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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不為良相,則為良商

怪事,咄咄怪事,以他現在對周圍環境敏銳的察覺能力,一般人近身到他的周圍三米之內,他就能有所感覺。而現在,一個年約六旬的老者不動如山地坐在他對面一米開外的椅子上,他不但絲毫沒有察覺,而且連對方什麼時候走近什麼時候坐下都全然不知。

獨一無二的閒雜人等

關得當然知道蘇墨虞了,蘇墨虞也是省電視臺的當紅主持人之一,和秋曲、邰小魚並列為省臺三枝花,現在秋曲退出了省臺,省臺就只有兩朵花爭豔了。至於蘇墨虞也想調往京城並且加緊了私下活動的訊息,是他從楊長在處打聽到的內幕。

從石門回來後,關得和楊長在聯絡不斷,作為以拳會友的忘年交,他對楊長在的印象很好,一直沒當楊長在是電視臺的臺長,只當他是一個志同道合的長輩。所以,在聊天時,無意中聽到蘇墨虞有可能要調往京城的訊息後,他迅速從中發現了一個可以巧妙推動沈氏父子問題的契機。

契機,還需要藉助秋曲的力量。

關得不想向秋曲解釋得明明白白,有些真相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他嘿嘿一笑:“我一直喜歡蘇墨虞主持的節目,雖然不太喜歡她拿腔拿調的普通話,不過比較欣賞她親民的主持風格。至於為什麼要散播她即將調往京城的訊息,是為了提醒邰小魚加緊活動,否則她就沒有機會了。邰小魚一活動,安世民就慌張了,安世民一慌張,就顧不上卡家屬院專案的脖子了……”

省電視臺家屬院專案雖然給了濱盛,但安世民身為主管基建的副臺長,他又是一個不安分的喜歡時刻顯示他存在的人,權力慾極重。趙立軍的施工隊伍才進場,他就開始對各項工作指手畫腳說三道四,完全以外行指揮內行的瞎指揮來阻擋建設的程序。作為家屬院專案的絆腳石,他非常有必要被一腳踢開。

秋曲一聽,頓時茅塞頓開,連連叫好:“知我者,關得也。我正被安世民煩得沒辦法,剛才還在琢磨要不要收拾收拾安世民,才這麼一想,你的高招就到了,行,就照你說的辦。邰小魚一跳腳,老狐狸非得跺腳不可。哎,我說關得,我們怎麼就這麼心有靈犀一點通呢?”

“咳咳……”關得見事情推動得很順利,就過濾了秋曲的最後一句話,交代說道:“不出意外的話,清影這幾天就去石門。單城這邊滏陽區舊城改造專案也快提上日程了,我暫時留在單城,等這邊的工程步入正軌後,再去石門。”

“行吧,就這麼著了,拜拜了您啦。”秋曲倒也乾脆,說掛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秋曲的電話剛斷,關得正要拿起電話打給月國樑和盧傑俊——他要去一趟市委,和二人見一面,就三姓村的地皮和優惠政策一事,落實一下——電話就又響了,一看是月清影來電。

“關得,轉讓捨得古玩行的四百二十萬,你全交到我手裡,是什麼意思?”月清影一上來就有意見,而且意見大了,捨得古玩行雖然是她出資,卻是她和關得合夥,關得也有股份在內。本來能賣三百萬她就滿意了,卻賣出了四百八十萬的高價,這就讓她十分驚訝崔民強的辦事能力。

至於崔民強聽從關得的指示,給員工發獎金以及捐款一事,她完全沒有意見,但崔民強卻將剩下的四百二十萬全部給她,頓時讓她火起,認為關得小瞧了她的為人,她是在金錢上面斤斤計較的人嗎?

關得一聽就知道月清影為什麼發火,他呵呵一笑:“之前你已經給我將近一百來萬,讓我還債了,現在的錢,理應全部歸你所有。”

“你……”月清影差點沒有被關得氣哭,“你和我還分得這麼清楚?你真當我和你合作,是為了從你身上賺錢,是為了讓你為我賺錢?關得,原來在你眼中,我是一個愛財如命的女人!”

女人是不是總是無法做到感情和事業涇渭分明?關得無語了,只好連忙說道:“其實,給你的四百二十萬裡面,有一百五十萬是我的錢,交給你,是想讓你替我做一件重要的事情。”

“什麼事情?”月清影信以為真,立馬氣消了一半。

“你不是要去石門幫秋曲?去了石門之後,研究一下碧天集團,然後吃進一部分碧天集團的股票……”如果說讓秋曲散播訊息,是為了沈氏父子佈局,那麼吃進碧天集團的股票,則是為了碧悠佈局。

“碧天集團?好吧,我知道了……四百二十萬,全部吃進?”

“全吃,對碧天集團幾十億的市值來說,四百二十萬是毛毛雨,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可是,為什麼要吃進碧天集團的股票?你有什麼企圖?”

“沒有,就是投資。”關得呵呵一笑,並不過多解釋,轉移了話題,“月伯伯在市委沒有,我有事情要和他談談。”

“在呢,剛才正好和他通了一個電話,說讓你直接到市委找他,我正想轉告你,沒想到你反倒先提了,還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月清影又有幾分開心了,雖然不是開懷地笑,心中卻是甘之若飴。

“好,你什麼時候去石門?如果沒有什麼事情的話,我建議你現在就去。”單城現在是是非之地,波折不斷,而且在可以預見的將來,還會不斷上演你死我活的較量。月清影既不如秋曲有八面玲瓏的人脈,又不如碧悠經歷過命運悲歡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她最弱不禁風,很容易成為靶子。

“好,我聽你的安排,現在就去。”月清影有自知之明,知道關得是為了她好,而且她也決定暫時遠離單城,以便讓月國樑和關得可以更好地大展手腳。

“我就不送你了,你自己保重。”關得結束通話月清影的電話,還是先和孟慶文通了一個電話,得知月國樑正在市委,也有時間見他,就立刻動身前往市委。

走到半路上,他又和盧傑俊的秘書劉佔國通了氣,說是他要見一見盧書記。平常一個副市長想見市委書記,也得提前兩三天約好時間,關得無權無職,直接提出要和市委書記見面,他也算是單城當之無愧的唯一一個牛氣沖天的閒雜人等了。

若是別人,劉佔國才不會理會,直接就敷衍過去了,但關得不是別人,是盧書記最為倚重的人,他不敢怠慢,忙向盧傑俊請示。在得到盧傑俊的認可後,他立刻向關得回了電話:“半個小時後,盧書記有時間。”

不過儘管不敢怠慢,對關得也恭敬有加,劉佔國還是無法理解關得憑什麼以一個閒雜人等的身份可以成為盧書記的座上賓?關得到底有什麼過人之處?

關得的過人之處別說劉佔國不甚清楚,許多人也是不得而知。但不管別人是不是清楚,關得就是關得,他的獨一無二無人可以替代。

見盧傑俊也有時間,關得心中大定,事情比他設想中順利,希望可以搶先一步,不讓沈新有時間反擊。

到了市委,他的車被門衛攔下了。關得開的是碧悠的車,是普通牌照,門衛自然不會放行。

門衛叫王二小,是蔣耿的遠房親戚。蔣耿身為市政府秘書長,是市府的大管家,在市委高官林立之中,他不顯山不露水,而且他為人刻意低調,許多人幾乎不知道他的存在。蔣耿的大名比起市委秘書長節茂,可謂有天壤之別。但王二小卻天生一副仗勢欺人的狗脾氣,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門衛,但看大門的也分三六九等,他看的是市委市政府的大門,門前來來往往的都是高官權貴。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他雖然不是在宰相門前看家護院,也算是在知府門前當差了,必須要高人一等。

看守市委大門久了,王二小也練出了一副好眼力,一眼就可以從對方開的車穿的衣服和言談舉止看出對方是有權還是有錢。眼前的關得,年輕也就算了,開的車雖然是奧迪,卻是普通牌照,而且他穿著十分普通,眉宇之間一團平和之氣,既沒有官員常見的居高臨下的傲然之色,又沒有有錢人的狂妄之氣。很明顯,關得是一個無權無勢無錢的三無人員。

說不定奧迪車是借來的,又或者是,他壓根就是一個司機。

昨晚打牌輸了一百多塊,王二小心裡正憋了一團邪火,見關得既非高官又非富商,卻開了一輛好車,心中既羨慕又忌妒,不免就帶了情緒。他讓關得將車停在門口,領著關得來登記。

關得低頭登記的時候,他站在關得身後,斜著眼睛,一臉不屑的神情俯視關得。等關得寫好了之後,他拿起來看了幾眼,故意挑刺:“這幾個字寫得不清楚,重寫。”

關得也是好脾氣,主要也是他不想和一個門衛計較什麼,容易降低身份,重寫就重寫,反正就是幾筆的事情,就低頭重寫了。

寫好之後,王二小又挑毛病了:“你什麼單位的?”

關得笑笑:“沒有單位。”

“無業遊民?閒雜人等?”王二小瞪大了眼睛,“無業遊民也想來市委,你以為市委是什麼閒雜人等都可以來的地方?趕緊走,無業遊民不讓進。”

橋樑

關得還是沒有生氣:“我有沒有工作單位,不影響我來市委辦事。同志,麻煩你通融一下,我確實有緊急的事情。”

“通融?”王二小蔑視的眼神打量了關得一眼,“開什麼玩笑,萬一你是破壞分子,來市委有什麼不良企圖,我通融了你,不是做了一件禍國殃民的大壞事嗎?我警告你,趕緊走,再不走的話,我讓保安轟你出去。”

好嘛,狗眼看人低也就算了,還想對他動粗,關得雖然在何爺的教誨下努力剋制自己的情緒,輕易不再發火,但遇到如眼前的王二小一樣蠻不講理的主兒,他也不能任人擺佈不是?

“如果耽誤了我的大事,你負得起責任嗎?”關得冷笑了,“我要見的人是盧書記。”

“哈哈……”關得不說還好,一提盧傑俊,王二小頓時大笑,笑得前仰後合,“就你?就憑你這副德行還想見盧書記?你以為盧書記是什麼阿貓阿狗都能見到的?趕緊滾蛋,晚一步,打斷你的狗腿!”

居然都罵人了,關得也怒了,他正要向前一步,忽然身後有人拍他的肩膀,回身一看,正是節茂。

節茂的身邊,還站有一人,和節茂相貌堂堂長得人高馬大完全相反的是,節茂身邊的人,又黑又瘦,比節茂矮了半頭有餘。不但如此,他臉色還不太好,不是健康的黑,而是隱有一團黑氣,一雙眼睛雖然大,卻大而無神。他額頭狹小,鼻子塌陷,下巴短促,也就是說,三停都不好,主他一生命數中等偏下。

也不知何故,節茂中等偏上的面相並沒有吸引關得的目光,反倒是他身邊黑瘦男人的面相,讓關得不由自主多看了幾眼。更讓關得吃驚的是,他總覺得黑瘦男人的面相之中,似乎隱藏著某種讓他看不清的格局。也就是說,以黑瘦男人的面相推算,他不是什麼好命,但現在他和節茂站在一起,錯後半個身子的距離,根據官場規矩推斷,他不是節茂的跟班,而是隻差一步就和節茂平起平坐的官員。

關得又一次對他的相面之術產生了懷疑,難道是他哪裡看錯了,或者說,還是他的眼界不夠,看不透眼前之人的格局?否則以眼前之人的面相,他不應該站在節茂旁邊,而是應該站在菜市場賣菜或是在工地上賣苦力才對。

關得的思緒被節茂打斷了,節茂衝關得點頭說道:“怎麼是你,關得?”然後不等關得有所表示,他轉身對王二小說道,“注意你的工作方法,你代表的是市委市政府的形象。以後記住了,關得來市委,一律放行。”

王二小如果不認識節茂是何許人也,他就可以立刻捲鋪蓋捲回家了,他下意識看了節茂身後的蔣耿一眼,低頭認錯:“是,我記下了,節秘書長。”

節茂搖了搖頭,不再理會王二小,轉身對蔣耿說道:“行政科這幫人,也不考察一下下面的人,素質太差了。還好,這是關得,不會亂告狀,要是換了別人,在盧書記和月市長面前告一狀,別說王二小別想幹了,就是行政科也會受到處罰。”

節茂一邊說,一邊痛心疾首地搖頭,好像他真不知道王二小是蔣耿的遠房親戚一樣。

行政科主管市委大院的綠化、門衛等工作,是王二小的頂頭上司。

說話間,節茂又向關得介紹黑瘦男人:“來,關得,介紹一下,這位是市政府秘書長蔣耿。老蔣,這位就是盧書記和月市長經常提到的關得。”

關得吃了一驚,原來黑瘦男人就是蔣耿,怪不得他剛才怎麼看怎麼覺得蔣耿的面相奇怪,原來他就是杜清泫在單城的暗線。難道說,蔣耿有現在的位置,是杜清泫替他改命的結果?

估計是了,關得心中多少亮堂了幾分,而且從蔣耿臉色之中的一團黑氣可以得出結論,他走的是逆天改命的路子。

“蔣秘書長好。”關得並不知道節茂剛才批評王二小,其實是在藉機打蔣耿的臉。他又不知道王二小是蔣耿的遠房親戚,更不知道節茂和蔣耿的矛盾,所以無意中充當了一次節茂和蔣耿過招的橋樑。

“關得呀,早就聽說過你的大名了,不錯,很不錯。”蔣耿和關得握了握手。雖然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意,心中卻是莫名亂跳,想起剛才關得審視的目光,難道說關得從他的面相上看出了什麼?

隨後,蔣耿以有事為由轉身離去,節茂親自陪關得上樓。

望著關得遠去的背影,王二小目瞪口呆,半天沒有緩過神來。原來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關得,原來他就是盧書記和月市長最欣賞的關得,原來他就是掉下懸崖也摔不死的福大命大造化大的關得,剛才他怎麼就沒有認出來呢?

這麼一想,王二小又拿起登記簿一看,沒錯,關得登記的名字明明就是關得,剛才他怎麼就沒有看清呢?聽說關得會神奇的功能,難道剛才他被關得迷惑了眼睛?這麼一想,王二小嚇得心驚肉跳,想趕緊回門衛室拿鏡子照一照,不料走得急了一些,沒留神腳下的減速帶,就被絆了一下,頓時收勢不住,一下摔倒在地。

摔倒也就算了,還無巧不巧門牙正好磕在門衛室的臺階上,一陣劇痛傳來,定睛一看,王二小差點沒哭爹喊娘,竟然一下磕掉了他兩顆門牙!

真邪門了,難道這就是剛才衝關得兇的報應?王二小嚇得已經說不出話了。

王二小身上發生了什麼,關得才不知道,他也懶得去管。他和節茂一起上樓,還說了幾句對節茂感謝的話,畢竟在搜救他的時候,節茂也在現場。

節茂客氣幾句,眼見到了月國樑的辦公室,節茂和關得告別:“關得,聽說你和木錦年聯合開發三姓村的地皮了?”

關得對節茂和木錦年關係不錯的傳聞也略有耳聞,說道:“是有這個意向。”

“好,好事,我支援你。”節茂呵呵一笑,拍了拍關得的肩膀,轉身走了。

節茂的話是什麼意思?他又是怎麼個支援法?關得搖頭笑了笑,懶得再去多想,敲響了月國樑辦公室的門。

門開了,開門的是孟慶文。

“關得,月市長正在等你。”孟慶文衝關得點頭致意,將關得迎了進去。

房間內,月國樑正坐在椅子上審閱檔案,見關得進來,他點頭示意,放下手中的檔案:“坐,關得,好點沒有?”

“早好了,謝謝月市長關心。”關得坐下,孟慶文倒上茶水,就退了出去。

“有什麼進展沒有?”月國樑和關得說話,不用講究起承轉合,也不用特意點明是哪件事情,他和關得的關係,已經熟悉到了默契的地步。

關得自然知道月國樑關心的是三姓村地皮的開發事宜,他來面見月國樑,也正是為了此事而來:“開發商……找到了。”

“真的?”月國樑驚喜得一下站了起來,連日來他一直為此事憂心忡忡,擔心又是一次雷聲大雨點小的鬧劇。如果關得最終找不到開發商,他在市政府提議的優惠政策,就又成了別人的笑話,說不定最終還會被沈新利用,成為再次攻擊他的口實。

“當然是真的,這事兒可不敢開玩笑。”關得氣定神閒地笑了,“開發商是風華集團,由風華集團的太子風華倫直接負責,不過,有一個先決條件……”

“什麼條件?”月國樑一聽是實力雄厚的風華集團,更是喜出望外,忙不迭說道,“不管什麼條件,都先答應他,大不了以後再慢慢談嘛。”

月伯伯也有失態的時候,關得暗暗一笑,說道:“也不是什麼苛刻的條件,就是地皮要給木錦年,由木錦年出面和風華倫聯合開發。”

“為什麼是木錦年?”月國樑一想,就想通了木錦年借雞生蛋的手法,很是不解,“地皮我完全可以給你,由你出面和風華倫談,平白給了木錦年,豈不是將利益拱手讓人了?”

關得搖了搖頭:“有兩方面原因,一是風華倫一直和木錦年接觸,他信任木錦年;二是這件事情從一開始我就想透過木錦年來操作,就沒打過三姓村地皮的主意。所以,事情既然有了眉目,先期是誰的,就是誰的。”當然,更深層次的原因關得不便多說,很多時候,一個人的氣運很是奇妙,同樣的一件事情,別人可以做成,自己去做,也許就會失敗。所以人不能貪心,不該賺的錢,不要去想,更不要去搶,否則會是撿了芝麻丟了西瓜的得不償失的結果。

月國樑若有所思地說道:“說得也對,木錦年就木錦年吧,既然你信任他,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我相信你的眼光。這樣,你讓他這兩天來我這裡一趟,走一下形式,將地皮的使用權轉交給他。”

心路,人生之路

“好。”關得在月國樑面前,不用客套,他又暗中打量了月國樑一眼,見月國樑氣色不錯,運勢下落之勢有所減緩,心中暗喜,一系列的反擊手段,總算收到效果了。

月國樑也正想問關得同樣的問題:“關得,現在沒有外人,你告訴我,我最近的運勢……是不是回升了?”

“應該說是衰減的速度減慢了不少,但還沒有止跌回升。不過月伯伯不用擔心,衰減的速度減慢,就是回升反彈的標誌,中間需要一個過程,不是說馬上就可以反彈回升……”關得安慰月國樑,是想讓月國樑放寬心,不要將過多的精力放到擔心運勢衰減上面。

月國樑哈哈一笑:“患得患失,反倒讓你見笑了。對了,清影說她去石門了,短期內不回單城了,我覺得這個安排挺好,單城現在正值多事之秋。”

又說了幾句閒話,關得提出了告辭:“月伯伯,我還要去見一見盧書記,向他彙報一下情況。”

“去吧,這個三姓村開發專案,敲定了開發商後,會由盧書記親自掛帥,以顯示市委市政府的重視程度。”月國樑拍了拍關得的肩膀,“一定要等開發商到位了,再讓盧書記掛帥,否則萬一開發商的投資黃了,盧書記被閃了一下,可就成笑話了,會讓他的威望大減……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關得對這些接觸久了,自然也能看得清楚,他點頭說道:“放心吧,月伯伯,我有分寸。”

“呵呵,我就是看重了你有分寸,所以許多事情才敢放手讓你去做。”說話間,月國樑親自送關得出門。

月國樑和關得關係不錯,在單城市委是人所共知的事實,但親眼看到堂堂的常務副市長親自送一個沒有一官半職的毛頭小夥子出門的人,還是忍不住大為驚訝。

不過等眾人看到關得從月國樑辦公室出來,一轉身上樓而去,又被盧傑俊的秘書劉佔國迎進了盧傑俊的辦公室,這一下眾人就不僅僅是驚訝了,而是無比震驚外加羨慕忌妒恨了。

放眼整個單城,無官無職的閒雜人等之中,可以隨意進出常務副市長和市委書記辦公室者,除了關得之外,再無一人有此等超然的待遇!

進了盧傑俊的辦公室,和月國樑坐著沒動不同的是,盧傑俊親自站起來迎接關得,熱情地和關得握手:“不錯,不錯,又生龍活虎了。老人們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關得,我看你以後肯定前景廣闊。想想也是嚇人,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居然毫髮無傷,奇蹟,只能說是奇蹟。”

“謝謝盧書記的關心,要不是盧書記帶武警去救我,我現在已經沒命了。說起來,盧書記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關得的感謝發自真心。

“這話就說得不對了,我要批評你。”盧傑俊假裝板起臉色,“別說是你,就是任何一個人掉了下去,我都會帶武警去救人,不要忘了我的身份,我是單城市委書記,是單城百姓的父母官。父母官是什麼意思?就是視單城百姓如自己的孩子一樣,自己的孩子出事了,當父母的能不擔心,能不盡全力去救助?”

關得微微一笑:“我最欣賞范仲淹的一句話,不為良相必為良醫,不管是良相還是良醫,都是以拯救天下蒼生為己任。盧書記氣宇軒昂,人中龍鳳,又有一顆為國為民的父母官之心,也許有一天,真會成為一代良相。”

“哈哈……”盧傑俊開懷大笑,儘管他也明白關得話中的勸誡之意,不過還是為關得的一腔熱誠而感動,“好一個不為良相必為良醫,關得,我恐怕滿足不了你的期望,肯定成不了良相了。不過倒是你,不從政真是可惜了,如果你從政,成為良相也不是沒有可能。”

以盧傑俊的年齡,想成為宰相,就算機遇到了,怕是時間也不夠了。省級以上領導幹部的調整,會有年齡限制。

不知為何,盧傑俊的話讓關得瞬間想起了夏想。他對自己能否成為一名良相,沒有絲毫想法,因為他實在對從政沒有激情,卻忽然覺得如果夏想走上仕途,或許還真可以如盧傑俊對他的期望一樣,可以成就一番大事。

“我的道路已經定型了,怕是走不了仕途。不過等什麼時候盧書記調回石門,我倒可以介紹一個人給盧書記認識,也許在他身上,盧書記可以發現許多閃光點。”關得有意為盧傑俊和夏想牽線搭橋,也許可以成就一番佳話也未可知。

“好呀。”盧傑俊知道關得有識人之明,不過也未多想,反正他回石門的話,現任秘書劉佔國也帶不走,到了石門還需要重新挑選一個秘書。當然,這都是後話了,他現在關心的是眼前的事情:“聽說三姓村地皮的開發,是你在牽線?”

“是,我正要向盧書記彙報一下事情的進展。”關得向盧傑俊詳細地彙報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進展程度,補充強調說道,“不出意外,一週之內,就可以敲定投資事宜。”

“好,太好了。”盧傑俊大為高興,三姓村地皮一直是市裡的一塊心病,沒想到,居然被關得悄無聲息地解決了,真是天大的驚喜,他對關得更加喜愛了幾分,“關得呀,我發現自從我認識你以後,全是好事。”

“行好心才會得好事,盧書記遇到的全是好事,表面上看,是我的功勞,其實如果深究的話,還是在於盧書記的出發點是一顆為國為民的無私之心。心底無私,天地才寬。”

“說得好呀,有道理,大有道理。心胸狹窄的人,路會越走越窄,要不怎麼會有心路的說法呢?心路心路,人心就是人生之路,你心不寬,人生之路怎麼可能會寬?”盧傑俊悟性不錯,立刻就領會了關得話裡的深意。

接下來,二人又談了幾句濱盛下一步的發展,在得知濱盛以後的主要發展方向會放到石門時,盧傑俊表示贊成。隨後又說到了滏陽區舊城改造專案的進展,濱盛接手的專案是一處佔地面積一百畝的住宅小區,關得的初步意向是建造一箇中低檔小區,名字已經想好了,就叫惠民小區。

“衣食住行,住是大事,是老百姓一輩子的依賴,所以作為商人,如果說建國以前是實業救國,現在則是經濟興邦。一個真正的心繫百姓胸懷國家的商人,賺錢只是人生目標的一部分,以實業為百姓做實事做好事,才是一生矢志不移的終極目標。”關得說出了他心中的理想,也是藉此告訴盧傑俊,他雖然無意於政界,但人在商界,一樣可以為國為民做出應有的貢獻,“希望有一天,我可以成為像趙乘風老先生一樣的實業家。”

“我也很佩服趙乘風先生。”盧傑俊點了點頭,再看關得時,眼中多了欣賞和敬佩之意,關得年紀輕輕,就有一顆憂國憂民之心,實屬難得,他真是一棵好苗子,可惜了,不從政真是可惜了。這麼一想,盧傑俊又無奈地搖了搖頭,笑道:“希望有一天你可以長成一棵參天大樹,不但枝葉繁茂,利及天下,還可以福澤蒼生。”

又聊了幾句閒話後,關得提出了告辭,盧傑俊事務繁忙,也沒挽留,起身要送關得,走到門口他才又想起了什麼:“浮浮……”

關得知道盧傑俊一直放心不下走失的女兒盧浮萍,只是他現在對盧浮萍的下落全無頭緒,只好說道:“我一直記在心上,請盧書記放心,現在是機緣不到,機緣到來的時候,一定可以父女重逢。”

走到樓下,關得回頭望了一眼並不太高的市委大樓,整體呈灰色的小樓在下午的陽光下,呈現莊嚴肅穆的色彩。他搖了搖頭,也許他真的不適合從政,和官場上明來暗往的較量相比,他更喜歡商場上短兵相接的過招。

到停車場取車的時候,正好一輛汽車從他身邊駛過。車一停穩,車上下來一人,年約三十歲左右,方臉,濃眉,大眼,相貌倒是不錯,不過就是格局小了一些。他彎腰為後座的領導開車門的姿勢,很是低下,雖說身為下屬理應為領導服務,但最根本的人格不能丟,不能因為巴結領導而失去做人的底線。

只一個點頭哈腰的動作,就讓關得看輕了他的為人,儘管關得並不知道他是沈新的秘書,堂堂的市委第二秘楊洋。

總有意外不期而來

沈新下了車,抬頭一看,正看到準備開車門的關得,他念頭一動,開口說道:“你是關得吧?”

關得也認出了沈新,開玩笑,每天的單城新聞除了盧傑俊之外,沈新露面最多,關得不認識才怪。他並不想和沈新有所交集,不過沈新主動叫出了他的名字,他就不能不回應了。

“是我,沈市長。”關得恭敬之中又不卑不亢,並無太多熱情。

“關得,沈市長和你說話,你端正態度。”楊洋看不慣關得沒有點頭哈腰的樣子,在他看來,不管誰在領導面前,都得低聲下氣三分,“注意你的態度,注意你說話的口氣,注意……”

“哎,楊洋,不要亂說話。”沈新揮手製止了楊洋,他緩步來到關得面前,微微一笑,“關得,聽說你和偉強在生意上有點兒衝突?年輕人嘛,都年輕氣盛一些,不要放在心上,事情過去就過去了,做人要向前看,對吧?我聽偉強說,他以後的主要業務會轉向石門和京城,單城的生意,他會逐步放手了。”

什麼意思?關得心想,難道說沈新是在替沈偉強傳話,要和他握手言和?沒有摔死他,怕他報復,現在想以退為進來迷惑他?他暗暗一笑,說道:“沈市長多慮了,生意上的衝突很正常,都是對事不對人。我和偉強交際不多,甚至談不上熟悉,過去的事情,早就過去了,您不說,我都忘了。”

說話間,關得還暗中打量了沈新幾眼,不由心中大吃一驚,沈新的運勢還在繼續上揚之中,絲毫沒有減弱的趨勢。厲害,果然厲害,難道杜清泫在背後又替沈新改命了?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在月國樑的運勢有止跌跡象的情形之下,沈新的運勢依然漲勢不斷,杜清泫真有這麼厲害,一出手就完全可以力壓何爺和畢問天兩大高人的聯手?

對於沈新的面相,關得也研究過,但在電視上遠觀和近距離見到本人畢竟不同。現在雖然近在咫尺,卻還是不便一直盯著沈新的面相不放,只匆匆掃了一眼,心中就有了一個大概。

從面相上看,沈新的命數還算不錯,應該不會止步於市長,也就是說,他只要按部就班地升遷,說不定也能當上副省級高官。只是讓關得看不清楚的是,沈新的格局之中,平添了幾分變數,變數是好是壞,以他目前的眼力,無法分辨。這就證明,沈新的背後站著的高人,遠非他的境界所能與之相比。

同時關得也清楚一點,以他目前的境界,可以看出廳級以下官員的格局,以上,他就看不出來了。沈新現在是廳級,他應該可以大概看出沈新的格局,卻也只能看出一個大概,顯然,沈新的命數改動了。

命數可改,是人人盼望的好事,但世間的事情往往禍福相依,你以為失去的,可能正在到來的路上,你以為擁有的,可能正在失去的途中。

“好,好,你這麼說,說明你心胸寬廣,這樣,我就放心了。”沈新見關得的態度不冷不熱,他也就沒有興趣再和關得多說了,轉身就走,“關得,你記住一點,要想成大事,就不能對過去的事情耿耿於懷,一個人越糾結過去,越沒有未來。”

關得幾乎要大笑了,沈新暗示的意味強烈,這說明沈新擔心他對沈偉強進行報復,也說明沈新對他的實力有所忌憚了,他衝沈新的背影說道:“謝謝沈市長的教誨,我的原則是,把別人拉下來時,你一定也在下面,所以,我從來不拉別人下馬。”

沈新的身形明顯頓了一頓,不過他還是沒有回頭,大步走了。

出了市委的大門,關得注意到剛才的門衛王二小不見了,心裡還納悶王二小去了哪裡。他當然不知道,王二小住院了,摔掉了兩顆門牙不說,嘴唇還摔裂了一個大口子,血流不止,只能去縫合。從此以後,王二小畏關得如虎,一聽到關得的名字就嚇得渾身發抖。不過,這些都和善良的關得無關了。

開車一路返回一碗香的途中,才過了一個路口,突然,從路兩邊衝過來兩個叫花子,不要命一樣擋在了關得的面前!

隨著私家車的興起,乞丐也與時俱進,學會在了在路口紅燈時向等紅燈的汽車乞討,在危險中爭分奪秒,以只爭朝夕的精神向生存挑戰。

關得以前也見過在紅燈時向他彎腰鞠躬乞討的乞丐,他還就此事徵求過何爺的意見。因為他知道有部分乞丐是職業乞丐,甚至有些乞丐身上背的孩子是拐騙來的,是他們藉以博取同情心的道具,該不該給他們錢呢?

何爺的回答是,你不知道哪一個乞丐是真的只為了討一口飯吃,哪一個乞丐是騙子,該給的錢,還是要給。你的善心和平等心以及佈施,和乞丐的真假無關,只和你一顆心是不是慈悲和平等有關。也就是說,不要去想對方是不是真的乞丐,只需要你用一顆平等的慈悲心去隨緣佈施即可。

關得領悟了何爺的教誨,富人拿出一百萬佈施,和窮人拿出一塊錢布施,如果發心相同,那麼福分相同。再如果一百萬只是富人的十分之一的財富,而一塊錢是窮人的全部財產,那麼窮人的佈施功德則大過富人。

所以,並不是說人窮就無法以佈施之心培植善根了,只要心到了,哪怕只有一塊錢的佈施,也可以收穫千倍萬倍的回報。舍一得萬報的天地法則,真實不虛。

經過一段時間的行善積德,關得習慣成自然,只要見到乞丐,必定會佈施,多少不一定,看錢包中零錢的多少,反正肯定不會讓和他相遇的乞丐空手而歸。所謂隨遇而安隨緣而行,遇到了就是有緣。佈施就如將種子種到田地之中,只要種下,必有收穫,不種,肯定沒有收穫。

久而久之,關得的佈施之心,從刻意到隨意,從隨意到無意,成了他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如果遇到乞丐他沒有佈施,他反倒渾身難受,好像做錯了什麼一樣。

他也明白何爺的苦心,要的是培養他的習以為常。一個人習慣了行善積德,那麼天長日久,他一直行走在善良的大道上,那麼身邊遇到的人,也全會是善良的好人。相反,一個人習慣了貪婪吝嗇,那麼長此以往,他就會一直行走在自私的小路上,他身邊遇到的人,也會是自私自利之人。

關得一腳剎停了汽車,見車前有兩個乞丐,一個瘦小如柴,十二三歲,頭髮如亂草,另一個又高又壯,十五六歲,頭如光瓢,寸草不生。二人都是衣衫襤褸,在深秋的秋風中,凍得瑟瑟發抖。

若是以前,關得說不定會勃然大怒,而且還會下車衝二人怒吼一聲:“找死呀!想死去撞火車!”但現在,他心中湧動的是同情,是憐憫。十五六歲正是上學的年紀,正是在父母的庇護下幸福成長的少年時光,而眼前的乞丐卻流浪街頭風餐露宿,就如秋天的一片落葉,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風吹雨打消失在天地之間。同樣是爹生娘養的孩子,人和人的人生際遇,真是天淵之別。

下了車,關得拿出錢包,翻出一張五十元的大鈔,想了想,又覺得不夠,又拿出兩張五十元,一共一百五十元,遞給了小乞丐:“拿去,給自己買一身衣服,天冷了,別凍著了。”

小乞丐卻不接關得的錢,而是盯著關得的臉足足有一分鐘之久,忽然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撲通”一聲跪下了:“大善人,求求你救救小刀吧,他快要死了……”

大乞丐也緊跟著跪下了:“大善人,我們要飯的都知道你是單城第一大善人,小刀病了,只有你救他,他才有可能活命。求求你了!”

單城第一大善人?誰為他起了這麼一個外號?又一想,他在單城行善的時間也不長,怎麼就讓乞丐都認識他了?關得微微感慨,估計是現在行善之人太少了。

“小刀是誰?他怎麼了?”關得心中大生同情,卻又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親力親為

“小刀是我們的一個小夥伴,他才十二歲,他得病了,也不知道是什麼病,一直髮高燒說胡話,我們都沒錢送他去醫院,他快要死了……”小乞丐眼睛通紅,淚水不停,“大善人,求求你救救他好不好?求你了!”

關得伸手扶起兩個乞丐:“起來,你們帶我過去看看。你們叫什麼名字?”

“我叫二小。”小乞丐怯生生地說道。

“我叫大個。”大乞丐搓著雙手,低頭看腳尖,不敢直視關得。

“來,二小,大個,上車。”關得伸手拉開車門,讓二人上車,“帶我去看看小刀,快點。”

“可是,可是我們身上很髒,會弄髒了你的車……”二人遲疑著不敢邁開腳步。

“不要緊,車再好,也只是一輛車,是工具,在人面前,車永遠沒有人高貴。上車!”關得以命令的口吻命令二人,他看出了二人本性中善良的一面。

二人上了車,東看看西看看,十分新鮮好奇。關得不顧周圍眾人異樣的眼光,也不理會眾人的指指點點,隨即發動了汽車:“告訴我怎麼走。”

若是以前,關得才不會為了兩個乞丐浪費時間,他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正是忙得不可開交之時。就在剛才,他還有過片刻的猶豫,心想要不要安排曾偉賢或是曾登科幾人之一去幫助小刀,他用不著親自出馬。畢竟,他還要和李東從見面,商量一下惠民小區的開工事宜,還打算和木錦年再碰個頭,落實一下三姓村植物園的投資事宜,等等,事情一大堆。

同時,還要時刻提防杜清泫下一步的反撲,據說杜清泫要親自來單城了,那麼毫無疑問,他肯定不甘第一戰擒獲元元失利的事實,肯定還會有第二次出手。還有,杜清泫說不定什麼時候也會向他出手,何爺也說過,讓他近期最好待在方外居。

不過,在稍微猶豫之後,關得驀然下定了決心,有些事情既然讓他遇上了,就是他的事情,為什麼要讓別人代勞?只有親力親為,才最能培養自己的慈悲心和平等心。

在二小和大個的指揮下,關得一路向北行駛,出了市區,過了北二環,來到了一處荒地。荒地之上,存放著數十個直徑一米粗細的水泥管,也不知是哪一年哪一次工程遺留下來的建材,堆積在一起,成了流浪兒童和乞丐們的樂園。

每一個水泥管中,差不多都住了一個乞丐——有乞丐,也有流浪兒童。關得大概數了一數,足有二三十人之多。

水泥管的周圍,是半人多高的荒草,再遠處,是一片樹林。秋風一吹,風過樹林的呼嘯聲以及荒草嘩嘩的響聲,襯托得水泥管之家無比淒涼。

關得一陣心酸,想起他小時候因為有繼母的照顧,不至於和他們一樣成為流浪兒童。又想到碧悠被父母遺棄,也不知在她的童年中,有沒有這樣的經歷,如果有,她對父母刻骨的恨也就可以理解了。

關得一到,呼啦從水泥管中湧出了十幾名流浪兒童——兒童天性未泯,還有好奇和想象之心,而幾名上了年紀的乞丐,只是懶洋洋地看了關得一眼,就又翻身睡覺了。十幾名流浪兒童將關得和二小、大個團團圍住。

“我叫關得,你們叫我關哥哥就行了。”關得見十幾名流浪兒童,雖然衣服破爛,臉也髒得不成樣子,但每一雙大眼睛之中,都寫滿了對美好的嚮往和未來的憧憬。他們童真還在,善良未泯,還沒有被生活的苦難磨鍊成玩世不恭和鐵石心腸。

“關哥哥!”

“關哥哥!”

流浪兒童爭先恐後地圍在關得身邊,似乎關得就是他們最親的親人一樣。在眾人的簇擁下,在二小和大個的帶領下,關得在一處髒得不成樣子的水泥管裡面,看到了奄奄一息的小刀。

十二歲的小刀由於營養不良,身材矮小,乍一看,猶如七八歲的兒童。他瘦得皮包骨頭,雖然穿了衣服,卻依然可以看出渾身上下沒有一片好地方,一片片的血漬結成了痂,讓人不忍卒視。

小刀側臥在水泥管內,在秋風中如一片搖搖欲墜的樹葉,他的胸前有一攤已經凝結的血塊。身下的乾草上,除了血跡斑斑之外,還有大團的嘔吐物,風一吹,味道臭不可聞,令人作嘔。

身子蜷縮成一團的小刀,猶如將盡的油燈,只有一絲生機了,隨時有可能熄滅生命的火焰。他才十二歲,十二歲正是在父母膝下承歡之時,而他卻流浪人間,猶如無根的浮萍,隨時都會被生活的波浪打入水底。

“病多久了?”關得伸手一摸小刀的額頭,燙得嚇人。

“好多天了。”二小別看比大個小,卻比大個能說會道,而且膽子也大一些,“一開始我們都幫他弄吃的,還買了點兒藥,後來他病得越來越厲害,吃什麼吐什麼,實在沒有辦法了。大個想起有一次他要飯的時候,你一下給了他十塊錢。還有,我們這裡好幾個人,你都給過錢,而且只要遇上就會給,我們就認為你是單城第一大善人,只有你才能救小刀。這幾天我們就一直想找到你,找了好多天,今天好不容易才找到了……”

“咳咳……”小刀又猛烈地咳嗽起來,整個身子都蜷了起來,瘦小的雙手緊緊抓住一把乾草,手上青筋暴起,“我,我,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沙啞的聲音十分微弱,就如蚊子叫聲一般,關得驀然一陣心痛,來不及讓救護車來接小刀了,他俯身抱起小刀,吩咐二小:“二小,開啟車門,我這就帶小刀去醫院。”

二小麻利地開啟後車門,關得將體重只有三十餘斤的小刀放到後座上,讓二小和大個上車:“你們也上車,和我一起去醫院,快。”

“嗯。”二小和大個對視一眼,同時大喜,見關得二話不說就要幫小刀治病,他們長出了一口氣,這一次攔下關得的汽車,雖然危險了點,但總算賭對了。想起以前他們攔過許多有錢人的車,沒有一人幫他們,最好的一次是扔下了五十塊錢,大部分時候,都要被罵一頓,甚至還要被踢幾腳。

關得原路返回,走到半路上,他見車後的小刀咳嗽聲一聲接一聲,還在車上吐了一攤血,他心急如焚,當即撥通了黃素琴的電話:“素琴,我這裡有一個病人需要急救,你幫忙託一下關係,開闢一條生命通道。”

“什麼病人呀?什麼病呀?對你有多重要呀?”黃素琴就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性格,非想問個清楚不可。

關得現在可沒有這份耐心,吼道:“你幫不幫忙?不幫忙的話我直接找院長了!病人對我來說很重要!”

黃素琴被關得的喊聲嚇了一大跳,頓時老實了:“兇什麼兇?幫忙,當然幫忙了。你的忙不幫,我還幫誰的忙……”

關得不等她說完,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隨即又打給了曾偉賢:“偉賢,你去一趟北二環的垃圾場,對,就是北二環立交橋過了之後再向北一公里左右,有幾十個水泥管的地方,那裡有幾十名流浪兒童,你先想個辦法安置一下他們。我的初步想法是,以後向市裡申請地皮,建一個孤兒院,專門收留流浪兒童。好,先這麼著,我馬上就到醫院了,有一個流浪兒童病重,需要緊急救治。”

“關哥哥,我們不想去孤兒院……”二小聽到關得的電話內容,向他說道,“孤兒院裡面的人,總打人,我們有好幾個人都是從孤兒院跑出來的。”

關得心情沉重,回身對二小和顏悅色地說道:“二小不要怕,關哥哥如果建孤兒院,肯定不會出現打人罵人的事情,他們會當你們是親人一樣對待。如果誰敢打罵你們,我第一個不饒他們!”

“真的嗎,關哥哥?”二小一臉驚喜。

“我不相信。”和二小活潑愛說不同,大個一直板著臉,即使在關得忙前忙後救助小刀時,他也無動於衷,甚至有時還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關得的一舉一動,似乎認定關得只是在演戲一樣。

大個年紀比二小大不了幾歲,卻似乎比二小見多了世態炎涼一樣,他冷冷一笑:“有錢人都是壞人,不壞,就賺不到錢。孤兒院的人,也都壞了心腸,他們嫌我們髒嫌我們鬧嫌我們不懂事,對我們除了打罵之外,就是拿我們取笑,羞辱我們。”

關得從後視鏡見大個臉上一臉仇恨,心中無奈,也是,社會中的一些現實確實讓人痛心,不得不說,不管是政界還是商界,都欠缺了應有的社會責任感!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有一個故事很有深意,說是在天堂和地獄,其實是一樣的待遇,都有精美的食物供應,只不過地獄中的人天天餓著肚子,怨聲載道,而天堂中的人,卻吃得津津有味,互相讚美。為什麼呢?因為不管是地獄還是天堂,都是人人拿著一個長柄的勺子,地獄裡的人都只想自己,因為長柄太長,吃不到食物,而天堂中的人,卻用長柄勺子互相餵食。

一念天堂,一念地獄,許多人認為天堂和地獄根本不存在,是迷信的產物,卻不知道,天堂和地獄並不遠,就在身邊,就在當下,就在一念之中。一心我為人人,當下就是天堂;只想人人為我,此刻就是地獄。

想遠了,關得收回思路,又想起了“不為良相,必為良醫”的千古名言,良相治國,良醫治人,古代的仁人君子,出發點都是為了黎民百姓。他是沒有機會當良相了,連良醫也沒有可能了,那麼就當一個良商好了,古代商人沒有地位,現在大不相同了,商人一樣可以實業興邦,可以濟世救人。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在遇到二小、大個以及小刀之後,此話在關得心中生根發芽,成為了他人生的座右銘。

眼見快到醫院,關得也沒有再向大個解釋什麼,紅口白牙,再說得天花亂墜,也不如做一件實事更有感動人心的力量。說一千道一萬,不如做一件,永遠是真理。他會用實際行動讓大個,以及成千上萬的大個知道,這個世界,總有人會去做一些真正的實事好事。

黃素琴雖然嘴碎了點兒,辦事情還算靠譜,關得趕到的時候,她已經安排好了一切。關得一停車,就有人接應小刀,迅速將小刀推進了急診室。

“他是誰呀?”黃素琴見關得送來的病人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孩子,不由猜測之心又起,“不會你的私生子吧?關得,你可真行,你才二十四吧?孩子都這麼大了?你發育夠早的。”

關得差點沒被黃素琴氣笑:“少胡鬧,他是流浪兒童……不管需要多少醫療費,都由我承擔,一定要治好他。”

“流浪兒童?關得,你是真善還是偽善?我怎麼都不敢認你了,你平常做點好事也就算了,怎麼連流浪兒童也幫了?全國那麼多流浪兒童,你幫得完嗎?”黃素琴認識關得時間不短了,可是她卻覺得越來越看不透關得了。和以前在醫院時當護工時的從容淡定不一樣了,現在的關得,在從容淡定之外,似乎還多了一些堅定。

是認準目標就不會回頭的堅定。

“當然幫不完,但只要讓我遇上了,在我能力之內,能幫多少是多少。”關得回頭看了看二小和大個,將二人推到黃素琴面前,“順便也幫他們檢查一下身體,看有沒有什麼傳染病或是別的病。”

“好吧。”黃素琴想起了關得當初對她和黃素素的無償幫助,心想也許關得就是一個樂善好施之人。隨他吧,不管怎樣,做好事當好人,總好過做壞事當壞人,崔民強跟著關得,以後也不會學壞。

關得坐在醫院的走廊中,等小刀的診斷結果出來,坐了一會兒,曾偉賢的電話打了進來。

“得哥,流浪兒童一共二十個人,其中有五個人不願意接受救助,有十五個願意跟我走。我的初步打算是,滏陽區舊城改造專案的惠民小區工程,現在地皮已經批下來了,可以先在地皮上修建臨時建築,讓流浪兒童住進去。等開工之後,工人們入住之前,他們的落腳處應該就有眉目了。”曾偉賢本來一開始還對關得突發奇想去救助流浪兒童不解,等他到了現場後,見這麼多無家可歸的流浪兒童,頓時激發了他的善心,現在他恨不得馬上修建一座孤兒院讓他們安家。

“好,就先這麼辦。”關得結束通話了電話,忽然腦中又閃過一個強烈的念頭。月國樑現在雖然運勢衰減的速度減緩,但沈新運勢上漲的速度還是不減,照此下去,月國樑想和沈新抗衡,怕是一時半會兒難以取勝,怎樣才能儘快提升月國樑的運勢呢?總是被動招架,也不是長久之策。

流浪兒童的事件,驀然讓關得發現了一個全新的契機,他想通了其中的環節之後,心情一時大好,果然是種瓜得瓜種豆得豆,做好事是種下善因,必得善果,辦壞事是種下惡因,必結惡果。他幫助小刀之舉,表面上看是耽誤了他的正事,其實在暗中又為他開啟了另一扇大門。

關得拿起電話,急忙打給了月國樑。

“月伯伯,方便說話嗎?”雖然此時醫院的走廊中左右無人,關得還是有意壓低了聲音。

“方便,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是這樣的,月伯伯,剛才我救助了一名流浪兒童,在市北發現了一處流浪兒童的家園,大概有二十名流浪兒童和十幾個流浪漢,我想出資五百萬元,為市裡捐助一座孤兒院。這件事情,我希望由月伯伯親自主抓……”關得說出了他的想法,不過,並沒有告訴月國樑他這麼做的深意。

“嗯。”月國樑沉吟片刻,說道,“這倒是一件好事,不過收容、救助一向是民政局的事情,而且我又不分管民政局……”

“這件事情很重要,我希望月伯伯想想辦法,一定要親自主抓。”行善積德的事情,必須要有當仁不讓的積極性,況且這件事情如果成了,對月國樑運勢的提升,會有立竿見影的效果,是一個絕好的絕地反擊的機會,不能錯過。

月國樑知道關得做事情一向極有分寸,從不亂來,也不會做無的放矢的事情,他思忖片刻說道:“好吧,我會辦妥這件事情,你捐款五百萬,只負責地上建築部分就行了,地皮問題,我來解決。”

這樣最好不過,月國樑有這份心,運勢的提升會更加明顯,關得很是高興:“好的,月伯伯,我等您的好訊息。”

放下電話,關得一抬頭,頓時嚇了一跳,他明明記得剛才前後左右都空無一人,怎麼一轉眼的工夫,不知什麼時候對面坐了一人。

怪事,咄咄怪事,以他現在對周圍環境敏銳的察覺能力,一般人近身到他的周圍三米之內,他就能有所感覺。而現在,一個年約六旬的老者不動如山地坐在他對面一米開外的椅子上,他不但絲毫沒有察覺,而且連對方什麼時候走近什麼時候坐下都全然不知。

再一想,也沒有聽到絲毫的腳步聲,怪事,真是天大的怪事!關得心中驀然一驚,以審視的目光再次看向了對面的老者。

老者穿一身極其普通的衣服,乍一看,就和大街上隨處可見的老年人一樣,灰衣灰褲,猶如秋天灰暗的色彩一般,毫不起眼。他花白頭髮,瘦長臉,眼睛細小而微微眯著,眼小無神,耳小無輪,最顯著的特徵是他的鼻子,是最為難看的朝天鼻。

相貌暫且不管,如果從面相上看,老者額頭貧瘠下巴短小,而中間部分也是擠成了一團,正是上中下三停都十分普通的面相。以關得的眼力來看,老者應該是早年落魄中年貧窮晚年淒涼,一生飢寒交迫,別說大富大貴了,能解決溫飽並且生活安定就謝天謝地了。

不過……不知為什麼,關得總覺得他的相術哪裡出了問題,雖然眼前的老者明明是貧窮落魄之相,但老者的臉上卻是雲淡風輕的從容,是一個人經歷過人生無數輝煌並且遍賞人生頂峰的風光之後的淡定,怎麼會?怎麼可能?

考驗

難道說,眼前的老者和何爺故事裡的樵夫恰好相反,樵夫是面相大貴,卻賤在了骨子裡,而眼前的老者是面相大賤,卻骨骼貴不可言?

關得不相信他的眼睛,一時好奇心大起,決定要再深入審視一番老者的格局。不料他剛剛凝神要觀察老者的格局之時,老者突然衝他微微一笑,一臉和顏悅色的表情:“小夥子,有一件事情我想請你幫個忙,不知道你肯不肯幫我?”

關得剛剛平靜的心神被老者一句話打亂,無法再靜心觀察老者的格局了,只好說道:“老人家,您有事情,儘管說。”

“我來醫院看病,錢不夠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借我一點兒?”老者伸出***,五根手指晃動,“不用太多,五千元就夠了。”

五千元?五千元相當於大部分人大半年的收入,甚至是一年的收入,老者獅子大張口一要就是五千元,而且還說不多,讓關得險些沒有氣笑。

雖然關得在何爺的影響下,一直積德行善,並且願意出資五百萬捐助一座孤兒院,但那都是出於他的自願,他還是第一次被人當面索要五千元,一時心中頗有不滿。

也確實,如果樂意,拿出五百萬做善事,也不在乎,如果被人強要,五千元也不願意給。主要還是在於發心,就和談戀愛是一樣的道理,喜歡一個女孩,願意為她付出一切,不喜歡一個女孩,對方再主動,他也沒有感覺。

關得愣了片刻,搖頭笑了:“五千元還不多?老人家,你不覺得我們初次見面,你一開口就要五千塊,太唐突了嗎?”

“是有點兒唐突,不過我也是沒有辦法,要不也不會向你開口。”老者別說低聲下氣地跪下求關得了,連語氣都沒有半分懇求的意思,彷彿他向關得伸手要錢是天經地義的事情,而關得不給,就是關得的不對,“你不是一直自詡為單城第一大善人嗎?大善人的含義就是,不管是不是認識,不管什麼時間什麼地點,不管對方是低聲下氣還是理直氣壯,只要有難,就要無私地幫助……你能做到嗎?”

好嘛,伸手向他要錢,反倒有理了。關得剛才忙碌了半天,又因為流浪兒童的事情而擾亂了心緒,現在正沒好氣,被老者一氣,他的火氣就上來了:“誰說我自封為單城第一大善人了?我是做了幾件微不足道的好事,但我做好事有一個前提,就是我認為該救助的人我才救助。而且我的原則一向是救急不救窮,急人所急救人所難,而不是拿錢讓一些懶惰、蠢笨、一無是處的應該貧窮的窮人去大吃大喝。貧窮不要怨天尤人,要先認識到自己的笨自己的蠢,然後才能提高自身價值,才能擺脫貧窮。一個只想救濟只想伸手向別人討要幫助的窮人,註定一輩子永遠是窮人!”

“呵呵,大道理講得頭頭是道,就是說,你不打算給我五千元了?”老者不為關得的話所動,他依然執著地向前伸出右手,“說一千道一萬,不如做一件。我最後問你一句,借不借我五千元?”

還有這麼氣勢向別人伸手要錢的人?關得一時氣急,冷笑了:“我又不欠你錢,憑什麼給你五千元?不給!”

“不給就不給,你可別後悔。”老者說完,站了起來,衝關得微微一笑,“小夥子,你失去了一次積功累德的寶貴機會,我想以後你會因為這件事情而後悔很長時間,呵呵,走了。”

後悔?開玩笑,關得憤憤不平地想,他怎麼會後悔?他為什麼要後悔?如果他縱容老者的無理取鬧,以後所有的窮人都等著天下掉餡兒餅,不掉的話,就怨天尤人滿腹牢騷,那樣的話,就不是救人,是害人。

望著老者消失在樓道拐彎處的身影,關得忽然想到了一個剛剛被他疏忽的問題,老者又不認識他,怎麼也說他是單城第一大善人。難道說,老者是有備而來,並不是和他偶遇?再想到剛才老者悄無聲息地出現,不知何時坐在了他的對面,他驀然打了個寒戰,不好,上當了!

關得確實是上當了。

樓下,老者坐上了一輛不起眼的大眾車,車內,奢華的內飾和寬敞的空間,明顯可以看出並非原裝,除了殼子是大眾汽車的之外,底盤、發動機以及內飾全部經過專業改裝,光是改裝費用就可以買好幾輛奧迪了。

當然,如果有人欺負它只是一輛普通的大眾,想要超它或是挑釁它的話,會瞬間被它秒殺,隱藏在普通的外表之下的是強大的十二缸五百馬力的發動機。

低調、奢華並且隱藏著巨大的潛力,是杜清泫最喜歡的風格。

“杜爺!”

“杜爺!”

老者一上車,車內的一男一女同時向老者問好示意。

如果讓關得知道剛才和他對面而坐的老者,赫然就是讓何子天和畢問天也聞之色變的杜清泫,他確實會如杜清泫所說的一樣,後悔剛才沒有拿出五千元,而且會後悔很長時間。

“開車!”杜清泫衝司機下達了命令,又衝坐在副駕駛座的年輕人說道,“餘帥,關得雖然命格奇特,不過他到底年輕,沒有透過我的考驗。”

車內一共四人,除了司機和杜清泫之外,還有一男一女。二人都是二十出頭的年紀,男的叫餘帥,女的叫方木,是杜清泫的關門弟子。

餘帥長得十分白淨,若是古代,絕對是白面書生的形象,五官端正,眼大有神耳大有輪,額頭飽滿而下巴豐滿。不管是從長相還是從面相的角度來看,他都可以當之無愧地被稱為上等之姿。

方木是典型的北方美女的臉型,是比瓜子臉更耐看的鵝蛋臉,眉毛細長,杏眼如水如霧,一雙耳朵白潤如玉,耳垂飽滿而豐潤,翹挺的鼻子和弧度完美的嘴唇,再加上半圓的下巴,讓她整個人呈現一種如夢如幻的古典之美。

從美女的角度而言,方木之美,大氣而從容,如春天的輕風,如盛夏的草原,如靜美的秋葉,如冬天的臘梅,讓人一望之下,心生嚮往,心曠神怡。而從面相上來說,她的面相雖不如元元的先天大成之相完美,也不如秋曲的無底相不可限量,但她卻比元元更有女人風情,比秋曲更優雅更從容。

“杜爺……”餘帥從前面轉過身來,微露不解之色,“讓流浪兒童牽絆關得的精力,是一把雙刃劍,既可能讓關得心性考驗不過關,又可能讓他因為救助流浪兒童而提升運勢……您有沒有考慮過,萬一關得因為這件事情既歷練了心性又提升了運勢,豈不是等於我們為他作了嫁衣裳?”

“呵呵,你的想法不無道理,不過你想得還是太粗淺了一些。”杜清泫自信地一笑,“不管關得在這件事情上是成功還是失敗,對我們來說,都有收穫。”

“怎麼說?”餘帥一時好奇,徵詢的目光看向了老神在在的杜清泫。

杜清泫並不急著回答餘帥,而是讓司機將車開向了南二環,然後他又轉頭看向了方木:“方木,你替餘帥解答一下他心中的疑問。”

“好的,杜爺。”方木一口標準的普通話,清脆而輕靈,就如一隻百靈鳥的婉轉歌喉,“一向被孔子尊崇的子產說過一句話:天道遠,人道邇,非所及也……是說天道和人道互不相干,天是天,人是人,和莊子的天人合一思想正好相反。其實如果以我的理解,我還是贊同天人合一的思想。人生在天地之間,必然要受到天地法則的制約,而如果一個人不順應天道而行,必然會遭受天譴。在順應天道之上,關得做得很好,我很敬佩他。”

餘帥呵呵一笑:“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方木不滿地白了餘帥一眼:“這叫實事求是,一個不尊重事實的人,早晚會被事實打敗。關得的優點,我們要學習,關得的缺點,我們要避免,這樣才能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方木說得對,關得在順天而行之上,確實達到了不爭而善勝的境界,就連畢問天在某些方面也不如他,他是深得何子天的真傳呀……”杜清泫對方木的愛護之心,溢於言表,“不過,任何事情都有兩面性,過於順應天道,反而會束手束腳,被自己的見識侷限。以關得目前的水平,何子天讓他培養慈悲心平等心,等於是拔苗助長。關得善心是有,但說到慈悲心和平等心,他還需要磨鍊很長時間,才能達到無緣大慈、同體大悲的高度。”

“在他達到這樣的高度之前,相信杜爺已經拿下他了,是不是?”方木淡淡地一笑,神色間有三分傲然七分自得。她一向自詡聰穎過人,雖然她也敬佩關得的行事風格,但實際上,她並不認為她不如關得。

大智慧

“餘帥,你應該也可以猜到,杜爺設局讓關得救助流浪兒童,是一步險棋。如果關得順利透過測試的話,他不但運勢可以得以迅速提升,甚至境界也可以有所突破。但如果他測試失敗,何子天讓關得以佈施和放生來培養慈悲心和平等心的努力,就會因此而功虧一簣。”

餘帥不是不明白杜清泫的佈局,而是沒想通不管關得成功還是失敗,杜清泫都會有所收穫的深意。他又問:“關得沒有透過考驗,失敗了,自然不用說,是杜爺的妙計安了天下。但如果關得成功地透過了考驗,怎麼說我們同樣也有收穫?”

“再高明的計謀也會有失敗和成功兩種可能,沒有百分之百成功的計謀。第一種可能是,杜爺的計劃失敗了,也就是關得成功了,關得順利提升了運勢,積累了福分。但由於他救助流浪兒童之舉是在杜爺的一手推動下才得以實現,他的運勢和福分,同時會間接提升杜爺的運勢和福分。第二種可能是,杜爺的計劃成功了,也就是關得失敗了,那麼關得會因此而運勢大降並且福分削減,杜爺則不戰而屈人之兵,在和何子天、畢問天的對抗中,只管坐收漁利就可以了。所以不管是哪一種結果,杜爺都沒有輸。明白了嗎,餘帥?”在領會杜清泫的意圖上,方木比餘帥深入並且及時多了。

餘帥總算明白了,點頭讚道:“杜爺這一手真是高明,不管勝負,都立於不敗之地,厲害,真厲害。”

杜清泫臉上微有自得之色,淺淺一笑:“雖說是沒有百分之百成功的計謀,但卻有可以立於不敗之地的計劃。只要在出手之前深思熟慮,設想好成功和失敗兩種後果都是怎樣的局面,同時放正心態——成功了,是得之我幸;失敗了,是失之我命——而且不要下過大的賭注,不下過大的賭注,就不會大輸大贏。永遠記住一點,不要期望一次較量就大獲全勝,也不要指望一次交手就決定勝負,每次多給自己留一分餘地,也給對手留一次機會,這樣,才有可能一直立於不敗之地。即使不贏,也要保持不敗,不敗,總比輸好。”

“是,杜爺的教誨,我記下了。”餘帥誠懇地點頭,又問,“杜爺,剛才您和關得見了一面,效果如何?您認為關得能透過流浪兒童事件的考驗嗎?”

“呵呵,說到剛才的見面,有意思,實在是有意思。”杜清泫哈哈一笑,一臉喜色,“如果說以前我還認為關得透過考驗的可能性是一半對一半,但剛才和他見了一面之後,我才發現,原來我還是高看了關得。關得再是命格奇特,再是萬無其一的天縱奇才,畢竟還是太年輕,年輕,就缺少不動如山的心性。剛才我測試他,讓他給我五千塊,結果怎麼著?他動怒了。”

“動怒,就證明關得還沒有磨鍊出真正的平等心,真正的平等心是不分流浪兒童還是杜爺,也不分是主動救助還是被別人索求幫助……”方木面露喜色,“恭喜杜爺,流浪兒童的設局,關得必敗無疑。”

“關得一敗,何子天一系的運勢就會大降,那麼接下來就可以集中力量對付畢問天了。杜爺,您打算什麼時候對畢問天第二次出手?”餘帥想起第一次向畢問天出手時的失利,又問,“第一次出手,明明算無遺策,不應該出現偏差,怎麼就突然殺出一個局外人破了杜爺的局。杜爺,你說,那個局外人真的是無意中破局還是刻意的安排?”

“對畢問天的第二次出手,不急,等畢問天向沈新出手之後,我們以逸待勞將計就計就行了。既然第一次主動出手沒有達到預期效果,第二次就不要再主動出手了,及時調整策略,才是立於不敗之地的根本。”對於第一次出手的失利,杜清泫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明明他精心推算了半天,完全繞過了畢問天的安排,並且連何子天的因素也考慮在內,但最終還是功虧一簣,其中到底是什麼不可抗力因素,他到今天也沒有完全想通,“局外人的破局,應該不是刻意的安排。放眼整個單城,有能力刻意破壞我的設局的只有畢問天和何子天,連關得也差了太多火候。但當時畢問天和何子天都沒有出手,那麼就可以肯定的是,局外人,確實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局外人,他也許只是偶然路過,也許是臨時起意路過……”

方木很不理解:“杜爺,您不是說過,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嗎?那麼這個局外人就算是偶然路過,卻必然破了我們的局,難道是說,真應了‘人算不如天算’這句話?”

“是呀,不承認人算不如天算的人,要麼不可一世,要麼還沒有見識過天道好還的威力。”杜清泫對第一次出手的失利,並不是耿耿於懷,而是坦然面對。他一生經歷的失敗和成功太多了,多到已經讓他深刻地認識到,失敗和成功是密不可分的兩個面,缺一不可,沒有永遠成功的人,也沒有永遠失敗的人。

“不過不管那個局外人是誰,方木、餘帥,你們一定要查出他的名字,他破壞了我的至關重要的一局,你們不要輕饒了他。”

“是,杜爺。”方木和餘帥見杜清泫眉頭微鎖,深知杜清泫脾氣的二人知道他動了殺心。也是,第一局本以為是十拿九穩,卻被一塊意外飛來的板磚打亂了整體部署,害得杜爺親自從京城來到單城。想想上次事關十億元專案的較量,杜爺都能穩坐京城,安居在四合院內,遙控指揮而最終大獲全勝,而這一次的失利,讓久未邁出京城一步的杜爺迫不及待地來到單城,可見這一塊板磚的威力有多麼巨大,也多麼讓杜爺耿耿於懷。

“杜爺,您上次說,關得命中有一難,而且恐怕很難過關,可是為什麼關得從那麼高的懸崖上摔下去,卻毫髮無傷?”方木對關得的好奇之心越來越深,儘管她還沒有見過關得一面,但關得已經如同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一樣,在她心中生根發芽了。

“關得大難不死的事情,我在京城也一直很不解,後來來到了單城,瞭解到他的所作所為之後,才恍然大悟,他沒有死,還是得感謝何子天。如果他遇到的人是畢問天,那麼他就死定了。”杜清泫輕輕一摸頭上還算茂密的頭髮,心思又沉靜了下來,“關得是個很聰明的年輕人,當然,光有聰明還不夠,聰明的人多了,早死的也多了。黃泉路上無老少,孤墳多是少年人。在生死麵前,不分高貴和貧賤,也不分老少。一個人,如果不但聰明而且還能拿掉不該有的貪心,才是人間真正的大智慧之人。小聰明成不了大智慧,大智慧,才是一個人行走人間安身立命之本。”

別看杜清泫行事風格謙遜低調,其實他自視過高,從來不將別人放在眼裡。不過放眼國內的運師,他最佩服的人有兩個,一個是何子天,另一個則是畢問天。

何子天不走隱形掌門人之路,甘心隱居在市井之間,以放下的心態得人生的自在,一般人做不到。滾滾紅塵,名利、權勢,誘惑人心的東西太多,有幾人可以看破?不管何子天是真的看破還是故作清高,他幾十年的清貧生活,就連杜清泫也自嘆不如,也自認做不到。

對畢問天的佩服,是因為畢問天的圓滑、世故與運師之路結合得天衣無縫。雖然畢問天論實力和境界都遠不如他,但畢問天遊刃有餘地周旋在政商兩界之間,這些年來,也積攢了不少人脈和關係。最主要的是,論固守清貧和寂寞,畢問天不如何子天,論紅塵煉心廣積實力,畢問天又不如他,但若論處事圓滑行事肆無忌憚,他和何子天都又不如畢問天。

讓杜清泫一直想不明白的是,身為運師,一向順天道而行,就連他,通常情況下不會也不敢逆天而行,事事小心,唯恐違背天地法則而被法則懲罰。畢問天卻不,他行事乖張,隨心所欲,甚至還經常逆天而行,雖然導致了劫數提前,卻還能混得風生水起,比何子天強太多了,不由杜清泫不連連稱奇。

身為運師,因為深知天地法則的嚴酷和無情,所以行事一向謹小慎微,不敢有絲毫出格之舉。

人間的人情和法律,有可以求情從輕發落的可能,法則沒有,法則就如浩浩茫茫的天空,視天下蒼生為芻狗。生靈塗炭時,法則沉默而無言,只是冷漠旁觀;歌舞昇平時,法則還是不發一言,冷眼看世間。

正是因此,杜清泫才對畢問天隨心所欲的行事風格十分佩服,一心想弄明白畢問天是如何從容地規避了法則的反彈之力,從而行走世間沒有障礙。

該死者必死

法則除了嚴酷和無情之外,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是完美無缺,沒有絲毫漏洞,正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世間法律的空子可以鑽,法則不可以。顯然,畢問天不是在鑽法則的空子,而是在借法則的力量為所欲為。

如果真能找到一種方法,可以藉助法則的力量為我所用,可以出手滅掉對手而不被法則懲罰,可以隨意提升自己的運勢而不用擔心天地平衡之理的反制,那麼就真正到達了隨心所欲的命師境界。

問題是,畢問天還遠遠沒有達到命師之境,為什麼他就敢為所欲為,難道他就不擔心被法則懲罰之時,會連性命也丟掉?杜清泫對畢問天佩服之餘,也一心想找到畢問天深藏不露的秘密。

還有一點讓杜清泫也想不通的是,何子天幾十年來,一直隱居在市井之間,清心寡慾,既不插手政商兩界的事情,又不積攢財富,為什麼他在運師的中門一直沒有突破?按說以他對命師之道的孜孜以求和幾十年的一心投入,他沒有雜事瑣事分心,應該是國內最先到達命師之境的第一人才對,但現在何子天一直停留在運師中門的境界之上,十幾年沒有前進一步,是何道理?

是何子天太謹小慎微了,還是他有意隱瞞了境界?

杜清泫嚴重懷疑是後者,因為關得在叢臺峰逃過一難,歸根結底,還是得益於何子天為關得未雨綢繆的長遠佈局。從最開始時關得為李東從的母親放生,到後來關得在何子天的授意下,在醫院照顧病人,在養老院照顧孤寡老人,以及再後來的定期放生、隨時隨地佈施,都讓關得積累了很多福分。

替別人放生,七分福分之中,別人獲一,六分福分,放生者自得。所以,不管關得的出發點是什麼,他只要放生,就為自己積累了無量的功德。上天有好生之德,而且天道最公平,也最善於主持公道,放生者,天道還之以壽命,殺生者,天道奪其壽命。

正是因為關得的放生功德太大,他就算命中該死,也會逢凶化吉遇難成祥。

“可是,就算關得放生功德很大,一般天道好還也不會還得這麼快,是不是關得還做了什麼事情讓他才得以逃過一難?”聽了杜清泫的解釋之後,方木還是有不解之處。世間人都知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辰未到”的說法,通常情況下,善惡報應不會立竿見影,所以說才有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的怪現象。當然,好人最終還會有好報,而禍害到頭來禍害的還是自己。

“你算是問對了,關得大難不死,一是何子天教導有方,早早佈局為他改命,二是他自己具有當斷則斷不被眼前小利迷了雙眼的智慧……”杜清泫為人雖然自傲,卻有一個十分難得的優點,就是欣賞別人的長處,並且願意學習以彌補自己的不足。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一個不斷揚長避短的人,不但是一個可以立於不敗之地的人,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對手。

可怕之處就在於,他總是不斷地修正自己的缺點。一個讓別人找不到缺點的人,就是一個幾乎不可能被打敗的人。

“關得才多大,他能有什麼智慧?”餘帥對未曾謀面的關得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忌妒心理,杜清泫對關得大加讚賞而方木對關得無比欣賞,讓他頗感失落。

“有志不在年高,關得最智慧的地方在於他及時轉讓了捨得古玩行,轉讓出去之後,又大手筆捐款四十萬。”方木替關得辯解,當然,她的出發點也不是抬高關得,而是就事論事,“如果說放生功德讓關得得以大難不死的話,那麼及時轉讓捨得古玩行並且捐款,是他從懸崖上摔下去毫髮無傷的保證。”

“捨得古玩行?”餘帥對關得的資料也看了一些,雖說不是瞭如指掌,也做到了心中有數,一下想了起來,“也是怪了,眼見捨得古玩行要賺大錢了,關得怎麼捨得這個時候轉讓?換了是我,也很難做到眼睛不眨就賣給花流年。在這件事情上,我也佩服關得的勇氣。”

“光有勇氣還不行,還得有智慧,智慧,才是根本。”杜清泫見他的一對關門弟子不管是面相還是潛質,都比何子天的關門弟子關得、碧悠強了不少,更比畢問天的關門弟子木錦年和花流年強了太多,不由心中大慰,“你們再說說,史珍香意外被汽車撞死,是什麼原因?”

“肯定不是關得背後推動,也不會是何子天和畢問天的佈局,不管是關得還是何子天、畢問天,都沒有算出來關得在叢臺峰有一難,那麼就不可能知道關得之難會落在史珍香身上。”餘帥很喜歡討論的氛圍,每一次討論,他都受益匪淺,可以從中學到許多安身立命的知識,“再根據善有善報惡有惡報的定律,史珍香突然被車撞死,是現世報。”

“難道不是意外?”方木很少笑,說話的時候,一直一臉嚴肅,和月清影的清冷不一樣,她的嚴肅是一板一眼的嚴謹,是沒有規則不成方圓的刻板。她一隻手支在車窗上,托住下巴:“杜爺,世界上的事情,難道說不管是多偶然的巧合,也是必然要發生的定數,就沒有一次例外?”

“太陽從東方升起在西邊落下,幾千年幾萬年了,有一次例外嗎?”杜清泫若有所思地望向窗外,見汽車已經駛入了南二環和西二環的交叉處,三姓村的荒地已經映入眼簾,他叫停了車,“史珍香的死,如果說是意外,那是自欺欺人,不信你們可以查查那個司機,他最近肯定沒做什麼好事。但如果說史珍香是因為推了關得而得了現世報,也不準確。據我推測,多半是史珍香以前也做過許多不好的事情,積攢在了一起,到了快要報應的時候。如果這時候她有智慧,改邪歸正,行善積德,也許還有的救。她卻偏偏要去推關得,結果關得沒事,她卻玩死了自己。”

“是呀,被車撞死算是九種橫死之一,橫死之人,都是自作自受。”方木隨杜清泫下了車,見來到了一片荒地,她不解地問道,“這是哪裡?”

淹死、燒死、吃錯藥吃死以及餓死、撐死,加上被車撞死,都屬於橫死。

“這是關得的一個局。”杜清泫一腳踩在了三姓村的土地之上,微微閉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秋天的涼氣,感受了一下三姓村地皮所在之處的天地清風。過了片刻,他才驀然睜開眼睛,目光看向深入土地百米之外的一座孤墳,邁步就走,“這座墳是中心點。”

“關得的局?關得的什麼局?”方木面露疑惑之意,不過她腳下不停,緊跟在杜清泫身後,朝孤墳走去。

“方木,對於單城的局勢,你還需要更深入地瞭解才行,連關得的局都不知道?也不知道你研究了關得這麼多天,是不是隻研究他長得帥不帥有沒有女朋友了?”餘帥打趣方木。

方木白了餘帥一眼,“哼”了一聲:“說實話,關得是沒你長得帥,你的帥已經到了驚動韓國總統的地步,不過你放心,你的帥不是我的菜,我不喜歡花美男。”方木平靜的臉色就如秋日明淨而遼遠的天空,既讓人心曠神怡,又讓人覺得高不可攀,“男人就得有男人的樣子,男人如果長得和女人一樣,世界不就亂套了?”

“得了,我不和你討論帥不帥的問題,每次一說到這個,你都會有一大堆形而上的理論……我就是想告訴你,三姓村地皮,是關得為了提升月國樑的運勢而布的一個局,是為了平息外界對月國樑貪汙的質疑。同時,他還借三姓村地皮施恩於木錦年,償還了木錦年向他贈送玉器行時他虧欠的福分。而且,此舉還讓木錦年對他心生感激,也讓他間接和風華倫有了進一步接觸的可能……你說,關得的佈局,是不是既著眼於眼前,又立足於長遠,考慮得非常周全?”餘帥毫無保留地向方木說出了他對關得佈局三姓村地皮深意的分析,如果關得聽到他剛才的一番論斷,肯定會大吃一驚。

吃驚是因為餘帥的話,完全就是關得佈局三姓村地皮時的全盤考慮。關得如果知道杜清泫有一對比木錦年、花流年厲害無數倍的關門弟子的話,他肯定也會去用心研究餘帥和方木的資料。

“聽你這麼一說,我忽然又有了一個新的想法……”方木是一個非常理智的人,一向就事論事,不會糾纏某一個問題不放,她現在的心思已經完全跳到了三姓村地皮之上,“除了杜爺側面出手讓關得誤入流浪兒童一局之外,杜爺還可以正面出手,破壞三姓村地皮的風水,讓三姓村成為關得的滑鐵盧。”

大惡似善

“呵呵,方木,你的想法不太光明正大呀,什麼叫破壞三姓村地皮的風水?記住一點,因地不真,果招紆曲,一定要有一個光明正大的出發點。”杜清泫站在了孤墳的前面,先是打量了孤墳片刻,又繞著孤墳轉了一圈,見孤墳上刻的是戴簡簡之墓,他回頭對餘帥說道,“你去一趟三姓村,告訴戴簡簡的家人,說是孤墳葬在荒地,先人不得超生,後人沒有好運,然後你說你願意出錢資助他們遷墳。”

“好。”餘帥一口應下,衝方木嘿嘿一笑,“方木,一比才知道,人和人的差距確實巨大。你看杜爺,出發點全是為了別人著想,哪裡像你,非說什麼破壞三姓村地皮的風水。你就不會替戴簡簡的家人考慮,讓他們自願遷墳,然後墳一遷,所帶來的破壞三姓村地皮風水的後果,就是他們的過失,和我們無關了。”

方木被餘帥嘲笑,也不生氣,很認真地說道:“是,還是杜爺高明,考慮得比我長遠多了。我需要向杜爺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怎樣才能做到大惡似善,確實是一門高深的學問。”

“說什麼呢你?會不會說話?”餘帥被氣笑了,“哪裡有形容自己是大惡似善的?這叫大忠似奸。杜爺不管做什麼事情,出發點都是堂堂正正的,就如幫助關得跳進流浪兒童的局一樣,也是為了幫助關得積功累德提升運勢。當然,如果他自己心性不過關,最終事情辦砸了,就和杜爺的善良無關了。遷墳的事情也一樣,杜爺也是一心為戴簡簡的後人著想……”

“好,好,你說得對,你比我高尚,行了吧?”方木的為人方正有餘而圓潤不足,雖然她跟了杜清泫多年,卻還是接受不了杜清泫說一套做一套的手法。她認為,哪怕是拐彎抹角地為別人佈下陷阱,哪怕第一步真是以幫助別人為出發點,但在明明知道第二步第三步會有嚴重後遺症的前提之下,還要去做這件事情,這不是真善,是偽善。

“這不是高尚不高尚的問題,這是誰考慮得更長遠誰更高明的問題。”餘帥一邊走,一邊敲打方木,“方木,不要讓你的所謂原則害了自己,你要明白一個問題,你所處的陣營決定了你的價值取向。原則問題,有時在價值取向面前,必須讓步。”

方木不說話了,默默地點了點頭。風吹亂她的長髮,擋住了她的眼睛。她一攏頭髮,在秋日的陽光下,挺拔而健美的身姿猶如一棵筆直的白楊樹,散發著純樸的天然之美。

餘帥去三姓村了,方木和杜清泫回到車上,汽車發動之後,方木又想起了一個問題:“杜爺,畢問天會怎麼對沈新出手?”

“暫時不好推測畢問天的出手,不過不用管,畢問天肯定會向沈新出手,而且還是暗中出手……”杜清泫吩咐司機開車,直接回賓館,“畢問天一向喜歡暗中行事,所以,他的手法只有在造成了既成事實之後,才好反擊……”

話說到一半,方木的手機響了。方木一看來電,立刻向杜清泫小聲說道:“是沈偉強。”

“呵呵,多半是畢問天出手了……”杜清泫笑道,“你問問沈偉強出了什麼事情。”

“嗯。”方木接聽了電話,聲音淡漠而不冷不熱,“沈偉強,有事嗎?”

有事,當然有事了,沈偉強心急火燎,氣喘吁吁地說道:“方木,今天我媽不知道怎麼回事,回家後突然忘東忘西不說,還動不動就發火,一發就是特別大的火,要麼摔東西,要麼罵人,不管是我還是我爸,都被她吵得心煩意亂……”

方木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原來是這麼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輕描淡寫地說道:“女人更年期的時候都這樣,你和你爸平常多讓著她一點兒就行了,過去這個階段,就好了。”

“更年期呀?”沈偉強想了一想,覺得哪裡不對,卻又沒有想通,只好又說,“更年期倒也沒什麼,就是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好,要不天天吵鬧,讓人心煩意亂,很影響工作和生活……對了,杜爺什麼時候來單城,我爸和我都想面見他老人家,當面向他老人家請教一些問題。”

方木看向了杜清泫,杜清泫微微搖頭,方木心領神會,說道:“杜爺近期沒有來單城的想法,看時機吧。現在沈市長上升的勢頭還不錯,你們按部就班地走下去就行。萬一出現了不可預料的事件,杜爺肯定會親自來單城一趟。”

“好吧。”沈偉強放下了電話,心中的不解還是沒有消除,他在房間中轉了幾圈,想了一想,自言自語地說道,“不對呀,我怎麼總感覺我媽好像是被人暗算了,她是一個脾氣溫和的人,很少亂髮脾氣……更年期,難道真是更年期的原因?”

沈偉強一直沒有想通,也可以理解,他畢竟是男人,心不夠細,也忘了早在他二十歲的時候,劉欣就已經更年期了。一個女人一生之中,只有一次更年期。

沈偉強沒有想通,方木也忽略了這個細節,雖然她也是女人,卻和一般的女人過分注意細節不一樣,她總是喜歡站在全域性的高度考慮問題,不想當一個明察秋毫之末而不見輿薪的小女人。但有時高度過高,也會失之偏頗,只見大海而不見細流。

但許多時候,決定成敗的卻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細節。

杜清泫一開始聽到劉欣突然反常,腦中靈光一閃,聯想到了畢問天的出手,正要深入推算時,又聽方木提到了更年期的問題,他啞然失笑,搖頭不再去多想劉欣反常的背後是不是畢問天的陰謀。因為從家庭來破壞一個人的運勢,是最快捷最行之有效的手法。從劉欣下手,讓劉欣反常,從而影響到沈新和沈偉強的運勢的做法,很符合畢問天的為人。

如果杜清泫深入去想劉欣反常背後的真相,他很快就能察覺到畢問天出手的落腳點在哪裡,也就可以很容易破解畢問天的反運法。沒錯,畢問天讓元元將一張摺紙放到劉欣身上,正是要用反運法讓劉欣喜怒無常來破壞沈新的家庭和諧,從而達到削弱沈新運勢的目的。只可惜,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杜清泫被方木的思路引向了錯誤的方向,錯失了及時出手化解畢問天手法的最佳時機!

由此可見,再高明再聰明的人,也容易被身邊人的思維影響判斷力。

“杜爺,為什麼不告訴沈氏父子您來單城的事實?為什麼要瞞著他們?直接當面指點他們,不是可以更好地直接插手單城的局勢嗎?”方木有一個疑問一直在心中揮之不去。

“方木,你一直想鍛鍊自己的眼力,想站在全域性的高度看待問題,單城的局勢,你真的看清楚了嗎?”杜清泫微微一笑,“我沒有公開露面,也不見沈氏父子,其實是在提防一個人……”

“誰?單城還有讓杜爺忌憚的人嗎?”方木話一出口,又意識到她疏漏了一個重要的人物,笑了,“哦,原來是在提防何子天。”

“對,就是何子天。”杜清泫點了點頭,目光深邃,“我總是覺得何子天這麼多年來一直停滯在運師的中門境界,沒有前進一步,很不正常。他心性很淡,沒有雜事和瑣事纏身,應該在命師之道上進展飛快才對……所以我一直懷疑,他隱瞞了境界。還有一點,他和畢問天聯手,和畢問天親自出手不同的是,他擺出一副置身事外的態度,只放手讓關得一人衝鋒在前。方木,你說,何子天這麼做,是他真的不關心勝負,還是在等待什麼時機?”

“哦,我明白了。”方木恍然大悟,“何子天是想當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黃雀,他按兵不動,想等杜爺和畢問天較量的時候,只要有一絲破綻出現,他就突然出手,然後一舉定勝負……不知道我說得對不對?”

“對,太對了。”杜清泫很為方木的領悟能力高興,命師之道,從相師到運師再到命師,是一條艱辛無比的道路,其中,悟性至關重要,有沒有悟性,決定了一個人能在命師之道上能不能走遠,“所以,我來單城才暗中行事,一是不讓何子天察覺到我的到來,就算他知道了,也摸不清我的行蹤,二是有些事情還是做到暗處比較好。”

“明白了。”方木心領神會地笑了,“杜爺,我也想私下和關得見一面,不是您和他見面的那種,而是躲在暗處遠觀他,想親眼見見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一念之間

“還是不要了,收起你的好奇心,好奇,是一個人判斷力的大敵。”杜清泫否決了方木的想法,“你現在要學的東西還有很多,沒有出師之前,不要到處亂跑。”

“是,杜爺。”方木既不如元元一樣靈活多變,又不會撒嬌,她一本正經的樣子讓她嬌美的臉龐平添了幾分嚴肅的力量,“杜爺,我忽然有一個不好的預感,沈氏父子恐怕扶不起來,就算為沈新逆天改命,強行提升了運勢,以沈偉強的胡作非為,早晚他會將沈新拖下懸崖。史珍香雖然死了,但後遺症還在,我總覺得史珍香事件的後續發展,會讓沈偉強摔一個粉身碎骨。”

“誰說要扶沈氏父子了?”杜清泫意味深長地笑了,“我要做的事情有兩件,一是幫助關得走向正道,讓關得跟隨在我的身邊,讓他實現人生最大的價值。二是勸說元元離開畢問天,畢問天走的是邪道,不會有好下場,出於對元元的愛護,我希望她迷途知返。”

又來了,方木無奈了翻了翻白眼,她對杜清泫幾乎事事言聽計從,唯有一點,她很不喜歡杜清泫的自我標榜。有些事情,明明是爭名奪利的俗事,他非要費盡心機尋找到一個偉大光榮正確的理由來掩飾。不過她聽明白了杜清泫的言外之意,沈氏父子,不過是杜清泫為了得到關得和元元的墊腳石而已,只要關得和元元到手了,沈氏父子的死活就不在杜清泫的考慮之內了。

儘管對沈氏父子既沒什麼好感,更不認識,不過方木還是為沈氏父子感到悲哀。好歹沈新也是堂堂的一市之長,卻不走正道,又養了一個不成器的兒子,才讓杜清泫有機可乘,將他牢牢地掌控在了手心之內。如果沈新一身正氣,沒有私心雜念,杜清泫也無機可乘。說到底,每一個人的命運都是自己自願的選擇,是好是壞,別怨天尤人,要怪,只能怪自己沒有把握好。

好吧,既然杜清泫自我標榜了一輩子,不讓他自我抬高,他也不會同意不會順心,方木索性轉移了話題:“杜爺,上次您說過要為我講一講人生的十三條定律,現在正好有時間……”

杜清泫呵呵一笑:“方木,你揹著餘帥偷學,可不太好呀。不過算了,餘帥沒有你悟性高,他現在還不到知道十三條定律的層次,我先講給你聽也無妨……”

“人生的十三條定律,分別是一,因果定律;二,吸引定律;三,深信定律;四,放鬆定律;五,當下定律;六,八十比二十定律;七,應得定律;八,間接定律;九,佈施定律;十,不圖報定律;十一,愛自己定律;十二,寬恕定律;十三,負責定律。”杜清泫中間沒有停頓,一口氣說了出來。

方木聽完,若有所思地想了想:“愛自己定律、寬恕定律和負責定律,怎麼解釋?”

杜清泫奇道:“前面的十條,你知道含義了?”

“猜也能猜個大概,就是最後三條,怎麼也想不明白,請杜爺解疑釋惑。”

“好吧,先說第十一條愛自己定律。”杜清泫的性格是隨遇而安的淡然,方木說什麼,他通常不會反駁,一臉春風般的微笑,“一切為他人著想的想法和助人為樂的行為,還有一切成功和榮耀,都緣於一個最基本的出發點——愛自己。一個連自己都不喜歡都不愛的人,怎麼可能去愛別人愛世界呢?愛自己不等於自私自利,而是讓你在珍愛自己的一切包括福分、身體、名譽的前提下,去愛別人去愛世界,去為別人和世界做出應有的貢獻。”

“嗯,這個定律我明白了。孟子說,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一個人,只有先愛自己,才能安身立命去愛天下人。有這樣一個故事說,蘇東坡任鳳翔府判官,章惇任商州令時,兩人同遊仙遊潭。有一處是懸崖峭壁,上面只有一根獨木橋相通,獨木橋下是萬丈深淵。章惇提出讓蘇東坡過橋,在絕壁上留下墨跡,蘇東坡不敢。章惇卻神色平靜,用繩子把自己系在樹上,探身過橋,在陡峭的石壁上寫了幾句話。蘇軾不禁撫著他的背長嘆說,能自拼命者能殺人也……章惇哈哈大笑。

“蘇東坡看出了章惇的為人,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也不會珍惜別人的生命。果然,就是這位章惇,後來當了宰相,大權在握,整治政敵毫不手軟,殺人不眨眼,甚至提出掘開司馬光的墳墓,暴骨鞭屍的狠招。因與蘇東坡政見不合,章惇大下狠手,把蘇東坡貶到偏遠的惠州。在惠州,蘇東坡以苦為樂,在詩中寫道:為報詩人春睡足,道人輕打五更鐘……詩傳到京城,章惇嫌蘇東坡在逆境中也能這麼逍遙,就再貶他到更遠的儋州(今屬海南)。在宋朝,放逐海南島只比滿門抄斬罪減一等,可見章惇之狠。後來,章惇被《宋史》列入《奸臣傳》。”方木說起歷史軼事,如數家珍,她說完之後,微微點頭,“杜爺,不知道我的理解,對不對?”

“哈哈……”杜清泫開懷一笑,“對,很好,方木,我最喜歡的就是你舉一反三的悟性,你理解得很對,珍惜自己生命的人,才會珍惜別人的生命。好,現在說第十二條定律,寬恕定律。寬恕是一種力量,是一個人獲得新生的必經之路。仇恨和悔恨的種子可以長成一棵阻礙進步和成功的參天大樹,而寬恕就是鋒利的斧頭,有了寬恕之心,就可以將仇恨和悔恨的大樹砍斷,從此天高地闊,人生無限。

“記住,你要寬恕的物件有三種人,而第一個需要寬恕和原諒的物件,就是你的父母。不管你的父母對你曾經做過或正在做什麼不好的事,都必須完全、徹底地原諒他們。因為他們畢竟是生你養你的父母,帶你來到這個世間,就是最大的恩賜。第二個需要寬恕的物件,是所有以任何方式傷害過或正在傷害你的人。你不用和他們成為好朋友,也不用讓他們知道你的寬恕,你只需要簡單地、完全地毫無保留地寬恕他們。畢竟他們對你的傷害,歷練了你的人生,成就了你的隱忍。第三個需要寬恕的物件,是你自己。不管你過去做過什麼不好的事情,請先真誠地懺悔並且保證不會再犯,然後,請寬恕自己。內疚、悔恨只是沉重的精神枷鎖,不會讓你有所作為,對你的進步沒有任何幫助。所以寬恕自己並且放下心理包袱,勇敢向前,才是一個人應有的正確的人生觀。”

“從前種種,譬如昨日死;以後種種,譬如今日生。”方木點頭,連連讚歎,“寬恕其實就是放下的意思,放下才能得自在。”

“最後一條定律,負責定律。負責定律,顧名思義,就是一個人必須要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不管是你無意中一個小小的動作,或是一句無心的話,但無意中的小小動作卻影響了別人,無心的話也傷害了別人。不要以為你是無意之舉,就不用負責,天地法則嚴酷而無情,不因你的無意而饒過你,也不因你的無知而放過你。所以,知道負責定律,就是讓你時刻提醒自己,你要對自己所做的一切言行、境遇和生活負全部責任。一個時刻銘記自己責任的人,才能時刻檢點自己的一言一行,才能謹小慎微、如臨深淵、如履薄冰,才能永遠立於不敗之地。”講完了之後,杜清泫意味深長地看了方木一眼,“方木,在知道了負責定律之後,你還會覺得我不管做什麼事情都要尋求一個正大光明的出發點是虛偽和多此一舉嗎?”

啊?方木心中一驚臉上一紅,原來她對杜清泫自我標榜的不滿,杜清泫一直心知肚明,她還以為她隱藏得很深,杜清泫一無所知呢,一時木訥說道:“杜爺,我,我……”

“不要自責,也不要多想,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提醒你,有時候為自己尋求一個光明正大的理由,既是培養自己的善心,又可以讓自己的內心平和安詳。當然了,話又說回來,善心並不一定全是公心,善心之中,也有私心。”杜清泫呵呵一笑,“方木,好好提高,努力進步,你以後的道路還長,和別人的較量還很多,有時候勝負不在於實力的懸殊或是時機的好壞,而有可能只在於一念之間。”

杜清泫說的很多,他與何子天、畢問天的較量,在最後分出勝負的關鍵一戰中,就是一念決定了誰能笑到最後。

“還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杜爺,既然元元是先天大成之相,有了她就可以幫助您渡過劫難,為什麼還非要讓關得也跟隨您?”本來方木想說為什麼要搶元元還要連關得也搶過來,但受杜清泫剛才一番話的影響,她也用委婉而光明正大的說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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