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笑,他一邊推開走廊盡頭的一間辦公室,將他們迎了進去。
辦公室裡,只有三個身穿便裝的警察。
雷凌看一眼室內,拍了拍手,給雙方做了簡單介紹。
老薛,重案一組最年長的,四十歲左右,笑容和藹,看得出來是個脾氣好的。
大呂,三十歲左右年齡,戴眼鏡,文質彬彬。
小伍,剛入職兩年,科班出身,性格活潑。
雷凌問:“老薛,其他人呢?”
老薛說:“接到線報,胡蝶上午在一醫院附近出現,他們抓人去了。”
雷凌看一眼他:“你們呢?”
大呂推了推眼鏡,慢條斯理地說:“我估計他們會撲個空,從接到線報到出動,對方早就跑得不見人影了。試了這麼多回,我早就總結出規律了,我們還是蹲下一個點吧。”
看來,胡蝶一案把他們折磨得夠嗆。
無數次撲空之後,老薛、大呂、小伍這三個人都抓得沒了脾氣。
因為是協助破案,不存在搶功勞一說,因此雷凌這一組隊員很歡迎趙向晚等人的到來,詳細介紹案情始末。
今年十月,瑤市破獲一起團伙拐賣、販運兒童案,抓到團伙三名,但主犯胡蝶卻逃之夭夭,至今沒有抓獲。
團伙的下手物件,多是市內三歲以下孩童,以男孩為主。趁著家長疏忽,孩童單獨玩耍之際,採用棒棒糖誘孩子離開;或者在公共場合,一個負責遮擋視線與老人搭訕,另外一個則將孩子抱上車,然後開車將孩子劫走。
市內兒童失蹤案發生多起,引起民眾恐慌,沒人敢讓孩子單獨外出玩耍。大人要是帶著孩子出入公眾場所,一個個都小心翼翼,生怕孩子被人拐走,一時之間整個瑤市上空都籠罩著沉重的陰影。
柺子如此猖狂,引來市領導震怒,市公安局成立專案組開展打拐行動。
重案二組牽頭,雷凌帶著多名公安幹警埋伏城市多處,最後終於將誘拐兒童的犯罪份子抓了三個,繳獲車輛一臺,當場解救三名兒童。可是,主犯胡蝶卻在發現端倪之後,跑得不見蹤影。
胡蝶,三十多歲年齡,同夥說她結過婚、生過孩子,但從來沒有聽她提起過丈夫與孩子的任何資訊。胡蝶負責販賣這條線,只有她知道以前的孩子都賣到了哪裡。她若抓不到,孩子們解救不出來,這個案子依然不算成功。
事情過去幾個月,全國通緝令也發了出去,胡蝶的畫像各個市局都已經收到,但胡蝶到底在哪裡,誰也不知道。
雷凌嘆氣:“這個胡蝶,太狡猾了!”
老薛也感覺有些頭疼:“她一會在市內出現,一會又不在,有時候聽到有群眾報案說在哪裡看到她了,可是等我們過去的時候,再想找到她卻千難萬難,也不知道她到底藏在哪裡。”
大呂說:“我感覺,她像是故意顯露形蹤,就是要看我們警察不斷奔忙,或許我們警車一出動,她就躲在某個角落裡嘲笑我們。”
小伍相對話少:“狡兔三窟。”
想到閔家槐曾經說過,閔家蝶在孤兒院的時候就是大姐大一般的存在,帶著同伴一起打架,打著赤腳在房間、走廊奔跑,不肯穿鞋,祝康看著趙向晚說:“看來,三歲看老這話沒說錯,她果然是個狠角色。”
雷凌問他們:“你們有什麼資訊可以補充?”
想到季昭的“時間大法畫像術”還沒有得到驗證,不宜過早對外言說,趙向晚搖頭:“暫時沒有。”
雷凌顯然不相信趙向晚的話:“你們為什麼過來協助破案?別和我說什麼過來送一張胡蝶畫像。你們沒有見過目擊證人,從哪裡畫出這張更加逼真的畫像?”
不愧是重案組刑警,思維果然縝密。
趙向晚沉吟片刻,選擇實話實說。
聽完趙向晚的講述,雷凌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以六歲孩童的照片為模板,根據骨骼、肌肉的成長規律,考慮性格、環境等因素的影響,畫出三十四歲的模樣?你這說的是神話吧?我們刑偵模擬畫像領域已經有這麼牛逼的技術了嗎?”
趙向晚解釋道:“目前,季昭只是嘗試,是否符合現實情況,有沒有需要修正的地方,一切都需要等抓到胡蝶,問清楚她的成長經歷,確認她就是閔家蝶之後,才能證明季昭的畫像技術是成功的。”
重案二組的其他三個也都好奇地圍過來。
“真的有這樣的畫像本事?”
“拿出來看看?我看看閔家蝶小時候是什麼樣子。”
“對呀對呀,是真是假,讓我們也鑑定鑑定嘛。”
季昭看一眼趙向晚,趙向晚點了點頭。
季昭將速寫本拿出來,翻開給他們看。
一看到閔家蝶六歲時候的模樣,再看到她長大後的畫像,辦公室忽然安靜下來。一秒之後,爆發出一陣激烈的討論聲。
“不是!這……這也太厲害了吧?”
“還真看得出來,這是一個人。”
“想不到,胡蝶會有這麼可憐的童年。”
“難怪我們一直抓不到人,難怪團伙成員說她行蹤飄忽,這從小就不是個讓人省心的主啊。”
雷凌打斷眾人的感嘆:“別急、別急,現在還沒有結論,誰告訴你們胡蝶就是閔家蝶了?這世上長得像的人多了去了,也許只是個巧合,等抓到人了再說吧。”
正說話間,魏良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方,星市的刑偵畫像師在這裡,你們會一會吧。”
趙向晚與祝康對視一眼。
看來,魏良復還是不肯死心,非得和許嵩嶺爭個高低。
方濤凱與魏良復一起走了進來。
方濤凱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面容清秀,眉眼間帶著一股清傲之氣。
魏良復帶著看戲的心態,給他們相互介紹。
也許是因為年少有成,再加上作為刑偵技術人才被瑤市公安局引進之後,協助警方連破幾個案子,方濤凱自感能力突出,聽魏良復介紹季昭時,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
【長這麼漂亮,又那麼年輕,能有什麼真本事?】
【拉踩我老師,抬高自己,可惡!】
【我要替老師教訓教訓他!】
方漸凱斜了季昭一眼,氣勢洶洶地說:“聽說你到處吹牛,是我老師的老師?”
面對方漸凱的挑釁,季昭只低頭看一眼他的手,瞬間便失去了興趣。
【指紋沒有磨損,指尖、關節處沒有筆繭,身上沒有筆墨氣息,這人不是畫畫的人。】
季昭生得出眾,眼睛黑白分明,瞳仁清亮,他雖然不會說話,但眉毛眼睛卻清清楚楚把他心中所想表達出來。一瞥一轉頭,盡顯不屑。
方漸凱被他激出真火,上前半步:“喂,你沒聽見我說話嗎?”
雷凌怕方濤凱得罪了客人,正準備上前勸解兩句,卻被大呂拉了回去。
大呂在他耳邊低語:“讓小方上,你別管他。”
【調過來一年,畫了幾張像,就覺得自己是天降英才,看人都是仰著腦袋,這個姓方的畫像師討人嫌得很。】
重案組成員朝夕相處,早就默契無比,雖然大呂沒有把話說透,但雷凌卻明白了大呂的意思,輕輕點了點頭。
【大呂說得有道理,就讓方濤凱試探一下季昭的本事,同時也讓季昭挫挫方濤凱的傲氣,免得年輕氣盛得罪人。】
趙向晚把他們內心的計較聽得清清楚楚。
她站在季昭身旁,冷冷回應:“季警官不能說話,由我代勞。”
方濤凱一聽更是來了神:“不能說話?不能說話怎麼和目擊證人溝通?還刑偵模擬畫像師?吹牛吧!”
趙向晚沒有給他留半分情面,淡淡道:“你指紋沒有任何磨損,指尖、關節處沒有形成筆繭,身上沒有筆墨氣息,並非一個合格的畫師,還不夠資格與季警官對話。”
方濤凱稍稍抬起右手,食指指著趙向晚:“你!你!你!”
趙向晚將季昭的手托起,與方濤凱的手放在一起。
“看看你的手,再看看季昭的手,我再問你,你覺得有資格對季警官無禮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兩個人的手上。
季昭的手型非常漂亮,手指修長、指骨突出,指尖紋路有輕微磨損,指腹、關節處有厚厚的筆繭。他的手一伸出來,一看就知道這是一雙常年畫畫、拿筆的手。
方濤凱的手指肥而短,指腹間什麼痕跡都沒有,一看就是雙不怎麼幹活的手。
方濤凱感覺眾人的目光灼灼,烤得手指生疼,他瑟縮了一下,趕緊收回自己的手,捏拳置於腿側。
他還不忘為自己辯解:“模擬畫像師,日常工作就是根據目擊者的口述來描繪犯罪嫌疑人的面部肖像,只要肖像與犯罪嫌疑人的相似度達到50%以上就可用來摸排、張貼,不需要像他那樣高強度用筆。”
魏良復見過方濤凱的畫像方式,覺得他說得很對:“是啊,技術手段嘛,不能要人人都像季警官一樣是名畫家,手不手的,不重要吧?”
趙向晚搖搖頭:“模擬畫像師雖然是技術手段,但這項技術就是畫像,畫畫是必備的功課。”
說到這裡,趙向晚停頓片刻,看向方濤凱:“你是寧清凝寧警官的學生?”
方濤凱對此深感光榮:“對!我去年參加公安部舉辦的刑偵模擬畫像師培訓班,以優異成績結課。當時,寧警官是我們的主講老師。”
趙向晚說:“你的老師寧清凝警官,為了更好地提高畫像技術,筆耕不輟,每天堅持觀察人物肖像,除了工作之外,他另外給自己規定了一項任務:每天利用業餘空閒時間完成十張速寫、三張素描畫像,入行以來畫過的人物過萬。我問你,你既尊他為師,可是學習他的勤奮敬業?”
方濤凱的臉一下子脹得通紅,紅得耳朵都有些發亮。
他並非科班出身,只是小時候學過繪畫,有些藝術天分,在縣城一眾公安幹警中顯得很出色,被選送到京都參加由寧清凝主辦的刑偵畫像師培訓班,為期三個月。在掌握了人臉模板的運用技巧之後,方濤凱迅速嶄露頭角,表現出較強的畫像能力。因此這才被瑤市公安局看中,從縣城調了上來。
方濤凱努力為自己描補:“我,我每天很忙,工作很多,不過我有練習的。”
趙向晚抬眸與方濤凱目光相對,鳳眼微眯,眼中帶著莫名的壓迫感:“達者為師,寧警官稱季警官一聲老師,你不服氣,是不是?”
為什麼寧清凝會稱季昭為老師呢?
一來,季昭的水平的確高過寧清凝。
京都經貿大學聞倩語雨夜被殺案中,趙向晚為了揪出那名躲藏於人群中的兇手,帶著季昭前往京都西山區公安局,在那裡見到寧清凝,兩人曾經比試過一回,寧清凝自覺不如,再加上季昭僅憑一眼就看出他執筆姿勢不對,寧清凝從此稱他一聲老師,誠心向他請教畫像技巧。
二來,寧清凝舉辦的刑偵模擬畫像師培訓班。曾邀請季昭擔任培訓老師,因此寧清凝稱呼他為“季老師”。
季昭為人低調,培訓班他也只參加過一次,並不愛彰顯自己的本事。無奈許嵩嶺有點顛,為了壓過魏良復,把寧清凝稱季昭為老師的事情吹噓了出去,這才引得方濤凱不滿。
方濤凱面對趙向晚的目光,說話有些結巴:“不,不服。”
趙向晚的聲音裡帶著寒意:“那,要不要比一比?”
為了讓季昭快速融入瑤市的刑偵畫像工作,趙向晚決定拿方濤凱立威。
第125章落網
◎陰差陽錯,胡蝶落網◎
方濤凱剛才還囂張無比的氣焰,在趙向晚一番連消帶打之後,早就消於無形,聽到趙向晚說要比試,緊張地問:“比,怎麼比?”
趙向晚看向方濤凱:“你說你很忙,最近有什麼需要畫像的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