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話實說，我分辨不清，你是看不起我，還是太過於看得起我？”
陸小鳳苦笑著看向沈煉。
我是浪子，但我不濫情啊！
什麼叫只要是美人就可以？
什麼叫美人會為我背叛師門？
你能不能說幾句人話？
沈煉表情非常的正經，好似在說什麼亙古流傳的真理，異常的嚴肅。
“我對於你的感覺，處於看得起和看不起的疊加狀態，在遇到確切的狀態之前，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情況！”
“這是什麼鬼話？”
“薛定諤的感情不確定理論。”
“薛定諤是做什麼的？”
“上古時期的無上大宗師，他能讓自身狀態處於確定和不確定之間，出入於有無之內，突破虛實的界限。”
“擅長虛實轉化的高手？”
“比伱想象的更厲害，因為他既是虛幻又是實際，既是存在又是虛無。
由於他是虛的，所以你打不中他。
由於他是實的，所以他能打中你。
大多數擅長虛實轉化的高手，比如隋唐時期的石之軒，至少在他發動進攻的一瞬之間，自身存在是真實。
這位名為薛定諤的頂尖大能，卻突破了這個界限，想和他以傷換傷，後果就是他能打中你，你打不到他。
石之軒的不死七幻，和薛大宗師的絕學相比，就是小孩子玩意兒！”
沈煉心如止水，滿口胡謅。
花滿樓往日能根據心跳速度、血液流速等情況，判斷別人是否說謊。
如今卻辨別不出沈煉。
他覺得沈煉說的是真話。
因為沈煉說話的時候氣定神閒，心跳沒有變化，血液流速沒有變化，也沒有撒謊時會附帶的那些小動作。
陸小鳳更是聽得發懵。
陸小鳳不擅長死打硬拼，他擅長憑藉高卓的輕功，避實就虛，以逸待勞，窺敵破綻，趁虛而入，一擊必殺。
和陸小鳳戰鬥，很可能前九十九招平分秋色，佔據五六成攻勢，打到一百招的時候，被陸小鳳強招秒殺。
能修成這般高深的武藝，除了天馬行空的應變能力，便是因為陸小鳳在虛實結合方面，有著非常高的造詣。
沈煉的這些瞎忽悠，大多數人會當成笑話，陸小鳳卻覺得很有道理。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
越想越覺得前路豁然開朗。
真氣自然而然運轉，陸小鳳腦海中好似綻開雷霆，點燃智慧的火花。
“沈煉，我記得你師門的規矩，一門武功傳給別人，自己便不能用，你把這些告訴我，你以後還能用麼？”
“我什麼時候用過虛實轉化？我出的每一拳都是真實的，我擅長用連環不斷的重拳，把一座山轟成廢墟。”
沈煉感覺到陸小鳳的狀態，心中略有些驚詫，心說陸小鳳的悟性，怎麼比我還奇葩，這都能夠頓悟？
不只陸小鳳，花滿樓也有感悟。
花滿樓是武當弟子，學過太極玄功的理念，對此有更加廣遠的領悟。
沈煉方才所說的，虛幻真實完美結合為一體，在花滿樓的認知裡，就相當於太極圖結合的部分，既然陰陽可以融為一體，虛幻真實當然也可以。
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相互交融，最終達成圓融狀態，可不就是太極？
快慢、剛柔、輕重，繁簡、水火、虛實、黑白、陰陽、生死……
截然相反的力量，在智慧的宇宙中無拘無束的接觸、爆發、交融，最終變得圓滿和諧，便是真正的大成。
左看看陸小鳳，右看看花滿樓，沈煉頭頂滿是黑線，冒出千百問號。
你們到底領悟了什麼？
難道你們倆懂量子物理？
要不再和你們說說海森堡不確定性原理，你們是不是能領悟無限閃避，敵人永遠也打不著的絕世輕功？
誒？
這玩意兒似乎很適合楚留香！
楚留香最擅長的就是輕功閃避！
可惜，當年雖然也算是學霸，這麼多年過去，上學時學的東西，大部分就著飯吃了，只記住一些科學故事。
當年的老師們，學生誠摯的向你們表達歉意，學生給你們丟臉了！
畢業多年，學生從理科學霸，變成了只會揮拳頭打人的肌肉蠻子。
陸小鳳花滿樓武道頓悟，沈煉懷念曾經的導師，三人迷迷糊糊，好似三具行屍走肉，迷迷瞪瞪的向前走。
好在三人武功奇高，縱然精神意識在宇宙中遨遊，身體也不會失控，而是按照原本路線，趕往霍休的小樓。
……
小樓的門是閉著的。
門上有個大字——推！
沈煉看了看仍舊處於頓悟狀態的陸小鳳和花滿樓，無奈的笑了笑，心說下次講故事的時候，定要選好時間。
伸手一推，大門頓時開啟。
這扇門沒有任何的機關陷阱，甚至連門閂都沒有，只有一個考驗，就是站在門外的人，敢不敢推開這扇門。
門後邊是漆黑的甬道，透過甬道後是一片迷宮，從表面看很簡單，甚至寫著通關攻略，但終歸不算是保險。
好在，花滿樓在這裡。
沈煉掏出非攻，右手彈指，對著非攻用力一敲，聲波順著牆壁彈震，快速傳遍整個迷宮，然後再折返回來。
聲音返回花滿樓耳朵的時候，整座迷宮的佈局，已然出現在他腦海。
對於花滿樓這種聰明人而言，地圖出現的剎那，便註定不可能走錯。
你有迷宮，我有雷達！
誰怕誰啊！
花滿樓在前方帶路，沈煉觀察牆壁上的標記，看似是根據標記轉彎，實則帶路的是花滿樓，如果霍休想根據思維慣性來設計，肯定是不會成功的。
迷宮的盡頭是一座石屋。
石屋地面是觸發式機關，只要感受到超過百斤的重量，便會自行下沉。
陸小鳳此時已經恢復清醒，忍不住解釋了幾句：“我聽說霍休的老巢，裡面有一百零八道連環機關，就算讓朱停嶽青去破解，也需要十天十夜。”
沈煉道：“太麻煩了，給我十天十夜的時間，一千八百道機關，我也能盡數破去，還能抽出時間吃飯。”
“你就吹牛吧！”
“你別不信，這座山不算高，我在外面用鐵山靠硬撞，十天時間，足夠把這座山撞成廢墟，懂了麼？”
“你可真是個野蠻人！”
“野蠻人可以無視陷阱！”
石臺下沉到了底部，裡面傳來百花軟筋散的味道。
江湖中的祛毒心法，大部分對迷藥沒用，就連吞服莽古朱蛤的段譽，九陽神功大成的張無忌，也不會例外。
如果是情絲繞，即便是有龍傲天級別的主角光環，也絕對無法剋制。
主角光環是有識別能力的，在主角光環的體系內，情絲繞這種藥物，屬於特殊奇遇，而不是對身體的損害。
霍休並不想用迷藥對付三人，這只是自動觸發的機關，因此，在正中心擺放的石桌上，剛好有三碗解藥。
喝了解藥，按照碗底的“摔”字，摔碎了大碗，開啟後面的機關。
下面就是山腹，沈煉等人還沒有走下去，已看到了一片珠光寶氣。
山腹是空的，方圓數十丈，堆著一紮扎的紅纓槍，一捆捆的鬼頭刀，還有一箱箱的黃金白銀、珠寶玉器。
陸小鳳感覺到了豪闊。
沈煉感覺霍休是真的在作死。
江湖中有打造兵器的鐵匠鋪，也有大量販賣兵器的黑市，但這些必須在一定的範圍內，不允許大規模鑄造。
相對而言，刀劍等短兵刃，受到的限制比較少，規模可以稍大一些，槍矛戟等長兵刃，受到的限制會很大。
霍休堆放的這些槍矛，已經超過了六扇門容許的底線，更別說這裡還擺放著上百具鎧甲，你這是在作死啊！
當著捕快的面亮出這些東西，你是嫌自己命太長，還是覺得活著沒有什麼意義，想要去試試死亡的滋味？
你以為陸小鳳花滿樓在這裡，我就不會因為這些東西抓你麼？
嘖嘖嘖~~~
看來本地有交易兵刃的黑市！
沈煉忽然覺得，自己有更多的理由留在關中，不必回金陵摻和破事。
根據老實和尚的情報，老朱正在忙著對付胡惟庸，這事兒最終受到牽連的高達三萬人，最好還是躲遠一點。
先在關中幫老朱撈錢，然後在七俠鎮修養數月，再跟著使節去西域，今年在江陵過年，明年再回金陵述職。
堆滿兵刃財寶的大殿內，還有四個蒼老的“大金鵬王”，這些人都是騙錢的假貨，也可能是培訓替身之時，被刷下來的演員，後一種可能性更大。
三人沒心思搭理這些人，穿過這片足以給人定死罪的大殿，進入霍休的安居之所，霍休正興致勃勃的溫酒。
霍休身上穿著套已洗得發了白的藍布衣裳，赤足穿著雙破草鞋，用一隻破舊的錫壺，在紅泥小火爐上溫酒。
他渾身上下的穿著，加起來不超過三文錢，準確的說，這些東西如果拿出去賣，或許只有乞丐願意來看看。
穿著破舊，酒卻是極品。
太白樓窖藏一百三十年的杜康。
不是小木屋那壇窖藏失誤的，而是經過嚴密儲備，最最極品的杜康。
空氣裡充滿芬芳醇厚的酒香，紅泥小火爐的火併不大，卻恰好使得陰森寒冷的山窟，變得溫暖舒服起來。
霍休略有些惋惜的說道：“可惜左姑娘沒有來，否則老夫很想問問，我這一壺杜康，算不算得上是極品。”
“你可以問問陸小鳳，陸小鳳品酒的本事，在江湖中也算是一流！”
霍休冷冷的說道：“陸小鳳這傢伙只懂得牛飲，哪懂品酒？他那能叫做喝酒麼？他只是在浪費寶物而已！”
陸小鳳皺了皺眉頭，倒不是因為霍休這句話，而是覺得霍休有古怪。
他和霍休算是老朋友，對於霍休非常熟悉，霍休不應該是這樣子的。
難道霍休出了什麼問題？
陸小鳳道：“老朋友，你這麼說我是會傷心的，你這壺酒，就當做是給我賠罪了，我品酒的技術很不錯的。”
“你來找我做什麼？”
“因為我很好奇，你的名字到底是叫做霍休，還是叫做上官木？”
“上官木就是霍休，霍休就是上官木，你既然知道上官木，肯定見過大金鵬王，知道當年的那些故事。”
“略有耳聞。”
“當年小王子不想吃苦，所以指著黃河發誓，永遠不見我們，我們手中掌握的財寶，算是保護他的獎勵。”
霍休的聲音很冷淡。
一方面他本身就很冷淡，另一方面則是對於小王子的恨鐵不成鋼。
能夠被選做顧命大臣，霍休不僅非常有能力，而且對金鵬國很忠心。
至少曾經他忠誠於金鵬國。
只不過小王子的貪圖享樂，還有中原的風起雲湧，磨滅了他的忠誠。
這絕對不能算作是不忠！
亂世之中，君擇臣，臣亦擇君！
如果小王子是勾踐，上官木願意和他臥薪嚐膽，但他是李煜、趙佶，那就莫怪上官木不忠，改名為霍休了。
霍休霍休，當年情分，萬事皆休！
沈煉點頭表示認可：“當年天驕橫空的亂戰，藏起來享受財富，或許是正確的選擇，至少能安全的活著。”
霍休冷笑著看向沈煉：“如果你效忠的皇帝是李煜，你是什麼感受？”
沈煉厲聲說道：“這話不對！”
“怎麼不對？”
“我絕對不會效忠李煜！”
“所以我也不會效忠小王子！”
陸小鳳嘆道：“霍休，讓我們來找你的那位大金鵬王，已經是臥病在床的老人，只餘下回光返照的生命。”
“所以呢？”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去金鵬莊園哄哄他，給他編織個夢，就當是讓金鵬國最後的血脈死而無憾。”
“什麼叫做最後的血脈？”
“那個大金鵬王沒有兒子，只有一個二十歲的女兒，最多一個月，金鵬國所有皇室血脈，便會徹底斷掉。”
霍休感嘆道：“他對我不仁，我不能對他不義，人死為大，如果他真的是小王子，我可以答應這個要求。”
“他應該是真的，因為他的雙腳都是六趾，這是金鵬皇室的標誌。”
“沈捕頭怎麼知道這件事？”
“六扇門的記載。”
“既然如此，你們不如再去試著說服閻鐵珊，然後我們一同去見他。”
“可以，給我三天時間。”
“三日之後，不見不散。”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