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漸漸停了。
路辛夷自雪地中醒來,散落青絲成瀑,散開在雪地之中,散落在錦袍上,她只覺得陽光點點,星落成河,一抬手摸臉,自己面頰上的面板竟不覺光滑不少。
路辛夷心裡一驚,趕緊化了只鏡子來照,水波盪漾之時,只見自己面頰果然大好,從前的傷疤,醜陋之處,現在竟已漸漸平整。
一定是因為昨日……
她大喜,環顧四周,卻發現淞早已不在身側,只見一隻巨鶴立在自己面前。
鶴溫和地看著她,她起身,周圍淞設下的靈障還在隱隱閃著微光。
“你是淞的靈獸?”她問。
神鶴點點頭,輕嘯一聲。
一片信箋自空中飄落,落在她手心,上書:“靈鶴代我伴你前往環滁山,你先走,我稍後便至。”
只要他心裡還記掛著我,就足矣。國仇家恨,世事滄桑,人生幾度變輒之下,又怎麼敢奢求更多的陪伴呢?
她笑著撫了撫靈鶴的羽翅:“謝謝你,一直等我醒來,辛苦了吧,你先去吃點東西吧!”
靈鶴振了振翅膀,探著頭,將她手中幻化出的鏡子吞食掉。
“哦,原來你不吃人間草木,你吃的是靈氣!”辛夷嗔怒道,隨即她又暗想,若是這樣,塗山淞該有多麼深厚的靈氣餵養它。
她又用靈力幻化出一些果子,樹葉,靈鶴都一一吞食了,她攤開手,無奈道:“沒啦,我也是偶然間才得了些靈力,自己疏於修煉,再給你變換不出來了。”
靈鶴聽了這話,若有所思,它隨即歪頭,向身後揪了一根自己翅尖上的大羽下來,遞給辛夷。
辛夷接過大羽,正納悶間,卻見上面彎彎繞繞寫了不少字元。
雖然看不懂上面的字元,但冥冥之中,好似有什麼念頭從腦海裡長出來,她動了動嘴唇,竟將上面的符號唸了出來。
夫道生於無,潛眾靈而莫測;
神凝於虛,妙萬變而無方,杳冥有精而泰定發光,太玄無際而致虛守靜,是之謂大洞者歟。
及其斂精聚神,御祖炁以徊旋;
煉神會道,運祥風而鼓舞;
無中欻有,呼吸散萬神之形;
動極復靜,恍惚圍帝一之妙,是之謂徊風混合者歟。
為天地普植之本,帝聖造化之原。
……
她閉上雙眼,只覺一股真氣自丹田中緩緩生出,猶如春之播種,發芽,在肥沃的心土上孕育出參天之根靈。
霎時間,周身原本的苦痛、煩惱,通通拋之腦後,飢餓、疲倦,也不累於身,周身輕飄飄的,意識直入虛境。
不知過了多久,她睜開雙眼,只覺得四肢有力,而氣通五臟,渾身彷彿一股神力加持,她大喜:
“靈鶴,你的羽翅上,竟有修靈的方法!”
可話剛說完,肚子便傳來一陣疼痛,她只好告辭,待排完濁物後,自己已是身輕如燕,走跑如騰雲了!
路辛夷不由得暗歎:原來有靈氣竟是這樣好的一件事。
她看著靈鶴,靈鶴亦看著她,雖然知道再求一根仙羽會得更多修煉真訣,但她不忍靈鶴拔翅,只是撫了撫靈鶴的頭顱。
隨即,路辛夷正要駕靈鶴前往環滁山,不料身後突然傳來呼喚聲。
她回頭看去,只見子京快馬奔來,走近了,跳下馬來,一把拉過路辛夷。
“你怎麼走了也不同我打聲招呼,你就一個人去環滁山嗎?”
她睜著大眼睛點了點頭。
看見身後的靈鶴,子京也明白了七八分,他方才的氣憤此刻倒有了些埋怨的語氣:“你同塗山淞一起去嗎?”
她依舊是點點頭。
子京只覺得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沒好氣道:
“就算你真不拿我當朋友,就算你有了塗山淞,可以什麼都不要,你也好歹和我說一聲再走吧?你知不知道,我這麼多天以來,一直在為你走做準備,你說走就走,你讓我的準備險些全部白白落空!”
路辛夷有點不明所以,但她還是上前輕聲道:
“對不起嘛,子京,我很早之前,就把花花小樓的產業都分好了,我以為你知道了這個訊息,就會有個心理準備。我不知道你還給我準備著東西……”
下一秒,路辛夷還沒反應過來,就被面前之人摟進懷中,那一抱,彷彿用了十成十的力氣,抱得她動彈不得,連呼吸都漸漸困難。
無人看見,在背面的子京,趁著風,快速擦去了自己眼角的一滴淚。
他慢慢鬆開懷抱,向著路辛夷道:
“我知道你一心想去找流章他們,環滁山四周多兇獸,你只帶一隻靈鶴,一隻狐狸,怕是不能應付。我給你做了一件綵衣,你披上彩衣,刀槍不入。”
說罷,他伸出手,從手中幻化出一件無色彩衣,綵衣自動降落在路辛夷身上,與她的身體融為一體。
路辛夷披了綵衣:“你這綵衣明明一點顏色都沒有,怎麼還叫綵衣?這是你用什麼製成的?”
子京一邊替她繫好前襟的繫帶,一邊冷著臉道:
“隨便起的名。用蛇皮製成的。”
“誰的皮?”
“要你管。”他在她頭上敲了一記爆慄,然後威脅道,“你這麼多問題,怎麼不先查查環滁山是什麼地方?你這樣莽撞,被山裡的猛獸吃了才好!”
路辛夷委屈地摸著頭上的鼓包:“我也是一時情急……再說了有淞在,我怕什麼嘛……”
這時候,子京才想起還有一個人的身影始終沒見到,他問道:“那騷狐狸呢?”
路辛夷知道他這人刀子嘴豆腐心,揉著頭:“淞說他出去有些事,叫靈鶴先陪我去環滁山。”
子京差點沒忍住當場罵人。
突然,他見路辛夷四周環繞靈力,彩光隱隱:“你修了靈力?”
路辛夷笑著點了點頭。
他冷笑一聲:“還算不太笨。好,算你走運,這幾日本公子也沒什麼事,就陪你一道去這環滁山吧。”
路辛夷也沒有拒絕,可二人偏在騎馬還是騎仙鶴上發生了爭執。
“有的靈鶴不騎,為什麼呢?靈鶴不過半日路程就到了,騎馬得走三日。”她道。
“本公子不騎那青丘的玩意兒,你自己去環滁山就是送死,你自己想吧,想一起走就騎馬!”(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