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書將他的頭髮用一根剔透的白玉簪挽起,嘀咕道:“小公子的玉簪比那盧少爺送的可要貴重多了,還不讓人說實話。”說完又探頭看了眼天色,“小公子,快晌午了,我去小廚房讓他們開始做午食。”
自打老爺與正君出事後,他們便再沒有用過大廚房的飯食。
府里人慣來看人下菜碟。
“去吧。”只餘了自己一人,東河曦這才起身在房裡四處打量,精神力更是在房裡到處掃蕩了一圈。
推開一側的小門便是一間滿是書籍的書房,其中兩面牆都是書籍,另一面牆則掛著好幾幅字畫,寬敞的書桌靠窗,上面還放著一幅未完成的山水畫。
在書架上隨意抽了本書翻開,裡面盡皆是繁體字,東河曦以為自己會不認識,但令人意外的是,他並沒有看不懂,反而認得很順暢。
接連翻開幾本都是如此之後,他將這一切歸於這具身體的本能記憶,就跟他會穿繁複古裝一樣。
會認字這就很簡單了。
東河曦在書架上尋了本名為《天武朝國志》的書籍翻看,想要更瞭解自己所處世界的一切,自然是從書裡得來更為詳細。
墨硯端著熬好的藥回來,臥房沒人,在書房尋到了人,見他正在看書,便又去將藥碗端了過來,“小公子,先將藥喝了。”
接過藥碗,觸手微溫,藥材的清香飄進鼻端,一口氣將藥喝了,東河曦低頭接著看書。
“小公子還認字?”墨硯覺得自家小公子可比趙家的二公子幸運太多,誠如李大夫所言,若是日後都不能恢復記憶,但不影響日常生活,那便莫要強求了。
小公子會自己洗澡穿衣,還能認字,這不比趙二公子痴傻了強。
東河曦嗯了聲,“認識。”
墨硯就覺得小公子日後能不能恢復記憶也沒關係了,老爺與正君還有三少爺相繼出事,小公子不記得了也好,若是記得,往後難免沉浸在失去親人的悲傷裡。
雖然有些對不住老爺幾人,但若是有得選擇,他想,那麼疼愛小公子的老爺他們,大抵也是希望小公子日後能生活得更愉快些的。
拿起空了的藥碗,出門前,墨硯回頭看了眼低頭看書認真的小公子,由衷希望小公子日後能過得更開心一些,萬不要再如這兩年般總是憂傷。
***
吃過一頓豐盛的午飯,東河曦在院裡轉悠著消食。
墨書跟在他身邊,見他抬頭看院裡的桃樹,在一邊說道:“這桃樹還是小公子你親手種下的呢,自開啟花結果後,每年掛的果都又大又甜,吃都吃不完,除了餘下些我們三個院裡的吃,其餘的便都一一分給了老太爺與大老爺那邊。”
墨書抬頭看著花謝得差不多的桃樹,“也不知道為啥,小公子你種的果樹結的果都比旁的甜。花謝了不少,今年應該又能掛一樹的果。”
東河曦覺得這都是他對於原身的濾鏡,沒有末世汙濁的空氣汙染,植物自然生長得好。加之院裡就這一棵桃樹,照顧得精細些,想不碩果累累都難。
消完食,東河曦便決定繼續看書。
末世時,只要出得起晶核,還能在基地內網裡看看末世前還留存的電影電視劇打發時間。
但在古代,除了看書,他也找不到別的打發時間的事情了。
只是書沒看多會兒,院裡便響起了一道囂張的少年音。
“聽說我那好八弟摔進池塘後失了憶,我特意帶了補腦的東西過來看看,快讓我瞧瞧,可別跟那趙二公子一般痴傻了才好。”
墨書放下手裡正在繡的巾帕起身,“見過三公子,我家小公子並無大礙。”所以你趕緊拿著你那些東西離開吧。
墨硯聽到聲音,也從另一邊的院子趕過來。
東河玉根本沒將兩人的防備看在眼裡,眼睛四處看了眼,“我那好八弟呢,怎麼,我這當兄長的來瞧他也不出來?當真是沒了爹孃的人,就是不知禮數。”
東河曦放下手中的書起身,從敞開的窗戶看出去,便能瞧見一身穿淺綠衣裳的清秀少年囂張的站在院裡,身後跟著六個下人,其中一個下人手中拎著一個竹籃,想來裡面就是他說的補腦的東西。
東河玉往這邊看,正好瞧見了站在窗戶邊往外看的東河曦,立馬咧開嘴角笑了起來,一雙眼睛裡滿是不懷好意的幸災樂禍,“喲,八弟,聽說你摔到了腦子,失了憶,不知道可還記得喊人?”
墨書與墨硯立馬緊張的跑到面向院子這邊的書房門口站著。
東河曦挑了下眉,不用問墨書兩人,他也知道這位是誰,該就是那位將原身推進池子裡的三公子東河玉了。
這不巧了麼,他還想著明天就去尋人算賬呢,人竟然自己送上門來了。
真是個好人。
東河曦精緻漂亮的臉上露出一抹好看的笑來,清冷的嗓音不急不緩的道:“人我還是會叫的,不是人的我就不會叫了。”
說這話的同時,人也從書房往外走。
墨書墨硯跟兩個門神似的站在門口,見他出來,立馬緊張兮兮的叫人:“小公子。”
若是放在早前,他們自是不用這般小心的,但現在二房這邊只餘了小公子,能為小公子出頭的老太爺與老夫人也病倒了。
三公子很是得大夫人的寵,他們惹不起。
東河曦伸手輕輕將兩人扒開,“無需擔心。”
墨書墨硯想說這怎麼能不擔心呢,上午才叫人給推進了池子裡呢,但在見到他臉上的笑容時,兩人突然想起了以往每次小公子癔症發作時的樣子,突然就不擔心了。
這會兒該擔心的是來找麻煩的三公子才是。
兩人同時面帶同情的看向站在院子裡恨恨盯著這邊的東河玉,希望小公子一會兒打人時,千萬不要將人打死了。
不然大夫人那邊該要不好交代了。
東河曦沒瞧見墨書墨硯兩人臉上的表情,只是面帶笑容的看向院子裡這位好人。
他記得他住的這院子離上午那池塘並不多遠。
東河玉嫉妒的盯著東河曦,就是因著這張生得狐媚的臉,才叫文洋哥哥心悅的。
東河玉此時恨不得衝上去撕爛面前這張笑起來更為姿豔的臉,不過在想到頭些日子父親說起的事時,嘴角便露出一抹冷笑來。
笑吧,看你被送去給那腦滿腸肥的知府當侍君後,還能否笑得出來。
“八弟還是這般牙尖嘴利,倒是半點不像失了憶的人。”東河玉揮手讓身後的下人將拎著的東西遞過去,“這些補腦的東西是為兄特意帶來為上午失手的事情道歉的,還望八弟別怪兄長一時情緒失控傷了你。”
東河曦瞧都沒瞧一眼,只是緩步來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了人一眼,“我怎會怪你。”畢竟一會兒兩人就要暫時扯平了。
東河玉沒聽出他的言外之意,有些得意他的退讓,長得好看又如何,還不是個沒有爹孃做主的小可憐,臉上的笑容越發得意了起來,嘴裡很是虛假的誇道:“我就知曉八弟是個大度的,肯定知道哥哥我不是故意的。”
東河曦也跟著笑,“我自然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過……”故意停頓,等著人來問。
“不過什麼?”東河玉看著他臉上的笑,不知為何有點不好的預感。
東河曦臉上的笑容遽然一收,漂亮的臉上冰冷得不帶任何情緒,聲音涼悠悠的補了後面的話,“我是故意的。”
隨著話落,東河曦驟然伸手抓住東河玉的頭髮,狠狠往下一拽,拖著人就往外走,根本不管那六個驚叫著撲過來想要阻止的人。
“啊,好痛,東河曦你個賤人。”東河玉怎麼也沒想到東河曦竟然敢這麼對他,驟然被人拽著頭髮拖到地上往外走,比起頭皮傳來的痛,他此刻更多的是感到丟人。
“你們是死人嗎,還不趕緊把人給我拉開。”東河玉雙手往上伸,想將東河曦的手掰開。
“五公子,快放開三公子。”
“快去叫大夫人。”
“五公子你快放手。”
別說是墨書墨硯,就是東河玉帶來的六人都被這突起的變故驚了一跳,在反應過來時,東河曦已經拽著東河玉要出院子了。
八人趕緊撲過去,墨書墨硯是要防著東河玉帶來的人別再傷了自家小公子,而另外六人自然就是想要將自家公子從東河曦的手底下救出來。
他們簡直不敢想,若是被大夫人知道了,他們會受到如何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