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輕鬆。”真正實施起來,哪有那麼容易的?
一號神色陰沉,看了一眼宋青小,她手中握著一個石化的海螺在把玩著,應該是在前往石屋的途中時撿到的那個。
沒想到這樣的小東西她也沒丟,反倒裝進了兜中。
石屋之內的火堆旁,幾個持弓的人附在那為首的男人耳側輕聲細語的像是在說什麼。
他們的聲音很低,發音也非常古怪,舌尖在嘴中以高頻率顫抖發出一種類似鳴叫的聲音,以此來作為交流。
因此哪怕幾個試煉者聽得清楚他們發出的聲音,但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一號仰頭往上望,透過古建築高高的殘破簷頂,他隱約可以看到幽藍的星空。
今夜星光璀璨,沒有烏雲蓋頂,可見明日又是一個豔陽高照的好天氣了。
連線兩個次元壁的‘門’是將冒險者們吸引來的狂風巨浪,這樣的環境下,連雨都沒有,又何來狂風巨浪呢?
一號心情沉重,宋青小把玩著那顆從地下城撿到螺石,心中也在思索這一次任務場景中自己僅有的線索。
從為首的持弓男人口中得知,這座城池被古往今來絡繹不絕想要尋找失落之城的冒險者們喚醒,從海底浮出,繼而成為這些自認為幸運兒的夢魘。
那麼這一次的任務目標,究竟是消滅這任務場景中的‘詛咒’之源,最終逃出這個‘牢籠’呢,還是將事情平息,使這座浮出海面的迷失之城重新迴歸到大海的深處?
無論是哪一種,對試煉者們來說都不是容易辦到的,任務難度顯然比起上一次逃離恐怖營時,又升級了許多。
若是完不成任務,恐怕眾人會被困死在這個場景中!
宋青小手肘撐著大腿,眯了眯雙眸。
但依照她以往對神的試煉規則瞭解,興許這樣的遊戲不止一種規則。
假設任務的一方是屬於逃亡,那麼極有可能還有一方是需要阻止的了。
若是實在走投無路,發現無法逃出這座迷失之城的情況下,她最終還有一條退路殺死其他幾個試煉者,阻止他們逃出。
她將殺機隱藏在微笑之下,輕柔的撫摸著巨狼的頭。
“那現在怎麼辦?”
幾人沉默了半晌,一號轉頭又往裡看了一眼,才小聲的開口。
他說話時是看著宋青小,顯然這問話是衝著她來的。
不管是因為她那頭戰力超群的銀狼加重了她的籌碼,還是因為她在分析任務時展現出的非凡冷靜,都令一號對她的重視超過二號了。
二號眯著眼睛笑,像是毫不在意這種遭一號忽略的態度,反倒也隨著一號的問話,也轉頭向宋青小看了過去,表現出一副以她為首的架勢,等她回答了。
“還能怎麼辦?既然他們想要帶我們過去,正好省了我們走彎路。”
這些人與巨蛛有共同之處,且有可能都是遭同一種詛咒寄生,組成特殊的‘共生’狀態,他們應該與‘詛咒’的源頭應該有瓜葛。
他們軟硬兼施要將人帶回大本營,可想而知沒安什麼好心的。
反正試煉者要做任務,不如順藤摸瓜,省了大家再走冤枉路。
“你們沒發現嗎?”宋青小笑著抬頭,“從跟著他們趕路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遇上那種人面蛛了。”
一號點了點頭,大家打定主意之後,也不再聊這個事了。
他們停下小聲細語時,屋內的持弓人也停止了那種古怪的發音交流。
地下城靜得能聽到風颳過古城時的迴音,星光照在破敗的城池之上,打出一種蒼涼異常的藍色,上面斑駁的痕跡彷彿訴說著這座古城曾經經歷過的崢嶸。
這些城池雖然埋在海中多年,遭時光腐蝕過,但依舊可以看得出其鼎盛時期的巍峨。
“這些城池的建築尺寸,比起一般的房屋要大了許多啊。”
宋青小腳蹭著沙地,將沙子蹭開之後整個腳背都埋了進去,沙子沒過她腳踝了,卻仍舊令她有一種探不到底的感覺。
房屋露出沙層的表面至少已經有五米高了,再加上掩埋的一截,估計應該屋高六米以上了。
若是特殊的幾棟建築便罷了,可這座地下城的所有建築都是差不多高大的。
且進石屋時的門框、屋子的構架都其大無比,遠比一般的房子尺寸大了將近一半以上。
愁眉苦臉的一號、二號沒料到她話鋒一轉,又提起失落之城的尺寸,不由怔了怔,還沒來得及回話,身後便傳來腳步聲了。
“不錯。”一個男聲響起,兩人轉過頭,便見那為首的持弓男人像是已經完全清醒了,往聚在門口的幾人走了過來,笑著開口:
“這裡的房屋尺寸,普遍要比我們認知中的房屋尺寸大了兩倍左右。”
他在火堆旁呆了一會兒之後,像是心情很不錯,竟願意主動回答宋青小的問題了:
“我們來到這裡之後也做過一些考查,很幸運的採集到一些器物殘核,經過拼湊,確認尺寸與我們使用的東西都不相同。”
說到這種問題,他好像一下將之前的不快及進入這裡後遭遇的不幸都遺忘了:
“我的一個故友曾經推測,從這些人日常使用器物的大小看來,極有可能迷失之城在未沉入海中時,居住的‘人’真像傳說中的一般,並非一般人類呢。”
“哦?”宋青小饒有興致的收回揉狼的手,託著下顎,“這話怎麼說?”
她好像真的沉浸在一號為她編造的人物身份中,像是對這樣的事感到極為好奇入迷的樣子。
“他們應該不屬於人類目前所知的任何一種種族,平均身高至少是兩米以上了……”
男人話沒說完,二號便像是抑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般:
“兩米?”他笑了一聲,“那不是巨人了?”
可能談到的是自己感興趣的話題,為首的男人並不介意自己的話被二號截斷,反倒笑道:
“在我們看來,說是巨人一族也沒錯。”他又接著道,“他們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文明、信仰,高大而又勇猛,在那個時期,可能屬於戰無不勝的一個可怕種族呢。”
一號並非學者,對於這種類似於天方夜譚般的傳說也並沒有多大興致。
他被沉甸甸的任務壓得喘不過氣,壓根兒沒心思聽這男人講古。
“那麼這麼可怕的一個戰無不勝的種族,為什麼會被滅除,後世甚至沒有隻言片語的記錄呢?”
在一號準備轉身離開時,他聽到宋青小又開口提出疑問了。
溫和的談話氛圍一下被破壞了,那先前還面帶笑容的男人像是六月的天,說變就變,一下神色便陰沉下去了。
他幾乎是毫不掩飾的瞪著這個在他看來一直跟他抬槓的少女,表情森然的道:
“再勇猛的族群,當滅頂之災來臨時,也是束手無策的。”
宋青小像是沒聽出他咬牙切齒的語氣,接著又問道:
“你所指的滅頂之災是指什麼?”
“你以為是什麼?”男人冷冷的反問,宋青小對他態度不以為意,笑著回道:
“可能是詛咒,”她頓了片刻,“也有可能是主神都要關押的危險之物,你說呢?”
她在說出這話的剎那,氣氛瞬間緊繃,男人的瞳孔緊縮,這一幕清晰的落入宋青小、二號的眼中。
就連正欲轉身的一號都捕捉到了他這一刻氣息的停滯,彷彿被說中了內心深處最為恐懼的事物,心臟都忘了停止跳動。
約摸靜默了一兩秒後,那男人胸腔深處的心臟‘咚咚咚咚’如戰鼓般瘋狂的撞擊,聲音大得屋中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的臉色冷了下去,眼神陰森森的: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又多此一舉的補充,“他們的滅亡,是因為地震,我說過了!”
他冷冷的開口,已經完全失去談話的興致了:
“夜已經很深了,明天還要趕路,希望你們不要再浪費時間了。”他語含威脅的說道,目光在一號、二號身上停留了片刻之後,最終落到了宋青小身上,伸手去勾腰側的箭囊,陰聲吩咐:
“進屋!”
顯然宋青小的問話數次三番戳中他的軟處,已經令他忍無可忍,不準備再維持那溫和的假面具了。
屋內的其他幾個持弓的人都端起了弓,不善的望著這些試煉者。
四號坐在火堆旁冷笑,火光將他的臉映得通紅,猙獰的傷痕破壞了他的面相,使他看起來面目可些可怖。
親近火焰且又厭惡宋青小的他並沒有參與先前的談話,僅有與他聯盟的一號過來交流。
此時看到宋青小將這些持弓的人惹怒,他有些幸災樂禍的笑道:
“牙尖嘴利的丫頭。”
宋青小被十幾支拉開的箭指著,安撫了暴躁的銀狼,緩緩回到石屋中,當作沒聽到四號的奚落。
二號也跟著進來,選了一個離她近的角落也跟著靠坐下去了,傳音給她問道:
“你真的覺得,他們與那些人面蛛有什麼關聯之處?”
二號一開始被她話影響,再加上自己發現的疑點,也有一些揣測。
可是為首男人看起來並不像是怪物,他展現出來的種種人類的物質,不怕火光、吃正常的食物,甚至連心跳、呼吸聲都與普通人類沒有二致,除了那些人面蛛長著一張類似於人的臉,及那與手指頗為相似的肢節之外,二號覺得這兩者之間完全找不到任何共通之處。
這一切都令二號開始動搖。
事關自己身家性命,尤其是至今任務還沒開啟,更令二號惴惴不安,深怕有哪裡出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