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心中這般想著，也立即加入了食物掃蕩的戰爭中。
“小兄弟，如今大秦始皇帝橫掃六國，建立了華夏前所未有的大統一，你為何說這繁榮昌盛的帝國背後，早已千瘡百孔？”
足足半個時辰過去了，常樂去後廚加了足足三盤青菜，終於吃飽的嬴政聽這個大肚子，問出了內心的困惑。
語氣中雖然有些不滿，但經過一頓絕無僅有的美食盛宴，對趙子安也多了諸多寬容。
而且還是老秦人，那就是自家孩子，孩子不懂事兒胡言亂語怎麼辦？打一頓好好教育下就行了。
吃人最短，打人是不可能打人的，頂多就口頭教育教育。
李斯扒拉著鍋裡面殘羹肉末，也是豎起了耳朵。
“我不認為六國餘裂能翻起多大浪花。”
嬴政很顯然大權在握，根本不懼那些暗中鼠輩，端起茶杯滿滿地喝了一口。
美食給了他前所未有的享受，但那種辛辣酥麻的感覺讓他舌頭麻了，說話都有些含糊不清，不得不多喝幾口茶水壓壓那種刺痛感。
“六國貴族？”
趙子安幫著常樂收拾碗筷，語氣盡顯輕蔑與譏諷。
“他們國家尚存都不是始皇帝陛下的對手，如今已是亡國之奴，哪有他們翻身之根本？”
趙子安語氣果斷、決絕，深得李斯與嬴政的好感。
“小兄弟，你就明說吧，我們絕對不會外傳的，此事絕不流傳於門外。”嬴政彷彿是看出了趙子安心中顧慮，示意讓李斯去關上房門。
“呵，這不是大秦的問題，也是歷代王朝都未曾解決的問題。”
“就拿大秦來說吧，全國上下，總人口滿打滿算也就1200萬左右吧，其中服兵役的就足足三百萬。”
“始皇帝橫掃六國，實現華夏大地的大一統，的確稱得上是千古一帝。”
“戰後勝利，正是消化勝利果實的時候，這千古一帝卻是大興勞役，一百萬人建造阿房宮，一百萬人建造始皇陵，還有一百萬人去修長城。”
趙子安如數家珍一般，將各項大工程的人數報了出來，不算則罷了，經過這麼一算，全國上下近一半的人口都在參加勞役。
剩下的六百萬人中，有六國貴族各方官員以及各家學派的學子，如此一來，真正去耕種的百姓，不到五百萬。
靠著五百萬人口，維持著帝國這臺戰爭機器的運轉，後知後覺的嬴政也是後背發涼。
他已經不再震驚趙子安是如何得到這麼詳細資料的，而是深深意識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如今看似繁榮的大秦，真如對方所說，早已千瘡百孔了。
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剩下五百萬人中，還包含了老人婦孺。
在他們都吃不飽，穿不暖的情況下，節衣縮食助大秦統一了華夏大地，但該分享勝利果實的時候，卻又迎來了徭役。
看著二人臉色陰晴不定，趙子安聳了聳肩道：“想必你也知道其中厲害關係，但是你又能怎麼辦？人家始皇帝立志要做功蓋三皇五帝的千古一帝。”
“他沒看到其中的弊端嗎？”
趙子安端著茶杯，淺淺的喝了一口，雖然是質問的話語，卻說得極為肯定，就差直接說始皇帝知道徭役之苦，也知道大秦的內部矛盾，但為了實現強國之夢，從而忽略了這根本問題。
“不可能！始皇帝不是這樣的人！”
嬴政聽到趙子安這麼說他，瞬間就急了，一巴掌拍在桌上，嚇得邊上的李斯渾身一顫。
眼角餘光時不時地看向嬴政，他知道趙子安口中話語並不是無的放矢，霸氣的始皇帝還真有可能這麼做。
趙子安沒想到眼前之人，居然還是始皇帝的擁躉，而且反應還這麼激烈，看把他賬房管家給嚇得一激靈。
“老哥，不至於，不至於！”
“你在這兒表現得這麼忠心耿耿，人家始皇帝在咸陽宮也看不到不是？”
“哼！”
面對趙子安的服軟，嬴政冷哼的一聲，傲嬌地將臉別向一旁，看得李斯一愣一愣的，心想陛下啥時候有了這女兒般的脾性了？
“小兄弟，始皇帝陛下日理萬機，不僅要處理各方官員的排程，還要處理朝臣各派之間的關係。”
“陛下開創了華夏人類統一之先河，修建阿房宮享受一下怎麼了？”
“修建長城鎮守華夏龍脈，佑我華夏長盛不衰，所以我們得從多方面去體會陛下聖意，你說是不是？”
李斯見二人劍拔弩張的架勢，連忙站出來打圓場。
“我也沒說什麼啊，始皇帝陛下的確該享受，修建了阿房宮有怎麼了？若是有長生不老，我甚至都想他老人家福壽萬年呢。”
聽到趙子安的回答，李斯終於鬆了一口氣，嬴政別向一旁的臉也轉了過來。
“我說的是皇帝陛下操之過急了啊，難道就不能等民生安定，富足之後再修阿房宮嗎？”
“最起碼要給大戰之後的萬民一個安身立命的環境吧，你看徭役讓多少家庭喪失了勞動力？”
“這不僅加劇了民間對大秦的不滿，還給了六國貴族分裂大秦的強大力量。”
“就如我所說，萬民，乃是王朝之根本，倘若萬民對王朝喪失了信心，加上有心之人的離間，高呼一聲蒼天已死，黃天當立，亦或者振臂一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那些吃不飽，穿不暖，與其等著餓死的百姓，他們該怎麼選擇？”
“橫豎都是一死，是不是會殊死一搏？”
趙子安的話語雖然溫和，但卻飽含殺機，寥寥數語之間，夾帶著數十萬金戈鐵馬。
大秦帶甲之士，才不過兩百萬餘，若是數百萬農民起義，那麼大秦真能抵擋嗎？
哪怕是自認能鎮壓一切宵小的嬴政，聞言之後也是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涼氣。
特別是那句蒼天已死，黃天當立，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對於臉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來說，有著無與倫比的誘惑力。
若是他不在了，亦或者說六國貴族真的利用徭役這一點叛亂，對於大秦來說無疑是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
“小兄弟，沒你說的這麼恐怖吧？”
“他們真有這麼強大的號召力？”
李斯作為儒法集大成者，如今的大秦在嚴苛的律法下，他還真不相信有人冒著滅九族的風險去迎合六國貴族。
“呵，你全家老老小小都餓死了，還在乎誅九族？”
這話反而讓李斯啞口無言。
趙子安自然知道老秦人對於始皇帝的崇拜，他也不想與二人爭論什麼。
難道要將後世發生的那些給二人講一遍？告訴他們始皇帝吃丹藥中毒傷及了本源，死在了東巡的沙丘？
還是說趙高篡改遺詔？禍國殃民指鹿為馬，讓大秦二世而亡？
他可不想與古人辯論，自顧喝著茶水，一副悠然自得看穿一切的表情，可把李斯與嬴政給氣得不輕。
“哼，看你是老秦人的份兒上，今日我就不與你計較了，多謝款待。”
嬴政氣得在身上掏了掏，發現並沒帶錢，無奈之下只能放下一塊玉佩，帶著李斯氣呼呼地走出了優居酒樓。
剛出門，李斯連忙勸導“陛下，咱們犯不上與孩子置氣。”
在趙子安愣神的表情下，二人就這樣氣呼呼地破門而出。
李斯連忙安慰著即將發怒的始皇帝，那些大逆不道的話語，趙子安被殺頭一萬次都不為過。
想到對方那言行舉止，還有談吐風度以及與嬴政如初一則的面容，連忙安慰起來。
而且皇帝並沒當著對方發怒，很明顯知道這人定他遺落在外的子嗣，在對方環環相扣的論證下，哪怕始皇帝也被懟得啞口無言，只能含恨離開。
“哼！回咸陽宮，朕倒要看看時間到底能不能驗證他的推理，不然朕決不輕饒了這小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