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邊出現飛機的嗡嗡聲的時候。
胡義心直往下沉。
看清楚來的是戰鬥機後，心情變得稍好。
山樑上一陣亂，紛紛往早準備好的掩蔽位躥。
九營戰士以及偽軍俘虜們，完全是提心吊膽等著挨炸挨傳說中的機槍掃射。
然而，飛機在山樑北邊上空盤旋了兩圈後，竟然調頭飛走。
膽大的趕緊探出腦袋觀望，能如此近距離看在天上飛的鐵疙瘩，機會難得...
胡義有些詫異，戰鬥機竟然沒有掃射。
六架飛機同時過來，擺明不是偵察機。
靠在石頭面趕緊舉著望遠鏡觀察遠處的飛機。
直到看清飛機在東面山樑俯衝，終於明白，敵人的目標不是九營！
“報告，北面的鬼子列隊完畢，快來了...”警戒哨扯開嗓子叫喚。
各班排長開始提醒手下戰士：“注意防炮，記住防炮要領...哎，說你吶，別傻趴在地上，趕緊用胳膊支撐身體...”
“營長說了，鬼子又沒有重炮，怕個啥...”被提醒的戰士雖然不樂意，仍然嘀咕著按要求支起身體。
另一戰士瞪著大眼不探頭，眼巴巴地看湛藍天空：“哎，班長，你說敵人會不會用毒氣彈...”
大狗手下的老兵班長白了那渾身緊張得發抖的新兵一眼：“現在有山風，咱們處於上風位，除非進攻的小鬼子他不想活了...”
“咱們忙活了一上午埋的地雷，能不能炸天鬼子？”
“嘿嘿，戰鬥還沒開始，你小子就當了縮頭烏龜...呃...等會你就看著小鬼子怎麼被炸上天...”
鬼子自然覺得他們的命很金貴，所以並沒有冒進。
山樑上的八路已成為甕中之鱉，完全可以憑訓練有素的帝國軍人慢慢玩死他們。
不過，在這之前還是先勸降一番，等土八路自己出來投降，不費一槍一彈收編他們成為皇協軍更符合皇軍的利益！
早就從混進八路隊伍中的勇士傳回的訊息中得知，土八路有三門迫擊炮！
領命進攻的鬼子中尉心裡鄙視，三門迫擊炮...在帝國軍人強大火力面前，什麼都不是！
要不是山樑上還有一個班精銳的挺進隊員，直接用炮火將狹長的山樑翻一遍...完事！
既然暫時不能對整個山樑炮擊，那就炮擊土八路前沿陣地。
土八路骨頭硬，都是些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主！
戰鬥一打響，冒充國軍混進八路的勇士們再來一個裡應外合，這一仗應該沒什麼難度。
這兩年，投降的土八路並不少見...
即將進攻的山道狹窄，隊伍根本展不開。
於是，在得到炮兵已準備完畢的通報後，中尉手下拆分成三個小隊三個班，相當於形成三個梯隊。
機槍壓制，擲彈筒拔土八路火力點。
到達距離土八路三百左右，只等後邊對土八路陣地炮擊後，一舉擊潰山上的土八路。
層層疊疊亂石灌木叢中的山道上，五十餘鬼子打頭，開始向山樑進發。
早看清土八路藏在那片山崖上，這次是仰攻，一旦靠近，危機將無處不在。
隊伍中終於出現大戰來臨前的緊張。
時間在流逝，距離土八路山崖陣地越來越近，四百米，三百米...鬼子們沒再前進，就地找掩蔽。
負責進攻的中尉揮了揮手。
旁邊的鬼子立即旗揮動手中的小旗。
炮兵陣地上的觀察員立即鳥語，炮兵中隊指揮官下達了炮擊命令。
一枚九十毫米迫擊炮彈脫手，滑入炮筒的金屬摩擦聲中...
嗵...
一發炮彈衝出炮口，飛上天空...
刺耳的尖嘯聲在山樑上方響徹...
山崖土八路陣地下，一柱激騰的煙柱，被山風拉偏，緊接著才傳回一聲巨響。
轟...
腳下的地面傳來震動。
炮兵觀察員再次鳥語...
十餘枚迫擊炮彈塞進炮筒。
嗵...
似乎只響了聲，似乎又是響了十幾聲，聲音混合在一起...
發射藥產生的硝煙開始在炮兵陣地上空瀰漫，嗆人的硝煙味湧入炮兵肺部，刺激得鬼子炮兵們哇哇大叫，第二輪迫擊炮塞進炮口...
轟...轟...
尖嘯聲響成片，持續刺激著耳膜。
一柱柱煙柱開始在山崖附近激騰。
地面一次次震顫，塵土崩起，灌木橫飛，碎石亂濺...
橫向的放射裝往外崩，到達高處縱向往下落。
一部分尚未著地，又被新一輪爆翻卷，再次散開。
山風似乎已盡全力，仍然無法將硝煙塵土全部帶走。
鬼子中尉望遠鏡鏡頭中，荒涼的山崖就籠罩進硝煙中，只能看見一個大致輪廓。
八路雖然藏在隱蔽處，仍然有好幾個灰色的身影被丟擲藏身之地。
距離太遠，爆炸聲掩蓋了土八路臨死前的慘叫。
在戰無不勝的皇軍面前，一切都是個渣。
中尉覺得，這一次戰鬥，跟以前無數次戰鬥一樣，取得勝利，只是時間問題...
陣地後邊百餘米，藏在石頭後面舉著望遠鏡，胡義感覺渾身都不舒服，面板像針刺一般。
每一次被炮擊，身上的骨頭、關節，都會因為炮彈爆炸聲和衝擊波刺激得發癢。
這與夢中到達高點的快感很相似，一種類似無法抑制的大腦頭皮深層次興奮，興奮得開始喘息...
好些個身影被炸飛，摻雜在爆炸聲中遠遠傳來的慘叫聲，讓他冷漠的眼神不時顫動，心臟似乎因為痛楚而一陣陣收縮...
鬼子的炮打得太準，至少傷亡十餘！
何根生帶著好幾個人，開始在陣地上忙碌。
很快，瀰漫的硝煙讓他看不清楚陣上的具體情況...
“報告營長，已經大致計算出鬼子炮兵陣地位置，要不打幾炮？”旁邊貓著腰的萬把細搓著手，兩眼放光，壓抑不住心底幾乎同樣興奮。
胡義點了點頭。
萬把細貓著腰橫向跑開。
躥到一門早準備好的迫擊炮後，伸出翹起的大拇指再次確認方位。
手伸向旁邊：“一號裝藥，炮彈...”
一發彈尾纏著條白色發射藥的迫擊炮彈遞到他的手中。
萬把細眼底忍不住泛紅。
前方百餘米山崖陣地被炮擊的影像，正映在他泛紅的眼底翻騰。
透過硝煙，更遠處同樣有硝煙的位置就是他的目標。
炮彈帶著讓人興奮的金屬摩擦聲滑進炮膛。
嗵...
迫擊炮坐板猛地一顫，坐板四周騰起一陣塵霧。
一聲尖嘯聲迅速遠去。
萬把細迅速拿起旁邊戰士早準備好的望遠鏡，看向他親手送出的炮彈大致落點。
鬼子陣地發射炮彈瀰漫的硝煙隊近，猛地出現一股煙柱...
打遠了...
萬把細將望遠鏡一丟，立即調整高低機...
然後伸手：“一號裝藥...五發急速...”
旁邊戰士將早準備好的炮彈遞上。
嗵...咻...
一發迫擊炮彈出膛...
嗵...嗵...
五個黑點先後衝向天空...
“轉移陣地...”萬把細吼完，卻再次舉起望遠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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