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池整個人都是愣愣的，隔了好久，他才勉強吐出來幾個字：“你在騙我……你在騙我……”
這兩個賤人，都是在騙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大聲哭喊出來，拼了命地捶床，但是不管怎麼樣，他都拿面前的兩個人沒有一點辦法。
最後，他只能哭著大喊，“滾！！都給我滾！！！”
“我不想看到你們！！！！”
姜落下意識看向了她家小玫瑰，只見後者抿了抿唇，沒有再說話，只是拉著她轉身就走出了病房。
男生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姜落琢磨著剛才的事是她做得不太靠譜，也沒太敢開口。
他們就這麼在醫院樓下的花園裡轉了一圈，最後，還是顧清寒首先開口打破平靜：“想吃什麼，一會兒買點菜回去我做。”
“紅燒排骨，”姜落下意識回，然後又飛快反應過來好像有點子不對勁，抬起頭懵懵地看他：“？”
她這副模樣像極了那種懵懂的小貓咪，顧清寒看得微微笑了笑，反而問他：“怎麼了？”
姜落遲疑了一下，小聲問：“哥哥，你不生氣嗎？”
她擅自把他隱藏了這麼多年的秘密給捅出去了，真的不生氣嗎？
顧清寒卻是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眼底帶了點戲謔地看她：“你剛才在病房的時候，不是說要怪你就怪你嗎？後悔了？”
姜落半點沒覺得心虛，理直氣壯地揚了揚下巴：“怎麼了？不行？！”
“行。”顧清寒被她給逗笑了，低低地笑起來。
不過鬧歸鬧，姜落歪了歪腦袋，正經問：“你真的不生氣嗎？”
不生氣的話她就不花心思哄人了喲？
系統聽著都有些無語：【你什麼時候會哄人了姐姐？】
姜落面不改色：“相信我，我會。”
她本來想的是，要是小玫瑰不聽話非要跟她鬧，那她就勉為其難地把之前的事情一筆勾銷好了。
但是現在，小玫瑰自己說了不怪她……
系統都愣了愣：【什麼之前的事？】
姜落直接把它的話給忽略了，沒理它。
顧清寒再次搖了搖頭，提起顧清池，他的聲音隱約還有些冷：“不怪你。”
“或許本來就是我們錯了，這十幾年來都是錯的，本就該把真相告訴清池。”
這樣的話，顧清池說不定還不會長成現在這個模樣。
終究是他們對不起管家叔叔。
姜落才不想聽到樓上那個小白眼兒狼的名字，皺了皺秀氣的鼻尖，直接開口：“不要說他不要說他！”
“不想聽到他的事現在，”女生小聲地抱怨了幾句，然後拽著他往停車場走，“紅燒排骨紅燒排骨紅燒排骨！！！！”
顧清寒好像勾了勾唇，沒有反駁，就這麼跟在她身後走。
其實，在顧家破產，父母跳樓之後的這兩年，一直瞞著顧清池他的身世，他也並不是沒有私心的。
他曾經都懼怕著顧清池知道這件事，如果他不說，那他們就還是彼此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那是現在。
他不怕了。
顧清寒的眸光落在身前的女生身上，微微暖了些許。
現在，他再一次有了家人。
*
事實證明，告訴顧清池這件事的真相真就是有用的。
他的出院證明在鬧著要跳樓的當天就已經辦好了，可能是他知道自己不是顧清寒的親弟弟，沒有了在他面前肆意妄為的資格，也可能是他一個人在出租屋裡呆了幾天，債主們每天都上門來騷擾，他實在是受不了了。
沒過幾天，他就想通了，恢復了——也可能是裝的——所有事情發生以前的乖巧模樣，給顧清寒打來了電話。
當時顧清寒正在做剛接不久的英語翻譯兼職，姜落在他旁邊處理公司裡的事情，聽到電話鈴聲響，看到是顧清池打來的，後者當即就湊了過去。
顧清寒有些無奈，但也沒有拒絕她，反而隨手按了一個擴音。
顧清池躊躇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哥……哥哥。”
這兩個字過後，他就半天沒吐出另外的話。
偏偏顧清寒有耐心極了，就只是輕輕地應了一聲，就什麼話都沒說。
顧清池沒辦法了，只能充滿了為難地繼續開口：“哥哥，我……我在家裡的，你什麼時候……願意回來？”
顧清寒沒有心軟，只是淡聲回：“我有住的地方。”
“我知道！”顧清池的語速倏地快了一下，然後像是突然意識到自己語氣不對，又和緩下來，“我知道的，你跟姜落……姜落姐姐住在一起，我就是……”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語氣突然哽咽起來：“我就是想問你，我不是你的親弟弟，你是不是就不想管我了？”
嘿。
姜落是真覺得這小子還挺有意思的，之前一直說她是賤人，顧清寒是婊子的人是他，現在這麼低聲下氣的人也是他。
她聽得都想笑，挑了挑眉。
但顧清池不愧是跟她家小玫瑰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了十幾年的人，真是把她小玫瑰聖父的性格給拿捏住了。
顧清寒頓了頓，語氣還真就柔軟了些：“沒有。”
“我說了，你一輩子都是我弟弟。”
這話真是說得聞者傷心聽者落淚，沒一會兒，電話那頭就傳來了男生的哭聲。
顧清池一邊哭，一邊哽咽著道歉：“對不起哥哥。”
“對不起，我知道錯了哥哥，我不應該那麼說爸爸媽媽，不應該這麼說你，我也不應該……不應該在每次給管家叔叔……不，我父親，我爸爸祭拜的時候都覺得多此一舉。”
“我知道錯了哥哥，你別不要我嗚嗚嗚……我真的知道錯了！！哥哥，以後家裡面的債務，我不會再讓你一個人承擔了，你相信我，我已經長大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我也能幫你，你別不要我！！”
“你是……你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的親人了……”
說到這兒，他像是再也忍不住了，大哭起來。
他的哭聲不像之前那麼假，聽著很像是沒長大的小孩兒的放聲大哭，倒是比之前惹人憐惜多了。
顧清寒整個人都沉默了，就這麼聽著他哭完，最後，才輕輕重複了一遍：“清池，我說了，你是我弟弟。”
他早就答應了父母，在管家叔叔的墳前也答應過他，顧清池一輩子都會是他的弟弟。
親弟弟。
電話那頭的顧清池好不容易穩住情緒，但聲音裡聽著還有些怯生生的，“哥哥，那你什麼時候回來呀？”
“我……我知道你肯定很忙，我不是在逼你，我就是想……我就是覺得，我之前做了很多不好的事情，我也說了姜落姐姐很多難聽的話……”
“所以我想，讓你帶著她來家裡吃頓飯，我剛前不久學了幾道菜，我親手做給她吃可以嗎？就當是我，給你們道歉的，可以嗎？”
姜落當即挑了挑眉。
喲呵。
她才不相信，這小子有這麼好心給他們道歉。
就單說之前他們從病房出來的時候，顧清池這小白眼兒狼看他們的眼神，根本就是恨不得把他們直接兩刀砍死。
人類確實是一種很複雜的生物，但是這種純壞的，在短短几天之內，根本就不可能自己想明白。
不過她家小玫瑰有些猶豫地看過來的時候，她還是輕輕鬆鬆地點了頭。
她倒是也想看看，這小白眼兒狼，到底想玩兒些什麼花招。
而另一邊，顧清池跟那邊的“哥哥”商量好他們過來的時間，然後面無表情地裝出怯生生的模樣，說了再見。
跟著，剛掛電話，還等不及電話的忙音響到第二聲，他就猛的一下把座機電話砸到了地上。
他用的力氣很大，幾乎是瞬間，座機電話就四分五裂地躺在了地上。
他冷冷地看著地上的殘骸，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冷笑了一聲。
顧清寒，姜落。
你們不想我好好活著，那就一個人都別活。
跟著，他又想到了這幾天一直不跟他聯絡，就算是他打電話過去，對面也不接，看起來他應該已經被拉黑了的冷秋秋。
到底曾經是他的女朋友。
等著他處理完顧清寒和姜落這兩個賤人，再去料理冷秋秋。
原本他想的是，只要穩定地吊著冷秋秋，冷家在圈子裡的影響力也不算小，只要他跟冷秋秋結婚，那他就能憑藉冷秋秋回到那個階層。
但是現在，冷家都已經破產了，就沒必要留著這層關係了。
不過，關係是由他開始的，理應也由他結束，被冷秋秋那個蠢貨甩掉，真是怎麼想怎麼令人不爽。
那就讓她也去死好了。
這麼想著，他彷彿已經看到了大仇得報的場景，唇角微微向上揚了起來，但眼睛裡面的深色卻越來越濃。
很快，時間就到了他跟便宜哥哥約定好的，他們來家裡吃飯的時間。
他說的是自己學了幾道菜來招呼他們，但實際上，他只是隨便點了個外賣，把外賣裝在了家裡的盤子上，然後慢條斯理地把自己買的老鼠藥碾碎，拌進每一道菜裡。
那兩個賤人很快就來了，顧清寒還是一如既往地假惺惺，明明是他們的錯，他卻表現得好像自己很大度地原諒了他一樣。
顧清池真的要噁心吐了，但是一想到這兩個賤人馬上就要死了，他又很快高興起來。
甚至，他在這一瞬間明白了，為什麼很多貓科動物在要殺死獵物之前，都喜歡慢條斯理地捉弄一番。
真的很爽。
他甚至亢奮得頭皮都有些發麻，還是攥緊了手指才勉強控制住了自己，不在這兩個賤人面前直接笑出來。
他輕舟熟路地裝出了一副愧疚的表情，彷彿太愧疚了，根本就不敢抬起頭跟人對視，實際上，沒有人知道，他只是害怕自己眼睛裡面的笑意會溢位來。
“哥哥，”他的演技多麼精湛，“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
顧清寒那個賤人依舊很裝，“我答應了。”
顧清池吸了吸鼻子，故意裝出了一副要哭又不敢哭的模樣：“我是不是又任性了……”
“沒有，你別多想。”
看啊，顧家那兩個老傢伙，不是就覺得顧清寒比他有出息多了嗎？什麼都不願意交到他手裡，現在，他就要讓他們看看，誰才是笑到最後的人。
顧清寒這個蠢貨，他說什麼，竟然就信什麼。
太有意思了。
只是姜落。
在別人看不到的角落，他露出了一個極其陰暗的表情。
這個賤人一點都不好糊弄，看他說了這麼久，竟然還是一副半點都不相信的樣子。
甚至在他說到他以後再也不會做那些事情了的時候，這個賤人竟然還特別輕蔑地笑了一聲。
賤人賤人賤人賤人——賤人！！！！
顧清池忍不住了，委委屈屈地看向了姜落：“姐姐，你還是不原諒我嘛？”
“沒關係的姐姐，這些事情本來就是我的錯，我以後會好好報答你的。”
——等你死了，絕對會給你多燒點紙，這才對得起這個賤人在他身上花的這麼多錢。
啊。
他可真是好心。
好不容易“寒暄”完了，他緊緊抑制著自己的興奮，小聲道：“先吃飯吧，哥哥。”
“我已經做好了好一會兒了，多快涼了。”
他看著兩個賤人慢吞吞地入座，然後拿起筷子開始吃。
他的心跳也跟著他們的動作開始加快，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的便宜哥哥像是腦子抽風，一開始就倒了一杯白開水開始喝。
不過沒關係。
他把目光放在了姜落的身上。
這個賤人已經拿起了筷子。
他逐漸變得興奮。
近了近了！！他加了老鼠藥的菜姜落馬上就要入口了！！！
他也是知道這個賤人身體不好的，網上說，一口菜吃下去，可能不會馬上起反應，但是姜落這個賤人誰讓她身體脆呢，以他放的劑量，這個賤人只需要一口，就完全沒有救活的可能性！！！！
但是很快，他就頓住了。
坐在他對面的女生在菜入口前，十分突兀地停下了吃菜的動作，笑起來：“清池？”
顧清池倏地回神，腦袋裡面浮現出了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但是他事情都已經做了，現在容不得一分一毫的閃失，他笑容僵硬地開口：“姜落姐姐。”
吃呀，吃啊！！賤人！！吃啊！！
“怎麼了——”
“你聽。”姜落眉眼彎彎地打斷他。
他怔住，“聽什麼？”
姜落再次輕輕地笑了笑，“外面的警笛聲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