雞叫頭遍。
村外忽然響起一陣敲鑼的聲音。
跟著村長喬老漢的聲音在村裡傳開...
近幾日，不時有槍炮聲在山溝裡迴響。
似乎早已空無一人的山村裡很快冒出不少的黑影，扛紅纓槍提大刀往村外曬糧場跑。
沒有喧譁，沒有火把。
腳步紛亂，跑向村口曬糧場老槐樹。
老槐樹下鑼聲再次響。
一位臉上滿是皺褶老漢在槐樹下拼命敲鑼，扯著洪亮的嗓門叫喚：“趕緊都出來，來任務了啊...”
聽清楚村長叫喚聲，出來的年輕男子、婦女，半大孩子、老人們，心裡不由得有些緊張，更多的卻是興奮。
匆匆忙忙趕到曬糧場上，自覺在老槐樹下圍成一團。
好幾個民兵正圍著老村長跟從沒見過的一箇中年人跟兩個背槍的軍人。
村民開始打量老漢旁邊中年人，目光最後都集中在中年人身後站著那兩位揹著步槍，肩膀上還掛著駁殼槍，幾個人都站在大槐樹陰影裡，看不清八路戰士的軍裝顏色。
一人帶兩支槍，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八路軍！
村民開始相互低聲問詢。
看到人來得差不多了，喬老漢終於停止敲鑼，轉頭與旁邊的中年人嘀咕。
兩人很快結束說話，還沒開口，人群中就有人忍不住先開口詢問：“喬叔，有啥任務？”
喬老漢抬手壓了壓，直接對人群中的：“喬二蛋，你帶一個人，立即去前橋村找劉老叔，讓他們安排民兵及村民...至少要保證有三十位壯勞力...”
“好咧，叔...”
“劉三喜，你去紅砂村找...”
被點到名的劉三喜跟著應了一聲：“好咧...”
喬老漢再次點了兩個的名字，然後開始叮囑：“跟他們說，一定要在雞叫三遍前趕到通天峽西邊十里的北店大黃桷樹下集合...”
“記住了，如果雞叫三遍趕不到，就別來了...”
“曉得了...”五個人各自帶了一個人，一路小跑著向西離開村子，消失在月光下的溝壑裡。
喬老漢安排每一組兩個人，是擔心別在路上出了岔子，月夜走山道，什麼事都可能發生。
喬老漢再次轉向中年人：“你看，要不要說說情況，現就出發？”
中年人看著有些緊張的村民：“民兵先一步出發，村民體力好的，十人一組隨後跟著，都記住了，如果隊伍中有人掉隊，全隊返回，一路上不能打火把，趕路時不能說話，做得到的現在就走...”
聽到這話，沒大見過世面的山民們開始尋思，相互嘀咕...
喬老漢使勁咳嗽了兩聲：“鄉親們，這一次鬼子大掃蕩，村裡老弱孩子都已經轉移，大夥都自願留下來照顧莊稼，這一次任務是幫助八路軍，大夥兒可都別丟俺村的臉...”
“喬叔你放心，打八路軍來了，減了租又減了息，剿了附近無惡作的土匪強盜，還派工作隊來幫助大夥開了學堂，他們的好俺們都記著哩，有什麼事你就直說...”
“至於是什麼事，大家就甭打聽，趕緊關好家裡的門，這一次所有人都不帶武器，各小組長負責隊伍人員不得私自離開，留下的人繼續警戒，立即出發...”
山村距離目的地北店二十餘里。
北店與九營傷兵村隔了道山樑，距離四里左右。
中年人的安排很謹慎，誰也不知道去通知的那些村裡有沒有敵人的奸細。
幾個老人站在村口，目送離開的分成三撥的隊伍。
毫不意外，路邊躥出七八個小身板。
全是十二三歲的少年，男女都有...
一陣叫罵甚至動手慌亂，最後，小小身影也跟上了隊伍...
十人一組的隊伍立即被打亂...
月下山道難行，難不倒山民大腳板。
…
鬼子已經分兵！
三十多個八路在前邊逃，五十餘鬼子在後邊追，月下荒涼的山坡被槍聲打破寂靜。
前邊逃跑的土八路人數不多，八路仗著火力強，不時找到有利地形停下來打一陣機槍硬擋一陣。
什麼時候土八路子彈像是不要錢一樣，還能亂打一氣？
在後邊緊隨追擊的鬼子不得不小心謹慎，並不敢放開手腳猛追。
山區道路難行，根本無法包抄，鬼子仗著槍法好，遠遠開槍射擊。
距離太遠，八路中的衝鋒槍基本失去作用。
但卻並沒使全力逃跑，雙方的距離一直保持在一里地左右。
似乎故意在等鬼子追。
帶隊追擊的鬼子少尉鼻子都氣歪了，隔著四五百米就往八路人群在打遠射。
上山速度慢，沒了負擔後邊又追得急，不到半個小時，羅富貴帶著隊伍跟在尖兵後邊已經跑下山谷。
找了個石頭架好機槍...
噠噠噠...
有帶著韻律的彈道，對著山坡上追擊的黑影就開掃：“他姥姥的，敢追老子，真當老子不能一掃一大片？”
一個彈匣打完，扯了機槍就石頭後邊縮頭，跟著對旁邊的髒臉嚷嚷：“還愣著幹什麼？打他個狗日的...”
髒臉對趴在旁邊的機槍手吼：“距離太遠，改單發射擊...衝鋒槍，駁殼槍別打...”
說完，他從旁邊副射手手中扯過步槍，對著上邊三百米距離左右的黑影瞎蒙。
砰...砰...砰...
拉栓推彈動作快得跟讓人咂舌。
五發子彈先後飛向山坡。
髒臉開火的同時，旁邊找好隱蔽位置的戰士手中的步、槍機槍一齊開火。
打空彈倉，跟著又扯旁邊裝好彈倉裡壓滿子彈的歪把子機槍...
啪...啪...啪…
鬼子還擊的子彈跟著到了，打在附近石頭灌木叢中稀里嘩啦噗哧亂響...
熊裝好彈匣，伸了伸脖子，正要開火，卻沒看到鬼子的身影：“哎，髒臉，鬼子人呢？”
“嘿嘿，全被老子給壓在上邊那條坎下...”
熊骨碌轉了轉，無奈地翻著醜眼：“文武全，趕緊把火藥給我勻兩斤...”
在旁邊充當觀察員的文武全，趕緊解下背上的木頭箱子，從中間拿出一個油紙包：“連長，現在沒有能裝火藥的罐子了！”
“別廢話，把炸藥裝進飯盒裡，在蓋子上用刺刀鑽個洞...”
“李響做的引線也用光了，沒法使...”
“將手榴彈跟火藥都裝在飯盒裡，手將手榴彈拉環剪掉，從那蓋子上的洞裡扯出來...”
“好吧...”文武全手上動作有些慌亂，好在，跟著萬把細混了不短時間，做個地雷倒沒出什麼漏子。
鬼子射擊水平確實高，子彈同樣不要錢一樣往八路藏身地附近猛打...
“連長，做好了...”方武全動作並不慢。
“將飯盒放在路旁邊的石頭上，在手榴彈的拉線上綁兩根那個啥“泥龍”繩，另一端分別綁到山口兩邊的小樹上...”
“連長，你這個辦法不錯，小鬼子喜歡從兩邊的灌木叢，走哪邊都得踢到繩子。”
熊嘴繼續嘀咕：“火車站搞到的‘泥龍’繩，這玩意兒可真是個好東西...”
7017k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