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慎矜的府邸在宣陽坊,距離李鄴的家很近,雖然李鄴問李林甫要了出入坊門的牌子,但他最終還是沒有使用,用了就會留下痕跡。
兩更時分,李鄴從漕河潛入了宣陽坊,他換了身乾衣服,一路來到了楊慎矜府宅後門。
左右街道上十分安靜,看不見行人,李鄴輕輕打了個呼哨,立刻從對面巷子裡奔出一人,正是張平。
李鄴晚上要練功,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楊慎矜府宅,他便把張平找來替自己當耳目。
“如何,有人來過了嗎?”
張平搖搖頭,“我從下午就盯住,一直到現在,沒有人來過。”
李鄴笑道:“前面有家客棧,你去休息吧!後面的事情都交給我了。”
張平撓撓頭道:“不用我在外面繼續替你盯住?”
李鄴搖搖頭,“不用了,你去吧!”
“那好,你自己當心!”張平快去離去了。
李鄴輕輕攀上牆頭,一躍跳進了後宅。
楊慎矜下午已經被軟禁在朝房,他妻子帶著孩子回了孃家,僕婦都被臨時遣散,八畝大的府宅內空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影。
李鄴並沒有去四處尋找,而是攀上了最高的屋頂,躲在一座神獸後面,他的位置選得極好,可以看到前院,也能看到後宅。
李鄴耐心地等候,如果歷史上發生過的事情重演,那麼今晚就是最好的栽贓機會。
栽贓一般有兩個辦法,一個辦法是事先把贓物藏在書房內,讖書這種東西一般都是藏書房。
另一個辦法是搜查人員放在身上,趁人不備時放在書房內,然後讓人搜到。
不過後一種辦法很容易被人發現,除非是臨時決定,一般都會用前一種辦法。
正想著,幾個黑影翻過了後院圍牆,向書房方向奔去。
李鄴精神一振,果然來了,夜色中,他看得格外清晰,有人拿著一隻木箱。
一共四人,他們從窗戶翻進了楊慎矜的書房,點燃了燈,開始叮叮噹噹忙碌起來。
李鄴發現四人中只有第一人會武藝,身手矯健,其他三人似乎只是工匠,爬窗戶時比較笨拙,一看就知道沒有練過武。
李鄴又觀察了片刻,確定只有他們四人,他無聲無息翻下屋頂,慢慢靠近書房。
李鄴最終沒有翻進院子,躲在牆頭的大樹後面,李鄴就能清晰地看見書房內的情況。
光線很暗,三個工匠在書櫥背後加了一個暗盒,看起來頗為隱秘,但還是在邊上留了一點蛛絲馬跡,為了讓搜查士兵能發現它。
大約半個時辰後,大功告成,為首武士將一本書放進書櫥內,呼地吹滅燈,四人小心翼翼翻窗出去,迅速離開了楊慎矜府宅。
李鄴等他們徹底離去,這才輕巧地翻進了書房。
………
次日天不亮,李林甫的馬車駛出了府門,他顯得十分疲憊,畢竟年事已高,大半夜難以入眠,他身體有點承受不住。
儘管他已經能確定聖上只是在警告自己,可自古皇帝的心思,誰又能真的琢磨得透?
他就害怕最後弄巧成拙,聖上改變主意罷黜了自己?這不是沒有可能,讓陳希烈過度幾年,再讓楊國忠上位。
這時,心腹侍衛王寬在車窗旁稟報,“相爺,四十八郎有急事求見!”
“停下馬車,讓他進來!”
王寬很清楚眼前這位少年在他祖父心中的地位,他連忙叫停馬車,拉開車門,李鄴鑽進了馬車,馬車繼續緩緩而行。
“這本書!”
李鄴把昨晚發生之事告訴了祖父,最後道:“他們在暗盒內留下了這本書,被我帶走了。”
竟然是一本手抄的讖書,李林甫又驚又喜,自己孫子居然釜底抽薪,把楊國忠的栽贓之計破了。
“幹得好!”
李林甫連聲誇讚,“這一招漂亮,你是怎麼想到的?”
“我昨天就想到了,所以我才問祖父要通行牌,不過我沒有用,而是翻牆,他們會從守門士卒那裡查到相國的牌子夜裡進過坊。”
李林甫很欣賞孫子的謹慎,連這一步都想到了,還真象自己,算無遺策。
“你有沒有放一本什麼書進去?”
“放了一本曆書!”
曆書和讖書很像,如果不仔細看,會把二者搞混,如果仔細看內容,便知道兩者完全不是一回事。
李林甫忍不住呵呵大笑,這一刻,他的睏倦被一掃而空。
“祖父,孫兒擔心的是,他們會有兩手準備,隨身帶一本讖書,發現裡面書不對,立刻換掉。”
“這個伱不用擔心,朝廷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制定了嚴密搜查制度,有專門的搜查士兵,他們開始搜查之前都要被嚴格搜身,所有搜查到的可疑物品都要裝在證物箱內封好,書籍信函之類,要蓋章編號後轉入專門的袋子裡,事後偷換也不可能,已經編號了。”
“難怪他們要事先放好,居然有這麼嚴密的搜查制度!”
李林甫冷笑一聲,“這些都是女皇時代發生過無數次的殘酷教訓,沒有人願意再發生在自己身上,所以制度都制定得很嚴密,不過還是有漏洞,不是嗎?”
李鄴點點頭,“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哪怕是楊慎矜沒有被抓,也有人會趁他不在家時,偷偷放置一些證據。”
李林甫淡淡一笑,“有些事情不是你我能控制,但我們可以控制它的平衡,讓它滑向有利於我們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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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天子李隆基也在迅速穿衣,虢國夫人楊玉珮面帶春色橫臥在軟榻上,吹著她特有的枕邊風。
李隆基很迷戀這種偷情,貴妃喜歡睡懶覺,而他有時候會早起去朝堂,他至少有一個時辰完全自由的時間。
而這個時候,楊玉珮總會在某個地方等他,楊玉珮放蕩狂野,把他當做一個男人,而不是帝王,能讓李隆基嚐到完全不一樣的滋味。
當然,這種事情絕不會經常發生,但正是因為少,所以才讓李隆基迷戀。
“楊慎矜有個侍妾叫做明珠,他可以去御史臺作證,楊慎矜特喜歡讖緯之事,聖上可以下旨去搜一搜楊慎矜的家,說不定能搜到一些證據。”
其實李隆基也知道讖緯在朝野都很流行,大家都喜歡,甚至包括他自己,透過一些異相來推斷未來要發生的事情。
可以說,沒有那些讖緯瑞祥,他李隆基也沒有辦法登基。
但朝廷的律法中又明確禁止讖緯,違律者有罪,只是大家都沒有把這條律法放在心上,這條律法就成了當權者的武器,想收拾你它就是法律,不想收拾你,就睜隻眼閉隻眼。
李隆基點了點頭,“朕知道了!”
“陛下,臣妾想讓楊銛接手戶部!”
“他行嗎?”
李隆基腦海裡有閃過那個肥胖如豬一般的中年男子。
“他行不行不重要,只要他聽陛下的話就可以!”
楊玉珮從背後摟住李隆基脖子,鮮紅的嘴唇在他耳邊吹氣如蘭,“答應我!”
李隆基心中一蕩,點了點頭,伸手將她抱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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