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夫人的通透，讓尹素嫿遲疑了一下。
想不到，她什麼都明白。
“如果不是知道這些，就不會收集這些事，又默默跟他做對了……臣婦這一生，就像是一個悲劇……從臣婦決定嫁入韓家的時候，就是悲劇的開始……”
尹素嫿並沒有著急去拔韓綺的頭髮，而且很淡定的坐在那裡，讓韓夫人繼續往下說。
韓夫人這些年，應該也沒有什麼傾聽者吧。
“當年這門親事，其實是老夫人多次遊說臣婦的母親才會結成的……當年她沒少受到臣婦母親的照拂，這才有了韓家那個時候的前程……不過當時的韓家，肯定是沒有辦法跟蔡家相比，只不過母親看著他們老爺勤奮上進，這才應允了，當時臣婦也是一樣被老爺的文采風流吸引，覺得他是個孝順的好兒郎，將來不會錯。”
韓老夫人當年是蔡老夫人的跟班，韓夫人的話，應該可以得到這個結論。
結果韓老夫人還找人幫扶上癮了，直接把蔡老夫人的女兒娶過來，這樣蔡家就必須幫著韓家了……這個算盤，雖然已經過去這麼多年了，尹素嫿還是可以聽到那個響動……
“臣婦的嫁妝，自然是母親親手打理的，能夠保證臣婦在韓家的底氣，不過臣婦嫁過去不久，老夫人就求到跟前，說是老爺的表妹實在是愛慕老爺，而且沒有地方可去，將來老爺怎麼都要納妾，不如找一個知根知底的，將來一家人也好說話，從那個時候，臣婦就知道，這個婆母並不是表面上那種知恩圖報的人，反而更是那種笑面虎，都是嘴上功夫……”
這個話，讓人聽著就覺得很無語。
“臣婦知道，如果那個時候不答應，老爺應該不會好做……臣婦還想著，不要讓他為難，夫妻之間，就該互相體諒，結果他嘴上一套，行動另一套，臣婦失望了。他不但沒有阻攔表妹成為貴妾，反過來還勸我不要生婆母的氣，她也是為了我們好……”
尹素嫿想著，這個韓老夫人，還真是好大的臉。
“臣婦是想要忍了，畢竟已經出嫁，總不能為了這件事就和離了……可是蔡家人自然是不能同意，母親到了韓家，劈頭蓋臉把婆母罵了一頓，老爺再三保證，無論如何，不會讓貴妾越過獲正室夫人……”
果然，韓知節那個時候的處理方式，就是這種保證。
“木已成舟，臣婦的孃家人也是沒有辦法，在老爺做出那個保證之後，先離開了韓家，結果那次之後，老夫人和二夫人就記恨上了蔡家……之後臣婦懷孕，還沒有來得及把胎坐穩，孩子卻沒了……”
這件事，應該也是人為。
“之後老爺就在臣婦這裡連著睡了一個月，都沒有去過二夫人房裡，在那之後，就是當今皇上被封為魯王，老爺經過深思熟慮，決定追隨而去，因為那個時候朝廷根本就沒有他發揮的餘地，幾大家族牢牢的把持著那些真正重要的職位，而封地這邊，一切都是新的開始，機會更多，而且他作為第一個表態跟過來的大臣，將來的地位自然不同，即便是一直都在封地，他的日子也會很好過……他是個有城府的人，一直都是，所以他的選擇就不言而喻了……”
韓夫人這個話，不知道是在誇獎韓知節，還是在諷刺。
“在他決定離開燕都，跟著魯王去封地的時候，當時的朝廷並不是沒有挽留過他，他當初的同門都希望他可以留下來，到時候大家可以相互扶持，臣婦的孃家跟他的想法卻一樣，人為跟著魯王走，也算是一條出路……”
尹素嫿想著，蔡家當時的那個格局，確實更加讓人敬佩。
“不過臣婦的父親和母親提出，妾室的子女，應該有嫡母撫養，臣婦在這裡的產業，他們會幫忙照看，反正臣婦肯定也會跟著一起去封地……”
尹素嫿說道：“這樣沒有問題，反正鋪面都在你名下，婆家人都不在了，孃家人幫你經營，是最為穩妥的……”
“老爺倒是沒有說什麼，二夫人跑去跟老夫人一頓哭，說是臣婦總會有自己的孩子，將來若是她再生一個，那個時候臣妾還沒有，她再把孩子放在我膝下不遲……”
這種茶言茶語，只要是不糊塗的家主，都可以做出判斷。
只可惜，人家是青梅竹馬，而且又是老夫人的內侄女。
“對於孩子，臣婦也不是真的想爭，不是自己生的，將來養大了親孃就在身邊，臣婦總是不忍心挑撥人家母子的感情。主要是鋪面，老爺沒有說什麼，婆母卻覺得還不如直接賣了，之後換些銀兩直接帶上，將來在封地需要銀錢的地方還有很多……”
這個老東西，還真是隻螞蟥。
“最後兩家還是不太愉快，臣婦的鋪面轉讓了一半，另外一半交給了孃家幫忙經營，這個時候朝廷又出言挽留，還提到了臣婦的孃家，不過老爺去意已決，就讓朝廷不太高興。”
“之後我們出發，因為要離開燕都，恐怕很久都要見不到父親母親了，加上那段時間的委屈，臣婦病倒了，家人派人來尋的時候，二夫人出面拒絕，就被臣婦的孃家人數落了一通，結果他們更是懷恨在心，朝廷也派人來追的時候，二夫人故意誇大其詞，讓蔡家成為了元老四的眼中釘，我們剛剛到達封地不久，就傳來訊息，蔡家沒了……”
尹素嫿聽著韓夫人把這些說完，並沒有馬上安慰。
她看著韓夫人的表情，從剛剛激動時候的急促，到最後再次歸於平靜。
“這些事，本來臣婦是不知道的，可是臣婦的侄子倖存了下來，並且輾轉到了封地，後來我們揹著老爺見了面，他才把這些事告訴臣婦……當時臣婦正在猶豫，要不要把轉讓店鋪的那些銀錢都交給二夫人掌管，也是在那個時候，臣婦發誓，要讓韓知節走上高位，然後狠狠摔下來……至於老夫人，臣婦一定要讓她好好活著，然後看著自己的兒孫一個一個死在她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