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4章 不算太晚

“请进。”

曾校长扭头看了过去，直起身子，微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西装。

在面对客人时，总该有一个整洁的样貌。

“咔嚓”一声，门开了，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但迟迟没有人出现。

若不是门开着，都要让人以为并没有人敲门，只是他们过度紧张所产生的幻觉。

几秒钟的安静过后，才有窸窸窣窣的轻响响起，继而有人走了进来。

“校长，打扰了。”

来人的嗓音温润，像一缕春风刮过，让人只觉得柔和。

方荀站在门口，脸上挂着一抹得体的笑容，他的目光从屋内的人脸上快速略过去，而后眉头微乎及微的上挑了一下。

气氛倒是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凝重。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他来的应当正是时候。

曾校长松了一口气。

他还以为是什么不速之客偷听到他们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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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校长办公室属于学校里最机密的地方，隔音效果很好，但特殊时期，还是怕隔墙有耳啊。

“方荀学长？你怎么会……”

丛念从于星禾身后探出小脑袋，在看到来人是方荀后，还是有一瞬间的惊讶。

方荀听到声音，朝她展颜一笑。

“学妹好。”

几乎是同时，上一秒还懒懒散散靠在老板椅上晒太阳的贺随，下一秒就已经正襟危坐，并且将小姑娘连人带椅的拖动到自己旁边。

他扬起下巴，略显轻佻的看着方荀，无声宣示着自己的主权。

而小姑娘就乖巧的缩在他旁边，还戳了戳他的大腿让他不要这么强势。

贺随这才收回了身上的戾气，低眉顺眼的看着自家小姑娘。

方荀轻笑一声。

幼稚鬼。

而后便又看向了校长。

与此同时，曾校长惊魂未定，也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方荀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应该在……”

现在是大课间跑操的时候，方荀应当在主席台上主持着跑操事宜。

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平时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他是不会主动来校长办公室的。

“我想，您应该会需要我的帮助。”

方荀微微笑着，生的一副好皮囊，像是邻家大哥哥那般温柔又谦逊。

他的眸子里没有多少波澜，就好像他本就该出现在这里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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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

方荀顿了顿，眸光终是轻飘飘落在了于星禾的位置，“毕竟我也是男主角之一。”

一句话，就让曾校长的态度彻底变了。

听到这话，曾校长尴尬的搓了搓手，偷瞄了一眼于星禾，说出口的话也是很没有底气。

“也是，也是。”

至于他为什么有种心思被人戳破的尴尬呢？

当初他看到众望所归的方荀和于星禾走在一起时，也曾怀疑过两个人是不是有什么不正当关系，是不是已经超出了同学或是朋友之间的距离。

现在两人同框的照片在学校里传的沸沸扬扬，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就连方荀的家里人在今天早上都给他打电话来质问什么情况。

早恋的话题，在家长和老师们眼里，一直是一个敏感词汇。

是青春期不该偷尝的禁果。

只要一男一女两个学生离得近一点，就容易被身旁的人起哄，而后便会吸引到老师们的注意。

曾校长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现在看到于星禾和方荀同时出现，还是会因为自己以前的偏见而感到羞愧。

他啊，险些因为那些百年流传下来的规矩，而阻碍了两个优秀学生的未来。

只是，他还不太能直接接受两个人在他面前承认关系。

这得给他时间消化消化才行。

他古板，严厉，曾经棒打过不少鸳鸯。

多少情侣被各自的家庭拆散，无疾而终，留下无尽的遗憾。

后来更是将禁止早恋写进了校规里，一度到了神经高度紧张的地步。

凡是被抓到早恋的学生，都要进行通报批评，并在周一的国旗下在全校师生面前进行检讨。

这也是为什么开学那会，贺随和丛念走的近就被传唤的原因。

只是曾校长没想到，贺随的关系会这样的硬。

彻底打破了这个人人皆知的禁令，成为第一例意外。

从那时候起，曾校长就知道，有一个意外产生，就会有无数个意外接踵而至。

总有一天场面会变得很难控制。

就比如这次来势汹汹的意外，将一中和三中都牵扯在了一起。

要知道，这两个学校一向水火不容。

虽然只隔着一条不过几米宽的马路，关系却一点都不亲近。

或者说，是一中单方面不想和三中这样只要花钱就能进的学校搭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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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白了，三中就是有钱人聚集的贵族学校，一中则是凭学生的成绩一点一点打出名号的重点高中。

即便是被别人同时提起，一中都是十分嫌弃的。

曾校长看着方荀，眼里有些犹疑。

谁会不喜欢一个处处优秀的学生呢？

如果可以，他是不想让方荀也牵扯进来的。

但人家既然已经主动开口，他也不好说什么去拒绝，只能选择妥协。

“有你在的话，我就放心了，只是……”

只是他还有些顾虑，毕竟方荀的家庭也是不一般啊。

方荀点点头，脸上笑容不减。

他当然知道曾校长想说的是什么。

“我知道的，校长，家父那边，我会处理好的，您不用担心。”

曾校长这才重新展颜爽朗笑了起来。

“好，好，好，一中有你们这样优秀又有责任感的学生，是一中的福气。”

他想伸手安慰性的拍拍于星禾的肩膀，却在看到对方狐疑的视线时，将手抬到空中又收了回去，尴尬的摸着后脑勺一笑。

“既然这样，那我会为你们尽可能的拖一点时间。”

“那就谢谢校长了。”

“不用谢，不用谢。”

曾校长面若桃花一般的回到了自己的大办公桌前，将被墨水破坏了的宣纸团起来扔到了垃圾桶，又从抽屉里重新拿过来一张崭新的。

“坏了的丢掉就好了，新的总会来的。”

他在空中轻轻抖了抖宣纸，脸上的笑容少了一分往日里的严肃，多了一分真挚关怀。

这似是一语双关的话语，轻飘飘的落下。

广播里的音乐声在不知不觉中停下了，光线透过薄如蝉翼的宣纸，朦朦胧胧的勾勒出少年少女们的身形。

“新的总会来的，不用担心。”

曾校长又重复了一遍。

“好了，你们快回教室去吧，哦，对了。”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在几个人转身打算出门的时候，曾校长拿起毛笔，这次和刚刚的举棋不定不同，线条流畅又自然的落在宣纸上，每一笔都苍穹有力。

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眼里的光确实那样的熠熠生辉。

让人似乎可以从中看到他曾经年轻时，也是那样的意气风发。

“切记，安全最重要，其余的就交给我。”

他是一中的校长，在这个职位停留了十数年，理应有承担起保护学生的重任。

对于学生来说，学习不是他们的全部。

只是这个道理，他执迷不悟那么多年，困惑了那么多年，如今才懂。

幸好……还不算太晚。

曾校长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又有些心酸。

他继续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宣纸上，一笔一笔坚定的落在上面。

任由在不远处的手机不停的震动，他只是分心看上两眼，却没有丝毫要接起来的意思。

……

门外的走廊上，两男两女分别并排走着。

陈妍珂因为要赶回去到她带的另一个班上课，已经先走一步。

只留下四个人，像是浑然不怕上课迟到一样，慢慢悠悠的在后面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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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师楼比起教学楼，要清净不少。

贺随牵着小姑娘的手，旁若无人的走在前面。

他们和身后的两个人隔着一小段不近不远的距离。

那速度看起来像是小情侣在悠闲地饭后散步。

暖融融的阳光从屋檐倾泻而下，还有的从树叶缝隙里漏下来，在地上投射出一个一个圆形的光点。

远处传来还未上课时，学生们嘻嘻哈哈打闹的声音。

风从走廊里吹过，像是要融进每一个毛孔，汲取走身体的温度。

丛念伸出手，掌心向上，白瓷一般的肌肤细腻无瑕疵。

在凛冽寒风中，指尖和关节冻的有点红。

她将手掌心张开，又抓紧，像是要抓住这一抹冬日里来之不易的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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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头都被这冷风吹的通红，像只软萌的小兔子。

脸上的笑容是得到校长以及方荀学长的帮助后，略显轻松的笑。

至少，她们现在有了头绪。

而贺随，就在旁边宠溺的看着她动作，见她冷的缩手时，及时献上自己温暖的手。

然后一本正经的教导她应该怎么样抓才能感受到阳光的温暖。

而小姑娘真的有在认真听。

他们的身后，是一路无话，并肩而行的于星禾和方荀。

只是方荀的视线却没有落在身边人的身上，而是嘴角微微带笑的看着走在他斜前方的小姑娘。

他会因为她努力抓阳光的可爱动作而弯了眼，眉眼之间都是不符合他高岭之花气质的温柔亲近。

若是让别人看见了，简直都会闪瞎眼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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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他虽然表现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样子，但若是真的不怕死的接近他……

会被温柔刀斩于马下。

于星禾观察了他许久了，他都没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