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們進來吧。”
許易開口說道。
不一會兒。
徹底清洗乾淨、並且換了一身衣服的寇仲和徐子陵出現在他眼前。
“許老大！”
寇仲和徐子陵一起喊道。
褪下乞丐裝的他們，雖然和幾年後的他們沒法相比，但也具備了一些非凡的風采。
如果能將臉上那因為常年營養不良的菜色以及身上那股源自底層的市井氣息去掉，說他們是世家培養出來的公子哥，估計都有人信！
“嗯。”
許易首次正面回應了‘許老大’這個稱呼，他將手中的秘籍合上，看向了寇仲和徐子陵。
“你們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寇仲和徐子陵對視一眼，齊聲說道。
“我們想跟著許老大！一起幹一番大事！”
很顯然，在來之前，他們兩人就已經商量好了。
“哦？”
許易挑了挑眉，饒有興致地問道。
“在你們眼中，怎麼樣才能算是幹一番大事？”
“這個······”
寇仲和徐子陵一時間語塞。
他們就是喊一喊口號，哪想過真要回答這個問題？
不過他們倒也沒有因此抱怨，反而覺得這可能是許易對他們的考驗，連忙思考起來。
最終，生性好動、機智多變的寇仲率先回答了起來。
“如今天下大亂，群雄並起。真正的大事，自然是成立義軍、逐鹿天下！我相信在許老大你的帶領下，我們絕對可以推翻暴君的統治！”
似乎是說到了自己的嗨點，寇仲說的兩眼放光、志氣高昂。
因為從小就受人欺凌，他心中最大的願望就是能成為一名威風凜凜的大人物。
而在他的認知當中，那些統領一軍、征戰天下的大將軍，就是最威風的人物。
自然而然的，他現如今最大的夢想，就是能成為一名大將軍！
許易淡淡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
“造反？”
“不是造反！”
寇仲一聽‘造反’這兩個字就有點慌，連忙解釋道。
“是平定天下動亂！推翻暴君統治！”
“行了。”
許易壓了壓手，制止了他。
作為造反專業戶，他對這兩個字的理解比其他人可深得多。
什麼‘替天行道’、什麼‘匡扶社稷’，這特麼的都是鬼話！
就是喊出來的口號好聽，讓人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是正義的、是站在道德制高點上的，實際都一個樣。
“你呢？你有什麼想法？”
許易將目光看向了徐子陵。
徐子陵沉吟了片刻，隨後說道。
“現如今天下大亂，民不聊生，為了拯救蒼生百姓，我覺得我們也應該成立義軍，讓天下重新安定下來。”
同樣的意思，不同的表述方法。
徐子陵將更多的關注點放在了拯救蒼生之上，從道義上來說，這更符合表面口號的宣傳。
不過他卻並不是為了口號，雖然他自己也過得很不好，但他本身確實是悲天憫人的性格。
看多了民生疾苦的他，也希望能讓這個天下的平民百姓過得更好。
就好像是原著最後，他勸自己的好兄弟寇仲放棄爭奪天下，一方面確實有師妃暄的原因，另一方面則是他本身也不希望再造更多的殺戮。
當然了，兩人不約而同地將‘大事’定在了爭奪天下這個上面，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在於許易的實力。
一個手都沒出，就直接拿下了竹花幫這個揚州第一大幫派的人，你跟他說征服一條街？
這特麼完全就不搭邊啊！
別說是一條街，就算是整個揚州城，在寇仲和徐子陵看來，這對許易也不過是想不想的問題。
如果許易想的話，他們甚至覺得今天晚上，揚州城就得換個主人了！
對於這樣的許易，如果提出的‘大事’不是天下級別的，他們都不好意思開口！
“你們都說了天下大亂，那你們知道，為什麼會天下大亂嗎？”
許易沒有給予他們回覆，反倒是問了另一個問題。
“為什麼會天下大亂？”
寇仲和徐子陵愣了一下，隨後還是寇仲，小心翼翼地說道。
“因為暴君楊廣的暴政？橫徵稅賦，引得民不聊生，從而天下百姓揭竿而起？”
這些話，包括之前他們所說的話，都是道聽途說而來的。
他們見過的那些讀書人都這樣說，於是也跟著這麼認為了。
透過《讀心術》感受到兩人心理波動的許易，直接搖了搖頭。
這就是時代和教育的侷限性了。
寇仲和徐子陵無疑都是天之驕子，能在這個風起雲湧的時代乘風而起、最終甚至做到了和李唐二分天下，差點就坐上天下共主的位置。
雖然不乏一些外在的機緣以及某些主角光環的作用，但不可否認，他們本身的膽魄、能力、手段等等都是極其優秀的。
可他們仍舊免不了受到這個時代的裹挾和限制。
寇仲最後會放棄爭奪天下，有一半以上的原因是因為徐子陵，但也有一半的原因是他也被師妃暄那邊給出的歪理給說服了。
打仗會死人，他們這樣打會死更多的人。
相比於平民出身的寇仲，李世民更適合做那個管理天下的人。
為了天下蒼生，為了百姓安居樂業，他們不應該繼續打下去了。
等等等等。
因為整個天下的人都這樣說、都這樣宣傳，最開始的寇仲可能還會有遲疑，之後在自己最好兄弟的勸說下為之動搖，最後退縮，徹底讓出了幾乎唾手可得的帝位。
但實際上呢？
這些所謂的天下人，不過是佛門和那些讀書人的歪理邪說，他們掌控了天下的輿論，讓天下人都陷入到了他們腐朽的思想之中。
就好像是現如今的‘暴君論’。
楊廣真的是一個暴君嗎？
“大錯特錯！”
許易搖頭，直接否定了他們兩人的說法，隨後認真說道。
細數楊廣登基以來的舉措，他開運河、徵高麗、廣開科舉·····
每一樁、每一件，無論是從國家層面還是平民百姓層面上來說，都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
如果能全部做到這些事情，楊廣不說堪比始皇帝，也絕對是上下兩千年來最頂尖的皇帝之一。
許易從根本層面，一件件將這些政策的好處分析給他們聽。
寇仲和徐子陵聽得膛目結舌，感覺自己的三觀都受到了巨大的衝擊。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為什麼全天下的人都把楊廣成為暴君呢？”
兩人喃喃自語，顯然是仍舊回不過神來。
在耳邊聽了太多遍‘暴君論’，他們早就已經對這個觀點無比認同。
這也是後來他們知道了傅君婥刺殺楊廣，不僅沒有任何反感，反而還認其當乾孃的原因之一。
只因為長久以來的道聽途說，早已讓他們對於楊廣這個人生出了極大的排斥心理，一點好感都欠奉。
如今聽到許易說楊廣不僅不是一個禍國殃民的暴君，還是一個真正為國為民的好皇帝，這實在是大大超出了他們原本的認知。
“因為他失敗了！”
許易非常冷酷地道出了原因。
確實，如果楊廣成功了，他至少也將成為李世民這般的千古一帝，但誰讓他失敗了呢？
他失敗了，受到了世家力量的反撲，自然而然地也就成為了天下人眼中的‘暴君’。
在這個時代，世家門閥擁有著當世最為強大的力量！
甚至就連楊廣所在的皇室，原先也不過是一個世家而已，是楊廣的先祖，竊取了宇文家的天下，最終代週一統天下。
楊廣這邊甚至連宇文家的力量都不敢全部剷除，就可知這些世家門閥的力量強大到什麼地步。
“楊廣做的所有事情，絕大多數都是在針對這些世家門閥，如果讓他成功了，隋朝至少可以有兩三百年的江山，可惜！”
許易嘆息著搖了搖頭。
從古代思維去分析，楊廣的雄才偉略其實並不比李世民差，甚至後來李世民所辦成的大事，大多都是參照楊廣，屬於是楊廣的繼任者。
只不過相對而言，楊廣太過於急功近利了一些，同時開展多項超級大工程，沒想到自己的朝廷能不能承受得住。
或者說他考慮到了，但卻沒預料到世家門閥的反撲比他想像的還要更嚴重得多，最終導致了他所有策略翻車，一切功敗垂成。
比如三徵高麗，前兩次征戰高麗，因為環境、氣候等原因，失敗了還算是正常。
但第三次征戰高麗，隋朝做好了一切準備，前期也非常之順利，差點就拿下了高麗。
而只要拿下高麗，憑藉著這開疆拓土的驚世功勞，攜無匹之威，楊廣完全可以壓下國內一切不服，將世家門閥徹底打壓下去！
只可惜，世家門閥顯然不願意看到這一切的發生，在這最關鍵的時刻，他們巧施手段，成功拖了楊廣的後腿，讓他的第三次征戰高麗以失敗告終。
這一次失敗，將隋朝厚實的底蘊徹底耗盡，楊廣再也無力控制這片中原大地，由此變成了人人謾罵的‘昏君’。
“竟然是這樣！”
寇仲和徐子陵聽完這些話，頓時大受震動。
一直以來，都只是兩個小混混的他們，完全沒有想到這背後竟然還有著如此多的隱秘。
“不過許老大，我還有一點不太明白，你剛才說楊廣也屬於世家的一份子，那他為什麼要打壓世家呢？”
寇仲有些不明所以地開口說道。
從之前許易的述說中，他已經總結出來。
楊廣三徵高麗的失敗、成為人人口中唾罵的暴君，都是因為他和世家門閥鬧翻了。
既然如此，楊廣不和這些世家門閥鬧翻不就好了嗎？
“呵呵。”
許易笑了笑，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道。
“要想了解這個問題的答案，還得回到之前那個問題——天下為什麼會大亂？”
“天下為什麼會大亂？”
寇仲和徐子陵心中思索著。
他們都是非常聰慧的人，雖然受教育水平幾乎為零，但並不妨礙他們的思考。
“許老大你的意思是說，楊廣這是擔心將來這些世家門閥會造他楊家的反？所以才想要將他們解決？”
在一陣思考過後，兩人給出了這一個答案。
許易點點頭，予以了肯定，但最後又搖了搖頭。
“這確實是楊廣要對付世家門閥的重要原因，但卻不是天下大亂的根本原因。”
作為本身就是從世家之一，巧取豪奪了宇文家的皇位，楊廣對於世家門閥心裡忌憚，擔心他們將來也會奪了他們楊家的皇位，從而先下手為強，這是很正常的事情。
楊廣的失敗，說白了就是在和世家門閥較量中的失敗。
他錯誤的高估了自己的能力，更錯誤的低估了世家的力量，最終導致了他的失敗。
世家門閥的力量太過根深蒂固了，這些傳承了數百上千年的家族，楊廣想要靠自己這一代人就將其瓦解，實在是太天真了。
後來的李世民也想過對付世家門閥，但他就聰明很多，並沒有致力於自己這一代人就做好這件事，而是一步步削弱他們，透過時間來消磨掉世家門閥的力量。
最終他可以說是成功了，但又沒有成功。
因為大開科舉的關係，世家門閥的力量確實受到了巨大的削弱，但另一派的學閥也由此誕生。
“那天下大亂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徐子陵好奇地開口問道。
他對這個問題挺關注的，因為他確實很希望能看到天下蒼生能夠不再受到戰亂之苦。
“天下大亂的根本原因在於······”
許易頓了頓，然後一字一句道。
“財富分配不均！”
“財富分配不均？”
寇仲和徐子陵都懵住了。
這個名詞······他們屬實是第一次聽到。
和剛才許易的講解不同。
剛才的講解雖然他們也沒聽過，甚至極大地衝擊了他們的三觀，但他們至少還能聽得懂，能理解得了其中的含義。
可這財富分配不均······
很抱歉！
雖然這六個字，他們每個字都認識，但他們實在是想不到，這個和天下大亂有什麼關係？
難道這天下亂不亂，還得看你會不會分配財富？
看著一臉蒙圈的兩人，許易微微一笑。
“要想了解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們首先得了解另一個問題——什麼叫做社會經濟基礎！”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