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洪小哥，樊先生有請。”
一位負責掌控城內幫派的暗鬼小頭目，早早就在龐堅門口請示。
龐堅起來隨他離去。
同樣在貧困的西區，一棟處在巷道盡頭的偏僻木屋前，由那位暗鬼小頭目叩門，恭敬道：“他來了。”
“讓他進來，你在巷道外守著”。
屋內傳來樊亮沙啞的聲音。
龐堅推門進來，走到幽暗的屋舍中央，發現不僅身為執事的樊亮在，就連孟秋蘭，趙菱和吳弈居然也在。
一行人臉色深沉，樊亮眼中隱見血絲，顯得極其疲累。
身為天運碎地堂主的孟秋蘭，有著一對修長美腿的趙菱，眉頭都是緊鎖著，昨天的昂揚鬥志消失無蹤。
“洪堅，行動取消了。”
見到他來到面前，孟秋蘭一句廢話都沒，沉聲道：“昨夜，楊元森的兩個麾下在南區，被一個熟悉他倆身份的散修撞見。”
“當夜，上官家和歐陽家集合了力量，一共出動了五個洗髓境，加一眾通脈境，突襲了他們在南區的客棧！”
“楊元森兩個麾下當場死亡，他本人從南門突圍出去，還在被上官家和歐陽家追殺。”
孟秋蘭丟擲重磅炸彈。
龐堅一呆。
本該在今夜發起的行動，楊元森三人乃絕對主力，哪料到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們出了事，我們只能取消行動。”
孟秋蘭輕嘆一聲，又道：“天運城也不太平，我打算向魁首彙報，直接遷移分部！”
趙菱問道：“孟老，上官家和歐陽家，怎會突然有五個洗髓境出現在天運城？”
她被驚出了一身冷汗，心道還好楊元森那邊出了事，不然以原計劃攻擊血月，搞不好大家要全軍覆滅。
孟秋蘭看著她：“你可知道，為何魁首會同意這次行動？”
趙菱搖頭。
此事，一直令她和吳弈感到困惑，兩人來時就沒有弄清楚，為何魁首會同意這次行動。
——畢竟以前沒有過先例。
“和天運碎地緊挨著的，歐陽家轄境內的幾個碎地，出了天大災禍。”
孟秋蘭深吸一口氣，道出了真相：“我被魁首緊急安排過來，去頂替洪泰的位置，不是因為魁首在乎天運城分部，而是想我弄明白狀況。這場災禍，源自於第五界汙濁異力的上升，因災禍發生以後，至今沒有活人從那邊出來，知道訊息的人極少。”
“啊！”
趙菱和吳弈轟然變色。
知道內情的龐堅沒有吭聲。
“魁首，也生出了強烈的緊迫感，這才敢鋌而走險。”
孟秋蘭再次解釋。
“這，這……”吳弈搓著手，如熱鍋上的螞蟻，焦躁不安道：“孟老，以前可有過這樣的情況？魁首既然安排你過來，一定告訴過伱一些，和下界汙濁異力相關的知識吧？”
孟秋蘭點了點頭，猶豫一下，道：“魁首告訴我，最樂觀的情況，就是下界的汙濁異力，只侷限在一小片區域，不會繼續向外擴散。待到情況穩定，確認不會向外擴散，上界的上界的大人物，就會下來處理。”
吳弈駭然：“上界的上界？第二界，還是第一界？”
“魁首也不清楚。”
孟秋蘭搖了搖頭。
“孟老，最慘的情況會怎樣？”
趙菱道。
孟秋蘭深吸一口氣，道：“整個第四界都被汙濁異力侵染！”
龐堅吃了一驚。
被七大家族掌控的第四界，分為七個片區，有著眾多的碎地，要是全部被汙濁異力侵染，整個世界都將走向死亡。
暗鬼的土壤在第四界，七大家族也在這裡，難怪那位魁首如此慌張。
“上官家和歐陽家，突然新增的洗髓境，都是昨天剛過來的。他們不知道楊元森在，只是想弄清楚在那幾個碎地，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楊元森三人遇襲，純粹就是一個意外，還好發生的早，要不然……”
孟秋蘭苦澀一笑，又道：“楊元森果真厲害，他雖然死了兩個麾下，也重傷了兩個洗髓境。兩家其餘洗髓境強者，被他一個人給吸引走了，如今盯著他窮追不捨。”
她搖了搖頭，自嘲地說：“兩家的人，似乎想要生擒活捉他，想透過他知道些什麼。”
“血月，沒有參與此事？”龐堅詢問。
孟秋蘭看了他一眼，解釋道：“對血月而言，我們暗鬼都是上不得檯面的小角色，安排上官家、歐陽家清掃就行了，他們覺得對我們下手是自降身份。”
話到這裡，趙菱已心生退意，冷漠道：“吳先生，我們該離開了。”
吳弈點頭：“我也這麼認為。”
“孟老，你自己多多保重。”趙菱開始道別。
“等下！”
龐堅輕喝。
幾人詫異地望著他。
“今夜的行動能否繼續？”
龐堅挺直身子，在屋舍內如一杆鋒利的長槍，呈現出一種攝人氣勢：
“本該由楊元森三人做的事情，能否交給我來做？血月的費徵，我可以負責將其擊殺，你們繼續按照你們的計劃，對付其他人即可。”
此言一出，眾人以看待瘋子般的眼神，望著這一刻的龐堅。
“小子……”
吳弈揉了揉太陽穴，頭疼地說道：“別拿大家的命來開玩笑。”
“費徵離先天境只有一步之遙，我配製的那些毒藥，只能限制他一部分力量，而且不會持續太久。只有同等境界的楊元森，配合他那兩個善戰的麾下，才有望轟殺楊元森。”
“至於你……”
他輕輕搖頭。
“洪堅，我們沒興趣陪你胡鬧！”孟秋蘭輕喝。
見識過龐堅膽大包天的她，也被這個提議嚇到了，道：“我知道你從上界而來，見識和魄力不凡，可你根本不明白費徵這個洗髓境後期，究竟有多大的力量！別說你了，我和趙菱碰到他，都不敢正面一戰！”
趙菱也哼道：“你被嚇傻了吧？”
“前往那艘捕獸船所在的大宅，有一條街道，吳先生說了費徵每晚都從那條街道迴歸。”龐堅面色如常，沒有因他們嘲諷而羞愧或動怒，冷靜地說：“如果你們敢信我一次，就依照原計劃進行。我會在他迴歸捕獸船前，就在那條街道上殺他。”
“至於你們……”
龐堅看向孟秋蘭，趙菱，吳弈，還有呆若木雞的樊亮。
“你們只需要藏身在街道兩側的高樓中，看著我在街上將他擊殺，然後再對那艘捕獸船突襲即可。”
“我若死在那條街上，你們什麼都不需要做，默默退走就行了。”
“你們考慮一下吧。”
話罷，龐堅就主動離開。
他走後，屋內陷入了死一般的寧靜。
“他竟然是認真的！”
許久後，趙菱率先打破了平靜，望著那扇龐堅離去後，被暗鬼小頭目關閉的木門，喝道：“依照他的這個計劃，在我們沒有做出行動之前，就只是一群旁觀者。”
吳弈點頭：“我們只要不動手，不為了他出頭，就沒人知道我們的存在。”
孟秋蘭驚道：“趙丫頭，你……不會想留下看看吧？”
“半月前，才晉升洗髓境的他，明晚想要在那條街道，斬殺血月的費徵！”趙菱焦躁煩悶地咕噥著，擺動著兩條美腿在屋裡走來走去，美麗臉龐上寫滿了猶豫，嘴裡不斷喃喃：
“他看著不像是個瘋子，如果他真是瘋子的話，定然也有瘋癲的力量！可是，對方可是洗髓境後期的費徵啊！”
孟秋蘭和吳弈都不吭聲地望著她。
“看看吧！”
半響後，趙菱做出了決定，喝道：“孟老，上官家、歐陽家的主力都在城外追殺楊元森，你儘快將那條街道兩側的樓閣拿下，我們晚上就去上方觀望。洪堅，他要是血濺街頭的話，我們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可如果，他當真成功斬殺了費徵，我們就依照原計劃襲擊捕獸船！”
“怎樣？”
她期待地望著孟秋蘭。
孟秋蘭咬牙點了點頭。
……
中午時分。
樊亮過來，叩開了龐堅所在的木屋。
進來後，他望著在床邊端坐的龐堅，神情複雜地說道：“兩位堂主決定了，今晚她們會在兩側街道的樓閣，看你截殺血月的費徵！”
“請你記住，只有你先成功了，他們才肯暴露身份，按照原計劃突現那艘捕獸船。”
“你若死了，她們就當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不會為你報仇。”
樊亮傳達兩位堂主的決策。
龐堅點頭表示明白。
樊亮望著他，沉默了片刻，道：“孟堂主說了，要是你真能成功擊殺費徵，大家能夠將白薇、白芝從那艘捕獸船救出來，她會做主讓兩姐妹以後一起來侍奉你。”
龐堅愣了愣。
“洪小哥，你比……”
樊亮猶豫了一下，又道：“你比你伯伯令人敬佩！以往他領頭的行動，都是我們衝在最前方，一旦有危險我們都是最先被犧牲的炮灰。洪小哥，希望這不是你衝動之下的胡來，希望……你真的能成功！”
樊亮這才離開木屋。
“伯伯……”
龐堅呆了呆，才明白樊亮說的是這裡曾經的負責人洪泰，看來身為執事的樊亮，對洪泰之前也頗有微詞。
……
夜幕降臨。
名為器樂街兩側的一棟樓閣中。
在第三層最高處的，一間臨街的房屋內。
孟秋蘭，趙菱，吳弈，樊亮，四人早早就聚集於此了。
“都安排妥當了？”
孟秋蘭望著樊亮。
“嗯，我看著費徵進入的馥香樓，馥香樓老闆的妻兒父母都在我們手中，他不敢不從。”
樊亮輕輕點頭，喝道：“附近幾個大宅，裡頭都是我們的人，已將捕獸船周邊團團包圍。我們前期做的所有準備，全都可以用得上，只要我發出火炮大家都會響應！”
“當然，要是洪小哥死了，就意味著最難啃的費徵無法處理，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
孟秋蘭“嗯”了一聲。
他們都知道，龐堅此刻就在對面另一棟樓閣中，如他們一般等候著費徵的現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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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