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突如其來的異變令宋青小吃了一驚,但意外之後她不免又感到欣喜,她原本對這封印還感到頗為頭疼,沒想到此時得來卻全不費功夫。
她壓下驚喜,最後將目光落到後半張信紙之上。
‘我們進入了神廟,找到了泰坦一族滅絕的原因!’
寫到這裡,那字跡越發凌亂得幾乎難以辨認,顯然寫信之人哪怕當時已經逃離了險境,回憶起當時的情景,也感到驚恐無比。
‘那裡被供奉著一個恐怖的詛咒之源,泰坦一族太貪心,擁有強悍的體質及遠勝人類的壽命仍不滿足,以族人精血供奉……惡體!母獸分列自身的孢子,寄生於強悍的泰坦族人體內,改造其身體,使其成為更為恐怖的戰爭兵器。’
這樣的結果早在宋青小的預料之內,看到這裡,令她無聲的嘆了口氣。
‘經過孢子寄生之後的泰坦一族,暴發出遠勝於同族的可怕戰鬥力,力量、速度飆升,但噩運也隨之而來,他們的貪心開始遭到反噬。’
這種改造後的泰坦一族很快失去了控制,被泰坦族人以強大的精血灌溉的母體開始迅速長大,遭到孢子寄生之後的泰坦族人成為了這母體的傀儡。
等到泰坦一族意識到不對勁兒時,情況已經失去控制。
大部份泰坦族人為了增強自身能力,都曾主動讓這母體寄存,短暫的實力提升之後,這些強大的種族開始變異為恐怖的寄生獸,大肆虐殺,尋找為母體提供更多能源的精血。
這個時期的泰坦一族臭名昭著,開始被神所詛咒並遺棄!
昔日繁榮的城池隨著泰坦一族的消亡而開始落敗,反之恐怖的巨蛛則開始肆虐大地。
此時神怒降臨,撕扯大地,海洋取代山川,淹沒城池,將這些異生物連同寄生母體一起埋葬進大海的深處。
這一時期被稱為黑暗紀元,文明幾乎斷層,一切被推倒重洗,在傳承史上,幾乎是沒有記錄的!
‘……惡魔並沒有滅絕,只是暫時被神意鎮壓而已。我們的到來,將這座古老的城池喚醒,同時被喚醒的,還有沉睡的母體。’
‘我們的力量在它面前不堪一擊,為了活命,大部份的人在死亡的威脅之下,願意成為它的奴僕,主動讓它寄生,供它驅使。’
‘被孢子寄生之後,寄生體會潛藏在宿主體內,依靠宿主的精血為生,慢慢吸取宿主生命,為它辦事。’
它被‘封印’多年,渴望重新主宰世界,想要再次回到黑暗紀元的時代,奴役人類,以萬物蒼生為食。
‘被它寄生之後的人試圖向外界傳送求救資訊,吸引外界的新鮮血液進來,壯大它的力量,同時它也在尋找方法,想要打破時空壁。’
而此時闖入失落之城的安教授一行則分為兩個群體,一部分願意接受母體寄生,苟且偷生,殘害同類;一部份則拒絕成為母體的奴僕,想要逃離!
昔日共同進退的戰友,此時成為死敵,開始相互殘殺、相互狩獵。
‘我們逐漸不敵,跟著安教授躲進船艙,將艙門鎖死。這種寄生體十分可怕,對人類來說危害性太強,足以使種族毀滅,絕對不能被放出這個牢籠中去。’
‘我們感覺得到,這些被寄生的同胞們已經在變異。’
‘船艙內的食物在減少……’
‘我們又攔截下來了一條他們想要傳送出去的誘導訊號……’
‘他們的力量在變大,我們感覺得到船在受到攻擊……’
‘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船在動,被他們,不,應該是它們撬動。’
‘也許我們活不了多久了,船在挪動,它們想將我們扔往絕境!’
……
‘神靈在上!如果後來的人看到我留下的這封信,請務必阻止它們!為了人類的繁衍生息!如果你沒有選擇被寄生,如果你還能想辦法逃離,請務必將這一不幸的訊息帶出去,阻止那些還想要尋找失落之城的人們。’
信的主人後面留下了他的家庭資訊,可是事隔多年,他的信一直留在船艙之內,直到試煉者們的到來,才有緣重見天日。
這是一封警告外界探險者的信,這些最初進入失落之城、堅守住了底線的人,最終被困死在船艙內,臨死也沒能將失落之城的關鍵資訊傳出去。
只要這訊息一日沒有傳到外界,前往失落之城的冒險者古往今來都會源源不絕,最終淪為母體寄生獸的食物來源供給及奴僕。
宋青小坐在沙地之上,將這封信翻來覆去的看了數遍,識海內那道封印之門亮了半扇的原因,絕對跟她手中的這封信脫不了干係。
這是一封警告外界不要輕易受到失落之城訊號引誘的信,與他們最開始接收到的引誘訊號立場相對立。
她仔細思索這一次任務的要求,及自己目前所知的線索等一切細節。
從這些人進入失落之城開始,無論是持弓者,還是信中留下的線索,都證明這些進入失落之城的人進入的方式都是一樣的。
最先確認失落之城沉海的位置接著接到失落之城傳送的神秘訊號受到引誘再到遇上狂風巨浪,被捲進時空裂縫,進入這個異次元的空間壁!
如果想要出去,條件也應與進來時相等。
這封信要傳達的內容與引誘的訊號目的截然相反,便相當於是阻止的訊號接著再出現狂風巨浪,繼而衝破空間壁,回到現實!
也就是說,這封信相當於是要離開這個世界的重要且必不可少的敲門磚之一,這才是任務提示中,那扇被封印的門亮起來的主要原因!
當下,也許狂風巨浪一出現,另一扇門應該便會亮起。
宋青小想通這一點,當下狂喜不已。
信只有一封,已經落到了她的手上,相當於一號、二號及三號想要接收逃離任務的路已經被全部堵死。
不過這一次任務中,最初闖入失落之城的人都分為兩派,極有可能一號等人也會轉而加入阻止自己逃離的陣營。
可另一派屈服於現實的人選擇被母體寄生,甘願成為母體的寄生體之一,才能短暫的活命。
要想倒入狩殺陣營,並阻止自己逃離的話,宋青小揣測恐怕也需要達到一定條件才行。
而這個倒向相反陣營的條件,極有可能代價是巨大的。
她的目光落到了水面上漂浮著的周琪屍體,這個壯碩的女人內臟幾乎已經被掏空,僅剩了一個軀殼而已。
寄生體的氣息殘留在她身上,吸引了眾多的魚群。
魚群頂弄著她身體,將她的屍體緩緩往湖底拽去,她上半身已經沒入水中,僅剩一雙腿還在水面撲騰。
遠遠看去,她彷彿像是仍活著,還在掙扎不已。
神的試煉規則殘忍,若無意外,這個倒向狩殺陣營的規則,極有可能就是像她與那群持弓者一般,接受母體的寄生,才能名正言順的追殺想要逃亡並阻止想將訊息送出迷失之城的人。
就算宋青小一開始因為猜到了逃出失落之城的條件幾近苛刻,難以完成,曾打算想過狩殺其他人,阻止逃離,可此時也完全打消了這個主意。
她再看了一眼信,信的末尾,寫信的人以極重的筆力強調著:‘阻止它們!為了人類的繁衍生息。’
寄生體的危害太大,能為人類帶來滅頂之災,這種東西,絕對不能離開這裡!
就算不為了試煉場景中的人,哪怕這只是一個虛無的世界,可她也絕不允許自己的身體內遭這樣的東西入侵、寄生。
她識海之中目前隱藏了一個蘇五的神識,已經給她帶來了無盡的困擾及麻煩,絕不能再多一個東西危害自己,哪怕逃生的路艱難無比!
宋青小的眼神變得堅定,她將展開的信重新摺疊起來,再次塞進防水袋中,放回了自己的口袋之內。
湖泊中周琪的屍體已經被魚群拖下大半,僅剩一雙腿仍露出水面,一晃一晃的。
逃離失落之城的規則與來時一樣的話,如今宋青小有這封信在,相當於已經擁有出去的‘許可證’。
可是另半側封印亮起來的條件還需要她再去探尋,還有那狂風巨浪,又從何處而來呢?
面前這湖泊雖然環繞半個地下城,可這點兒水,顯然不足以引起滔天巨浪的,那麼這可以送人離開的巨浪,到底在哪裡?
她強迫自己冷靜,將目前所知的線索在腦海中慢慢的一一理順。
無論是安教授一行,還是後來的那群持弓者,對於離開失落之城的規則應該都是十分清楚的,從昨晚宋青小跟那持弓男人的對話便能得知,他們心中恐怕也明白,想要離開這個時空壁,需要有一場與來時一般的巨浪衝破兩個空間的梏桎才行!
不過失落之城自成一個小世界,如那男人所說,不颳風、不下雨,僅憑這湖泊,是掀不起大風浪的。
這一次試煉任務既然提出了可以逃出這裡,便證明這一局不可能是絕對無解的死局,那麼總有足以掀起巨浪的契機,只是她暫時還沒發現而已。
宋青小抬起頭,與對面山頂之上的神像遙遙相對。
那裡是泰坦族的神廟中心,安教授一行最開始進入這個世界時,也是出現在了那裡,只是後來被變異的同族連船帶人扔進了峽谷之內!
而前期主動選擇被寄生的人們則將大本營也安在了神廟之中,持弓者們昨晚發現了試煉者後,也試圖將試煉者引往那裡。
安教授等人也是在神廟之內,喚醒了神廟之中的母體,遭遇了不測。
從昨晚進入試煉場景一直到現在,試煉者們曾被寄生之後的共生獸追擊,但並沒有發現信中所提到的母體。
極有可能這母體從被探險者們喚醒之後,一直便藏在神廟之內,僅僅依靠它的寄生獸追擊亦或引誘人類主動前往神廟。
也就是說,神廟之中可能有某種禁制,將其困住使它無法離開;也有可能是神廟之中對它來說有特殊的東西,讓它不願離去。
無論是哪一種,都足以證明神廟之中有詭異。
她想起信裡提到的,‘看到了神蹟’!
一開始宋青小想到的是那巨大的神像,可現在細細一琢磨,又覺得有些不太對勁兒。
她想起離開隊伍之前,那持弓男提到神廟時,稱其為偉大的建築,非常的壯闊。
一群曾遭母體孢子寄生,身體會逐漸異變成為可怕的怪物的人們,對於母體的恐懼應該是極深的。
就算是寄生之後身體會受到寄生體的影響,對母體有種本能的親近,但這些人在被寄生之初,尚有理智時,應該是恐懼大過親近的。
可到底是什麼樣的誘惑,使他們能克服自身的恐懼,將大本營建立在神廟之中,與母體比鄰而居呢?
恐怕是與生來的求生欲!也有可能那裡是他們的命門!
神廟內部可能藏著一種說不定能讓他們逃生的秘密!母體之所以一直潛伏在神廟之中不肯離開,有可能是那裡藏著足以剋制它的弱點,也有可能那裡藏著它渴望並想要的東西。
信上所說,它吸引冒險者前來,很有可能是想要重回世界,再次製造出黑暗紀元,由它統治肆虐的時期。
它所害怕的,應該是當初淹沒了迷失之城的海水。
而它所渴望的,恐怕就是離開時空壁縫,重回現實世界,將寄生體繁衍至整個世界。
泰坦一族製造出了這個恐怖的大殺器,應該也會相應的製造另一種足以制約它的方式。
所謂的‘神罰’,在宋青小看來更像是一種泰坦族收拾善後的手段而已。
也就是說,無論哪一種可能,都足以證明神廟之中,可能隱藏著足以能掀起衝破時空壁的風暴機關!
但這機關,掌控在母體的控制範圍之內。
這是一條死路,但有可能又隱藏著一線生機。
目前這些只是她的猜測,但無論如何,只要有一絲希望,她也是要去經過確認的。
宋青小想到這裡,不由苦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