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蒼守夜人新筆趣閣

第94章 何人開文界

何敏濤微微一笑:“杜兄,你又何必如此打擊他們,在下與你也只是得到了李先生一詞之精解,咱們的李葉舟公子可是李先生嫡系,李先生考前與他同居一室,達七日之久……李公子出來了……”

他讓杜周別打擊林家二兄弟,但他的這話打擊得卻更紮實,因為考前林蘇可是跟李葉舟對賭的,他現在直接點出:李葉舟得到了京城詞道宗師李平波的指點,兩人同處一室達七日之久……

李葉舟大步而來,意氣風發。

一看就相當的有底氣。

杜周湊了上去:“李兄,如何?”

李葉舟長嘆一聲:“此時剛剛結束,難談必勝,但白水書院,三番科考,也該當……事不過三!”

雖是長嘆,但志得意滿之態,任何人都看得出來。

事不過三,言下之意就是他會摘取會元位!

因為他的目標就是會元,只有取得會元位,他才會離開白水書院,挾“兩元”之名踏足京城殿試。

“如此恭喜李兄了!”何敏濤雙手一拱:“詞之一道,新入科考,受到八方關注,不知李兄此番新作,感覺如何?”

“詞之一道,博大精深,小弟也才是剛剛登堂入室,考前數次寫詞,均是銀光,此次科考,全力發揮,自覺比前幾日有些許進境,但亦不敢妄言一定能入金光……”

金光詞麼?

眾人全都大驚,詞,也才是剛剛進入眾人視野,而他,居然已經寫過幾首銀光詞了,這是何等難能之事?

這次,他的矛頭直指金光詞,如果真的能夠以金光詞透過科考,那曲州文壇將再添三分春色——絕妙詩詞,大多來源於妙手偶得,很少有人能在正規的科考之中,寫出名動天下的絕世詩篇,天下間的會試,金光詞或金光詩少得可憐。

一旦寫出,那分量之重就非同一般了,必是文壇傳唱百年的佳話。

李葉舟與眾人一番寒暄,目光投向他一直關注著的林蘇,用一幅勝利者的姿態想看一看林蘇的失落,但他失望了,林蘇根本沒有看他……

林蘇在跟林佳良探討一件事情。

二哥,你知道《山居旅記》嗎?

林佳良猶豫良久,是一本遊記?何人所寫?

林蘇問道於盲。

他想知道,剛剛以文界將他拉進去的那個神秘老人,究竟何許人也,但二哥顯然不知道。

換一個問法,你知道白水書院何人開了文界?

開文界?林佳良大驚失色,白水書院有人開文界嗎?

難道院長閉關三十年,真的開了文界?如果他能開文界,那白水書院即將晉升為六級書院,與京城白鹿書院齊名……

林蘇輕輕搖頭:“我只是隨便問問……走吧,接引舟出現了……”

下方一塊紅色地毯延伸而來,如同潮水一般伸展到他們腳下,眾位試子一齊捲起,虛空而渡,向著文廟而去。

金鐘五響!

文廟前方的巨大石碑破土而出,聖光瀰漫處,整個會昌城全都籠罩在聖光之中……

正在跟綠衣探討小曲的小九全身一緊,她的尾巴陡然彈出,整個房間裡全都塞滿了尾巴,足足五條,她的臉蛋一下子漲得通紅……

“你沒事吧?”綠衣驚奇地打量著一地的尾巴。

小九恨恨地說:“什麼意思嘛……我是個妖族不假,但我也沒打算破壞科考啊,我夫君還在科考名單裡呢,壓制我算什麼?”

聖光一出,對全城妖族形成壓制,宣告這是個莊嚴神聖的時刻,所有妖物禁止搗蛋。

哐,房門推開,陳姐叫道:“要發榜了,咱們去文廟……”突然,她的聲音停下了……

小九炸了:“去文廟?我怎麼去啊?太過分了,太小心眼了,太……”

綠衣趕緊伸手,握住小九的嘴,她可不敢讓她繼續說下去,萬一一時沒個輕重,觸怒了諸聖,直接將這小妖給滅了怎麼辦?

陳姐趕緊轉彎:“咱們就在這裡看也一樣,反正咱們公子一定榜上有名!”

“那要你說?他是解元耶還能落榜不成?!”小九掙脫了綠衣的手:“所以咱們需要考慮的是,他會是第幾名!我可有言在先哈,如果他不能拿下前十,我看他有臉上我的床……”

陳姐的臉色變紅了,綠衣尷尬了,小雪到了門口,嘴兒掩上了,眼珠溜溜地轉,公子有沒有臉上你的床我真不知道,但你天天悄悄上公子的床,要不要臉啊……

飄香樓窗戶開啟了,無數美女望著直入雲天的石碑,這座榜,將是她們此後奮鬥的方向——將榜上隨便一個人拉到自己肚皮上,都夠吹一輩子。

無數大戶人家遙望石碑,這榜上的名字,將是他們努力擇婿的目標。

中舉之子,那可是全天下的香餑餑……

周家,已經準備了戲班子,看到周良成公子名字的時候,就是戲班開演之時……

周霜坐在船頭,任船兒在碧波中起伏,她一雙美目遙望石碑,不知道她期待著什麼……

而周月茹,站在自家樓頂,也在遙望遠方,她胸口輕輕起伏,也不知道是如何一個內心世界……

金線之外更熱鬧,無數的大戶管家聚集於此,他們等著迎接自家小主人金榜題名,討得頭彩。

也有一些尋常百姓家,他們面對石碑更加虔誠,富人家子女中舉錦上添花,而窮苦人家,子女中舉卻是改變一生的命運,今日他們生於最底層,明日興許就是官宦之家,這天壤之別的人生際遇,就在一次中榜之間。

其中有一婦人,粗布衣裳,雖然看起來也不過二十多歲年紀,但生活的重擔早早地在她額頭添上了滄桑,她站在人群中,緊緊地扯著自己的衣角,踮起腳尖望著從接引舟上下來的學子,鼻尖都已冒汗。

“讓開些!”後面一人粗暴地伸手將年輕婦人推了一把,婦人一下子倒在地上,但她還是爬了起來,擦擦手上的泥沙,繼續看著前方……

突然,她的臉上有了光彩,因為她看到了她的丈夫,林蘇身邊的一個年輕學子,向她輕輕招手,這個學子也是一身粗衣,身材瘦削,此刻臉上露出了溫馨的笑容。這個學子正是開考之前,好心提醒林蘇,科考要考詞的那個貧寒學子。

“這位兄臺!”林蘇微笑道:“外圍可是你的妻室?”

“是的,林兄!”那個學子道:“在下曾仕貴,乃是吉城人氏,家裡貧寒,上無片瓦下無寸土,幸有秀娘不棄,不惜與父兄決裂,七載寒窯相伴,風餐露宿,我曾許她若得金榜題名,必將高頭大馬,與她衣錦還鄉。”

我若金榜題名,許你衣錦還鄉!

這是一個貧寒學子對摯愛妻子的承諾!

“真誠祝願兄臺能夠金榜題名,得償所願!”林蘇真誠祝賀。

曾仕貴深深一鞠躬:多謝林兄!

文廟之前,打更人靜靜地看著天空,石碑漸漸升至九丈九尺九寸,輕輕一震,一圈聖光卷地而去,瞬間,全城靜寂,江水不湧,天地間一片清平。

“吉時已到,放榜!”

隨著這六字一出,一圈金光如水波漫起,從石碑最下方開始升起,第一個名字浮現,曾仕貴!

林蘇笑了,第一個名字出來的,赫然就是他身邊的這位貧寒學子曾仕貴,如果說他真的期待某人中舉的話,無疑該是曾仕貴,他果然中了。

曾仕貴整個人瞬間僵硬,他的淚水突然奔湧而出。

外圍那個女子一聲大呼:“夫君!”

聲帶哭腔。

撲嗵,她跪在外圍,面向文廟,臉上的淚縱橫交錯,趴在地上顫抖不止,七年了,整整七年,她離開父母、頂著忤逆之名跟這個男人在寒窯中艱苦求生,終於換來了丈夫的金榜題名,此時此刻,秀娘雖死無憾,爹孃,你們看到了嗎?

我的夫君中了!

中了!

“秀娘!”曾仕貴也猛地跪下,面對秀娘,夫妻倆隔著金線相對,眾人皆動容。

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大喝:“大膽!此是何地?文廟聖地!你身為中試學子,不跪聖道跪婦道,該當何罪?”

卻是周良成。

此言一出,眾人同時大驚,男兒膝下有黃金,怎麼能面對婦人下跪?何況此地是文廟,要跪也需跪聖人,你一個學子中試,不跪聖人反而跪婦人,在你心中,聖人還比不上你家一個婦人嗎?

“正是!”杜周站出來:“此子褻瀆聖道,大逆不道,理應革取功名!”

曾仕貴心頭狂震……

外圍秀娘更是心驚若死:“諸聖且聽小婦人一言,小婦人……小婦人……”她一個婦道人家,又如何說得出什麼道理來?

“閉嘴!”杜周怒指外圍:“文廟之前,婦道人家大聲喧譁,罪加一等……”

秀娘手猛地一抬,掌中多了一把剪刀,剪刀倒轉,直指自己胸口:“諸聖在上,小婦人今日闖下彌天大禍,不敢再辯。一應罪責小女子以命償之,求諸聖給我夫一線生機,不要革取他的功名……”

哧地一聲,她剪刀猛地刺向自己胸口,她要用自己一條命,換取諸聖對丈夫的寬恕,這或許是一個貧寒、沒讀幾句書的婦人所能想到的唯一辦法……

眼看就要血濺五步,突然,一道銀光破圈而出,一聲輕響,秀娘手中的剪刀斷了半截,只剩下一個剪刀柄,重重擊在她的胸口……

秀娘呆了。

滿場之人全都呆了。

曾仕貴剛剛狂呼一聲秀娘,突然住了口,因為他妻子沒有事,銀光一轉,化成一柄無柄飛刀,沒入林蘇的腰帶之中。

林蘇一步踏出:“誰說曾仕貴對髮妻這一跪乃是褻瀆聖道?他這一跪,乃是對聖道最大的尊重!”

周良成和杜周同時踏出一步:“你且說個道理出來……”

林蘇看都沒看他們一眼,而是看向打更人:“請問執令人,學生可以論道麼?”

打更人臉上無悲無喜:“簡單些!”

林蘇輕輕一鞠躬:“我們言尊重聖道,如何尊重?只是形式上的尊重嗎?不!我們尊重聖道的方式,是以聖意導引人生,知行合一!聖言云‘聖人之於善,無小而不舉,其之過也,無微而不改’,何意,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曾仕貴發跡不忘髮妻,初心不改,難道不是聖人所倡導之‘人之初性’?反觀周良成、杜周之流,他們對此人性閃光點視而不見,還想用卑鄙手段將聖道的良善之光扼殺,他們才是褻瀆聖道之徒!”

打更人眼望蒼天:“聖意導引人生,知行合一!莫以善小而不為,莫以惡小而為之!字字經典,句句真言!說得好!曾仕貴聖意化入日常,不忘初心,何罪之有?!”

“多謝執令人!”林蘇深深一鞠躬。

嗵地一聲,曾仕貴重新跪下,跪在打更人面前,外圍秀娘也猛地跪下,全場喝彩。

林佳良後背冒了一層冷汗,此刻如在夢中。

他剛才可是真的為兄弟捏了一把汗,這是何等場合,你居然敢動用飛刀,飛刀一出的那一剎那,他是真的魂飛天外,文廟妄動刀兵,那是死罪啊。

但他兄弟說了一番話,居然所有的事情全都不是事,他不僅無罪,還換來了打更人的盛讚……

需要知道,文廟打更人可是號稱三年不說一句話的人,天下間誰能配得上讓他讚一讚?

有這一讚,三弟之路,天高地闊!

而周良成、杜周,後背冒出了一層冷汗,打更人冰冷的目光掃過他們的時候,他們的汗水就再也止不住……

“放榜繼續,不得再生事端!”打更人手輕輕一揮,第二個名字出現。

外圍又是一聲歡呼……

這名叫孫訓先的學子,猶豫片刻,向外圍鞠了一躬,感謝家人的支援。

接下來,這似乎成了一個慣例,每宣佈一個名字,學子都會向家人鞠躬,家人不在此地的,向家鄉所在的方向鞠躬……

十個名字,二十個名字……

貴陽公子的名字出現了,他原本是海寧學子,也曾是曲州十秀之一,當日海寧樓也曾意氣風發,但林蘇橫空出世之後,曲州十秀黯淡無光,此刻終於顯赫了一把,成功中試,雖然排名較為靠後,但終究是中了。

杜玉郎也中了,排在貴陽公子之前三位。

杜玉郎的名字出來之後,林佳良開始緊張。

杜玉郎跟他是一個檔次的人,在曲州十秀中的排名比他還高兩位,杜玉郎出現了,而他的名字卻沒有出現,只有兩種情況,一是他的排名在杜玉郎之上,二是……他落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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