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細節早已深入到小紅纓骨子裡。
村外密集的槍聲，羅富貴這時候派人進村，哪還不知道偽軍又來了援軍。
自己有幾斤幾兩，她掂量得很清楚。
看到髒臉出現後，趕緊讓李老三往北邊遠處的大院扔了個手榴彈後，直接帶著屋頂兩位溜順著巷子溜到南邊。
看到髒臉後邊一群帶著討好她笑容的大簷帽，趕緊擠眉弄眼：“前邊那院子裡有三個，趕緊去收拾了。”
跟在她旁邊的李老三，手中握著大刀，緊張、疑惑的看著面前這些歪戴大簷帽的“偽軍”。
髒臉揮了揮手，十一個人立即分散開，相互掩護，麻利上房、翻院牆。
李老三看到那些偽軍消失，腦子裡完全沒有死裡逃生的喜悅，他有些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這些偽軍為什麼會聽小丫頭命令，警惕的盯著小紅纓問：“哎，這些偽軍到底什麼來頭？”
小紅纓縮了縮脖子：“呃...他們不是偽軍...我認識他們...營長！”
這話好像沒問題...但李老三總覺得哪裡不對，搖了搖頭：“什麼營長？你是被八路抓去當苦力的，他們不是偽軍...難道是國軍游擊隊？”
國軍游擊隊？
小紅纓撇著小嘴偏著頭，腦子裡快速轉動，靈光一閃，哎呀，自己怎麼就沒想起這個冤大頭...
這不正好是個栽髒的好物件麼？
臉上陰晴不定，仔細的思索應該怎麼完善細節才不會露出馬腳...
旁邊的李老三面色開始變冷：“哎，你怎麼不說話！”
小紅纓忽然挺直小身板，盯著李老三看了半晌，底氣十足：“什麼時候輪到你對姑奶奶指鼻子瞪狗眼？”
被盯得心裡發毛的李老三愣了一下，這傢伙想幹什麼？趕緊攥緊手中的大刀...
再次打量面前氣勢洶洶的小丫頭問：“你要幹什麼？”
小紅纓理已經差不多理清思路：“殺...我爹的是國軍反動派，不是八路！”
這話好像沒毛病！
她爹孃確實是犧牲於反動派的圍剿。
李老三愣了：“你說啥？”
“你沒長耳朵麼？”
李老三有點跟不上丫頭的思維：“你瞎說！師妹說是八路殺了師傅，而且是她親眼所見！”
小紅纓忽然露出誠懇的笑容：“這事...還輪不到你指手劃腳，等會兒見到我姐，我自己會向她說明白。”
忽然，村外傳來異常密集的槍聲。
李老三趕緊扯一把扯過小紅纓，直接貼在牆根。
可是，那密集的槍聲響過一陣後，就只剩下慘叫聲...
提心吊膽的李老三有些懵，旁邊的丫頭好像是根本沒當回事？
結合這小丫頭片子先前在村裡對敵動手時的表現，著實太搶眼，讓他不敢放肆：“得…暫且先放過你...我去村外看看！”
小紅纓皺著眉頭：“看什麼看？我姐還在那院裡，不去救人，你去湊村外什麼熱鬧？”
“說的好像也對...”李老三趕緊止住腳步回頭：“等見了小蓮師妹，我看你怎麼說！”
中間院裡。
新上任的班長官癮還沒過足，他許下給手下每月加一塊大洋餉的承諾，再沒有了兌現的機會。
正仰面躺在陽光下偶爾眨巴著三角眼，死不瞑目吶！
他在後悔...自己為什麼就沒戴大簷帽呢？
只是他不知道，戴了帽子仍然是個死！
他想要對對自己痛下殺手的偽軍解釋這是一場誤會，自己人不能殺自己人…可惜胸口中了兩槍，巨痛讓他根本說不出話來，三角眼痛得猛眨，心裡忽然間升起一個念頭：也許?只要自己吭一聲，肺中的血一定會混著空氣從鼻子裡噴出來！
他不甘，到死都沒能實現他的理想！
因為，他這個班長還沒有得到連長的認可，還沒有正式寫進花名冊！
眼睜睜看著一個瘦小的“偽軍”，在旁邊一個髒臉漢子吆喝聲中，顫抖著手挺著刺刀捅進他胸口...
偽班長再也壓不住胸中憋著的悶氣，發出他在人世間最後一聲慘叫。
眼中還看到從自己鼻子裡噴出的鮮血，似乎衝向了掛在半空太陽，巨痛讓腦子進入自我保護模式，頭一歪，完犢子。
髒臉叫罵著橫向移步，避開地上噴出來的那蓬血。
旁邊，另外一組人已經肅清小院！
“安全！”
“...”
李老三擔心李小蓮，沒理會院子裡傳來的慘叫聲，直接順著巷子往北跑。
他後邊跟著的小紅纓，忽然在院門口停下腳步，跟髒臉嘀咕了幾句，然後繼續跟著李老三往北跑。
李剛雙眼赤紅，喘著粗氣看著門口的李老三：“嘿嘿，你來晚了，老子把院子裡的這五個全弄死了！”
李老三看著地上的屍體，其中三個全身亂糟糟，明顯是被手榴彈招呼過：“還愣在這裡幹什麼？趕緊收拾與師妹匯合！”
後邊的小紅纓看著道門的人不斷從洞口鑽出來，小身板貼在牆根兩眼賊溜溜地對周圍院牆屋頂警戒。
向北冒死衝出去的年青人終於確認，院外的敵人確實全死了！
“應該是被人用刺刀捅死！”李小蓮仔細看過地上擺得還算齊整的屍體。
沒有看到那張記憶深刻像豬頭的臉。
是誰無聲無息將這些人全都殺死？她看著地上的屍體發愣。
一個二十多歲的漢子抽泣著：“咱們的人死了三個...傷了五個...失蹤三個...李剛...”
漢子剛說這，就發現幾個人影從西邊轉了出來。
走在前邊的李剛渾身是血，揹著一支步槍，手上還提著一支。
在他身後，跟著被他認定為失蹤的小紅纓、李老三跟那年青師弟。
李老三跟那年青人各自揹著帶血跡的步槍跟子彈袋，小紅纓雙手攏在袖子裡走在最後。
李小蓮收回思緒，欣喜若狂：“師兄…丫頭，你們都沒事？真是太好了！”
李剛搖了搖頭：“要不是李老三扔了個手榴彈過來，估計得給我收屍了！”
李小蓮點了點頭，看向李老三：“你一直在外圍，知不知道...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李老三皺著眉頭，將藏身在自己身後的小紅纓拽了出來：“這事得問她！”
小紅纓滿身泥灰髒兮兮，小臉上擺著嚴肅：“是八路動的手！”
李小蓮愣了一下，有些詫異：“你的意思是...地上的人不是八路？”
小紅纓理直氣壯：“不是，他們是?國軍游擊隊！”
這個回答有些出人意料，李小蓮面色陰沉：“你怎麼知道？”
“呃?你知道的，我原本就在八路隊伍中，所以見過他們！”要論心理素質，敢獨自一人打鬼子大尉黑槍的角色，尋常人怎麼能相比？
說起謊來理直氣壯不帶眨眼。
“那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從昨天晚上起，我就跟姐?你一直呆在村裡，我哪裡知道？”推得一乾二淨。
李老三忍不住插嘴：“她說...殺師父的是國軍游擊隊！他還認識八路的營長...”
李小蓮呆了一呆，她把小丫頭從八路窩裡救出來...她認識八路軍的營長，好像也沒有什麼問題：“那...八路人呢？”
小紅纓趕緊搶過話頭：“在村子南邊打偽軍！”
“偽軍？你個丫頭片子可真能扯！”李剛面色猙獰：“說吧，你到底是什麼人？”
“你們都不相信我，我...我還不如死了算了...”清澈的大眼蒙上一層霧，兩滴淚水從她那張髒臉上滾落。
耍潑打滾對小紅纓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李小蓮蒼白美麗的臉上有些猶豫，從昨天晚上到現在，發生了太多的事。
道門雖然在民間算是股力量，但要論到情報收集與分析，哪裡比得上成天跟蘇青寫報告的小丫頭？
以至於，李小蓮被徹底繞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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