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蘇一嗓子喊出來,突然愣住,這裡不是自己的書房啊,在哪?
書房門開啟,一個美女站在房門口,手託一壺茶,但臉上的表情很有些不對:“你叫我什麼……”
“仙子!”林蘇差點趴下:“不好意思啊,我迷糊了,我以為我是在家裡……”在家裡的他,是很隨性的,在書房裡喊一聲小寶貝上茶,綠衣或者陳姐就會跑過來,臉蛋紅紅的,讓他格外有感覺。
“你將自己關在書房裡整整兩天兩夜……真迷糊了?”
“真迷糊了!”
“倒也聽說過詩人動不動將自己弄迷糊……構思的詩呢?給我瞧瞧!”
“詩?什麼詩?”林蘇快速回想,記起來了,自己答應給她寫詩呢……
巫雪瞅著他的腦門子,很想將一壺茶潑過去:“你兩天前答應給我寫詩,騙我的書房構思了整整兩天兩夜,現在你告訴我,你完全忘了這回事?”
“怎麼會?”林蘇立刻否認:“答應過你的事情,縱然天地傾覆,四海乾枯,我都會做到!”
“嗯,討好人的話兒張嘴就來,看來是徹底恢復本性了,詩呢?”巫雪沒好氣地道。
林蘇抓頭:“你想要……什麼樣的詩?”
這個時候還在問我想要什麼樣的詩?
你構思的呢?整整兩天兩夜,我還以為你在構思呢,害我白激動兩天兩夜,在外面幫你守著,控制著不去觀察你在做什麼,等著你的驚喜,還給你送茶,你倒好,忘了!實實在在地忘了!!!
巫雪將茶杯放在桌上,淡淡道:“隨便什麼詩吧,說點好聽的,能讓我消消氣就好,星光這麼好,我真不想將你帶到天空去胖揍一頓……”
“好聽的?那只有誇你了……話說誇你才是最難的,我將世上最美好的詞兒堆在一起來形容你,也都不算是誇,因為你原本就有那麼好……”
巫雪內心一聲感嘆,這張嘴,怎麼練出來的?
這得禍害多少小寶貝啊……
林蘇手一起,金紙鋪平,提筆開寫: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送給巫雪仙子。”
詩成,七彩霞光瀰漫天地……
映照得巫雪的臉,如在夢中……
巫雪眼睛光芒也呈七彩,一個個字地看過去,一絲夢幻般的紅霞,不知何時爬上了她的臉頰……
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
群玉山,那又哪裡是山?是她肉身所化的玉石山,他見到的是個啥啊,你個臭不要臉的還敢念念不忘的……
會向瑤臺月下逢……
修行界向來有一個傳統,瑤臺月下,共結雙修。
後來乾脆就將“瑤臺月下”當成修行界神仙眷屬的代名詞,你真的有那個心思?
一時之間,她百年未動的心田,蕩成了三月西湖水……
林蘇打量著她,你這是什麼表情?
“喜歡嗎?”
巫雪搖頭。她是條件反射地搖頭,這個壞淫拿首詩兒調戲她呢,她能說喜歡嗎?說喜歡不是答應嗎?怎麼可能那麼容易……
林蘇好意外:“七彩詩啊你不喜歡?那這個給我,我再換一首,先說清楚哈,能不能傳世我可是真沒譜,搞不好還是首破七彩……”
巫雪抓起這幅詩稿,突然消失了。
什麼意思?林蘇完全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不喜歡卻又搶著開跑……
果然,修行到了極致的女人,全都不是正常的女人……
他不知道的是,巫雪已經到了九天之外,捧著金紙失魂落魄的……
林蘇走出了書房,一眼就看到了船帆上的小紅鳥,在星光下高傲地梳著羽毛,用鄙視的眼神看他。
“哎,小鳥兒,這星光如此美麗,你的眼神卻是如此的不友好,不太合拍吧?下來!”
小鳥兒飛了下來,橫在他兩眼之間。
靠!你能不能不要一飛起來就在人家兩眼之間,這太具威脅性和攻擊性了,林蘇後退。
他後退,小鳥兒還在他兩眼之間,雙翅之上,紅光隱隱,一股奇異的壓力籠罩了林蘇全身……
林蘇突然感嘆:“我的天啊,你居然長得這麼?天下間怎麼可能有這麼的鳥兒?”
小鳥兒眼中的兇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讓我,每一根羽毛都是如此的完美,這身段,這體型,這造型,這氣勢,不得了,不得了,你不是鳥,你也是仙子!”
鳥兒虛空盤旋,終於離開了林蘇的兩眼之間,空中的每個姿勢都真的極具美感。
作為六境妖王,她從來沒有聽過別人關於容貌方面的讚揚,現在聽到了,有些迷糊,它突然覺得既然是仙子,也該有仙子的風姿,不能直接一翅膀將面前的人擊飛。
“紅仙子,雪仙子呢?去哪兒了?”
真叫它紅仙子了,還將她跟巫雪相提並論,朱雀妖王開心極了,翅膀輕輕一張,似乎擊破了雲層,林蘇看到了巫雪,在九天之上獨徘徊呢……
“可愛的紅仙子,你真是太可愛了,有沒有什麼吃的?我只是一個凡人,肚子餓了想吃飯,真羨慕你們這些仙子啊,不食人間煙火也長得這麼可愛……”
小紅鳥兒飛走了,片刻之後回來,空氣中香氣撲鼻,一隻紅紅的果子落在林蘇的手中。
林蘇一口啃下去,一股火熱至極的力量直衝肺腑,林蘇大吃一驚,他的武極第六層一衝而破,跨入第七層,而且真氣在丹田盤旋,分明是吃一劑大補丸的模樣……
我靠!
說幾句好話,就有這麼大的收穫?這小紅鳥兒這麼好哄?
它給他拿來的是什麼果子?
果肉入口即化,果核晶瑩如玉,堅硬如鐵,在星光下精光燦爛,絕對不是凡品。
星空之中突然一亮,巫雪跨越長空回到了船上,她目光一落在林蘇手上,原本已經恢復正常的臉色又一次變了,瞧瞧朱雀,看看林蘇,似乎有一肚皮的疑問。
不會吧?這麼短的時間,兩人講和了?
甚至朱雀還給他吃了朱果?
需要知道,朱雀的朱果,巫山聖女彩珠蓮討了好幾次,都沒討去……
接下來的時間,一男一女一鳥,乘船從春江而上,直指海寧城……
巫雪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天仙,船頭一坐,她與林蘇成了論道者……
論道,其實也只限於水。
林蘇給了她巨大的驚喜,關於水,林蘇真是瞭解得太透徹了,從世俗來說,水有三態;從道家來說,至強與至弱合而為一;從文道來說,水的論斷就太深奧了。
上善若水……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君民如水,軍民亦如水……
水是災,水亦是萬物之源……
巫雪大腦中裝滿了水的各種論斷,她覺得自己需要閉個關才能完全理順。
雖然水規則之種子還不能與她融合,她離神秘莫測的源天境還差得很遠,但她卻也隱隱有一種預感,只要她真正將他所說的這些東西融合貫通,她就有了破開源天境的一把鑰匙……
面前的這個男人,真是一個神奇的男人。
雖然武道修為不值一提,雖然目前的文位不值一提,但他卻有著無比廣博的知識面,他在任何一個領域都出類拔萃。
星光下看著他帥氣的臉,聽著他從新奇的視角發出的新奇聲音,巫雪有時候也在悄悄沉迷,如果自己在二十歲那年遇到他,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現在自己已經一百二十歲了,真是生不逢時啊……
可是,修行界的一百二十歲,真的很年輕,而且那一百年她是封禁狀態,封禁狀態下的時光,能算是年齡嗎,如果剔除這一百年,自己其實跟他差不多大……
不!不能!
自己修的是道,修行人講求的是清心,自己的路不能偏得這麼離譜……
但是,為什麼總是難以放下他在她身上玩的那些名堂?
為什麼在他寫下“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臺月下逢”時,自己有剎那間的怦然心動?
這兩天時間裡,林蘇也跟小紅關係越來越好,甚至有那麼一天,林蘇輕輕撫摸站在欄杆上小紅的腦袋,小紅歪著腦袋讓他摸,還閉著眼睛挺享受……
輕舟已過春江,匯入長江水道,到達海寧。
到達海寧的時候,星光如水,小船悠悠……
“我到家了,你呢?去哪?”林蘇道。
一個簡單的問題,巫雪猶豫了好久:“回巫山!”
“深山古洞,閉山悟道是嗎?”
“是!”
“洞中無歲月,寒盡不知年,也許哪一天你出了山,人世間已經天翻地覆,物是人非,兩位仙子,我可能再也見不到你們了……”
巫雪心頭輕輕一顫,會嗎?
當然會!
這對於修行人而言,幾乎已是常態,她當日一封百年,出關之後,父母盡皆老死,老家早已無人,只剩下一個姐姐。
下一次出關,姐姐或許依舊會在,但他呢?
他只是文道中人,他的壽命超不過百歲,這就是文道相對於修行道最大的短板,如果那一天,她出了關,而他,卻已經不在,她又如何去回味這“瑤臺月下逢”的怦然心動?
“月宮清冷桂團團,歲歲花開只自攀,共此人間說天上,不知天上憶人間……我回家了,不說再見,因為我不知道,還能不能再見……”
林蘇踏空而起,落向海寧城,空中回頭,輕輕揮揮手……
他的身影已經完全看不到了,巫雪依然站在船頭,久久地凝望……
身邊小紅鳥輕輕一震,變成一個紅衣少女,站在她的身邊:“小姐,你捨不得他?”
“我……不知道。”
“不知為什麼,他說……等到你出關之後,他有可能已經化為黃土時,我有點難過。”
巫雪輕聲說:“回去吧,這次閉關,你幫我記住,如果我一年之內沒有出關,你記得提醒我。”
“要不,小姐……咱們就直接去他家吧,就在他家悟道也是一樣的……”
嗯?巫雪目光慢慢移過來:“到底是我捨不得他,還是你捨不得他?我還沒問過你,為什麼給他吃朱果?”
朱雀身子一震,化成紅鳥,變成了鳥兒,她就不用解釋這麼複雜的事兒了。
巫雪狠狠地瞪她:“行了行了,你也少拿你的屁股對著我!我不閉關還不行嗎?但我也不可能就這樣住他家去,我要遊歷天下,悟透水之規則……走,先去極西之地,看看那裡的億萬年冰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