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讓人都沒想到的是,當時清臣不管不顧地衝進火海,抱出已經斷了氣的屍體後,便大病了一場,足足躺了月餘,整個人也如同去了三魂六魄。
如今病癒才不足雙掌之數,不知怎麼滴,又因此事病倒,而且比之上次,竟然還有過之而無不及。
柳氏看著自己的丈夫,為了別的女人死去活來,憤恨地攥緊了雙拳,就連指甲掐進肉裡,有不覺痛。
二人成親至今,仍未圓房,為了顏面,她又不敢告知父母,只想著時間一久,時清臣便會放下那個死去的女人,知道她的好。
誰想到這身體剛養好一些,突然又毫無徵兆地病倒了。而且這次還大有一病歸西的架勢。難道自己剛嫁過來月餘,就要守寡了。
此刻,屋內已經沒有別的旁人,柳氏再也維持不住慣常的端莊形象,氣的面目扭曲起來。
她若不是死後重生一回,知道這個時清臣將來會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第一權臣,又怎麼會千方百計地嫁過來。
她的父親是戶部尚書,雖品級上比時清臣的父親低了一點,但在二品大員中,卻是頂頂有實權的。
而她也素有才女之名,京都想娶她的人不計其數。萬萬沒想到,嫁過來竟然被人這樣辜負。
心中巨大的不甘和屈辱,卻漸漸讓她冷靜下來。柳氏看著時清臣雖在病中,仍舊俊美儒雅的長相,努力平復著心緒。
柳氏開啟門,將自己從柳府帶來的貼身護衛喚進來。她命其中一人扶起時清臣,另一人強行掰開他的下顎。
她則走到桌邊,拿起已經涼透的湯藥,就給時清臣灌了進去。因為吞嚥困難,湯藥只灌進去一點,大半都灑在衣襟上。
柳氏只胡亂地用帕子給他擦了一下,便立刻命人繼續煎藥。如此反覆地灌了三回,還真將湯藥喝了不少。
庸王府
云溪本就臀上有傷,此刻坐在顧南蕭那堅硬的大腿上,只覺有些刺痛。她試圖從男人懷中掙脫出來,卻被鐵鉗般的大手牢牢掐住腰肢。
顧南蕭在聽到暗衛來報,說云溪出府後的第一件事,便是直奔時府,她夢中都要呼喚時清臣的事,便一下子蹦出腦海。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麼了,總之就是非常生氣,心中悶悶的,堵堵的,很不痛快。
但此刻見云溪一副泫然若泣的神情,心中的火氣又莫名消了三分。鑑於上次的誤會,他決定有什麼事,先問清楚再下定論。
於是,顧南蕭直截了當地問道:“你今日去時府了?”
云溪毫不猶豫地答道:“是。”
顧南蕭壓下心中的煩悶,繼續追問:“你是去找時清臣了?”
云溪明白這是男人的佔有慾發作,他可不想因為這件事,引起什麼不必要的麻煩,給自己本就艱難的復仇之路,添上什麼阻礙。
未答話之前,臉上毫不掩飾地表露出恨意,直白不諱地回道:“我不僅要找他,我還要他身敗名裂,生不如死,最後再死於非命!”
顧南蕭有一瞬間的怔愣,他望著云溪眸中,那兩團恨不得焚盡一切的烈焰,似乎在判斷這句話的真假。
只是為什麼呢?兩個明明沒有交集的人,為何會產生如此大的恩怨。顧南蕭如此想著,為什麼三個字,已經問了出來。
云溪毫不遲疑地答道:“因為時清臣拿著我救命恩人的方子,冒領才名,欺騙天下眾人,最後還將她困於府中,活活燒死。”
顧南蕭聽到燒死這個詞,一邊回想一邊搭話:“月餘前,時府確實發過一場火災,在大理寺的備案是,走水後燒死了一個賤婢。”
云溪聞言,眸中的恨意陡然大盛,再開口時,聲音裡如同淬了寒毒:“好一個賤婢!他們竟敢如此汙衊我義姐的身後名。”
此刻,漠羽在門口稟報道:“稟主子,時家少家主午時突然吐血暈厥,時首輔進宮求了御醫,也未能讓時清臣甦醒。
時家正在全京都貼榜尋訪名醫。時首輔承諾,誰若能救醒少家主,便賞銀千兩。”
顧南瀟聞言,立刻轉頭看向懷中的女子,雖然不知她是怎麼辦到的,但此事必定與云溪有關,看來她說要時清臣的命,並非虛言。
云溪明白顧南蕭想問什麼,坦蕩的點了點頭,算是回答了他心中的猜想。但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明顯是不想再提此事。
云溪從袖籠中拿出早已寫好的製冰方子,交給顧南蕭。
“這都是奴義姐留下的方子,時家用了無數這樣的寶方,最後卻殺人滅口,還冠以汙名,奴實不能忍。
奴願會將義姐留下的方子,一一獻與公子,望主子不要阻我報仇。”
顧南蕭原本還對云溪口中那位義姐,是否真有這樣的能力,很是存疑。但是在看到那張製冰方子後,便全部消除乾淨了。
時家這三年發展迅猛,養幕僚,養府兵,購田產,發展裙帶關係,無一不是仰仗著手中那幾個一本萬利的店鋪。
時府的冰鋪便是其中之一,以前京都的大戶人家,都是冬天在冰窖儲冰夏天用,實在不夠了,才會在夏天高價購買一些。
自從三年前,時府在京中開了個冰鋪,每到夏季之前,就開始低價出售冰塊。漸漸地,便不再有人單獨建庫儲冰了,因為那樣的耗損,還不如直接買冰划算。
三年過去,京都各府幾乎都不再儲冰,全部都從時家冰鋪購買。就連皇宮都成了他們鋪子的最大主顧。
一個小小冰鋪,每年給時家帶來的盈利,甚至能頂上一個郡城的稅銀。這個資訊金吾衛早就有所瞭解。
如此巨利的方子,云溪居然就這樣輕易地交到他的手中,顧南蕭不可置信地再次確認道:
“你只要求我不阻你報仇,而不是讓本公子幫你報仇?”
云溪毫不遲疑地點頭說道:“只需公子不阻我報仇,無需公子出手相助。”
望著云溪眼中的胸有成竹,顧南蕭心中早已驚濤駭浪,面對龐大的時家,就是他,也不敢說能夠扳倒那個百年世家。別說她只是區區一介女流。
但是不知為何,顧南蕭又莫名其妙地覺得,這句話若從云溪口中說出,便已十分天下,定了八分。這種感覺太匪夷所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