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腳下。
方博軒唉聲嘆息，他望著遠去龐堅的眼神，滿是忌憚和驚懼。
“方博軒，你……”
星河盟的沈壘愕然，忍不住道：“你為何那麼怕他？”
方博軒怕龐堅，對他卻是不懼，沒好臉色地冷哼道：“龐堅才殺了九元，也殺了你們的梁長老，兩位凝神境大修已經相繼被他擊殺，而他還是初入洞玄境。”
停頓了一下，方博軒眸光凌厲地盯著沈壘，冷笑道：“伱難道不覺得，我們血月不該為了九元，和這樣的人物為敵嗎？”
“龐堅敢在這個階段，不顧種族之戰地剷除異己，待到他晉升凝神境……”
“我們血月，還有你們星河盟，誰有十足把握定能勝過他？”
“還有！”
方博軒吸了一口寒氣，憂心忡忡地說道：“他若孑然一身地，四處獵殺我們血月門人，包括我在內，所有膽敢離開宗門的血月子弟護法，恐將永遠活在他的陰影之中！”
此話一出，沈壘也面無血色，再也說不出一句指責方博軒的話來。
謝熙雯的目光，一直追尋著龐堅的身影，此刻突然驚聲道：“他，他又登山了！”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又有人要遭殃了，要麼是烈陽宗的楊睿，要麼是……曹莽夫婦。”
方博軒先是有些幸災樂禍，沉吟一下，他又感嘆地說道：“尋仇歸尋仇，就不能緩一緩，等處理掉來犯的異族和兇獸再說？”
“是呀，他找曹莽麻煩沒問題，畢竟……曹莽無緣無故擒了他姐姐。”
謝熙雯蹙眉，想到了交易場的那一幕，小聲道：“只是，明明可以先殺異族和兇獸，再去處理九元的，他也太胡來了。”
方博軒嚴肅地接話：“就是這種不講規矩，什麼都不管不顧的傢伙，才是最為恐怖！”
聞言，謝熙雯陷入沉思。
沈壘等人苦笑不迭。
……
夜幕深沉，群星璀璨。
“咻！”
突見一道銀亮長虹，在星月之下的半空，朝著元莽的第一峰飛去。
“龐堅！”
分散在第一峰附近的修行者，凝望著長槍上的那道挺拔身影，看著他這趟換了一種方式登山。
“他又要登山了！”
“這傢伙究竟是什麼來頭？劍樓，內門弟子也沒這樣的力量吧？”
長槍從許多人頭頂掠過時，他們注意到龐堅身上那件有劍樓標誌的衣袍，沾染了凝固的血塊。
顯然，龐堅剛剛經歷過一番血戰。
而在先前，他是從第一峰的山巔撐傘滑落，一路追殺著血月的九元，直到沉落在第四峰的山腳下。
此刻，九元已不知所蹤，龐堅卻再次御槍而現。
“九元，該不會被他給殺了吧？”
一個想法不可抑止地在眾人心間浮現。
旋即，那些正在凝望龐堅的目光，便被濃郁的驚駭之色填滿。
“九元死了！”
第四峰的位置，有一名高境散修驚恐地怪叫。
此聲如撕裂了山谷，掀起了眾多修士的喧囂聲，讓本來還心存疑惑的那些人，以看待妖魔鬼怪般的眼神，望向了虛空飛掠的龐堅。
“龐堅殺了九元！”
“血月，九元長老已經戰死，頭顱都被割掉！”
“山巔，陰靈廟的長老婁雲明，亦被龐堅所殺！”
第一峰的山腰處，第二峰、第三峰的峽谷山澗，頓時響起了圍繞龐堅的熱議風波，不知有多少人在迅速地交換訊息。
龐堅尚未登頂，他的兇戾之名，已開始在元莽各處發酵。
他的修為境界，他之前在山巔一連串的行為，如幽電般在不同區域飛逝。
第三界的各方修行者，突然就深深地記住了，這個彷彿沾染著血腥和癲狂的名字。
……
長槍上方，龐堅冷漠的目光，從底下那些修行者身上掃過。
他心中不起波瀾，正以另外一個高空視野，暗暗觀察著山巔狀況。
他清晰地看到，華夫人一條如白藕般的胳膊，被許多樹枝穿透後扯斷。
華夫人的斷臂，很快被一棵凌空飛逝的樹木接住，送到佩戴荊棘頭冠的木族強者手中。
在那截雪白的斷臂上，套著的一個白玉手環，被木族強者興奮地抓在手中。
她那具枯裂的軀身，望著如即將枯萎的老樹，灰褐色的眼眸已沒太多鮮活生機。
可她抓住那個白玉手環的樣子，卻是如獲至寶，以異族的語言歡呼怪叫。
“求仁得仁求死得死，拿到這個手環以後，似乎所有的死亡也都值得了。”
龐堅目顯異光。
先前，他以“半神”視角洞察全域性，看到羽沽等人在第二峰山巔商議。
異族第一個目標，就是華夫人身上的白玉手環，因為……曹莽懼內，他多年搜刮的諸多稀罕靈材和異寶，大部分都在華夫人手中。
——也就是那個白玉手環。
拿到白玉手環，異族數次衝擊山巔的傷亡，就算是得到了回報。
若能成功從元莽脫身，單憑那個白玉手環內中的所藏，他們第五界同族後續的登天之舉，就會變得順利許多。
“嗖！”
一輛停泊在元莽天外的黃金輦車，驟然從雲層深處垂落，朝著元莽第一峰而來。
這輛之前運載著鬼族戰士，突襲了梁瑩和那些散修們的輦車，乃是整個元莽碎地，最後一艘被異族強佔的飛行靈器。
看它的架勢，正是打算將那位木族強者帶上，將最關鍵的白玉手環運到第四界。
“果然是早有準備。”
龐堅暗暗點。
也在此刻。
“轟隆！”
此行天族的首領羽沽，終究未能逃脫一死，他被曹莽駕馭著沉重的黑鐵山，重重地壓在了山巔的巖地。
羽沽骨肉，在黑鐵山下方被碾為肉餅。
這位天族首領臨死前，還不忘以惡言中傷曹莽，咬死了就是曹莽邀請他們來元莽碎地，再以他們的力量圍殺打擊參會的人族修行者。
他一口咬死了，曹莽是打算兩頭得利，撈一筆最豐厚的回報。
“噗！”
一隻六級的黑色翼龍，帶著就要死去的一名魔鱗族戰士，飛天途中被炎龍尺追上。
尺子如火焰熾盛的神錐，先將黑色翼龍淹沒，再將本就奄奄一息的魔鱗族戰士刺殺。
“也該結束了。”
楊睿站在九陽鼎的鼎口，以一輪輪烈日旋動的神鼎，砸死了殘暴的魔甲獸。
此時此刻。
有林元豐般的凝神境世家族老，也有諸多強大的散修，不知何時衝到了山巔。
就在異族、兇獸快要死光之前，他們給予致命的一擊，打算搶奪接下來的戰利品。
獐頭鼠目的黃奇，也在龐堅和九元戰鬥時，瞧出異族大勢已去地來到了山巔。
“華夫人。”
他慢吞吞地，走到那位早就沒有端莊儀容可言的華夫人身前，眯眼一笑道：“真是沒想到，你們這對惡毒夫婦也有今日。”
“殺了她，快殺了那個木族首領，她搶了我的儲物手環！”
癱軟在血泊中的華夫人，根本沒有去管接近的黃奇，沒什麼力量的她，就死死瞪著握著她白玉手環的木族首領。
斷臂，她還能再生。
那枚白玉手環，藏有她和曹莽多年收集的稀罕靈材，此物絕不能被異族帶走！
“曹莽！截殺那個木族首領！”
一貫以老曹稱呼的她，也顧不得以往的稱呼了，大聲嘶喊著曹莽的名字。
發狠以黑鐵山剛剛殺了羽沽的曹莽，才吞下幾枚療傷養氣的丹丸，正在那座小山的山巔喘氣調息。
本想稍稍喘口氣的曹莽，一聽白玉手環遺失了，霍然變色地強打起精神。
他再次蓄力御動黑鐵山。
“元莽的規矩，已經不再是規矩，你這位殺了我胞弟的華夫人，也該付出應有的代價了。”蹲下來的黃奇，一把扣住了華夫人的脖頸，嘴角噙著冷笑道：“原本，我是打算等交易截止以後離開元莽，等你主動來天外找我的。”
“倒是沒料到，會有異族受到你們的邀請而來，硬是將元莽給弄成了人間地獄。”
“你們夫婦理當為此負責。”
“喀嚓！”
華夫人的頸骨被他捏碎，一股源自於他手心的狂暴血力，也將華夫人腦域衝擊的稀碎。
“黃奇！”
已經在黑鐵山站起來，本欲對殘存木族首領動手的曹莽，一見華夫人被黃奇格殺，瞬間變得瘋狂暴戾。
“我在。”
黃奇眯眼起身，毫無懼色地看著曹莽，燦然一笑道：“本來，我就打算在元莽的天外和你一戰，只是被異族耽擱了。”
“如今異族快要死絕了，你們夫婦和我的賬，也該清算清算了。”
一掃之前的猥瑣模樣，他整個人透著一種可撼山河的龐然大勢，浩蕩的靈力血能在他體內奔湧，他這具瘦小修長的軀身如在一節節地拔高。
“凝神境。”
“還是中期！”
烈陽宗的楊睿和魏文瀚，神色悄然變得凝重，第一次認真審視眼前的散修。
“難怪，當日敢和我爭奪赤眼魔狼的眼瞳。”
感受著黃奇身上的凜冽氣勢，楊睿眉頭一皺，疑惑道：“一個和曹莽境界相當的散修，居然會在第三界名不經傳，連曹莽夫婦都摸不透來歷。”
“或許，人家壓根沒在第三界廝混。一位凝神境中期的散修，可以如曹老怪般響徹第三界，也可以是第二界一個不太耀眼的人物。”
同為凝神境中期的魏文瀚沉聲道：“寧為鳳尾，不當雞頭，個人有個人的選擇。”
……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