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璽空中走,下面人不知。
道璽之中,李歸涵跟他說了很多,一幅波瀾壯闊的聖道畫卷在他面前慢慢展開……
他知道了俗世之中少有人知的聖道秘聞……
不知不覺間,道璽飛越了兩國邊境,進入南陽古國。
東行三千里,就是青蓮山。
青蓮山,雲夢大川之中的一座山,原本只是十萬大山中的一座,名不見經傳,三千年前,詩聖在此地破界成聖,天地重開,山作青蓮起,大川變大湖,從此,青蓮山名動天下,成為文道聖地。
道璽一震三千里,已到青蓮山下。
繼而一收,林蘇的李歸涵並肩站在“去夢橋”。
青蓮聖地,法器不渡,要入青蓮,唯有跨過去夢橋。
去夢橋,這個名字來源於詩聖的一句傳世詩篇:落花津夢遠,人去月如鉤。
今日是青蓮論道的報名日,去夢橋邊的人還不少,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著打扮也是各異,但有一個共同點,氣度全都不凡。
有資格參與青蓮論道之人,何人又是等閒?
可以說,來的全是各國的人尖。
林蘇和李歸涵對視一笑,同時踏向橋邊的一面照壁……
前面照壁之上光芒流轉,出現了兩幅影象,正是林蘇和李歸涵。
這照壁是核實身份的,他們前期報名之時,資訊已經同步上傳到了這邊。
兩團光影將林蘇和李歸涵分別裹入其中,無聲無息中,他們踏上了去夢橋,兩人順著十丈去夢橋,步步踏向對面,四周全是迷霧,縱然林蘇的千度之童,也不能看穿。
走過橋頂,豁然開朗,前面是一片亭臺樓閣,建於大湖之側,水上青蓮朵朵,瑞氣萬千條,條條金魚飛躍水面,在空中翻滾,偶爾有青鶯低空掠過,尾翼之上點點金黃,宛若人間仙境一般。
一踏上陸地,又是一變,青竹飄搖,花香遍地,兩個美女踏花而來,輕盈一個萬福:“兩位尊姓大名?來自何處?”
“大蒼,林蘇!”
“道聖,李歸涵!”
左側美女道:“道聖聖家11人,三日前已到道心院,先生這邊請!”
哪怕李歸涵此刻是女裝,但到得此間,也以先生稱之。
她帶著李歸涵踏上左側小徑。
另一個美女也對林蘇鞠躬:“大蒼貴賓7人,昨日已到荷池院,先生這邊請!”
帶著林蘇去了右邊小徑。
踏上小徑,行得百來步,就是一座雅緻的大院,院門之上,兩片青竹為聯,左側:山間思靜夜,右側是:最憶是荷池。
其中“荷池”兩個字比其他的字大上一號,點明,這裡就是“荷池院”。
這兩句詩是詩聖當年留下七彩之詩。
林蘇不得不感慨,南陽古國文風底蘊實是深厚,哪怕只是青蓮驛站七十二院之一的普通院落,都清雅得不象人間,院落也以七彩之詩命名。
踏過九曲花廊,前面就是正院,正院中的房間十餘間,居中是議事堂,幾個清雅如仙子的美麗侍女,端著酒、茶、水果之類的東西進進出出,這些侍女,全是南陽古國專門訓練的最高階侍女,青蓮論道,考驗的是與會之人文道水準,也考驗接待方的接待水平,南陽古國自詡文道一流,這些細節方面,絕不失分。
侍女將林蘇帶到議事堂前,微微一鞠躬:“公子之同伴,俱在裡間,公子請進。”
議事廳裡,七人在座。
最上首一人,鬚髮皆白,但每一縷都梳得整整齊齊,望之仙風道骨,此人正是帶隊的隊長、貢院首座魏心餘。
京城貢院,是一個特殊的機構,基本沒有什麼具體職責,但哪都有他,為啥呢?因為他們是專門注經的,各種經都注,所以,在遇到聖道難題之時,會請他們出來,他們出來,引經據典一番論述,往往就決定誰對誰錯。
貢院首座,地位僅在院長之下,到了這一層級,對各類經典全都得熟。
所以,他才是領隊。
其餘幾人,也都是氣宇軒昂,林蘇一眼掃過,見到了一個熟人,王成年,當日摘星樓,他見過一次。雖然彼此之間鬧得面紅脖子粗,但終究也是熟人。
還有一人,林蘇第一印象蠻深刻的,因為這個人是年輕人,還頗有幾分帥氣,站在他旁邊服侍的那個侍女,臉上的笑容也最是甜蜜。
如果沒猜錯的話,此人就是白鹿書院的謝雲,白鹿書院最年輕的教授。
林蘇進來,首位之上的魏心餘抬起頭來……
林蘇面向主座,深深一鞠躬:“學生林蘇,見過首座大人!……見過諸位先生!”
此話一出,其餘六人一齊抬頭,林蘇的大名,他們全都聞名已久,但其中也只有王成年一人,真正見過他。
此時一見,還真是如京城之人所傳,濁世人獨立,公子世無雙,單以外貌而論,瞬間將同行隊伍中唯一的嫩黃瓜謝雲,比下去了……
“林蘇……”魏心餘摸摸雪白精緻的鬍鬚:“為何此刻才到?”
“……”林蘇道:“此刻尚不遲吧?”
“單以青蓮論道而論,你的確不算是遲……”王成年接了過去:“然而,前日陛下親赴貢院,致酒送行,八人團隊,唯你不至,林蘇,你這是否算是‘輕君’之罪?”
林蘇皺眉:“學生接到青蓮論道通知之時,尚在外地公幹,通知上說,二月初十之前趕到青蓮山,並未要求先入京城,學生所作所為均是奉旨而行,不知輕君之罪,從何而來?”
王成年語塞,從法理上來說,林蘇的確沒有違反任何一條。
謝雲手中摺扇輕輕開啟:“陛下仁慈,不強令你往返奔波,但你身為臣子,身為文人,焉能如此不識抬舉?”
“正是!”另一人接過:“陛下親至,朝中列位大人同行,滿城百姓觀望,八人團隊,只見七人,傳將開來,大蒼顏面何存?”
上首一人續道:“大蒼眾位前輩昨日即至青蓮山,唯有你這個後輩今日才至,九國之人頗有微詞,林蘇,你可知大蒼之名,已然因你而蒙塵?”
一時之間,千夫所指,眾人全都怒視林蘇,言語越來越是尖銳,漸漸有失控之勢……
廳裡服侍的十多名侍女面面相覷,林蘇進來之前,廳裡氛圍是很好的,所有人都溫文爾雅,所有人都輕聲細語,盡顯文道高人之風範,怎麼這個小帥哥一進來,大家都變了?這小帥哥好可憐……
面對眾口一詞的指責,林蘇坐下了,手伸向前面的茶壺,一隻手搶先抓住了茶壺柄,給他倒了一杯,這是一個小侍女,稚氣未脫,別人身邊都是兩名侍女,唯有林蘇身邊,只有她一人。
林蘇向小侍女微微一笑,示意感謝,小侍女眼神裡有一絲同情,站在他的身邊。
林蘇托起茶杯,輕輕品了一口,咳嗽了一聲,周圍的聲音都靜了,等待他反駁,訓人嘛,也總得有個回應才訓得下去,你一頓訓,別人如同沒聽見一般,訓也沒意思。
但出人意料的是,林蘇咳嗽一聲後,繼續品茶,沒有絲毫要開口的意思。
眾人面面相覷,你這就不上道了哈,你不焦不躁的完全沒反應,戲演不下去啊。
王成年茶杯朝桌上一放,沉聲道:“林蘇,眾位前輩對你的指點,你可聽清?”
這指明道姓的當面質問,林蘇只能回答了:“學生剛才在思考一個嚴肅的問題,一時神遊天地,沒聽清各位前輩的指導……抱歉抱歉,恕罪恕罪……”
眾人一時之間,臉色盡皆不對!
眾位大家剛才窮極想象,將所能羅列到你頭上的罪名全都羅列了一遍,你居然沒聽清?
王成年氣笑了:“卻不知你在思考什麼問題?”
林蘇道:“學生剛才隱約聽到‘大蒼顏面’這個詞,學生就在思考,大蒼顏面到底該靠什麼來維繫?靠的是京城送行的形式呢,還是靠青蓮山下的內訌?學生年輕識淺,一時竟然想不明白,還望王先生教我!”
雙手一拱,請教!
眾人全都變色!
他們眾口一詞指責林蘇,林蘇只反擊了這一句話,這句話,輕描澹寫、彬彬有禮,但直指問題的核心。
大蒼的顏面,決不是京城送行的形式來決定的,而是青蓮論道的水準!
青蓮論道,技驚四座,微言大義載入史冊,才是大蒼最大的顏面所在。
而且他還直接點出了“內訌”兩字,他們剛才所做的事情,不折不扣就是內訌,這種內訌,直接拉低了整個大蒼的國家形象。
哪怕沒有外國文人在場,但這十多個侍女可是看在眼裡的。
魏心餘輕輕咳嗽一聲,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魏心餘道:“青蓮論道,事關大蒼顏面,各位還需謹言慎行才是!”
“是!”所有人同時回答。
“既然人已到齊,就議一議正事吧,本次青蓮論道,共分三輪……”
前三天為論道期,由各國選派代表登臺論道,每個國家精選三人,不限領域。中三天為尋道期,在尋道園中自由選擇道機。後三天為爭道期,眾人爭道,攀文道高峰。
三個環節,共計九天,每個環節表現突出者,都可以拿到文道青蓮。
文道爭鋒,跟武道有所區別,沒有那麼強烈的對抗性,但各個國家拿到的文道青蓮數,卻是至關重要,直接體現出這個國家的文道底蘊。
這是虛名!
但是,虛名也可以轉化為實際的好處。
實際的好處就是:聖殿會根據各國的文道底蘊,來分配各國的進士名額!
一個國家,最大的中堅力量就是進士大儒群體,聖殿給的進士名額一多,一屆屆累加,一個國家不強也強了,相反,聖殿給的進士名額少了,文道的力量漸漸枯萎,一個國家也就衰敗了。
目前的九國十三州怎麼一個情況?
林蘇以前還真的不太瞭解,但如今,他從魏心餘的敘述中聽到了一個大概……
九國十三州,九國分別是東南佛國、南陽古國、西天仙國、大川國、大青國、大蒼、大隅、赤國、夜郎。十三州分別是:東勝州、西列州、荒州、葬州、蠻州……
九國,是政治體制已經完備的國度,都有著幾千年的歷史。
十三州,是諸聖以莫大偉力從域外蠻荒中開拓而來的,歷史就短得多了。
相對應的,文道底蘊也分了個三六九等。
站在第一序列的有三個國家,東南佛國、南陽古國、西天仙國。
第二序列的是四大:大川、大青、大蒼、大隅。
第三序列的是赤國和夜郎。
第四序列的是十三州。
進士名額也體現了這種差異性……
第一序列的三個國家,每屆聖進士名額是一百八十人,賜進士八百人。
第二序列的四個國家,每屆聖進士八十一,賜進士三百六十人。
第三序列的兩個國家,每屆聖進士三十六人,賜進士一百八十人。
第四序列的十三州,聖進士基本無望,每年給個幾十個賜進士名額,以示聖殿沒有忘記他們。
聽到這些資料,林蘇真切地感受到了聖家的恩寵,道聖聖家每年一百個進士名額,三年就是三百,跟第二序列的幾大國家幾乎持平!
道聖聖家才多少人?不過千萬之眾,而大蒼多少人?五十餘億!這麼一攤薄,聖家的人均數就高得太多了,難怪大家都削尖腦袋朝聖家鑽……
這些基本情況介紹完畢,魏心餘說到了核心關鍵點——第一輪論道環節,大蒼派誰去。
第一輪論道,時間只有三天,不可能每個人都上臺去論一把,最終是有個選擇的,這選擇權就在各國領隊手中。
“首輪論道,大蒼有三個名額!”魏心餘道:“大家議一議,哪三人最能代表大蒼之底蘊。”
眾人全都沉靜了下來。
文人嘛,終歸是要個臉的,哪怕所有人都渴望登臺,但在大家基本處於同一水平線的時候,還是不太好毛遂自薦。
咳!有人咳嗽了一聲,林蘇目光移了過去,貢院向葉秋。剛才發言針對他的,向葉秋還算比較溫和。
向葉秋開口:“青蓮論道,事關大蒼文道底蘊,王成年大儒之詩道造詣,大蒼何人不知?每次論及詩詞,均是口吐芬芳,金蓮遍地,該當登臺!”
聽到“口吐芬芳”這個詞兒時,林蘇不禁宛爾,但他也知道,很多詞兒都被現代人給玩壞了,口吐芬芳在這個時代,不是罵人的話,而是很生動的形容詞——論道之時,論到妙境,是真的能夠唇齒生香、口吐芬芳。
向葉秋如果毛遂自薦,或許有些拉不下臉,但推薦別人,卻是理直氣壯,哪怕這個“別人”也是他貢院的自己人。
他這一推薦,別人如何反對,一齊點頭認可,王成年的實力也是擺在那裡的,當日摘星樓論詞道,四十州會元到了一半就是明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