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大德興飯莊的人絡繹不絕。
飯莊的生意確實非常好，掌櫃的親自帶著夥計在大門迎接客人。
屋簷下，他讓夥計立起了幾個屏風，因為樓上樓下已經滿坐。
要讓這些老主顧們在門外排隊等候，作為掌櫃的，可不能只呆在櫃檯裡甩手不幹事。
縣城不大，掌櫃的不時與熟悉的人打著招呼，相互拱手問候新年好。
胡義路過飯莊時，與門口迎客的夥計不經意的相互點了點頭。
看了一眼那些熱鬧的場面後就轉往向南的小街。
左右張望了一番，大大咧咧的進了飯莊斜對面不遠處的隱蔽點。
身後的李煥章在大街上繼續向南走。
還沒走到南邊街口，又倒了回來。
胡義剛進門，頭頂著小辮兒的丫頭就從門旁邊閃了出來，抱著胡義的胳膊，興奮得直哆嗦：“酒樓裡傳來訊息，目標已經上了二樓。”
胡義伸手將帽簷抬高不少：“我們在山裡跟鬼子照過面，你小心一點。”
“嘿嘿，我知道，所以連放爆竹我都沒去看。”丫頭一點不覺得遺憾。
胡義臉上不再冰冷：“吃過飯沒有？”
丫頭瞪大了眼：“吃過了，他們還買了燒雞，可惜騾子不在。”
“他們自己會想辦法。”
“那邊敲鑼打鼓的，今天唱的什麼戲，好看不？”
“什麼名記不得了，我又沒看。”
“嘿嘿，沒看就沒看，等會兒李響肯定會放個大炮仗！”
胡義有些跟不上丫頭的節奏：“林科長那邊都準備好了？”
“縣政府的人已經就位，等天黑盡後，他們會避開巡邏隊，冒充警隊的人，借搜查嫌疑分子的機會，把四周監視林科長的狗漢奸們一鍋端了。”
“你把槍送進去了麼？”
“今天早晨就給林阿姨了。”
“戰鬥打響後，你記住，跟林科長先撤。”
“成。”丫頭這回破天荒的沒有任性。
胡義忽然感覺有些不習慣，他在疑惑這丫頭咋忽然間就轉了性子。
依她的脾氣，遇到這樣的事，絕對會纏著要跟自己一起，而這回答得這麼爽快，這什麼情況？
搖了搖頭，跟屋裡靠在窗戶邊劉滿河建議：“我覺得，大家暫時最好不要對那些漢奸下手，他們在人群中安插了暗探！”
“嗯，我沒打算用槍！”劉滿河對著窗縫，連頭都沒回，淡淡的回答。
胡義沒再跟他說什麼，直接帶著丫頭上了二樓，到靠近窗戶的椅子上坐了。
他一在要觀察城上那些治安軍巡邏隊的規律。
雖然縣政府早就把這些情況告訴了胡義，但戰前作好準備是胡義多年來養成的習慣。
城牆上卻根本沒有治安軍巡邏！
擦照燈對著城外有規律的來回晃動。
胡義看得有些出神。
“喂，狐狸，你餓不餓？”
“沒事，才吃了沒多久。”
小紅纓嘿嘿一笑：“你們十幾個人中午就三隻燒雞十幾個驢燒，你敢說你不餓？”
胡義愣了一下，轉過頭：“你怎麼知道？”
小紅纓眼珠子轉了轉：“因為，全是我跟李煥章去買的。”
“那你們呢？”
丫頭得意的從包裡扯出來個紙包開啟：“狐狸，你看這是什麼？”
胡義不由得嚥了口口水：“滷豬蹄？哪來的？”
“嘿嘿，劉滿河讓狗蛋從飯莊裡打包回來的。”
“他們呢？”
“狗蛋那小子，看樣子是偷菜的老手，他每出來一趟，就裝一大兜子。”小紅纓說完，又從包裡往外掏了一個紙包：“這是醬梅肉荷葉餅！”
“瞎說，這大冬天的哪有荷葉？”
“你聞一聞，這是不是荷葉的味道？”小紅纓把紙包遞麼胡義鼻子前：“可惜就是冷了沒那麼好吃。”
“我說姑奶奶，這行動就要開始，你卻把精力放在吃上邊？”
“這大過年，咱們也得吃點好東西。”
胡義眼框有些發酸，不用想，這肯定是那些客人吃剩下的東西。
在山裡，九連還能吃上小米粥，啃上帶肉的窩頭就跟過年似的。
丫頭應該快十七了吧？可她那身板跟十三四歲的孩子沒什麼區別。
“哎，狐狸，你看我胸脯幹什麼？”
“我哪有看。”胡義差點被冰冷的醬肉餅給噎住。
“你剛才明明看了。”
“你跟搓衣板似的，我怎麼會看？”
“你還說？我就知道你喜歡大胸脯。”小辮兒蔫了。
胡義啞了。
半晌後。
“哎，你到底喜歡狐狸精還是周阿姨？”
這話不好接。
“狐狸，你要知道，咱們八路軍只能娶一個。”
這話沒法接：“行動隨時會開始，你是不是應該去你的戰鬥崗位？”
“切，林阿姨玩槍的動作比我熟練多了，她說讓我不要去。”
“你以前就認識她？”
“她說認識我，但我怎麼也想不起什麼時候見過她。”
胡義長吁了一口氣，終於把話題扯開了。
心思開始放在城樓上。
要拿下東城門。
按以往的經驗，對他來說，沒有什麼難度。
他現根本沒有患得患失，所有的細節都圍繞著拿下不遠處的城門加上城樓。
胡義與很多指揮員不一樣，即使要執行這麼大任務，他根本也沒有激動，甚至在劉滿河看來，他甚至沒有熱血！
計劃中他的任務是拿下東城門，所以，他根本沒有考慮進城佔領哪怕是一條街道。
攻打城門的計劃，只是整個刺殺計劃的一部分。
老袓宗留下的最簡單的辦法：裡應外合。
計劃中，城裡接應的只有四個人，胡義、丫頭、李煥章、縣委行動隊那位同志。
外合城外梁隊長帶的學員隊伍強攻縣城。
其他三個城門佯攻。
縣政府的人仔細觀察過漢奸們活動規律，守城的除了治安軍外，每天晚上會有兩個漢奸上城樓執勤。
城樓上的治安軍一個班，一半的人會在城牆上來回巡邏，留在城樓上的治安軍加上漢奸總共八個人，要解決難度不小。
問題是，到現在都沒有看到那些治安軍在城牆上巡邏！
有偵輯隊這層身份掩護，戰鬥打響後，可以冒充偵輯隊員以打探訊息的名義上城樓。
當城外四個城門外同時響起進攻的槍聲後，鬼子絕對不可能立即判斷出八路軍主攻方向。
那麼城樓上的治安軍們的注意力，肯定會放在城外。
如果是經驗豐富的指揮員，絕對會考慮到有人裡應外合奪城，並且會分出一部分人防著城內。
不過，以治安軍的水平，他們要是能想到這一層，那麼他就不應該是治安軍。
仔細計算治安軍在城樓上的兵力佈置。
肯定有一個負責探照燈，那麼戰鬥人員只剩下十個，而身揣短槍的漢奸嘛，應該算不上戰鬥人員，自己上城樓後，他們是首先要解決的物件。
那些持長槍的治安軍，只要聽到城外槍響，不出意外，他們第一反應應該是對城外射擊。
自己要先解決那兩偵輯隊漢奸。
而跟在他身後的李煥章，他要奪槍，然後對付巡邏隊。
新搞到的槍，得先適應，至少得打空一個橋架的子彈才會摸清準頭。
丫頭跟在後邊負責收集武器彈藥。
縣政府那位，他的任務是負責對付李煥章相反方向來敵。
胡義的任務最艱鉅，他得對付至少七個敵人，二十發的彈夾近距離偷襲，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但是很冒險。
再次掏出懷錶藉著城外探照燈擴散到天空的光線，看清楚了時間：九點。
目光轉向飯莊那邊。
一層二層，仍然燈火通明。
到現在，樓下的劉滿河都呆在屋裡沒動靜。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