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天黑。
柳元清餓得前胸貼後背，講課也挺累的，這才看到王小三也在旁邊看熱鬧，立即開口問：“我說王小三，你飯都做好了？”
王小三搖頭：“嘿嘿，你沒看到今天下午根本沒生火麼？”
柳元清愣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今天晚上不吃飯！”
柳元清一把抓住王小三胸口：“你這是在拿大夥兒開玩笑？”
“放手，你急個啥？”王小三一巴掌將柳元清的手拍開：“有人請客吃飯，等會兒去回龍鎮那邊去吃好的.”
鎮南棗樹林。
十幾張桌子在荒野中一字擺開。
每張桌子上二十個白麵饅頭，四十個窩頭，兩大盤豬肉白菜餡料。
木桶裝的大雜燴粥
會餐場面氣氛熱烈。
程團長看著坐得整整齊齊的六桌，熱淚盈眶，再等兩天，一半的基層指揮員就會開始整編他手下的匪兵。
另外一個團也要分配三十個，翻身的機會在眼前
抗大兩個月前開學，兩天後，就是學員們的畢業的時間。
學員們並不知道，他們中間很多人未來的團長，正站在黑暗中流淚。
更不知道，即將成為學員們手下的戰士.全是匪兵！
旁邊，他早就準備好的六十套裝備，只等用餐結束就分發.
棗樹林邊緣。
夜風帶著暖意。
羅富貴躺在溝裡嘴裡吮著雞腿骨，打著飽嗝，旁邊還放著半邊沒雞腿的燒雞
學員班傳統：戰士聚餐，指揮員警戒。
馬良故意拍打身上的沙塵。
羅富貴立即嚷嚷：“馬良，我說你能不能消停一會兒？我都吃到沙子了”
小紅纓手提馬燈，湊到胡義旁邊，轉頭對旁邊的馬良嚷嚷：“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把地圖拿出來”
馬良不再騷擾羅富貴，往胡義旁邊走：“紅大教官，明天你還真準備給他們講圖上作業？”
“沒辦法，王六斤他們跟著首長不知道跑哪去了，剛才派人傳來口信，讓咱們再堅持一天.”
馬良將自己包裡的地圖展開，鋪在胡義面前：“你教得太快了吧，照你這個速度，三天把人家一個月的課程都講完了.”
小紅纓坐在胡義旁邊：“這幫學員基礎比咱們獨立團要好得多當初怎麼就沒人給咱獨立團送人呢.”
馬良坐在地圖旁邊，順口道：“平原上讀書人多，自然比咱們好.”
胡義正在看天上的星星，看這兩位如此勤奮，也不好打擊他們積極性，看著小紅纓：“你能不能找個東西墊一下？”
小紅纓轉頭：“騾子，趕緊將那個飛機訊號指示板拿過來.”
羅富貴從溝裡躥過來，順手將一捆木板扔在地上。
馬良問羅富貴：“我就奇了怪了，同樣是土匪出身，那個程團長為什麼比王家父子好了百倍.”
問到自己強項，羅富貴一臉得意：“土匪也分三六九等，就是看大當家的什麼脾氣，比如以前水保團那個苟司令，他出身國軍潰兵，他當然按以前的習慣帶手下們過日子，要是山寨真有錢有糧，誰沒事去搶那些老百姓？
像北邊的許鐵英，那傢伙好色，手下自然有樣學樣，到處糟塌人家大姑娘，王太恭愛財，燒殺搶掠啥都幹，程團長祖上是讀書人，所以他心裡倒是裝著老百姓.”
馬良打趣：“吆呵，看不出來，你現在也能分析出一點門門道道來”
羅富貴一臉得意：“你當我這抗大是白上了麼？”
小紅纓將馬燈放在地圖邊：“狐狸，趕緊給我說自治軍轄區的情況.”
胡義想了想，決定就從程團長說起：“程團長現在的處境很危險，他真正能掌握的部下一半不到，聽說他手下的營長都能給他臉色”
旁邊的羅富貴插嘴：“我就覺得他性子軟，要是我.放其他山寨，誰敢不聽話，直接點天燈、活埋，看誰還敢不聽話？”
小紅纓瞪了羅富貴一眼：“別打岔”
下午從程團長那裡打聽到不少有用的訊息，胡義稍整理了一下思路：“自治軍轄區情況複雜，自治軍主要由匪兵組成，明面上聽鬼子號令，暗地裡又分成四部分鐵桿漢奸，國軍，匪兵以及八路軍，目前各部勢均力敵，誰也不服誰，相互之間關係盤根錯節，而現在鬼子又跟國軍形成默契，很可能對自治軍動手.”
胡一邊說一邊在地圖上自治軍控制區域，標註各部控制範圍.
旁邊三位湊到一起仔細看胡義作標記的方法。
胡義將各種符號分別代表什麼再次詳細說了一遍。
九營三位大將平時一直跟胡義學習，理解起來並不難。
很快，兵力佈置圖出現在地圖上。
馬良指著地圖南邊：“按敵工部的同志所說，南邊的偽軍從開封、新鄉一帶開始向北掃蕩.一分割槽五分割槽夾在中間還真不好過。”
胡義點頭：“自治軍中以八路軍力量最薄弱，所以分割槽才決定先解決王太恭，這樣一來，南邊只剩下吳藍田部，一分割槽隨時可以向東過黃河進入山東，敵人這次掃蕩起不了多大作用.”
小紅纓看著地圖：“安縣西北方向有郭清部一個偽軍旅，北邊有李英一個軍，鬼子下一步如果逼自治軍進犯分割槽根據地，一分割槽仍然很被動.”
馬良跟著分析：“國軍控制的這一個旅跟鬼子穿一條褲子，咱們能不能想辦法解決掉他們.”
小紅纓雙手支在膝蓋上捧著小臉：“他們兵力佈置跟內黃的匪兵不一樣，並沒有全部駐在縣城裡，要用對付王太恭的辦法對付他們很難.”
馬良指著地圖上縣城周邊的小鎮：“程道合部是鐵桿漢奸，分散駐紮在城外這幾個鎮上，聽主這夥匪兵跟王太恭是一路貨色，咱們可以各個擊破，想辦法先滅了他們.”
“我說你是不是傻啊，想辦法讓他們狗咬狗，咱們撿便宜多好.”
“這倒是個好辦法，但狗跟狗之間怎麼會咬起來呢？”
旁邊的羅富貴立即發言：“嘿嘿，給一根骨頭不就行了？”
“到哪裡找骨頭？”
“你想啊，只要一分割槽退一步，這塊地盤誰都會眼紅是不是？”
“.”
手下只有百十號人的連長們，坐在土溝裡，說的卻是如何謀算人家兵力上萬的自治軍的大事兒.
三人嘀嘀咕咕開始按制定作戰計劃，分析尋找能達成目標的手段.
胡義懶得插話，繼續抬頭看星星。
三人間的爭論越來越起勁，彷彿弄出一個方案就能安天下
吵吵嚷嚷間，猴子從棗樹林中溜了出來：“胡長官，敵工部林幹事讓你過去一趟.”
胡義不再看星星，轉頭看著在他旁邊坐下的猴子：“跟齊老匪那邊聯絡上沒有？”
猴子搖頭：“只知道張為民的保安大隊進山收編潰兵，黃湫洞距離師部跟前敵指都太遠，現在情況不明”
沒有電臺，胡義也沒有辦法。
考察組的電臺只能聯絡到師部及前敵指揮部，通訊員傳遞訊息一來一回至少要兩天時間。
胡義站起來：“敵工部收拾東西沒有？是要準備出發了嗎？”
“我過來的時候，看到敵工部的人架著的電臺天線都還沒收拾，應該不會馬上走”猴子說完，屁股挪坐到旁邊正在圖上吵得不可開交的羅富貴旁邊：“騾子，再教我些土匪的黑話.”
一說這個，騾子立即來了勁，什麼圖上作業立即拋到腦後。
順手將他放在旁邊的燒雞遞給猴子：“不是我跟你吹.”
爭論了大半天，小紅纓也很滿意：“馬良，明天我講地圖的時候，你給我當助教”
“你臨時抱個佛腳，明天真準備就跟他們講這個？”
小紅纓站起來拍身上的沙土：“嘿嘿，這不是為了咱們九營作想嗎？我傳授這麼多經驗給他們，總得給咱們點回報不是？”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