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李亨自從和李林甫暗中結盟後,處境已經大大改善,楊國忠雖然權勢滔天,但他的能力和手腕都比李林甫差得太遠,對太子李亨形成不了威脅。
可以說,太子李亨最艱難的時刻已經過去了,在高力士的暗中關照下,他一般都是透過長子廣平王李俶和外界聯絡。
尤其他透過韋見素、房琯、李岱、程若水、苗晉卿等一批朝廷高官形成了太子派系,又得到陳玄禮、程千里、高仙芝、李鄴等軍方的支援,他在朝中的勢力已經隱隱能和楊國忠抗衡。
這天上午,李俶依舊很平時一樣來向父親請安,這是高力士特地安排,讓李俶每天都來向父親請安,以彰顯孝道,用孝道開路,楊國忠也無法反對,天子也默許了。
李俶跪下行禮,“孩兒給父親請安!”
“起來吧!”
李亨又道:“替我給李林甫之靈弔孝了嗎?”
“孩兒昨天去了,很巧,正好楊國忠也去了。”
“那怎麼樣?”李亨問道。
“李岫幾個兄弟都去討好楊國忠了,孩兒被冷落一邊,孩兒覺得李岫是故意做給楊國忠看,以顯示他的忠心,不過正好李岱來了,他親自帶著孩兒上香。”
李亨點點頭,李林甫的幾個兒子站隊很鮮明,李岫原來是燒張均的香,被張均耍了以後,現在又巴結楊國忠,真是目光短淺,愚不可及。
“李岱和李岫的關係如何?”
李俶搖搖頭,“這也正是孩兒要向父親稟報的,孩兒發現他們兄弟二人勢同水火,李岫極為仇視李岱,公開責罵他不守孝道,不為父親丁憂服喪。”
“那李岱是什麼反應?”
“李岱說,忠孝不能兩全,他要先盡忠後盡孝,恪守職責,把天子交付的科舉之事做好,然後再給父親服喪,父親九泉之下一定會理解。”
李亨點點頭,“說得很好,李岫又怎麼說?”
“李岫罵他放屁,踩兄弟向上爬,連狗都不如,罵得很難聽,李岱一言不發,帶著我弔孝完,又把我送上馬車。”
李亨愕然,“他是當著你的面罵的?”
李俶苦笑一聲,“孩兒也很驚訝,李岫當作客人的面辱罵自己兄弟,太沒有君子之風了,所以孩兒才說他們已經水火不容。”
李亨笑道:“應該和爵位有關,還是你皇祖父在丁憂服喪上區別對待,明顯偏袒李岱,李岫心裡失衡可以理解!”
李俶冷冷道:“孩兒覺得他就是個蠢貨!”
李亨轉開話題道:“李鄴的訊息有嗎?”
李俶取出一張紙條,遞給父親,“這是他臨走前託他父親李岱交給孩兒的。”
李亨開啟紙條,上面只有四個字,‘禮待裴氏!’
李亨不解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李岱說,這個裴氏就是甘州都督裴方,他的岳父,現在他父親去世,裴方一定會派兒子前來弔孝,李鄴紙條上的意思,就是讓孩兒籠絡好裴家。”
李亨負手走了幾步道:“裴方手中有多少軍隊?”
“父親,甘州軍是一萬兩千人。”
李亨點點頭,“甘州還是大量的馬匹、牲畜資源,是整個河西走廊最肥美之處,不錯!不錯!李鄴提醒很及時,你要多和李岱接觸,一旦裴家人來長安,你秘密和他見一見,就說只要裴家效忠於我,將來我絕不會虧待他們!”
“孩兒遵令!”
李俶慢慢退了下去,李亨提筆在紙上寫下了裴方兩個字,暗暗點頭。
西行軍隊抵達甘州時已是二月中旬了,按陽曆的話,應該是陽春三月,河西走廊也進入了初春時節,河流解凍,大地復甦,到處一派生機勃勃景象。
李鄴大軍的到來,得到了裴家的熱情接待,替他們事先安排好了大營,李鄴的外公裴方命令兒子裴俊安置好七百多戶隨軍家眷,他們會在這裡修養兩個月,再繼續北上。
書房裡,裴方對李鄴道:“你祖父去世了,你知道吧!”
李鄴黯然點點頭,“我在蘭州接到了訊息,我臨走時,祖父已經到最後時刻了。”
裴方嘆口氣道:“我已讓你大舅裴伽代表我趕赴京城弔孝,他走的是涇源道,可能和你錯過了。”
李鄴又道:“我祖父去世,外公是不是有點焦慮?”
“我怎麼可能不焦慮呢?”
裴方憂心忡忡道:“你祖父去世,楊國忠開始大清洗,凡是你祖父提拔的官員都被貶黜,你祖父的親家也被打壓,估計很快也會輪到我了。”
李鄴安慰他道:“請外公放心,如果都被打壓,我父親就不會被提拔為禮部侍郎了,外公其實屬於我父親這一頭的,不在楊國忠的打壓範圍內。“
裴方大喜問道:“鄴兒,你能確定嗎?”
李鄴點點頭,“我當然能確定,況且楊國忠也動不了軍方,軍方是掌握在天子手上,準確說是被高力士控制,楊國忠插不了手。”
“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其實我也想通了,當節度使會被天子盯住,做不幾年就被調走,還不如安心做個甘州都督,能長期穩定,我圖的就是穩定。”
李鄴微微笑道:“高位和穩定無法兩全,就像人蹲下來會更穩一樣,如果外公希望穩定,那就蹲下來。”
“對!就有這個道理。”
裴方沉吟一下又道:“我準備了一批高品質的羊皮,原本打算給虢國夫人送去,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李鄴一怔,急忙問道:“是不是大舅已經把羊皮帶去京城了?”
“還沒有,但我準備明天就派大車送去長安!”
李鄴鬆口氣,連忙道:“千萬別送,虢國夫人貪得無厭,送一點羊皮不會有任何作用,反而會讓太子猜忌,認為外公是兩面派,關鍵時刻,外公千萬不能站錯隊。”
裴方頓時醒悟,感激道:“幸虧你提醒,我真把太子這個環節忘記了。”
李鄴又低聲道:“我走之前已經和廣平王打過招呼了,他會代表太子接見大舅,我父親也會引見,他會提醒大舅,外公就不用擔心了。”
裴方豎起大拇指,“果然厲害!”
李鄴又繼續道:“現在都在傳聞安祿山在不斷擴軍,他的野心越來越大,聽說河北很多官員都在上書朝廷,要求調走安祿山,但天子現在很昏庸,完全被楊家控制住了,根本就無所作為,我估計最多三年,安祿山必反,外公也要做好準備了。”
裴方點點頭,“我會蹲得更低一點,多儲存物資!”
“還有牲畜馬匹,像駱駝、牛羊、戰馬、羊皮、藥材、乾草,這些都是戰亂時最需要的緊俏物資,外公要多和我父親聯絡,堅定的站在太子這一邊。”
“我明白了!”
李鄴喝了口茶又問道:“我在涼州時,聽到高仙芝來甘州了?”
“他去視察居延海了,你二舅裴健陪同前往,估計這兩天就該回來,要不你再等一天。”
李鄴就是要見一見高仙芝,聽聽他的建議,他便點點頭,“我再等他一兩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