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溪月爸再次被我氣得渾身發抖,不想說這些的,也輪不到我來教訓他,只是他說話太打擊人了,我這叫以牙還牙。
我也不怕他報復我打壓我,至少這個時候我做了一件正確的事。
不過他沒跟我生氣,似乎對他來說沒有跟我生氣的必要,依舊很冷靜的說道:“你以為你說這些就能嚇唬我了嗎?你籍籍無名,所以領會不到上層社會的成功究竟是什麼樣子的,況且,她的人生不需要你一個外人來規劃,想借她上位就別妄想了,你好自為之。”
丟下這番狂妄的話後,他起身頭也不回的朝著裡間走去。
我仰著頭,捏緊拳頭剋制著自己的情緒。
溪月媽這才對我說道:“不好意思,但還是麻煩你能去安慰一下小溪,我知道你有辦法。”
她媽媽這語氣我聽著就順口多了,早這麼說,我也不會懟他了。
從她們家離開後,我已經不知道溪月跑哪兒去了,只好拿出手機給她打電話,可她卻不接我電話。
她不接我就繼續打,差不多打了六七個電話後,她終於接通了,但是也不說話,只聽得見電話那頭傳來“呼呼”的風聲。
我心中一驚,這丫該不會想不開吧?
我趕緊向她問道:“你在哪呢?”
她還是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不是煩躁我給她電話,然後接通了就把手機扔一邊了。
我只好加大了聲音向她喊道:“溪月,你回句話啊!你在哪裡?回答我,你在哪?”
“你別想不開啊!你回我一聲,不然我報警了啊!”
“溪月……瘋婆子,說話!……”
“你能不能安靜點。”她終於應聲了,只是聲音非常小。
我心中懸著的那塊石頭頓時掉了下去,又急忙向她問道:“你在哪呀?你把我帶來上海,就這麼給我扔這兒了?”
她卻給我把電話掛掉了,我沒好氣的罵了一聲,又準備給她打過去。
可這時她給我發了一個位置過來,點開一點離我這兒不遠,看位置好像是在江邊。
雖然位置不遠,但因為擔心,我還是打了輛車過去。
到地方後我就看見溪月一個人坐在江邊,那背影孤苦伶仃的,看著讓人心疼。
剛好旁邊有一家買炸串的,我買了幾十塊錢的炸串,和一打啤酒向她走了過去。
“怎麼一個人跑這兒來了?”我在她身邊坐了下來。
她也不看我,目光渙散地盯著面前的黃浦江,好一陣失神後,才說道:“在我小的時候,我差點被淹死在這裡了。”
“啊!?”
“那時候八歲吧,跟著我爸出來談生意,他對我不管不問,我那時候小,就到處跑,喜歡來江邊玩,一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然後呢?”我好奇的問道。
“然後被一個乞丐救上來了,他就住在這裡。”
溪月往後面指了指,說道:“就那個地方,以前有一個臨時搭建的草棚子,他就住那兒。”
我吁了口氣道:“那你得還好謝謝他。”
“他幫我通知了警察,警察又聯絡上了我爸,我爸得知後說我是被那個乞丐推下江的。”
我愣了一下,頓時沒忍住罵了出來:“你爸是個魔鬼吧!”
溪月笑道:“他比魔鬼還可怕。”
說著,她拿起我買來的炸串就吃了起來,邊吃邊說:“我告訴警察,是我自己掉下去的,這才結束了這場紛爭。”
我心中嘆息,一時間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種父親我感覺比舒可父親還要差勁。
舒可得父親雖然那樣混不講理,但他是受過打擊,而且舒可對他爸是有愛的。
可我在溪月眼裡,看不到她對她爸的愛意。
我撕開一罐啤酒,遞給她說道:“要喝點不?”
她伸手接過去就喝了起來,我也沒勸她少喝,買來就是想陪她一醉方休的。
她繼續說道:“後來我就經常來找那個乞丐玩,還把很多好吃的都帶來給他,他對我很好,給我講故事,給我唱歌……”
“他現在在哪呢?”
溪月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上初中後,有一天我和往常一樣來找他,他就不見了,連那個草棚都被拆了。”
“走了啊?”
“不知道,反正從那以後我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我嘆了口氣說:“你爸真是你親爸嗎?”
溪月笑了笑道:“關於這個問題,我也自問過,反正在我的印象裡,沒有他的影子。”
“難怪你現在這麼堅強。”
“你說反了,其實我很脆弱的,你看見的那些堅強,只是我偽裝起來的堅強而已。”
我知道,我只是想讓她自己說出來,其實我早就看出來了,他就是一顆榴蓮,看著表面全是刺,可將她開啟後,你會發現她的內心全是柔軟。
我舉起啤酒和她碰了一下,說道:“那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嗎?”
她沒有正面回答我,看了我一眼問道:“剛才我媽把你叫住,是不是讓你來勸我的?”
我點點頭,如實說道:“他們想讓我來開導你,希望你不要任性離開公司。”
“所以你就來了?”
我冷笑道:“我懟了你爸,放心吧!我不會勸你的,你想怎樣與我無關。”
“你敢懟我爸?你不怕他針對你啊?”
“怕啥,我啥也不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溪月被我逗笑了,不過也是那麼短暫的笑,她仰起頭一飲而盡。
她又讓我給她撕開一罐啤酒,又拿起炸串吃了起來,一邊說道:“與其在那個地方吃著幾萬元的菜,還真不如在這裡吹著江風吃著炸串。”
“那你接下來怎麼打算的?”
“不知道,”她低頭沉默了一會兒,喃聲道,“有時候我感覺自己就像一個機器,時時刻刻被程式程式碼驅動著,當這段程式程式碼消失了,我反而有些茫然了。”
我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道:“你不準備回公司了,那是不是就不打算回重慶了?”
“我更不想在上海。”
“那跟我回去吧,繼續生活在麓山衚衕,繼續做我的鄰居。”
溪月忽然轉頭看著我,眼神特別奇怪,嘴角還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道:“你是不是喜歡我啊?”
“啊!”我愣了一下,尷尬的笑著回道:“我能喜歡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