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內
鄭遷正面色焦急地來回踱步。
褚琇皺著眉頭,“你到底在慌什麼?不過是個荒唐世子也值得你這般著急上火,他今日不是帶著他那個新寵去香山踏青去了。”
“不對,這段日子以來,本官總是心神不寧,這小心臟也總是突突直跳。總感覺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主子那邊可有新的指示?
皇城呢,皇城可有新訊息傳來。”
褚琇撇撇嘴,対鄭遷這膽小如鼠的行為很是瞧不上。
“東都城天高皇帝遠的,還不是咱說了算。更別提戶部那些官員,有多少人都收了咱的賄賂。
名單,禮單全都留存在案,大家都是綁在一條船上的螞蚱,平時有個風吹草動,早早便會有人遞了訊息過來。
康王世子雖然出現的貿然,可瞧著也不像是辦正事的人。再退一萬步而言,就算真的出事了,不還有國公爺替咱頂著嗎。
國公爺可是太后娘娘的親哥哥,這些年咱們給的孝敬他們可是照單全收啊。”
鄭遷眉頭緊鎖,他謹小慎微,世故圓滑,在官場沉浮多年,能做到一方知州,在兩方勢力中夾縫生存,不可謂不精明。
“不對,情形不對!自從半年前太后娘娘去五臺山清修,老國公告病不出,朝堂的風向就已經變了。
陛下雷霆手段,好幾個拿孝道壓人,出言請陛下謹遵孝道,親赴五臺山接太后回宮的大臣,先後以各種罪名被懲治。
輕者被降職、罷官,重則流放、充軍、更有大臣為此丟掉性命。
雖然都事出有因,有理有據,可這麼多人同時出事,你不覺得太巧了嗎。
我有預感,陛下一定是趁此機會排除異黨,削弱太后黨的勢力。而現在他著手清點各地方稅務,政績……
東都城絕對只是一個開始。”
話音剛落,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嗤笑,“你能察覺到這些,也不算蠢得無可救藥!”
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兩人面無人色。褚琇厲聲呵斥,“你是何人,怎麼進來的?來人啊!快來人!”
那人笑臉盈盈,赫然是曾經的元寶公公,只見他嫌惡地看著二人,亮出了一塊玄鐵密令,那密令上赫然鑲嵌著一塊指甲蓋大小的青色玉石。
“閉嘴蠢貨!主子有令,從即刻起,東都城由我指揮,包括你們二人,一切兵力都要服從我的調動,違者殺無赦!”
鄭遷和褚琇對視一眼,掩下眼底的驚恐不甘,單膝下跪,恭敬道,“是。屬下謹遵聖令,參見過青衣使。”
元寶公公沉聲道,“聖宮密探已經確定宣和帝並不在宮中,每日按時上朝的不過是個善於易容的傀儡。
真正的宣和帝早就秘密到了東都,你們這幫蠢貨,都這麼久了,竟絲毫沒有察覺!”
鄭遷和褚琇滿臉驚恐,不可置信,“這……這屬下絲毫不知啊。”
元寶公公神色輕蔑,“不知?不知就對了!
主上有令,趁此機會,不惜一切代價,殺了宣和帝。就讓宣和帝悄無聲息地死在這兒,全天下都不會有人知道。”
鄭遷猛地癱坐在地,“這……這……這可是弒君……”
雖說自己私吞賦稅,搜刮民脂民膏,按大啟刑律早就該斬首示眾了。
可冷不丁地讓他派兵去刺殺陛下?借他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啊,那可是牽連九族,十惡不赦的重罪啊。
像是看出他的膽怯退縮,元寶獰笑著,“鄭大人,您該不會這般天真,以為不刺殺陛下就能活下去?
你可是宣和帝在東都城用的是誰的身份?”
鄭遷忽地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誰?”
“就是你好吃好喝招待著,美人美食伺候著的康王世子啊。”
此刻,鄭遷只覺得自己兩眼一黑,幾乎要昏了過去。
褚琇亦:“什麼?世子殿下就是宣和帝?開……開什麼玩笑。”
元寶公公:“現在,你們還覺得該讓宣和帝活著離開東都城嗎?”
兩人吞了吞口水,都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驚恐和孤注一擲的勇氣,若是讓陛下活著離開東都城,便離自己闔家滅族之日不遠了。
“屬下誓死追隨聖子,一切聽從青衣使的安排!”
元寶滿意地點點頭,“宣和帝將此次秘密來東都,一是為了查稅務,二定是為了私下尋找秦念之。
我們倒是可以藉機行事……”
鄭遷硬著頭皮發問,“秦念之不是早就死在洛河裡。”
“你是撈到他的屍體?還是親眼看見他斷氣?
整整半年,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真不知道主子養著你們這幫蠢貨有什麼用!”
褚琇嗤笑,“青衣使大人說的是,誰不知道當年的探花郎秦念之,那是出了名的病弱。
可偏偏這樣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愣是在青衣使押送回禹州的路上投河了。不然怎麼能用得到我們這幫廢物打撈。”
元寶的眸中閃過森冷的殺意,面上卻帶著一貫和善的笑意。
“諸大人還是這般的伶牙俐齒,不如多留些口舌,去聖子面前好好交代一番,為何今年上交給聖宮中的供養比去年足足少了三層。”
褚琇瞬間冷汗直流,背脊發涼,依舊強裝鎮定,“細水長流,想必使者不會不懂這個道理吧,這些年,東都連年以賑災的名義請朝廷撥款撥糧,賑災救濟……
這些錢最後可都是供奉給了聖子,但汙名卻讓我們擔了,再說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上下打點,買通關係,哪一樣不需要銀子鋪路。
更別提總有刁民想要越級上告,下官處理這些瑣事,花費的人力物力心力巨大,已經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了。
還請聖使不要再說這些錐心之言,橫加汙衊。”
元寶公公面色陰沉,冷哼一聲,不再計較。
“算了,這次截殺宣和帝事關重大。成了,加官進爵,蔭庇子孫!若是敗了……
後果不需要我多說了吧。”
褚琇和鄭遷立刻警覺起來,“聖使可有計劃!”
元寶公公:“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宣和帝此次微服出訪,所帶的暗衛影衛合起來應不超過三十人。
鄭遷:“東都城府兵五千,加上本官自己的私兵,共五千五百人左右。若是圍困絞之,應該不成問題。”
元寶嘲諷道,“那你未免也太小瞧宣和帝了,這三十影衛,可是自小培養,經過殘酷試煉,活到最後的佼佼者。個個都是以一當百的好手”
而且宣和帝手下不僅有負責安全的暗衛,負責暗殺的血衛,還有專門打探訊息的影衛。
一旦你大規模調動府兵,宣和帝怎麼可能毫無察覺。
離這裡最近的可就是通州,通州原來的知州因賑災不力,被革職查辦,充軍流放。
現在的通州知州,可是宣和帝的親信,一旦接到求援,必然舉全州之力,拼死一搏,如此何來勝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