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餘列言語時,那一條猶如鱔形的妖魚,就已經張開了尖利的口齒,兇猛的朝著餘列撕咬而來。
石仁玉這廝目中殺機大現,他既然已經決定了和餘列搏殺,便壓根不準備再和餘列多廢話。
速戰速決,才是他唯一正確的處置,或者說活路。
而餘列面對這一情況,面上也是沒有多少驚慌,他袖袍一揮,一張張符咒就飛出,落在了那一頭妖魚之上。
轟!霎時間,火焰騰飛,一抹抹各色的靈光閃現。
這些符咒,全都是餘列在蛻變時,用剩下的火藥繪製出來的。他的符咒技藝雖然低劣,但是種種火藥的品質卻是放在那裡的。
特別是眼下他和那石仁玉、妖魚,都是處於近乎封閉般的秘庫中,火藥的爆炸和燃燒,威力被拘束在此等空間中,增上了數倍不止。
轟然聲響過後,那來勢洶洶的妖魚,頓時就被炸的皮開肉綻,一身妖力被削去了四五成。
甚至藏在妖魚背後的石仁玉,也是被火藥符咒的威力轟擊的腦殼發昏。
只不過,對方終歸是白巢中的正式道吏,餘列的符咒僅僅是打了對方一個出乎意料。
石仁玉搖晃著腦袋,瞧見自家靈寵的傷勢後,神識大怒,轟鳴道:“好個陰險的傢伙!”
他身形一閃,落在了受創的妖魚身上,然後一掀動衣袍,雙足竟然開始和妖魚融合。
與此同時,一百二十年整的真氣道行,從石仁玉身上的猛地升起,彰顯出了他至少是瀕臨七品上位的修為。
“姓餘的,你不過一新入白巢的傢伙,就算你僥倖獲得了仙功,得到那木狼子的器重,可你之修為仍舊不過是區區七品下位,連中位都還遙不可及,如何能與貧道鬥法?”
這廝似乎是想要勸降,或者用言語打亂餘列的心神:
“今日之事,你還有機會,若是願意交出東西,且立下道心之誓,你我還可化干戈為玉帛。”
砰!
言語著,石仁玉落在妖魚身上,麾下的妖魚卻向前猛地一竄,尖利的牙齒狠狠的咬在了一處地方,將滿是骷髏和符文的秘庫牆壁都咬的破裂。
餘列的身子,也恰好的在那個方位顯露出來。
只見他身上的護體符咒,瞬間就破了兩層,僅僅剩下的最後一層,也是岌岌可危。
“不愧是白巢中人,此等法力,和那尋常的道吏、鬼神截然不同。”
餘列目中一緊,但是他面對石仁玉的撲殺,也是藉機神識一動,直直的就往石仁玉的腦殼中打去。
嗡的一聲輕響,他神識所凝聚鋼針,準確的擊打在了石仁玉的眉心中間,並穿透了對方三層的護身法術,釘在其眉心上。
啊的一聲慘叫響起!
本是要露出獰笑的石仁玉,頓覺眉心劇痛,並很快就發覺腦殼中像是有火焰在燃燒一般,讓他難以忍受,生出了即將魂飛魄散的感覺。
若是尋常的道吏,被餘列這一手打中,不管是有再厲害的手段,也是無法使出來了,局勢已經定下。
結果石仁玉這廝不同,他劇痛中,神識忽然高呼:“龍氣救我!”
嗡嗡,只見他的道籙從眉心中跳出,頂在了眉心的陰神之針上,並且有絲絲的龍氣從他周身飛起,絞殺向餘列陰神之針。
這一幕讓餘列詫異,沒有料到這廝還能言語,且喚得動龍氣。
不過餘列目光一冷,冷笑:“龍氣又如何?”
只見他一揮袖袍,身上真氣湧動,本是無形的神識之針具現,變成一條細長的金線,且附著火焰般,騰騰的燃燒起來。
啊的,第二股慘叫聲從石仁玉的口中響起,他渾然沒有想到,餘列的法術居然連龍氣也能灼燒。
“你這賊子!使的是何妖法?道賊!你也是道賊!”
但龍氣終究是為這廝爭取到了一點喘息的機會,只見他忽然縮著身子,囫圇就往身下的妖魚中鑽入進去。
在石仁玉進入妖魚的體內後,餘列瞬間就感覺陰神之針受到了排擠,濃濃的氣血湧來,將他的神識擠開。
那一整條妖魚,都變成了石仁玉的血肉屏障。
這情況讓餘列微挑眉毛:“這傢伙運道不錯,誤打誤撞之下,剛好能避開了我的陰神之針。可惜,無法直接擒殺這廝的魂魄了。”
陰神之針和金焰,專攻的是魂魄,對血肉作用不明顯,且容易被阻擋。
那石仁玉在藏入魚腹中後,也察覺到了餘列法術的中斷。
一顆頭破血流、焦黑處處的猙獰魚頭,忽然抬起,眼珠子中露出怨恨之色,口吐人言:
“如何,汝之法術失效了?那麼就該貧道出手了。”
嗡嗡聲中,魚頭再次橫衝直撞,朝著餘列的所在橫壓而來,意圖撞死餘列一般。
但是當餘列身形閃爍時,其魚頭中居然跳出了一張小巧的符咒,輕輕一顫,一隻冰槍就從魚頭口中飛出,先一步的往餘列擊打而來。
這支冰槍的威勢恐怖,赫然並非是尋常法術,而是六品級別的!
原來石仁玉見餘列手段詭異,直接就拿出了壓箱底的保命符咒。
餘列察覺到,瞳孔微縮,他身上的護體法術雖然厲害,可是也扛不住六品符咒的。
於是當冰槍撲過來時,餘列的身形在半空中輕輕一晃,就化作成為了三道身形,這讓石仁玉不知究竟該擊打那一尊。
倉促之間,石仁玉只能瞄準中央的身影,狠狠的一擊!
刺啦,“餘列”的身形破裂,並非他的真身。
但六品符咒也並非只能一擊,冰槍當即就調轉槍頭,橫掃向另外一個身形,再次輕易的刺啦貫穿了,且速度不減的,逼近向第三個身形。
石仁玉瞧見這一幕,魚眼珠子中露出快意之色,他駕馭著妖魚軀體,左右夾擊般,往餘列的身形狠狠的撞過去。
秘庫本就不大,餘列的第三道身影赫然沒有多少騰挪的地方,註定只能硬抗了。
妖魚再次口吐人言,嘶吼:“給我死!”
但是下一刻,當“餘列”的身形遭受重創時,淒厲的慘叫聲,也出現在了妖魚口中。
只見餘列的真身浮現,出現在了妖魚脊背上,且以他為中心,周身所有的妖魚血肉都在糜爛腐敗,變得猶如爛泥。
餘列甚至像是踩在了爛泥中一般,身子緩緩的往下沉去。
除此之外,他手中還持著一物,當中靈機閃爍,隨時都要爆發似的。
此物正是酒蟲,當中蘊含著紫燭子的真氣。
餘列沒有想到,僅僅是打殺個石仁玉,居然就逼的他連保命法術都用出來了。見此情況,他也不得不趕緊的掏出酒蟲,防止那石仁玉還有厲害的手段。
而對於石仁玉來說,此獠更是沒有想到,他拿出了六品魚腹冰槍符,居然也沒能打殺了餘列。
此符被他得到時,就已經是六品下等,近些年來他又以靈寵加以蘊養,符咒威力當是接近六品中等,即便是尋常道士受此一擊,也可能身死。
結果他不僅沒有打殺了餘列,連餘列的一片衣角都沒有擦到,徹底落空。
“不可能,你不過一下位道吏,如何能用分身術騙我!?”
石仁玉神識動盪,但他只來得及怒吼一聲,其所駕馭的妖魚軀體就開始不受控了,痛叫聲持續不斷的響起。
五色毒光籠罩在餘列的身上,不斷腐化著妖魚身上的血肉,且毒性迅速侵蝕妖魚全身,讓藏在魚腹中的石仁玉也是身子開始麻痺,無法動彈。
不得已間,這廝只得脫離魚腹,跳出到外界。
來此外界時,他一揮袖袍,種種符咒從袖袍飛出,噼裡啪啦的就要打在餘列的身上。
但是他的符咒剛飛出,餘列的神識就早早已經籠罩在了他的身上,且陰神之針再次刺入。
錚!
石仁玉頓覺頭痛欲裂,魂魄中的灼燒感再次升起,他這下子徹底的抵抗不了,一百二十年的真氣也轟然潰散,無法聚攏。
餘列冷哼一聲,他並未趁勢上前,反而身子猛地向後退,防止對方還有反撲的手段。
等拉開距離後,餘列揮手一勾。
其神識所化的飛針浮現,宛如魚鉤魚線一般,將一隻魂魄從石仁玉的腦殼中釣了出來。
他伸出手,輕輕托住此魂,面上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餘列低下頭,打量著手中石仁玉,輕笑道:“石兄,既然你如此想要那道煞,那便給你一看。”
說罷,他拿出了裝著道煞的紫銅丹爐,便將石仁玉的魂魄也扔了進去。
石仁玉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等魂魄落入丹爐之中後,這廝才驚恐的叫喊:“不、道煞!餘列,你不能拿道煞殺我,你這是違反道律!”
餘列的面上啞然失笑,這廝都已經叫他道賊了,現在居然還拿違反道律來恐嚇他。
可笑。
他搖搖頭,將注意力從丹爐中收回,看向了還還在秘庫中掙扎的巨大妖魚,以及軟趴趴自半空中跌落的石仁玉肉身。
面對這兩者,他都是毫不遲疑,再次悍然出手,口中毒光一吐,就分別打在了兩者身上,將之生機滅殺,以絕後患。
然後他扯下石仁玉腰間的儲物袋,並將之屍首和妖魚的屍首混在一起,囫圇的裝入自家囊中。
處理完畢後,餘列看著滿目瘡痍的城隍地庫,目中露出幾絲感慨。
常年沒與人動手,面對實力低微的對手時還尚可,可一旦面對能和他一較高低的道人,動作終歸還是生疏了點。
今日一石仁玉,竟然就將他身上的法術統統都逼了出來,差點還要動用酒蟲。
“看來以後得在鬼市鬥法場中勤加苦練了。不能只學會了幾番厲害法術,就覺得穩妥了。”
餘列反思了一下,旋即摸了摸臌脹起來的儲物袋,目中又是欣喜。
雖然在城隍地庫中,他沒有得到除“道煞”以外的其他任何寶物,但是石仁玉自己送上門來,卻是白白送了他一身財貨,等開啟對方的儲物袋後,收穫定然會讓他滿意!
欣喜著,餘列望向地庫出入口的法術,並沒有立刻就解掉法術離開,而是環顧地庫中殘餘的龍氣,神識動盪,金焰顯形,將整個地庫都灼燒了一遍。
等到殘餘的龍氣、所有帶有靈氣的東西都被毀壞一遍後,餘列還是不放心,他從袖子中掏出了最後剩下的一點火藥火符,不管是好是壞,統統都扔在了秘庫中。
下一刻,當他鑽過封入口的屏障時,炙熱的火焰已經在地庫中熊熊的燃燒,宛如有火龍在肆虐。
此次鬥法雖然是石仁玉先動手的,且對方勾結道賊的嫌疑極大,但對方終歸是巡查司中人,且是正式吏員,餘列還是將鬥法痕跡抹除乾淨為妙。
他還一時慶幸,感謝那石仁玉是孤身前來,且提前封住了出入口。否則的話,他還得擔心被人偷偷瞧見了動靜。
………………
城隍廟中。
當餘列收斂著氣息,小心翼翼的從地庫中鑽出時,他一抬頭,發現那巍峨高大的城隍像,已經破裂了,城隍的神軀也早就不在此地。
外界的靈機劇烈波動。
只見在城隍府的上空,一尊巨大的毛臉鬼神,正與一株月白色的樹影纏鬥,正是那羅邦城隍和桂葉落。
在餘列和石仁玉斗法時,彼輩的鬥法也是進入了激烈中,且瞧模樣,還遠遠沒有達到結束的時候。
羅邦城隍分不開身,餘列當即抓住這難得機會,趕緊往城隍府之外溜去。
城隍府四周所籠罩的陣法同樣是破裂了,城中龍氣四溢,未結成陣法,也未結成雷霆。
這讓餘列離開城隍府,遠比進去時還要輕鬆,輕易就避開了亂斗的道吏和鬼神。
不多時,他溜到了羅邦城的一角,登上樓頂,怡然的眺望著城中央的鬥法場面。
觀賞一番,餘列琢磨著要不要再溜過去一趟,幫一幫桂葉落,以及偽裝成剛趕過去的樣子。
結果他的神識往紫銅丹爐一掃,忽然發現有蚊子般的聲音在不斷響動。
嗡嗡嗡!
是那石仁玉被關在丹爐中,不斷驚恐的大叫:
“餘兄饒命、饒命啊!我有秘事相告,此事關乎道煞,甚至關乎築基、丹成……”
這聲讓餘列眉頭一挑,頓時升起濃濃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