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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零之讀心神探 第184節

兇手殘忍狡猾,她也不怕。

可是……死亡4-5天的屍體與廢棄垃圾場疊加,這對嗅覺良好的趙向晚而言,真是一種折磨。

趙向晚取出一瓶薄荷油,在鼻子人中處抹了一層,聞到這清涼的味道,終於神清氣爽,這才精神抖擻地回到辦公室。

剛進辦公室,高廣強便遞過來一瓶風油精:“用這個搽一下手。要是覺得哪裡有味道,就抹哪裡。”

朱飛鵬往她手裡塞了一個檸檬:“呶,在抽屜裡放一下這,切開來擠出汁搽手,提神醒腦去味。”

祝康指著她桌面上的兩小瓶子的醫用酒精噴霧:“幫你領了,這玩意去異味也有點用。”

趙向晚左手接過風油精,右手接過檸檬,看著醫用酒精,嘴角微微上揚。讀書時候就聽同學們討論過,屍臭味是全世界最噁心的味道,用風油精、檸檬汁、酒精都有一定的驅味效果,沒想到今天重案組同事們一骨腦都送到自己面前。

坐下來之後,大家開始討論案情。

照片還沒有洗出來,朱飛鵬拖出小黑板,畫出簡易地形圖,將案情陳述了一遍,他一邊比劃一邊說話。

“從案發第一現場的腳印來看,有兩人一起進入垃圾場管理室,經歷了一場打鬥之後,其中一個被磚塊砸中倒地而死,另一個繼續拿起磚塊砸爛他的臉,抱上垃圾小推車,推到廢棄的水井旁,剝光他的衣服,將屍體扔進井裡,然後再取來路旁的砂土,倒在屍體上,直至看不到屍體了,這才把小車還回原處,並將衣服帶走。離開垃圾堆場時,還沒忘記掩上鐵門,把鐵鏈鎖掛回原處。”

祝康提問:“從腳印能否推測出兩人身高體重?”

朱飛鵬道:“從鞋碼大小、步幅等資料,大致可以推測出穿皮鞋的那個,身高165-175cm,體重65-75公斤,偏胖,與死者特徵相符;穿球鞋的那個,身高165-175cm,體重50-65公斤,偏瘦。”

艾輝道:“這麼瘦?如果體重只有50公斤的話。穿球鞋那個,有沒有可能是女人?”

朱飛鵬搖頭:“不排除這個可能性,但女人穿40碼鞋的很少,而且搏鬥中殺死一個比自己體重更重的男人,難度較大。”

黃元德道:“兩個男人爭鬥,可能是仇殺、經濟糾紛、情殺,兩人一起走進廢棄的垃圾堆放場,多半是熟人,而且是非常親近、信任的人,否則誰會願意進那個滿是惡臭的破地方?”

聽到這裡,案件偵破的重點便集中在一點:死者是誰?

高廣強總結道:“從前面分析,我們大致可以推斷以下幾點。”

“第一,廢棄老井、垃圾堆放場的存在,只有當地人才知道,這說明兇手是望陽區常住人口,或者曾經在附近住過很久、後來遷走的人;

第二,死者衣服衣服被剝光,連條內褲都沒留,說明兇手非常害怕死者身份被發現。這反而欲蓋彌彰,說明死者與兇手關係密切,並且死者是當地人,透過衣物很容易很認出來;

第三,死亡時間為4-5天,從當地派出所反饋的訊息,並沒有條件吻合的失蹤報案。”

說到這裡,高廣強在小黑板上點了點:“當務之急,是找出死者身份。”

朱飛鵬接了一句:“像這種類似的案子,只要找出死者身份,偵破進度就差不多完成80%。”

接下來的三天,開始拉網式排查,重案組所有人都參與了附近走訪行動。

望陽區地廣人稀,因為垃圾堆放場常年散放異味的緣故,只剩下電機廠、機修廠、廢品站等還在經營,其餘像不少以食品加主的小工廠,比如罐頭廠、酸菜廠、醬油廠等都已經倒閉。隨著這些六、七十年代老工廠的倒閉,留下一些破舊居民樓,居住在這裡的都是些老弱病殘,年輕的、有點門路的,紛紛離開了這個空氣質量極差、每天推開門窗都是臭味的望陽區。

第三天上午,趙向晚、朱飛鵬、高廣強一組,來到醬油廠。

破舊的大門,破敗的廠房,殘缺的大醬缸、瘋長的野草,處處透著荒涼。

高廣強感慨了一句:“唉!這個地方算是廢掉了,可惜。”

朱飛鵬也看著心酸:“這個鬼地方,誰願意留下來?要不是實在沒辦法,估計早就搬走了吧?”

趙向晚雖然在農村長大,但山青水秀,比這個遠離中心城區的所謂城裡好多了。

醬油廠老宿舍樓一共有三棟,都只有四層,磚木結構,坡屋頂,清水磚牆已經開始風化,樓道里堆滿了煤球、木柴、舊鞋等各種雜物。

一家一家地敲響房門,來應門的人大多都是面容憔悴的老人。問他們近期有沒有住戶失蹤,一個個搖頭說沒有。他們的子女透過讀書、打工、調動等方式,早就離開原址,偶爾聯絡一下,根本不願意回來。如果不是因為年紀大了、沒有錢,誰願意住在這個荒涼、發臭的地方?

再拿出屍體照片,老人家們嚇得直念阿彌陀佛,根本不敢多看,都說不認得。

敲開最後一棟的東頭單元二樓,開門的是一個三、四十歲的女人,瘦而高,她的眼睛有點突出,頸脖偏大,面色潮紅,看著身體不太好的樣子。

她的聲音略顯尖利:“什麼事?”

趙向晚亮出警官證,簡單說明來意,詢問是否知道誰家有人近一週沒有歸家,或者失蹤。

女人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沒有。”

房裡跑出來一個五、六歲左右的小姑娘,也很瘦,但眼睛很亮,穿著一條漂亮的花裙子,頭髮梳了兩條小辮子,髮尾還結著蝴蝶結,看得出來被母親照顧得非常好。

小姑娘奶拉著母親的手,睜著大眼睛,看著眼前身穿制服的趙向晚,眼中滿是崇拜:“警察姐姐,你穿警服真好看。”

趙向晚笑了笑,沒有說什麼。

小姑娘繼續說:“警察姐姐,你能不能讓我爸爸回家?他有好久沒回來了。”

小姑娘這話一出,趙向晚便有些警惕起來:“你爸爸離開家多久了?”

小姑娘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歪著腦袋一臉天真:“一個星期了吧。”

高廣強看著那瘦高女人,溫和一笑:“你丈夫離家一個星期了?去了哪裡?”

女人低下頭,伸出手在女兒頭頂輕輕撫過:“我丈夫出去做生意了。他也不容易,得賺錢。”

【這麼快……被發現?】

斷斷續續的心聲傳到趙向晚耳邊,令趙向晚抬眸仔細打量著眼前女人。

這麼快被發現?什麼被發現?屍體嗎?

趙向晚目光微斂:“您丈夫做什麼生意的?在哪裡出差?”

女人不敢與趙向晚目光相對,推著女兒肩膀往屋裡去,嘴上敷衍著:“做點建材生意,常年都在外面跑。醬油廠倒閉,大家都活不下去,只能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了。”

朱飛鵬聽了之後,更加同情。

垃圾堆放場醬油廠倒閉也有七、八年,這兩口子竟然還住在這裡,可見日子是真的過得很糟糕。

男人外出做生意,不在家也正常。這麼想著,朱飛鵬便想轉身離開,可是趙向晚卻沒有動。

趙向晚問道:“你丈夫叫什麼名字?有沒有照片?我們發現了一具屍體,這裡有照片,想請你辨認一下。”

女人根本不想理睬她,急急進門:“沒有沒有,我丈夫活著挺好的,你莫咒他!”說罷,將門一關。

“砰!”地一聲,木門在趙向晚面前關閉。

朱飛鵬笑了:“你看你,哪能這麼問,讓她生氣了吧?”

警察辦案也得講究流程,不得隨意擾民。如果對方抗拒,當然不能破門而入。

面對緊閉的房門,趙向晚抿了抿唇:“老高,想想辦法。”

高廣強問:“什麼辦法?”

趙向晚道:“這個女人在說謊。”

說謊?

好不容易有了線索,高廣強與朱飛鵬立刻詢問:“哪裡說謊了?”

趙向晚道:“她目光遊離,不敢與我對視,提到丈夫的時候瞳孔縮小,明顯是厭惡而非歡喜。我懷疑,死者正是她的丈夫。”

高廣強追問一句:“你確定?”

趙向晚點頭:“是。”

想了想,趙向晚亮出小小筆記本:“我們這三天一共調查了八十六戶,總體沒有人長時間失聯。但是醬油廠這一戶母女,女兒說爸爸一週沒有回家,這和失蹤時間對的上。母親說是去做生意了,明顯是說謊,聽說警方發現屍體,也不追問,顯然並不關心,總之……我高度懷疑。”

高廣強聽她說得合理,點了點頭:“走!我們先回去,讓派出所的人過來和她對接。”

派出所民警熟悉當地情況,查過戶籍資料之後瞭解到開門的那個高瘦女人名叫桂右蓮,她丈夫廖超勇這幾年過生意據說賺了一點錢,但是不太拿錢回來。

廖超勇、桂右蓮都是本地人,不過雙方父母都已經去世,兄弟姐妹陸陸續續離開這一片,都聯絡不上。

民警拿著死者照片,重點走訪醬油廠以前的老職工。說實話,一張面目盡毀的屍體照片,除非至親或者特別熟悉的人,真的很難認出來。

桂右蓮拒絕看照片,不斷強調:“我丈夫在外面做生意,我們有聯絡,他沒事,你們別瞎說。”

考慮到案情重大,重案組第二天辦理好手續,上門採集指紋。

再一次敲開門,桂右蓮的表情更加抗拒:“你們到底要幹嘛?我說了,我丈夫活得很好,他只是外出做生意,你們這一次兩次的,到底要做什麼!”

小姑娘小名珠珠,這一回也沒有上次那麼友善,躲在母親身後偷偷看趙向晚,表情有些緊張、害怕。

【警察要做什麼?是爸爸出事了嗎?媽媽這幾天一直在屋裡哭,我好怕!媽媽身體不好,家裡沒有錢,媽媽連買藥的錢都沒有。爸爸再不回來,媽媽會不會死掉?我好怕!】

小姑娘的心裡話,那兩句“我好怕”讓趙向晚感覺有些心酸。

可是,心酸又能怎樣?

趙向晚要追尋的,是案件真相。

高廣強安慰桂右蓮:“你放心,我們只是採集一下指紋。另外,還需要你女兒的血樣。”

桂右蓮緊張地護著女兒,將珠珠牢牢抱在懷裡,鼻翼微張,整個人陷入一種極度亢奮的狀態:“不要,不要,不準給珠珠抽血。”

高廣強態度一直很溫和:“好,那就不採集血樣,取幾根頭髮總可以吧?”

桂右蓮的眼睛有些泛紅,她喘著粗氣,大聲道:“你們要做什麼?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她突然意識到什麼:“我說了,我丈夫還活著!他昨天和我打過電話的。”

趙向晚問:“怎麼打的電話?”

桂右蓮道:“就是打的電話啊。”

趙向晚追問:“他打過來的?”

桂右蓮拼命點頭:“是,他打過來的。”

趙向晚:“你們家裡沒有安裝電話。那這個電話你是在哪裡接的?”

桂右蓮張口結舌:“小,小賣部。”附近只有一家小賣部有電話機,她如果要接電話,只能去那裡。

可是她如果這麼回答,警察還會追問什麼時候打的?然後,他們可以問老闆、可以查電話記錄,到時候,謊話迅速就能揭穿。

桂右蓮這才發現一個謊言需要無數個謊言來圓。她眼珠子亂轉,緊緊抱著女兒。

因為力氣太大,珠珠喘不上氣,開始哭泣:“媽媽,我疼。”

桂右蓮慌忙鬆開手,拍著女兒後背,笨拙地安撫著她:“對不起,媽媽力氣大了點,珠珠不哭啊。”

趙向晚耐心等在一旁。

等到珠珠不再哭泣,趙向晚這才繼續問話:“廖超勇已經一個星期沒有回來了吧?據我瞭解,您這一週一直沒有出門,孩子也沒有上幼兒園。”

桂右蓮再也沒辦法自我欺騙,開始號啕大哭:“他不要我了,他在外面有了野女人,他不要我和孩子了……”

她的哭聲很有穿透力,聽得在場的公安幹警都有些腦子發木。

趙向晚彎下腰,柔聲道:“不用怕,珠珠還在這裡,只要你在、孩子在,這個家就不會散。”

趙向晚的話語帶著一種莫名的力量感,讓桂右蓮漸漸止住了哭,她仰起臉,看著趙向晚,淚眼模糊,問道:“他,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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