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少爺逼我考科舉

8 忽悠原男主

兩個時辰後,蘇敬儀將重新擬定的契約交給村長,打破屋內的靜寂,含笑送上自己真摯的祝福:“還望村裡能夠熬過這一關,日後蒸蒸日上,也能出個讀書郎。”

“蘇家少爺,您心善。您……”村長示意石六叔他們關上房門,帶著些謹慎從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件灰褐色的棉服:“我們村裡沒什麼好報答您的。這侯爺給人治病還有找水,我們都知道是因為您,因為您家裡的秘法。眼下……眼下……”

看眼笑盈盈的,不像是被強迫的蘇敬儀,村長微微鬆口氣,接著訴說他們先前琢磨了好多遍的話:“您答應他們去學習研究,我們也幫不上忙。這棉服裡,有村裡老少合的十五兩銀子。十四兩銀子,十串銅板。你省著點花。壓箱底用啊。”

“您在外頭,可莫要太……太……”村長頓了頓,瞧著眼前與他們孩子無異,因為年景不好都有些瘦弱,穿著金貴的衣服,都……都有些不適的蘇敬儀,硬是逼著自己說出口:“別太挑嘴了,也不要太懶,眼裡有些活計。”

“在外頭,多看少說。”

“得勤快乾活!”

聽得這聲聲不亞於長輩的叮嚀的話語,甚至言談還帶著些拘謹笨拙,蘇敬儀只覺熨帖,反手把棉服推回去:“你們好意我知道。但年景不好,這錢,你們自己留著。要是真覺得我好,就記得給我娘上柱香。”

“這事蘇家少爺您放心,我們會的,但是這也是我們全村的一份心意。若不是因為有你,那侯爺心善,多少莊稼漢子恐怕都不能幹活了,一輩子都要毀了。您要是不收下,我們幾個老傢伙就長跪不起。”

蘇敬儀瞧著說著要跪地的村長一行人,他趕忙拉起:“行,我收——”

話還沒說完,蘇敬儀手捧著塞過來厚重的衣服,心裡沉甸甸的。

撐著微笑又聊了幾句,蘇敬儀抱著厚厚的,加料的棉服去了後山石家村的埋骨之地。

瞧著眼圈還紅紅的蘇琮,蘇敬儀朝人一頷首後,便看向蘇金氏的墓碑,雙手鄭重的捧起棉服獻上:“娘,我會多記善行。”娘,我不是您養大的蘇敬儀,但又好像是。反正不管怎麼說,我……我會記得您的教導,多記善行,忘記那些利益燻心。

慢慢的將自己心裡話補全後,蘇敬儀跪地叩首,邊默默繼續道:“娘,您在天之靈也保佑保佑我那個世界的媽媽。讓她……讓她富富貴貴平平安安的靠著基金靠著信託靠著五險一金,快樂養老就行。莫要爭口氣,反倒成了那些股東利用的刀刃。”

“也保佑我那個糟老頭爹長命百歲,保佑我……我大哥對我還行,您保佑他能繼續讓蘇家當首富。那樣或許我穿越回去,我還是首富家的崽。”

“也……也保佑我那些粉絲記得我。”

“我還是有自己的事業的。”

“我挺愛萬眾矚目,挺愛唱歌跳舞。”

一聲聲求著保佑,蘇敬儀眼圈控制不住的紅了紅。

認祖歸宗了,小說開篇了。

過往,就成了夢,就成了世外桃源的夢。

或許……或許他就要在這個世界落地生根了。

他……他一出生就有編制,就有鐵飯碗,連九年義務教育都不用,鍍金都不用。

竭力自我寬慰著,蘇敬儀還是沒忍住淚眼朦朧:“娘啊,我不想寅時起床!”

剛打算給蘇敬儀遞手帕的蘇琮:“???”

“弟弟,你……”

“大哥。”蘇敬儀扭頭看向據說好刻苦好勤奮好自律的狀元郎蘇琮,抱著人大腿,直接委屈汪汪:“讓我脆弱一下。”

“好。”蘇琮望著慈母蘇金氏的墓碑,回想著自己幼年生病時母親的安撫,於是抬手輕輕拍撫著悲慟的蘇敬儀,柔聲道:“我們還是孩子,可以脆弱的。”

“嗯。”

蘇從斌瞧著墓碑前並肩端坐的兩個少年。瞧著兩人互相依偎,仿若惺惺相惜的幼獸,帶著對未來的憧憬聊著天,而樹葉隨風飄動帶著嘩啦啦的響聲,仿若在回應兩人一般。

畫面一時間美好的,讓人不敢去破壞。

可到底他們接下來還有事。

於是邁步。

瞧著步步前來,光影間將人勾勒的也特別威風凜凜的侯爺爹,蘇敬儀抬手擦了擦眼淚,喑啞著聲報告道:“爹,有件事得您解決。村長他們湊了十五兩銀子給我,我推卻不了,就接了。”

“他們不是乾旱嗎?”蘇從斌一震,有些不敢置信:“你怎麼好意思拿錢?不是說農家貧苦,一年累死累活十兩銀子的讀書人都供不起?”

“推辭不過。所以我想著要不買些書籍,回饋吧,我……”蘇敬儀擦眼淚的手一頓,手指往鼻翼摸了摸。這溼漉漉的一滴水……

還沒等他琢磨明白,蘇敬儀聽得頭頂嘩啦啦的聲響,一抬眸就見天不知何時陰沉了。

而後不知哪裡傳來聲響,跟夏日驚雷一般,震耳欲聾:“下雨了,老天爺顯靈下雨了!!!”

蘇敬儀一頓,“下雨了。”

蘇琮迎著蘇敬儀的困惑,鄭重回應:“下雨了。敬儀弟弟,下雨了!”

蘇敬儀得到篤定的回應,盯著墓碑看了一眼,跪地重重嗑了個頭:“肯定是我娘保佑的!”

蘇琮見狀笑了一聲,也跪地再一次磕頭。

蘇從斌沉默一瞬,也對著再一次鞠躬後,才催促兩個孩子離開。他們可沒帶傘過來。蘇琮倒罷了,蘇敬儀若是禁不住氣候變化,得病了,反倒不美了。

蘇敬儀行禮過後,迎著風雨,最後看了眼“慈母蘇金氏”五個字,雙手抱緊棉服,便在村民歡呼下雨的叫喊聲邁步。

臨走前,他還去河道邊的田看了一眼,打算裝點“故土”回去。

豈料——

瞬間鳳眸瞪成了圓眼,蘇敬儀扭頭看向侯爺:“你們是屬牛的嗎?這田都讓你們犁了?!”

“那……那是為了今天的雨,你看變成了一個個小水塘。積攢起來的雨水就可以給周邊的田用了。”蘇從斌掃過一個個圓坑,覺得自己還是挺用心的。

“我們兩人,一個親衛都沒喊。那村長說的,高粱的根愛吸水。所以我們舉一反三,特意連根挖。且琮兒心細,為了日後方便石六叔他們種植,所以把這個坑堆得圓圓的,方便栽種。免得他們還要挖坑。”

蘇琮紅著臉:“我……我好像畫蛇添足了。”

“我也不是很懂。但是這個田,跟我記憶裡好像完全不太一樣。”蘇敬儀抬手拍拍只有十歲的崽,寬慰道:“沒事。咱們也是好心。再說了這一片死得也差不多了。現在你看著不對勁。以後當官做宰了,就不會幹這麼天真想當然的事情了。”

蘇琮咬著牙,逼著自己抬眸去看坑坑窪窪,在雨水沖刷下,好像顯得都有些可笑的一排排坑。

他好不容易挖了,拿著鋤頭一個個圓對齊的。

“也有道理。你們以後考殿試之前,來村裡種個田。”蘇從斌正色,朝京城所在的方向一抱拳:“帝王愛耕讀傳家的子弟也有道理。世家子弟亦或是農家嬌兒,只讀書不種田,如何能當父母官?”

蘇琮聽得這話,愈發逼著自己去看自己的傑作,並打算以此激勵自己。

蘇敬儀瞧著這父子倆張口不離家國大事,立意拔高,時時刻刻展望未來,倒是抱緊了棉服,撐著傘,含笑道:“兩位未來父母官,咱們現在要做的事情還是回京,不然趕不上驛站了。我現在可不想住破廟,跟蚊子為伍!”

他的出現,或許會讓未來閣老少受些人性上的磨礪,但也會讓未來閣老多些“家族底蘊”。日後當官做宰,少走些彎路。

畢竟看蘇從斌的樣子,對耕讀傳家的地方官吏,對實幹官吏還是推崇的。這樣耳濡目染之下,蘇琮應該不會在因為“從、龍、黨”的身份被貼著帝王標籤,從而被某些實幹清流排擠。

展望著美好未來,蘇敬儀對未來倒是充滿了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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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石家村,蘇從斌確定兩個孩子沒因雨受寒,便備齊了土儀,正式踏上返程。

坐上回京的馬車,蘇敬儀聽到親爹的安排,不解:“您買商鋪為何?”

“你不是說善意回饋善意嗎,寧可跟我借十五兩買書,也不想動棉服?”蘇從斌無奈道:“因此我在鎮上開個書坊。救急不救窮。倘若有窮苦讀書郎,倒是可抄書亦或是寫寫話本,賺些讀書錢。”

“爹,您考慮周到。”蘇敬儀讚道。

“不用讚譽,你這幾日,在車內學《三字經》,先認幾個字。”蘇從斌安排道。

蘇敬儀好奇:“爹,您不教我先認識家裡幾個人嗎?什麼心性,什麼脾氣?好不好相處?”

“家中來信,蘇瑜,也就是你三叔的長子,你的大堂兄院試過了,也是秀才了。以他們一房的心性,或許會打著考校的旗號刁難幾句。”蘇從斌按著額頭的青筋,低聲道:“你若是《三字經》這最最最基本的啟蒙都不會,恐怕……恐怕會說得很難聽。”

蘇琮聞言當即想要拿出《三字經》立刻馬上教導蘇敬儀:“弟弟,我教你,這三字經朗朗上口,很快的,我……”

“你過目不忘,一遍就會?”蘇敬儀一字一字問。

蘇琮點頭。

蘇敬儀瞥了眼嶄新的《三字經》,字正腔圓:“所以這種考校,要是有心刁難,外加還有大哥你這麼厲害的天才對比,那我肯定被襯的一無是處。可……可你們換個角度想想啊。”

“什麼角度?”蘇從斌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卻又說不出來只能強調:“你三叔到底是你長輩。”

“我那個祖母是疼你還是疼我三叔?”蘇敬儀聞言,眉頭一挑,鳳眸難得帶著些冷厲,刺激著,問。

蘇從斌面色一沉。

蘇琮感受著忽然而來的威壓,拉了拉蘇敬儀的袖子,示意人莫要再開口。有些事,他可以私下跟蘇敬儀說的。

“你看。他都沒法接受跟自己弟弟做比較。那我們兩呢?”蘇敬儀一攤手:“蘇琮有些事咱們沒法避開的,倒不如回家之前說個清清楚楚。要知道我雖然沒讀過書,但也被問過娘和祖母你喜歡哪一個。要是不糾結不痛苦不淚眼汪汪,某些想要看好戲的人扭頭就會挑撥是非,就會說當孃的沒教好孩子,亦或是說祖母不喜兒媳婦才挑唆孫子。”

“這世上嘴碎的人那麼多。而真假少爺呢,這被對比的太過鮮明瞭。一個富貴一個窮,一個秀才公一個文盲。那些想看好戲的人,還不得各種挑撥離間?”

這些擔憂倒也的的確確是眼下亟需要面對的燃眉之急,是現實中切切實實會發生的事情。因此馬車內的氛圍愈發壓抑了。

蘇從斌看眼容貌都能被直觀黑白醜陋對比的兩個兒子,視線定定的望著瘦弱的親兒子,沉聲道:“等去錦衣衛辦妥相關文書後。直接對外宣佈你們守孝三年。”

“在我的私人莊子裡,琮兒好好學習。敬儀你調養好身體,學些體態,也認識幾個字,爭取讓自己像個世家公子哥。”

對這個安排,蘇敬儀倒是沒有不滿。就是他還有些小小的建議:“爹,還有蘇琮,咱們要清晰認識到,我是追趕不上蘇琮的成就的,而蘇琮也不能因為世人言語就壓著自己的功名。我還等著他當官做閣老,以後當夫子教我兒子呢!”

“所以咱們需要建立新型的堅不可摧的真假少爺關係!”

作為假少爺,作為或許會成為別人打壓蘇敬儀藉口的假少爺,蘇琮聽得這話,看著眉眼間亮晶晶,仿若能夠抵擋世間一切邪祟的明亮雙眸,帶著些崇拜,開口問:“敬儀,什麼關係堅不可摧?”

此話一出,他就見蘇敬儀本就亮眼的雙眸似乎都發光了。緊接著人嘴皮子一張,吐出的話語,更像是光芒,直擊腦髓,震的他腦子白茫茫一片。

因為蘇敬儀道:“很簡單,你認我當義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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