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修起初還覺得不錯，一直在盤算著如何在進京之前，把唐皓靖殺掉。
其實也是有那麼一點點的不捨的，但是奈何這個兒子已經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不僅如此，很有可能跟自己矛頭相像。
他得死，必須要死。
但是很快，唐修意識到，不對。
他手裡拿著白子，遲遲不肯落在棋盤上，唐羨很有耐心地等著。
“四哥，怎麼不下了？”
唐修抬起眸子，認真地打量著唐羨，“老七，我一直覺得，幾個兄弟裡，我們兩個是最聰明的。”
唐羨笑而不語。
這場棋是唐羨主動要下的，唐修便也沒有拒絕。
可是下著下著，唐修覺得不對來。
這小子處處放鬆警惕，不像是他的做法，可見這小子就是讓自己不提防，如此一來，把自己哄騙到京城，到了那，也許事情就有反轉？
唐修這才仔細地看著唐羨，這話，倒也不是恭維。
兩個人已經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表面的和平都快維持不下去了，唐修深知，此時說好話，已經沒用。
所以，他是發自肺腑的。
其餘幾人，還真是不配跟他站在同一個高度，所以輕鬆被他利用。
唐羨見唐修沒再說下去，笑著道：“四哥，你知道嗎？其實我挺懷念很多年前在五哥家的那天的。”
那會兒兄弟們還不像這般，從那次之後，大家的陰謀心機就都各自顯現，再也沒有一次是樂樂呵呵的聚在一起的。
甚至，還有人死去。
唐修笑了，“那天有什麼好？老七你知道嗎，你最大的弱點就是太重感情，殺敵不死，必有後患。”
唐羨看著他，“難道四哥能夠眼睛都不眨的手刃自己的手足嗎？”
“對外是手足，對內，就是敵人，給敵人喘息的機會，就是把自己推向危險。”唐修此時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個尋常的兄長一般。
可唐羨對他的話，卻並不認同。
這的確是他的弱點，但是如唐修這般，跟殺人惡魔又有什麼區別？
“老七，其實，我很想我們並肩作戰的，可惜造化弄人，我們生在了這樣的人家，註定是對手。”
他終於落下了白子。
唐羨的呼吸微微重了些，“四哥，我們註定不是一路人。”
唐羨也放下最後一顆黑子，一瞬間白子被吞噬，黑子勝。
“四哥，我贏了。”
唐修笑笑，“老七，棋而已。”
“不，人生亦如此。”唐修說完，傅啾啾則領著唐皓靖進來了。
小少爺依舊對傅啾啾很是嫌棄，可那嫌棄裡面又多了幾分依賴，而他的眸子對上唐修的，卻是冰冷至極。
“七叔贏了嗎？”唐皓靖篤定地問道。
唐修的眸中閃過一絲不悅，即便他輸了，他也不想看著自己的兒子選擇相信唐羨。
“你覺得呢？”唐羨沒有告訴他答案。
唐皓靖自己看了眼棋盤，“我不懂，但是我覺得七叔會贏。”
傅啾啾笑了，她知道此時唐修一定氣瘋了。
自己的日子，卻選擇了唐羨，這對他來說是奇恥大辱。
不過，也是活該。
“天色不早了，回去吧，明天還要趕路呢！”唐修說完，目光落在了唐皓靖的身上。
唐皓靖並不想走，“七叔，你教我下棋吧。”
“為什麼選我？”
唐皓靖完全不理會唐修的神色，“我母親說過，一個好的師父很重要。”
唐羨笑了，他其實可以問問他為什麼不選擇自己的父親的，不過想想還是算了，雖然那樣會激發他們父子的矛盾。
但他還不屑於利用一個孩子。
“回京城的。”
“好，那我先回去了。”唐皓靖說完，也不等唐修，便自顧自地往前走。
唐修壓抑著怒火，起身離去。
傅啾啾掃了眼棋局，看著上面的落子情況，笑了，“不是所有人都回頭有岸的，你又何必勸他呢？”
唐羨勾了勾唇，真是聰明的小姑娘，什麼都瞞不過她，“他的結局已經註定，他或許已經意識到了，只不過，我覺得至少可以保留一絲親情吧。”
他指的是唐皓靖，奈何，看起來，好像是沒有。
“給！”傅啾啾掏出了一個小紙條。
這是密旨。
多日來，唐羨和承德帝都是有聯絡的，傅啾啾一直在幫忙，只是唐修不知道而已。
“皇上怎麼說？”傅啾啾問。
唐羨飛快的掃了眼字條，然後拿到蠟燭旁邊燒掉，“跟我的意思差不多，父皇要親自審問，不過我看，怕是他有所察覺我擔心不用到京城，他就要行動了。”
“紀侯爺已經被扣押了，他的確想著殺人滅口，不過程老將軍這次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唐羨勾唇，“想不到，你會為他求情。”
“賞罰分明嘛，該罵罵，該打打，該賞自然是要賞的了。”
傅啾啾笑呵呵地說完，“這也算是將功補過了。”
“嗯，程老將軍什麼都好，就是耳根子軟，加上看我年輕，難免不信任，不過這次也算是長了記性了。”
“紀侯爺呢？”
唐羨的訊息都靠著傅啾啾來提供。
“就地斬殺。”傅啾啾道，“戰況挺激烈的，程老將軍擔心拖延太久，會讓南煜計程車兵們起了反叛之心，所以速戰速決。”
傅啾啾猜到了他要問什麼，便一次性說了，“阿彩一家好好的，程老將軍已經派人秘密送走了。”
“至於南煜國師，見事情敗露，準備逃跑，不過被程老將軍抓了。”
唐羨點點頭，“不錯，事情辦得漂亮。”
“早點休息吧。”
傅啾啾搖搖頭，“怕是不能了，我還要去寫封信。”
唐羨詫異，“給誰？”
傅啾啾深吸一口氣，道：“素問，我答應過她，要讓她來給唐修收拾的，我覺得時候也差不多了。”
“她……好像一早就知道這個結局似的。”
唐羨笑了，“可是，怎麼可能呢？她的身份，不可能知道這一盤大棋的。”
傅啾啾隱約的猜到了什麼，畢竟發生在她身上的事情就很離奇，也許素問真的是她想的那樣呢？
不過，她不打算說了，也不打算去問。
提前預知好了的人生，就沒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