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門中人,修為相當不低。”林蘇道。
“大蒼境內,沒有如此修為的妙齡尼姑,她或許並非大蒼之人!”暗夜道。
她是女子,她在江湖上的見聞也是廣博得很,她一直都很關注年輕一代,她同時還是女人,潛意識裡也更關注年輕一代的女性。
她的情報體系中,沒有這個妙齡尼姑。
“天下之大,奇人異士眾多,又豈能人人盡識?”林蘇道:“且看她是前往何方。”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這個青衣女尼踏上了西山之路。
西山?
林蘇和暗夜心頭微微一震……
他們目送中,這個青衣女尼上了西山,過了嶺,過了半山居,進了靈隱寺……
而且他們還看到,另外還有幾個和尚,也上了靈隱寺……
靈隱寺,這是一個敏感區域啊,陳王此刻沒準已經進了靈隱寺,即便此刻還沒到,預計幾天之內也會到……
突然之間,各地的和尚都進了靈隱寺,什麼意思?
很快,他們就知道了……
靈隱寺有一場講經會。
這是一場佛門盛會。
盛在何處?靈隱寺方丈大師會同金光寺大師同時講經,講的經才是真正重量級的東西,此經乃是《金剛經》。
《金剛經》去年橫空出世,世俗界基本無感,但佛門卻如同一場十級地震,無數佛門高僧星夜入大蒼,只為這部橫空而出的佛門寶典。
《金剛經》的來歷是個謎。
但它的博大精深卻震動佛心。
當日的洞庭湖上,萬丈金光造就了一月不消的佛門奇景,也將九國十三州各地的佛門高人牽引到了大蒼……
得知這一原因之後,林蘇給自己腦袋上甩了一巴掌:“我c!我是不是自己給自己挖了個坑?”
靈隱寺,此刻需要靜。
但是,《金剛經》講經盛會卻偏偏在此時開。
這《金剛經》是自己寫的……
我日,這算什麼事?
不過呢,換個角度想一想,也未嘗不是件好事,正因為僧眾八方雲集,陳王入靈隱寺才不顯得突兀,才能避開眾人視線。
他在那裡一會兒懊惱一會兒釋然的,反正神態不那麼平和。
暗夜眼睛睜得老大:“你為什麼說你自己給自己挖坑?你不會想說《金剛經》也是你寫的吧?”
“真的是!”
“我的天啊,你居然寫佛經?你是幾十個女人的相公啊,你一夜玩八回女人,你居然能寫佛經?”
暗夜直接是外焦裡嫩,打得冰冷都不信。
林蘇只有抱著她慢慢哄,有些事情不能看表面,表面上的東西往往會誤導人,我一夜玩八回這是事實,但是,你要學會透過現象看本質,我這本質上叫“普渡眾生”,我知道你們的需求,讓你們精神愉悅,當然更重要的是身體愉悅,有句話怎麼說來著?酒肉穿腸過,佛祖心間留,床鋪吱吱響,宛若木魚聲……
暗夜大腦裡面裝了很大一堆各種顏色的符號,穿梭來去一時之間真分不清東南西北……
直到前面出現了一座府第,周府……
林蘇捉住暗夜的雙手,將她拉到了柳蔭下,盯著她的眼睛道:“小寶貝,你一定想著此番入京該做點什麼對吧?”
“嗯,對!”暗夜亂七八糟的佛門要義全甩開,給了他一個明確的回答。
“有件事情你一個人做不行,我給你找兩個幫手,然後,你們三個大美女開籠放雀,禍亂京師……”
一番交待,拉住暗夜親個小嘴,林蘇放開手,邁出官場八字步,走向了周府……
到了周府門前,他覺得八字步跟身上的文士衣有點不合拍,換了步伐,一不小心換成了嫖客的步伐,最後幾步,終於走對了,文人的步伐……
敲門,門開。
裡面的看門人一看到林蘇,直接就開啟了側門:“林大人,是你!”
“周大人在嗎?”
此刻已是夕陽西下,官員該當已經下值。
但看門人卻道:“我家老爺尚有要事在身,目前尚未回府,林大人你快請進,先在天涯亭用茶,小人立刻通知老爺,老爺很快就會回。”
林蘇直接被送入了後院天涯亭。
這種待遇可以說是亙古未有。
尋常人拜會某個官員,官員不在的話,九成九得打道回府,即便再重要的客人,也只是先送入偏亭用茶,等主人迴歸。
但周家怎麼幹的?
將他送入天涯亭。
天涯亭是在後院,是老爺日常養心之所。
即便是府中少爺,都不能隨意進入。
林蘇一個外人,直接送入天涯亭。
林蘇也不見外,進了天涯亭,接過侍女送來的香茶,託著茶杯欣賞周章親筆題寫的《天淨沙.秋思》……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筆跡雄奇中帶著幾許蒼涼豪邁……
也才等片刻,後院風動,一人從天而降,正是周章。
周章一到,侍女躬身而退,天涯亭中,文道光芒一閃,開啟文道防護……
“何日進京?”周章道。
“剛剛!”
“有件事情原本不想你知道,但你既然撞上了,也無需隱瞞……鄧洪波出事了!”
林蘇心頭一跳:“你詳細說來……”
周章手一揮,林蘇跟他同時坐下……
鄧洪波出的事情,關乎東宮之位。
三皇子近段時間發動群臣,為他入主東宮造勢,形勢所逼之下,朝堂基本形成共識,三皇子入主東宮勢在必行。
這不僅僅是三皇子自己的意願,其實也是陛下的意願。
不然的話,他也不會為三皇子朝堂立足而費心費力,三皇子這段時間一直都立於朝堂之上,立於陛下與群臣之間的第二級臺階。
這原本就是陛下給他創造的機會,所以陛下的心意大家也都知道。
國不可一日無君。
君亦不可無儲。
太子已死,東宮不能久空,否則,終會再生異數。
於是,三皇子入東宮成為大勢。
然而,有些朝官並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
這些朝官分為兩種,一種是章居正、陳更、周章、鄧洪波這些人,他們知道三皇子身後有無間門的支援,他們很早就不滿三皇子勾連江湖的作派,作為一代帝王,與江湖勾連過深,國之大局如何平衡得了?容易被江湖勢力所左右,那對於國家而言,是一大隱患。
所以,他們的反對很純粹。
此外,還有一批人也反對,這些人就不純粹了,他們是太子的舊部,他們擔心三皇子上位之後對他們秋後算賬,所以,他們要借這個機會來跟三皇子談條件……
朝堂因為儲位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鄧洪波性格耿直,這老頭也不聽人勸,三日前,他發動一批文人,直接闖上金殿之外,怒指三皇子勾結無間門,不配為儲君。
此舉影響極大。
陛下震怒,以構陷皇子之名,將他拿入天牢,鄧家上下,全部入獄,鄧家女卷,發配教坊司。
林蘇眉頭深鎖……
他已經告訴過章浩然,爭儲之事只需表明態度即可,不必採取過激行動,只因在他的字典中,爭儲之事一點都不重要。
三皇子要入東宮,你讓他入就是。
入了東宮算什麼?不就是個太子嗎?你老子的皇位在,你是太子,你老子的皇位被我連鍋端,你個太子就是個屁。
這個建議,章浩然聽了。
章居正看來也是聽了。
陳更聽了,周章聽了,但是,終究還是有些人不聽。
鄧洪波這老頭就是個頑固的典型——當日作為主戰派的代表人物,他就是這麼跳坑的,現在除了年齡長了一歲,記性是一點都不長啊。
但能怎麼辦?
畢竟是自己這邊的人,總也不能見死不救。
周章剛才就是去幫他擦屁股的。
他去的地方是教坊司。
他以三品御史的身份,告訴教坊司的正卿,鄧大人目前只是關入天牢,可並沒有明正典刑,他的家屬只是納入教坊司,並不是讓你亂來的,在判決之前,任何人敢動鄧大人家屬的一根汗毛,我周章性命不要,也要讓你付出代價。
不得不說,周章這一步必須要走。
如果他不走這一步,被納入教坊司的鄧家家卷真的有危險。
如果某個官員存心想噁心鄧洪波,提前將他女兒賣到青樓,那鄧家即便最終得脫大難,這汙點也是永遠都無法消除。
“教坊司那邊情況目前是否已經得到控制?”林蘇道。
“放心!老夫以法理為憑,已經鎖死了教坊司的法理,如果他們暗地裡做文章,也逃不過……魅兒她孃的眼睛,鄧家女卷,判決之前不會有失。”
林蘇放心了。
他當然知道大蒼國法,官員女捲入教坊司,最終只有一條路,就是賣給官員當小妾,賣給青樓接客,但是,是在官員明正典刑之後,明正典刑之前,不能動。這是國法。
但是,依然有人突破法度限制,暗地裡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尤其是權力掌握在那些人手中的時候,是沒有人在乎法度的。
於是,周章的第二步暗棋就會發生作用,他的妻子,周魅的母親,昔日江湖上讓人聞風喪膽的大妖女,可以斬斷任何伸向鄧家的黑手。
周章手起,給林蘇倒了杯茶:“目前老夫所慮,還是判決!”
鄧洪波糾聚上百人,在金殿之外指控三皇子勾引無間門,幹盡見不得人的勾當,但他並沒有證據,所以,他才是構陷。
構陷皇子,敗壞皇室名聲,的確是一條重罪,足夠殺他的頭,足夠他的子弟充軍三千里,足夠抄沒他的家產,也足夠讓他的女卷賣到青樓……
這判決目前未下。
目前章居正和陳更也都已行動,但是,縱然有兩大一品官員傾力相助,恐怕也是於事無補。
因為要看到這件事情的本質。
這件事情壓根兒就不是一個三品侍郎構陷皇子的事情。
這件事情關乎三皇子能否順利入東宮。
是國之大事。
陛下不能容允官員對三皇子質疑,因為他要保證三皇子入東宮的法理正當性。
三皇子本人,更不會放過鄧洪波,他要借鄧洪波的腦袋,震懾目前的朝官。
這兩人,一個是九五至尊,一個是準太子,有他二人力推,縱然目前反對派所有人聯手,也都難以保下鄧洪波……
林蘇澹澹一笑:“不用擔心!”
四個字,周章全身大震……
“我原本並不反對他做幾個月的太子,但既然他自己找抽,那就成全他!”林蘇道:“這件事情你們不用操心了,我來辦!”
周章眉頭緊鎖:“你打算怎麼辦?”
“眼前還沒有想好,借我一間靜室,讓我好好想想……”
於是,林蘇就進了周府的客房。
周章在他的天涯亭一遍遍地轉。
內心一大堆的c!
你個臭小子,你都沒開始想,就讓我放心?還那麼狂妄地說既然三皇子找抽,就成全他……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大起大落的,我老周有點承受不住?
這混賬王八蛋還是別當我女婿為好,否則,我有點擔心被你刺激得不能壽終正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