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一聲脆響。
地上的擔架被砍成兩半,擔架上的死屍,竟是猛的睜開了眼,喉間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劍鋒劃破肌膚,緩緩流出殷紅的血液。
雖然動彈不了,可眸中的驚懼,後怕卻被上首的宣和帝和桑吉看的清清楚楚。
如今想要在閉上眼睛裝死也是不能了。
而那柔弱少年正捂著手腕嘟囔著,“震的手都麻了。”
宣和帝眼底含笑:真是嬌氣。
桑吉猛地拍著案几,站起身來,望向卓格的目光簡直要噴出火來。
卓力頹然,大勢已去,忙不迭的跪下請罪,“王子饒命,王子饒命。”
宣和帝站起身來,漫不經心的說道:“看來桑吉王子還有內務要處理,朕就不多打擾了,不過今天這事,希望你們能給朕一個滿意的答覆。”
桑吉右手捶胸,面上帶了幾分恭謹,“是,此事是小王御下不嚴,還望陛下恕罪。”
說著緩緩拔出腰間嵌滿寶石的彎刀,秦念之只覺眼前刀光一晃。
宣和帝不動聲色的擋在他身前,拉著他往外走,輕聲說,“不要看。”
緊接著身後傳來眾人驚呼,血液飛濺,卓力用犬戎語悲痛咆哮,涕淚泗流,不知在呼喚什麼,卻被人壓的死死的,掙脫不開。
。。。。
孟堯被侍衛押著離開,滿心的疑問還來不及問出口,就被投入地牢中。從小衣鮮怒馬的少將軍何曾這般狼狽,周身上下隱隱作痛,右胳膊的傷口還來不及包紮,濃稠的血漬將外袍浸溼。
失血過多帶來的暈眩感使他陣陣發冷,自己實在太蠢了,這麼簡單的圈套,自己竟一頭紮了進去。
要不是秦念之發現端倪,自己謀殺使臣,破壞兩國和談,這麼大的罪名,自己根本擔不起,以死謝罪算是輕的,就連身後的家族也會被自己連累。思及家中,難免生出幾分擔心,家中祖母老邁,表妹病弱。。。。
想到此處冷汗淋漓,生平第一次產生了後怕的情緒,對那個一直看不上眼的小白臉也升起幾分感激之情。
孟堯就這麼在陰森破敗的牢房呆了兩日,直到第三天,才被老頭帶出去簡單梳洗一番,進宮面聖了。
“罪臣孟堯,拜見陛下。”
“咚咚咚。”
“臣魯莽愚昧,差點闖下大禍,還請陛下責罰。”
宣和帝看著磕著響頭的孟堯,沒了往日的趾高氣昂,意氣風發,總算有了幾分沉穩的模樣。
“孟堯,你可知罪?”
“是臣無能,中了別人的圈套,險些破壞兩國和談,成了千古罪人。”
宣和帝譏諷道:“呵,確實,你看看這些,這些是你入獄之後呈上來的。”
孟堯撿起散落在面前的奏章,粗略一看,心跳加速,汗溼裡衣,“陛下下,臣冤枉,臣絕對沒有勾結北狄,賣國求榮。這些都是汙衊。”
“噢,那你解釋解釋,這些信件是怎麼回事,上面蓋的可是你的私章,這可做不得假。”
孟堯顫抖的撿起地上的信件,越看心裡越寒,深知今日稍有不慎,只怕滿門抄斬。
“陛下,臣自知罪孽深重,但通敵賣國一事臣不曾做過。臣生於大啟,長於大啟,我的父親更是先皇親封的定國候,我們孟家對大啟忠心耿耿,我父親,伯父更是保衛邊疆,戰死沙場。我絕不會做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還望陛下明察。”
宣和帝不怒自威,“要不是看在你那戰死的父親薄面上,你以為,你還能跪在此處請罪嗎?”
孟堯身子一軟,心下一鬆,看來陛下並不相信這些奸佞所言,總算保住小命。
“多謝陛下,臣對天起誓,絕無反叛之心,臣對大啟對陛下忠心耿耿,天地可鑑。”
宣和帝不耐的打斷他,“縱然你沒有反叛之心,可你御下不嚴,行事魯莽,縱容手下士兵騷擾邊境村民,當街縱馬,踏傷孩童,這一樁樁一件件,朕可有錯怪你!”
孟堯重重叩首,“臣有罪,請陛下開恩。”
“你既認罪,朕就網開一面,杖責一百,收回虎符,褫奪虎威大將軍稱號,回府反省去吧。”
孟堯面色慘白,“臣認罰,謝陛下恩典。”
很快侍衛將人帶了出去,殿外響起來打板子的悶哼聲。
秦念之奉命入宮時,板子已經打完了,孟堯面若金紙,氣若游絲,整個後背、臀部已經是皮開肉綻血肉模糊,顯然已經去了半條命。江德福派了兩個侍衛將人抬著送回定國侯府。
宣和帝見秦念之臉色微微發白,“可是覺得朕太過心狠?罰的太重。”
秦念之眉心微凝,“這些彈劾的內容,除了通敵是假,其餘皆是事實,孟堯身居高位已久,逐漸失了本心,任由手下親兵騷擾百姓,理應重罰。”
江德福適時插話,“秦大人不必擔心,行刑的都是宮中的老人,下手很有分寸,孟大人的傷只是看著嚴重,但都是些皮外傷,靜養上個把月就好了。”
少年微微羞赧,“陛下賞罰分明,御下有術,是我膽子太小,見不得血腥。”
趙君玄心下忽的一鬆,面色和緩了幾分,調笑道,“念之這膽色,時大時小,當著眾人的面,談笑風生間就敢提刀砍人,怎麼現在又見不得血腥了。”
秦念之汗顏,“五哥可別取笑我,我那是料定卓格是詐死,在受審前,特意派人在他身邊說些誤導他的話,讓格桑認定他哥哥已經將他當做棄子。
否則,怎麼能順利破局呢。只是沒想到假死變真死,想起當日血腥場面,胃裡隱隱不適。”
宣和帝意味深長,“呵,桑吉王子也算個人物了,在西戎皇室中並不受重視。這次事件他早有預料,卻隱而不發,只等我們揭露,順勢清洗了身邊的人手,將安插在身邊的探子一一拔除。”
秦念之狡黠一笑,眉眼彎彎像只狡猾的小狐狸。
“沒想到此人竟有如此心計。如此也好,他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將利益最大化。咱們也算幫了他,多要些好處不過分吧。”
趙君玄明顯被“咱們”二字取悅,難得露出笑顏,“正是,西戎王的請罪書及賠禮已經在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