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光明亮的洞府中，戚青松醉眼惺忪。
他懶散地坐在木椅上，晃盪著二郎腿，邊飲酒邊吐露心聲。
旁邊蒲團上，龐堅背靠堅硬巖壁，沒開口說話，就只是默默飲酒。
喝的醉醺醺的戚青松，似乎要將這些年的煩悶心思，一股腦地傾訴出來。
他開始說他以前有多麼風光，身為內門弟子時，劍樓有多麼看重他。
又說他從內門弟子，淪為外門弟子後，以前內門師兄弟的一些噁心行徑。
向來話語不多的龐堅，很好地扮演了一個傾聽者的角色。
他很有耐心地聽著戚青松述說自己的過往。
也從而得知，戚青松在進入八卦城試煉前，有過一段長時間的鬱鬱寡歡期。
那些年的他，連一個能夠傾訴的物件都沒，可謂嚐盡了人情冷暖。
不知該如何安慰他的龐堅，就只是默默喝酒，聽他自言自語。
漸漸地，戚青松竟然在洞府開始輕聲打鼾，毫無防備地睡了過去。
“一位天縱奇才，曾跌落到了谷底，如今又大放異彩。”
龐堅望著他輕聲評價。
許久後。
“咚咚咚！”
急促的叩門聲，不僅將入定的龐堅驚醒，也讓沉沉睡去的戚青松陡然醒來。
“唔，我竟然睡著了。”
戚青松顯得有點不好意思，他以衣袖隨意揉了揉眼角，又擦拭了嘴邊口水，淡然一笑道：“看來我是真的放心你。”
龐堅輕輕點頭。
“我是趙媛琦！”
門外傳來冷傲少女的輕喝聲。
睡了一覺的戚青松，深深吸了一口氣，驚訝道：“紅山的趙媛琦？”
“呼！”
突然，從他的渾身毛細孔內，飄逸出了濃郁的酒香味。
那些影響他腦子清醒的酒液，被他以這種方式，在極短時間排出體外。
待到龐堅起身開啟石門，趙媛琦倏一湊近，就聞到了刺鼻的酒味。
“你倆……”
揹著大葫蘆的銀髮少女，皺了皺眉頭，冷著精美小臉道：“躲在洞府喝了多少酒？”
洞府外，探頭探腦向內看的姜梨，也被濃濃的酒味嗆了一下。
“也沒喝多少，只是我酒量不太好，偏又想多喝幾口。”
戚青松坦然道。
他一揮衣袖，便有凌厲劍意帶著罡風，將所有酒味掃出洞府。
待到洞府中的酒味散的差不多了，銀髮少女輕哼一聲，這才進入洞府。
她旋即將石門關閉。
石門一關，除非雷坤般的凝神境，常人根本聽不到裡頭的談話。
——這也是第一峰洞府的奇妙之處。
“這令牌……”
她眸顯異色，看了看被紫水晶壓著的令牌，問道：“為了杜絕有心者的窺探？”
戚青松含笑點頭。
“你倆……”
有話要說的趙媛琦，蹙眉看了看戚青松，顯得有些猶豫。
龐堅主動道：“朋友。”
清醒過來的戚青松，咧嘴燦然一笑：“不錯，我和龐堅是好朋友，無話不談的那種！”
他特意加了一個“好”字。
“哦，既然是這樣……”
聽說兩人有過節的趙媛琦，顯得有些半信半疑，但也沒有避諱什麼，認真地說道：“龐堅，我找人打聽過了，伱和姜師姐說的那位，應該是被曹老怪給生擒了。”
“曹老怪？”
龐堅霍然站起，沉著臉道：“我們和曹老怪沒有恩怨！”
又仔細想了一下，他確信他們和曹老怪沒有交集，實在不明白為什麼元莽碎地的掌控者，會將洛紅煙給生擒。
“呵呵。”
戚青松眯眼而笑，道：“原來，你是幫龐堅打聽訊息去了。”
“你有何高見？”
趙媛琦站在洞府中央，毫無懼色地望著他，沒有因他是劍樓內門弟子，而有一絲不安。
“只能說巧了。”
戚青松扯了扯嘴角。
他以指頭敲打著木桌，漸漸收斂了嘴角笑容，神色肅然道：“龐堅，我這趟特意尋來，也是要和你說這件事。我的訊息，比她的更為準確細緻，因為我的訊息來自曹老怪本人！”
龐堅擺出洗耳恭聽的架勢。
趙媛琦略顯驚訝，點了點頭，承認道：“我的訊息比較含糊，只是有人看到曹老怪，和一名佩戴面紗的美麗女子，在元莽天外的一塊碩大隕石處發生過沖突。”
“至於兩人為何起了戰鬥，兩人有什麼仇怨，我確實不太清楚。”
趙媛琦實話實說。
龐堅吸了一口氣，冷聲道：“我們參加他的集會，也都是依照他的規矩做事，他為何要突下殺手？”
“是這樣的……”
戚青松說出他本就打算轉告的事實。
曹老怪舉辦的集會，在前幾日並不需要他來親自主持，所以他近期出去了一趟。
在他回來的途中，經過元莽外部一塊隕石散落地時，他身上的一樣異寶突生警告。
感到驚奇的曹老怪，於是以異寶摸過來查探，便看到一塊隕石內部，被人刻印了能夠鎖魂的陣列，裡頭聚湧著眾多靈煞。
三仙島的凌雲散人赫然也在其中。
曹老怪頓時起了疑心，就以身上異寶扼殺那些靈煞，逼迫主人自己現身。
不多時，便見一名佩戴面紗的美麗女子，氣呼呼地從他的元莽碎地飛出。
雙方一見面就爆發了衝突。
結果，便是那位女子被曹老怪生擒。
而戰鬥時，女子動用的竟然是血月秘法，她還懂得凝鍊靈煞，這讓曹老怪愈發驚奇，將其擒獲後立即聯絡陰靈廟的長老。
那位陰靈廟的長老，馬上確認被他生擒的女子，乃是被他們鎮壓多年的血靈教餘孽。
與此同時，九元也聞訊而來。
血月，陰靈廟，同時向曹老怪討要那個女子。
曹老怪兩邊都不願得罪，想了一下，就將被擒獲的女子，做為最後一日的異寶進行兜售，他還準備標價一百萬靈石，讓血月和陰靈廟以抽籤的方式獲取。
“曹老怪和我說了這件事，還說女子的軀體，是以湛晶雪蓮重新鑄就的。”
戚青松講完後，補充道：“我一猜，就知道是當日城主府的洛紅煙，立即覺得你應該也在元莽。恰巧，你竟然取出七級冰晶獸的獸角兜售，姜梨還喊出了你的名字，所以我才特意尋來。”
趙媛琦點了點頭：“的確比我的訊息詳細。”
龐堅沉著臉，讓自己強行冷靜下來，隨後又在蒲團坐下。
他終於明白，為何洛紅煙會一聲不吭地突然消失了。
沒有專門用來盛放靈煞器物的洛紅煙，將靈煞放在元莽外的一塊隕石，以備不時之需。
因那個窩點被曹老怪突然攻擊了，她擔心靈煞全部死亡，才會急匆匆地趕過去檢視。
結果被境界高深的曹老怪鎮壓。
此事，由於發生在元莽碎地之外，曹老怪又蓄意隱瞞，所以知情者極少。
“血月，陰靈廟，曹老怪……”
龐堅低聲自語，眸中漸顯厲色。
“龐堅，姓洛的那個女的，聽說是血靈教的餘孽。血靈教，以前的名聲可不太好，曹老怪對我倒是挺客氣，可我的身份地位，還是不足以讓他將姓洛的釋放。”
“而且，還涉及到了血月和陰靈廟，我真是愛莫能助。”
過來前，就明白局勢的戚青松，苦笑著表態。
隨後，他便取出一件劍樓弟子常穿的藍色衣袍，上方還有一個劍樓的標誌。
這件衣袍，就被他放在木桌上，再以一枚有劍樓標誌的銀亮令牌壓著。
“這枚令牌，能夠讓你成為劍樓的外門弟子。你我兩人，恐怕都救不了她，但我可以帶你安全離開元莽。只要你穿上這件衣袍，腰間掛著這塊銀牌，不管你之前和她什麼關係，我都能保你安全。”
戚青松真誠地說道。
趙媛琦愣了愣，道：“看來，不需要我引薦你去紅山了。”
她在來時的路上也想好了。
她打算以她在紅山的身份，引薦龐堅進入紅山，以此讓龐堅避免這場災禍。
周卿塵和韓都平兩人，早就對她說清楚了，龐堅只是第四界岑寂山脈的獵人。
在她還沒見過龐堅前，她就答應了周卿塵和姜梨，將來等龐堅現身了，就以她的身份舉薦龐堅入紅山。
這趟恰巧趕上洛紅煙出事，只要龐堅不去管洛紅煙，她自信能夠將龐堅安然帶走。
“你是我劍樓的外門弟子，殺一個血月先天境的朱元喜，沒什麼大問題的。不過，你千萬不能和洛紅煙扯上關係，血靈教實在是太敏感了。”
戚青松勸說道。
“嗯，血靈教惡名遠揚，教毀時大快人心，你不宜和此教有任何牽連。”
趙媛琦也輕輕點頭。
“你倆先出去吧，讓我一個人靜靜，我需要自己考慮清楚。”
心情沉重的龐堅，得知洛紅煙消失的真相以後，已經聽不進兩人的勸說了。
“也好。”
戚青松表示理解，他起身離開木椅，道：“我近期都在元莽，那個銀色令牌可以聯絡到我，有事你就和我說。只要我能幫上忙，我決不推辭。”
話罷，他又看了趙媛琦一眼：“小丫頭，讓他靜靜吧。”
趙媛琦一言不發，率先從洞府踏出。
戚青松隨後離開。
出了洞府以後，他輕輕關上石門，對外面幾人說：“他心情不好，這兩日不要來煩他。”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