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跟著晏鶴清眼前乍然落下一枚戒指。
戒指系在一條細鏈上,4.5毫米寬,啞光質感,雕刻著一隻跳躍海面的鯨魚,眼睛鑲嵌了小巧精緻的淺褐色寶石。
內圈刻著兩個字母,Y&L。
這是,婚戒。
遠處的煙火變成橙金色、粉紅的絲線,如同下雨一樣往下落,顏色漸漸變淡,沒落地便消散了,唯獨眼前的戒指,越來越清晰。
晏鶴清胸口似乎堵了什麼,濃重到他呼吸都重了幾分,他開了口,才聽見他聲音裡有著溼意,“也喜歡。”
陸凜笑了,單手從後圈住晏鶴清,在他耳畔低語,“下個月就結婚好不好?”
緊緊相貼的姿勢,隔著輕薄的衣料,晏鶴清清晰感到了陸凜傳來的心跳,沉穩有力,和他一樣的節奏,迎著對面漫天的霞光,他接住戒指取下來,想要用行動代替回答。
卻不想被陸凜奪走了,“婚戒,得由你的戀人來戴。”
陸凜握住晏鶴清的手,將戒指牢牢套進他無名指。
晏鶴清盯著戒指看了一會兒,想到了一個問題,“你的戒指……”
“幫我戴上。”陸凜又拿出一枚戒指。
和晏鶴清這枚款式一樣,只花紋不同,陸凜的婚戒刻的不是鯨魚,而是一枝梅花,細緻到花的紋路都展現了。
能在指圈上栩栩如生雕刻鯨魚,梅花,足見陸凜找的匠人巧奪天工。
晏鶴清知道陸凜選梅花的寓意。
還是他。
感動已經無法形容陸凜帶給他的溫暖和震撼。
他眨掉眼睫上的溼潤,接過戒指,細心地套進了陸凜的無名指。
剛套好,他甚至沒有收手的意思,陸凜就先一步牽住他手,與他十指相扣。陸凜另一隻手也收緊晏鶴清的腰,將人牢牢抱在懷裡。
兩人就這樣相擁牽著手,靜靜觀賞遠處的焰火,直到熄滅,空中歸於平靜,陸凜鬆開他說:“陸氏每季度有一次家族聚會,這個月底是今年第二次。”
陸氏是一個龐大的家族,陸凜是現任掌權,他的婚姻就算他想低調也無法低調。
何況,他並不想低調。
晏鶴清聽出了陸凜的意思,參加陸氏家族聚會,無法避免會見到陸昌誠,陸牧馳。他嘴角彎起,眼裡浮現笑意,“我現在假期,每一天都有空。”
言下之意就是同意了。
陸凜的目的卻不止於此,他又問了一句,“今天呢?”
陸牧馳幾次三番在他面前臆想晏鶴清,他忍耐到晏鶴清做完最後一件事,到現在已是極限。
他刻不容緩要讓所有人知道,他才是晏鶴清的男人。
所以他的問句,也是肯定。
好在晏鶴清也給了他肯定的答案,青年踮腳,主動親了一下他的嘴唇,“好。”
同時陸凜手機響了。
他回到長桌拿起電話,接聽了一會兒,放下手機告訴晏鶴清,“趙唯方去找程簡了。”
和晏鶴清預估的時間差不多,趙唯方收到處罰,馬不停蹄就會去找程簡,只要他倆勾結上,就完成了他計劃的最後一步。
他眉眼彎彎,“我知道你會擔心,不過若是有人跟蹤我,你不要再阻止了。”
陸昌誠知道了陸牧馳現在移情於他,卻一直沒發難,肯定又是陸凜幫他攔住了。
不過接下來,他得讓程簡派來的人注意到晏勝炳,就得讓他們跟蹤成功。
陸凜深深望著晏鶴清,片刻,他嘆了口氣,用力揉了一把晏鶴清頭頂,“我在暗處跟著不妨礙你,這是我的底線。”
晏鶴清突然笑了,“你不提,我也會要求你這麼做。”
不等陸凜做出回應,他拉下陸凜的脖子,學著陸凜在他耳畔低語的樣子,也放輕聲音,“記清楚了,這三個月假期,每一天都要對我如影隨形。”
陸凜頓時從耳朵一路酥麻到大腦,他眸色濃成化不開的墨,只是想到這兩天晏鶴清累得不輕,他鬆了鬆領口,直接牽著人走,“走了,再不走,今天又走不了。”
晏鶴清笑容越擴越大,回握住陸凜的手,輕輕跟上他。
*
陸牧馳幾天沒回家,一直在酒吧買醉,包間充斥著難聞的酒氣,經理服務員路過都悄悄捂緊鼻子。
陸牧馳腦子特別混沌,在腦海裡一遍一遍回憶著晏鶴清的社交圈。
始終沒一個符合的男人。
陸牧馳甚至懷疑過林風逸,晏鶴清能接觸的人中,也就林風逸還算有點錢,但他很快又否了這個念頭。
那塊小眾手工表,林風逸沒那個審美,再說晏鶴清看不上他,更不會看上林風逸。
就在陸牧馳醉得不行時,他接到了電話。
“小陸總,身份我沒查到!”對面激動報告,“但查到他們行蹤了!他們在一家餐廳用過晚餐,現在往——””
男人報出陸凜給的地址。
陸牧馳血紅的眼睛瞬間直了,他猛地起身,身體劇烈搖晃了一下,也不回話了,掐掉電話大步往外走。
好啊,姦夫還敢去晏鶴清的住處,這次他就抓個現行!
陸牧馳一路直奔停車場,司機還在睡覺,他直接開車門要扯司機下來,“滾下來!”
司機醒了,聞到他滿身酒氣,司機當然不敢讓他開車,“小少爺您去哪兒?我送——啊!”
陸牧馳抬腳就把司機踹到地上,冷冷罵了聲,“你算什麼東西,和我討價還價,滾!”
司機捂著肚子,疼得說不出話,只能眼睜睜看著陸牧馳酒駕走了,陸牧馳前腳開車走,不遠處的一輛車悄然跟了上去。
車內是陸家的保鏢。
其中一個保鏢正是上次被陸凜找去問話的趙強,他假裝玩手機,悄悄給助理發了資訊。
助理回報給陸凜時,陸凜剛洗完澡。
京大的房子偶爾住一兩晚還行,長時間陸凜不放心,材料再環保也是新裝修,再多散幾個月甲醛,他才放心晏鶴清搬過去。
他們先回了晏鶴清租的房子。
只是這也是陸凜的計劃,否則可以回他市中心的公寓,他特意回這兒,是要陸牧馳親眼看清楚,晏鶴清的男人是誰。
他沒帶換洗衣服,披著浴袍,拿了一本書靠著沙發翻開,是晏鶴清的專業書,不是他的領域,倒也看得津津有味。
快到休息時間,晏鶴清貼牆站完15分鐘,臉上全是汗,他平穩好呼吸,就進浴室沖澡了。
淅淅瀝瀝的水聲響了一會兒,樓下猛地傳來一聲巨響,似乎是撞翻了什麼,夾雜著剎車聲。
陸凜眼皮都沒抬,翻了一頁繼續看。
此時晏鶴清也洗完澡了,他剛穿好乾淨柔軟的家居服,外面就傳來震耳欲聾的踹門聲。
以及——
“晏鶴清,開門!”
第120章120
陸牧馳在樓下看到了三樓的燈光。
車頭直接撞進舊衣回收箱,車甚至都沒有熄火,他就直奔上樓。
他要馬上廢掉那個姦夫!
不知是酒精作用還是跑得過急,陸牧馳喘著
濃重的粗氣,他腳下用了全力,斑駁生鏽的鐵門哐哐作響還往下掉著鐵鏽碎。
地面都跟著在抖。
“晏鶴清!開門!”他血紅著眼。
陸凜合上了書。
晏鶴清的書愛護得很好,頁面筆記和印刷一樣,工整漂亮,只頁尾有翻閱多次留下的痕跡。
他輕放進抽屜。
這才起身往外走。
門突然開了,陸牧馳先是瞥見雪白的浴袍,身形高大挺拔,顯然不是晏鶴清。
艹!
還敢親自來開門!
陸牧馳張脈僨興,當即攥拳揮上去,“姦夫——”
門開半邊,屋內明亮的燈光落到男人冷峻的五官上,黑曜般的眸子又深又沉。
陸牧馳這時徹底看清了他。
沒來得及出口的話堵在喉嚨裡,陸牧馳從暴怒變成了愕然,酒也嚇醒了,拳頭硬生生收回,腦海剎那間蕩然一空。
他嘴唇蠕動著,從胸腔擠出的聲音,“叔……叔叔,你怎麼會在這兒?”
開門的是陸凜,代表著什麼昭然若揭。
但陸牧馳無法接受,就算陸凜此時說是走錯了房間,或是來這兒借浴室洗澡,再荒謬怪誕的藉口,陸牧馳也會自欺欺人接受。
他目光翻湧著央求。
然而陸凜默然不動,不疾不徐吐出兩個字,“偷情。”
兩個字徹底粉碎了陸牧馳自欺欺人的幻想,一時間,他頭疼欲裂起來,他嘴角痙攣著,幾秒後扯出一個難看至極的弧度,“叔叔你……”
同時浴室門開了,陸凜第一個動作是先壓門。
側目望去,目光上下打量著晏鶴清。
剛沐浴完,青年頭髮溼潤著微卷,睡衣的扣子系得嚴絲合縫。
陸凜這才鬆手,老舊的門緩緩敞開,抵到牆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