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韻宜:“……”
徐詩詩:“……”
她們兩個人都沉默了。
沈明睿的熱情沒有被澆滅,他眉飛色舞地跟她們分析:“這不是普通的果凍,是愛心的,其實想想也是,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沒人寫情書,都是送吃的,天氣這麼熱,送巧克力會融化,果凍多好啊。”
沒有得到滿意的附和,他拿起那個果凍,拷問周圍的人,“是不是你給的,任思敏,是不是你?”
“……”任思敏都快吐了,“滾蛋!”
沈明睿問了一圈,沒人認領,問了午休沒回宿舍的同學,“有沒有看到是誰?”
同學打著呵欠搖頭:“沒,我倒覺得是不是別人放錯了。”
沈明睿拒絕接受這個可能,他又回到座位,盯著那個果凍看,抬腳踢了踢章韻宜的椅子,趁著老師沒來之前,小聲道:“一姐,這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交給你了……”
沒等到章韻宜點頭,他又搖搖頭,自顧自地說:“不行,她會不好意思的。”
徐詩詩還是難以置信,“怎麼會有人暗戀你?”
倒不是說沈明睿長得多醜多挫,他只要不是吊兒郎當的,那模樣也能騙到人,可問題是他就是個活寶,跟誰關係都好,暗戀這個詞用在他身上,都會讓人手腳蜷縮。
沈明睿擼了一把頭髮,“沒辦法,就是這麼受歡迎。”
章韻宜撲哧笑了起來,“那你打算怎麼辦?”
這個問題難倒了沈明睿,他想了想,糾結道:“談戀愛還是算了,我錢也不夠兩個人花啊。”
他之前還琢磨著用什麼戰術跟他爸媽談判提高生活費呢,談戀愛又不是靠嘴巴談,要不要給女生買吃的喝的?要不要送禮物?這樣一合計,他的心立刻冷卻了,“哥不是隨便的人,不是誰來暗戀哥,哥就會動心的。”
隔著幾張課桌,陳闊也能聽到從那兒傳來的動靜,回頭看了眼。
章韻宜正笑得開懷。
他沒所謂地收回目光,攤開課本,右手拿著支筆,手指靈活地轉著筆。
或許是睡了午覺,或許是這杯咖啡的效果,章韻宜第一節課完全不困,她學過的那些知識,都被放回了大腦的回收站裡,她相信只是暫時刪除罷了,只要她足夠用心努力,遲早會找回來。
下課鈴響起。
章韻宜眼巴巴地等著,生物老師前一秒走出教室,下一秒她就起身,輕盈地來到費世傑的課桌前,“費世傑,我那杯咖啡多少錢,現在給你。”
“好像是六塊。”費世傑正襟危坐。
心裡知道美女就算瞎了眼也不會對自己有意思,但還是很誠實地端正坐姿。
章韻宜正要從口袋拿錢,又聽到費世傑說道:“不用給我,是闊哥給的錢。”
她微微驚訝,看向陳闊。
陳闊本來在看書,聽到自己的名字,思緒暫時從題海中跳出來,餘光不經意地瞥見撐在課桌上的一隻手,很白,能看到手背薄薄面板下的細血管,他抬起眼眸,觸及章韻宜那明亮水潤的雙眸。
章韻宜都準備掏錢了,突然靈機一動,手又收了回去,“我沒零錢,這樣吧,班長,我晚自習前給你!”
人跟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離得很遠,但中間會有很多個點,以筆尖勾勒,一點連線著另一點,最後建立起一條線。
她笑盈盈地看著他。
他說“好”,那晚自習後她就有理由來跟他繼續尬聊。
他說“不用”,那下次在小超市碰到了她可以回請嘛。
切不可過分諂媚,細水長流才是正經事。
陳闊確實很想說“不用了”,他對班上的同學不算很熱心腸,但如果在小超市碰到了,心情還不錯的時候會主動請喝水。很顯然,他也想起了那瓶已經被他喝完的礦泉水,沒有婉拒,嗯了聲。
“班長,謝謝你啊~”
章韻宜又飄回自己的座位。
費世傑扭頭看她,又看看陳闊,有點怪,但哪裡怪他說不上來。
“看什麼?”陳闊見他一直盯著自己,一陣惡寒,皺眉問道。
費世傑笑嘻嘻地:“看我兒子啊。”
這話自然招來陳闊的一記手肘撞擊,兩人開始“鬥毆”,你一拳我一腳,也是課間十分鐘的一種娛樂方式。
一杯咖啡讓章韻宜硬生生熬過了兩節生物課,想到後面還有物理課,她又去洗手間洗了把臉,仍然悲從中來,知道的是在上課,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在熬鷹。
章韻宜啊章韻宜,你的名字叫命苦。
這一天最快樂的時刻竟然在食堂度過。
她也記起了上輩子這時候吃得也特別多,吃了一份物美價廉的蓋澆飯,又拖著戴佳去了小超市買零食。戴佳都被她帶動著買了兩袋乾脆面。
今天天氣很好,教室外的走廊全被夕陽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芒。
大自然才是最厲害的畫家,這一幕美得讓人震撼。
陳闊幫班委拿測驗試卷,從教師辦公室走來,長長的走廊上,女生彎腰伏在欄杆上,露出一截細白腰身,下巴枕著手臂,正悠悠地看向遠處的天空,緋色晚霞映照著她的側臉。
他靜靜地挪開眼,託著厚厚一沓試卷,進了教室,放在講臺。
傍晚時分,氣溫也降了幾度。
教學樓的窗戶裡陸陸續續溢位燈光,學生們的嬉笑打鬧聲不絕,校園裡也迴盪著廣播站播放的歌曲,章韻宜的emo時間結束,回到自己的座位,雙手託著臉,神情嚴肅,像是在思考什麼宇宙大事。
她的視線漫無目的地亂晃。
幾秒後,折返回來,看向陳闊的背影,記起自己還欠他六塊錢,趕緊從口袋裡搜出一卷錢,五塊錢有些皺,她用力將它撫平,又在筆袋裡找到一枚硬幣。
起身走出兩步又回來,手伸進桌肚,恰好摸到了零食。
“班長!”
陳闊正低著頭專注地玩手機賽車遊戲,被這一聲驚得手指頓住,操作失誤,他緩緩抬頭,由於他坐著,章韻宜站著,以他的角度來看,她彷彿逆著光。
“咖啡錢。”
章韻宜甚至拿出了去領導辦公室送資料的態度,將六塊錢放在他的課桌上。
陳闊點了點頭,隨意道:“好。”
他低下眼眸,想繼續玩遊戲,這一局都快廢了。章韻宜什麼時候走的他都不知道,但當鈴聲響起,他剋制地退出遊戲時,瞥見五塊錢紙幣上有一根脆脆鯊後整個人都愣住了,“……”
下意識地,陳闊轉過頭,看向章韻宜。
她正在跟徐詩詩聊天,聊得開心時笑得前俯後仰。
“哪裡來的?”
今天是費世傑值日,他跟同伴提著垃圾桶出去,手洗了不下五遍皺著眉頭回來,瞟到陳闊桌上的脆脆鯊,還是覺得很稀奇。
班上有人找陳闊辦事,有些機靈的也會買瓶飲料什麼的,但他幾乎都不會收。
對他稍微熟悉一點的同學都知道,他不愛吃零食。
陳闊沒有回答,而是說道:“你想吃給你。”
費世傑拒絕:“我最不喜歡吃的就是這玩意了。”
話音剛落,老師進來,沒一會兒,教室裡安靜下來。陳闊的位置比較顯眼,他整潔的課桌上的脆脆鯊更顯眼,沒等老師看過來,他已經一把抓起往運動褲口袋塞,眉宇之間閃過一絲無奈。
試卷從前面傳來,章韻宜拿筆寫上名字後就卡住了。
一題一題地審題,如果現在誰能聽到她的心聲,她肯定在哀嚎:這是什麼人間疾苦啊!!
…
還有更苦的在後頭。
這種測驗就是讓學生做題,開卷閉卷全靠自覺,但她不自覺,她時不時翻一下書,扎馬尾的髮圈都被她薅了下來,一節晚自習結束,她有氣無力地去洗手間。
她希望不要有人注意到她,否則很難不被人懷疑她尿急尿頻。
不然怎麼會有人每節課都要往洗手間衝呢?跟去廁所打卡似的。
入夜後,洗手間兩邊也沒教室,光線有些昏暗,走出幾步,聽到還算熟悉的男聲,她才察覺到,前面離她很近的男生是老闆陳闊。
“江老師怎麼回事。”一道帶笑的男聲傳來,“是不是把卷子搞錯了,題都好簡單,沒意思,浪費時間。”
章韻宜:“?”
陳闊興致不太高,但也應道:“可能知道我們還沒收心。”
章韻宜:“??”
哈哈哈哈哈!
跟你們拼啦,豆沙了!!
“怎麼了?”
陳闊單手插著褲袋,摸到了那根脆鯊鯊,肩膀一頓,“沒什麼。”
最多也就是有點好奇,她究竟找他辦多大的事。
請一節早自習,還是晚自習的假?
高三了,最好有像樣點的理由,不要像以前一樣,只會面色紅潤地說“我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