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蜥御風術,八品中等。”
餘列欣喜著,內心裡咀嚼:
“不愧是從一頭七品精怪身上攝取得來的法術,即便是沒有法門作為參照,我自己獨立的鑽研,所得到的品級也不是末等、下等之流,而是中等!”
法術的品級,就和道人的品級一般,共有九品之分,每一品級之間又有四等,上、中、下、末之分。
其威力和難易程度,大致也和品級相掛鉤。
只不過並非是相應品級的道人,才能學習相應品級的法術,往往只需要處於同一個大境界或是高於即可。
如新晉的末等道徒即可學習八品上等的法術,只不過能不能學得成,以及學成之後真氣能不能滿足施法的消耗,具體施展法術後威力等等,又是一個問題,得區別的對待。
此外,在山海界中,既有財大氣粗、一門心思只修煉上等法術的道人,也有隻修煉末等法術、追求數量的道人。
這兩類極端人群,都是在符道中人裡面最為突出眾多。
至於一般的道人,即便是不缺法術的,往往也都是精挑細選、搭配著修煉使用,有高有低,並據此形成一整套的護道之術,涵蓋多種。
因為山海界的仙道成熟,法術千奇百怪、分門別類,數量眾多,如何搭配法術也是由來已久,道人們也是頗有經驗了。
單單就法術一途上,竟然也形成了類似於丹道、器道、符道等類別,只不過此一類涉及的畢竟是術不是道,所以沒有名之為“道”,而是名之為“流派”,位於道之下。
“法術流派”一事,距離餘列現在還有些太早,畢竟他現在滿打滿算,也才擁有了兩道法術而已,並且互相之間也沒有淵源。
不過讓餘列感到欣喜的是,他現在所得到的“翼蜥御風術”,似乎就可以作為某一方流派的核心法術使用。
因為按照那個孤拐臉道徒說的,翼蜥御風術雖然生僻,但是早就有得道中人將恐蜥生靈抓了個遍,紛紛煉製成了法術,並傳下了修煉的方法。
翼蜥御風術赫然就是屬於其中的一類,市面上有相應的修煉法門流傳。
並且對方還提及,若是餘列沒有記錯煉化的翼蜥種類,餘列所使用的風神翼蜥,乃是修煉翼蜥御風術的上佳材料,修煉妥當,所得的法術品級當是上等,名為“風神翼蜥術”,是直接以翼蜥種類為名的。
只是餘列沒有依照具體的法門步驟去修煉,最終所得的僅僅是算是翼蜥御風術,品級八品中等,是為恐蜥法術中的中等貨色。
如果餘列之後再去尋得《風神翼蜥術》的修煉法門,彼法門乃是當初攻克恐蜥世界的道人們精心鑽研而成,步驟會比他私人煉製時要精到。
他以此參悟一方,指不定就能對自家的御風術做到精進,跳出八品中等層次,成為一方八品上等的御風飛行法術,真正的風神翼蜥術!
當時這話讓餘列心神觸動,他急忙問對方這種可能性究竟有多少。
結果對方回答的是“八九不離十”,參考成熟的法術,必然會對道人自行攝取的法術有所促進,頂多是需要再吞食煉化一兩頭服食妖物,彌補缺漏罷了。
甚至餘列自己也可以慢慢對法術進行精進,也有機會自行就鑽研出一方法門,提升法術的品級。
這點正是一套完善的修煉步驟——法門,對於修煉法術的重要性。
有法可依,不僅可以節省道人試錯的時間,提高成功率,還能最大程度的發揮出服食之物的價值,使得道人修得的法術品質儘可能的高超。
若是沒有,不僅獲得法術的成功率低,獲得後的品質也低。
心中遐想著,餘列懷揣著考取法術證明之後的愉悅,出了道籙院之後,腳步都是輕飄飄,儀態怡然。
他的道籙獲得了法術標註後,除卻法術本身的價值以外,也代表餘列的道籙和潛水郡城有了交集,算是成功的留下了一大證據。
其能證明他在三年之內,成功的晉升為了道徒,和黑水鎮簽訂下的契約該當自行作廢,並不用再擔心之後的糾紛問題了。
】
這一點也正是餘列剛出關,就要急著進行法術考核的最大原因。
須知山海界道庭中一切的相關事務,都和道人的道籙息息相關,只有分別記錄在各地、各人的道籙中的龍氣脈絡,才是具備律法效果的東西。
餘列若是不往道籙院跑一趟,在自家的道籙中留存證據,此後任憑他有再多的證據、證人,那時也將會是有的糾纏,無法一錘定音的證明自己及時晉升了。
當然了,除去利用法術考核留存證據之外,他也可以趕在開年後的正月十五之前,將自己的道籙落回潛郡餘家之中,如此更能證明他趕在三年之內,就晉升成為了八品道徒。
因為落籍的時候需要驗明正身,流程比之法術考核更是嚴苛,還會梳理道人過往的經歷,將有所過時的契約都當場廢除,換得一個乾乾淨淨的新身份。
只不過餘列是難得的在野外凝結道籙,現在道籍空落,正要利用這個機會直接落戶在潛州道城中,他壓根不想將戶籍再落在潛郡中。
如此一來,也能讓他和餘家之間維持現有的半脫離關係,他不必被餘家內裡的腌臢事情煩擾,就算餘家到今後觸犯道律被抄家了,也不會過於牽連到他。
因此餘列只需要,也只想趕在十五之前,留個已經晉升八品的鐵證據即可。
至於為何得是在十五之前,則是因為三年前的這段時間,正是他和黑水鎮簽訂契約的時間。
當年的正月十五未過,他便同郡城中大批的稚嫩道童們一起,像是裝牲口一般,被裝入了舟車之中,發往各地著鄉鎮。
其中好點的、家裡還顧戀親情的,是去鄉縣一流;差點的,無甚跟腳的或是敢搏命的,則是去殘酷的村鎮一流。
黑水鎮地處偏僻,正是當中較差的一種,村鎮級別。
不過這些事情都是當年之事了。
餘列行走在街道上,慢慢將這些念頭全都甩出了腦袋,心中僅僅保持著喜意。
他漫步著,發現接近日暮,潛水郡中人流更大,白日間就放光的各種燈籠、招牌等物,此時顯得更是流光溢彩、色澤鮮明。
各種俊俏的馬匹、精緻的車廂,也在街道上嗒嗒碾碾的來往,各種哥兒姐兒、一家老小,也都在熱鬧的集市中尋尋覓覓的。
餘列獨自一人走著,倒是顯得有點憔悴和孤獨。
他在熱鬧的城中走著,趁著繁華,乾脆走到了城池中賣賣雜貨的地方,將自己囊中一些藥材、妖物材料等等給出手了。
並一同的在雜貨市場購置了不少諸如衣物、水囊、食盒、辟穀丸等各式的雜物。
這些事情處理妥當,餘列提熘著新衣服,兜兜轉轉的就走到了城中一家老字號的澡堂當中。
閉關完畢,雜事處理完畢,接下來他自然是要返回潛郡餘家中一趟,探親訪友,給族中一個交代。
而在返鄉時,人靠衣裳馬靠鞍,餘列在靜室中閉關多日,雖然出關是用了淨衣符咒,身上不算汙穢,但是臨近過年,按照潛水郡中的傳統,他還是得找個手藝地道的老師傅,修修儀容,打理一番髮髻。
否則的話,他若是尋尋常常的回去,指不定族中人還以為他是逃荒而來,會平白的惹些閒話。
就此,餘列在潛郡的老字號澡堂中,一待就是待了一整個晚上。
澡堂中吃喝酒水都有,還有說書的、唱曲兒的,牌九骰子等物也是應有盡有,比之一般的客棧旅店還要安逸,他留宿在澡堂當中,倒也算是舒服。
就在他歇息沐浴的當晚。
潛水郡氤氳在濃郁的龍氣中,龍氣絲絲縷縷,千條萬條,將整個郡城都覆蓋,無孔不入,無處不在。
人氣即龍氣,臨近年關,潛水郡中貿易繁華,人口眾多,龍氣也是旺盛。
夜氣深沉時,龍氣還以道籙院、城皇廟、衙門大堂等幾個節點,緩緩的湧動,傳遞著城中的人口出入、錢糧車馬等訊息,勾連著全城的鬼神和道人。
其中某一縷龍氣,在道籙院中落實後,就經由道籙院中人的禱祝,匯總到了每日傳信的龍氣中,次第的進入城皇廟等地,互通訊息。
如城皇廟中的鬼神們,在獲得了道籙院的龍氣傳信後,當夜就會進行梳理,並一一勘驗校核。等到龍氣在整個郡城都走了一遍,又會沿著龍脈,送往十萬裡之內的州城。
忽然,一道輕咦聲,在城皇廟某處當值的神龕中響起。
只見一個小老頭模樣的鬼神,它咀嚼著道籙院分流過來的龍氣傳信,訝然的滴咕:
“黑水鎮的那批小道童們,這麼快就有人在野外凝結了道籙,晉升為八品了?”
鬼神慨嘆著:“好個緣法啊。”
它滴咕著,並沒有言語太多,只是立刻就將這一道被自己注意到的龍氣傳信取出,然後直接傳向潛郡城皇等幾個鬼神:
“遵城皇令,今有黑水鎮道童入城,此人已成八品,凝有道籙,及時稟告。”
滋滋!
幾絲龍氣無聲的湧動,立刻就分發出去。
幾乎是立刻的,偌大的城皇廟正中央,那尊盤坐在高大殿堂中、齊屋高的金甲神像,就收到了麾下鬼神的稟告,它面目上濃郁的神光略微閃爍,也是立刻就做出了回應:
“知道了。”
頓了頓之後,這尊金甲神像又親自發出了一道敕令:
“以城中良職接待此人,留他在郡城中,若是留不住,千金買骨,以修善緣。”
並有似笑非笑的輕聲,直接在某幾個鬼神的神龕前,響動了起來:
“諸位,當初與小兒輩爭食,如今人家跑到咱們地盤上了,就勿要再利令智昏,做出下等手段了,當個好東道主才是聰明之舉。
須知似此人這般的,絕不會是唯一一個,接下來還會有不少。”
這幾尊神龕中的鬼神,正是當初跟隨潛郡城皇一起,趕往黑水鎮中庇護鎮子,結果又盯上了恐蜥血肉,動手捉拿一眾黑河道童的八尊鬼神。
收到了城皇的敕令和交代,八尊鬼神的神龕寂靜,然後紛紛震動,傳出應聲:
“是,謹遵上神法令!”、“大人且放心,某等知道輕重。”
並有一人主動請纓的,陰神直接從神龕中跳了出來,傳音:
“城皇,貧道久居南城,願親自走一趟,以示某等之恩寵,還請大人賜下鉛丹汞丸,容貧道顯形出遊。”
高大的城皇廟中,金甲神像面目上濃郁的神光,又是微微一晃,就傳出了敕令:
“可!准許出遊顯形。”
哐哐!請示的那尊七品鬼神,當即朝著城皇神堂所在的位置稽首還禮:“多謝大人。”
不多時,就有一粒鉛丹被城皇廟的當值道童奉著,恭敬的送到了這尊鬼神的神龕跟前。
七品鬼神懸浮在鉛丹上,動用法術,像是點燃香丸一般,將整顆鉛丹都點燃,然後它的面龐湊到鉛丹跟前,用力的緩緩吸取。
一道道深黑色花紋,立刻就出現在了它的陰神軀體之上,形成玄妙詭異的符文,也使得它的身軀更加凝實,逐漸的從半空中落到了地面上,形成了實體。
等到神軀徹底的凝實,這尊鬼神大喜,當即出聲:
“走!點起人馬,出行賀禮!”
它的話聲一落,一具具的紙人紙馬,就從神堂上空飄下,落地之後紛紛搖身一變,變成了活人活馬的大小,並且渾身金光閃閃的,都穿著金甲、刷著金漆,顯得耀眼威武。
七品鬼神落座在了為首的一頭紙馬上,它領著身後的隊伍,操控人馬打起了旌旗、羅牌,並夾雜著金瓜銀槍等儀仗器具,耀武揚威般的從城皇廟中走出,緩緩的走向南城的所在位置。
此時恰是凌晨時分,它們一眾鬼神、紙人紙馬,行走在陽光初照的街道上,不僅沒有半點的鬼氣森森,反而顯得皇皇堂堂,極具官家氣度。
諸多早起的人瞧見了這一幕,紛紛口中滴咕,並退避到一旁。
就這個時候,餘列也是搖搖晃晃從澡堂子中走出了,他騎著澡堂用來送客的毛驢,打著哈欠,慢悠悠的往南城餘家所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