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嘶馬鳴聲中，成群結隊的治安軍以連為單位懶散成夥行軍，浩浩蕩蕩速度不一，走公路的最快，位置自然最突前。
大部分人行走在鹽鹼地高低不平地裡，就圖少吃幾口塵土，偶爾無聊的扯把蓬草，在手中搓兩把吸走手心的汗水。
也許因為聽說有八路出沒，並且傳言說消失了三個偵察班隊伍，公路上幾個騎腳踏車的治安軍也沒敢在晚風中貿然前突。
倒象一片歪歪扭扭的散兵在流淌，三個小時行軍十五里！
看著不遠處荒涼的村子，天色漸暗，也許是仗著人多，有人終於開始加快腳步。
天空中光線發紅變灰，終於有人透過野地裡不停搖擺的荒草縫隙發現，好像有塵土在飛揚，混合在夕陽餘暉裡。
公路上腳踏車隊伍停下來，幾個人在仔細察看，塵土也許是一直都在飛揚，也可能是晚風吹起，要比平時見到的要濃厚些。
小心翼翼的騎著腳踏車繼續警惕前進，心裡一驚，前方公路被挖斷。
“哎，前邊會不會有八路？”一個跳下腳踏車的治安軍，轉頭問後邊跟著的班長。
後邊班長渾不在意：“哈哈，八路挖路就對了！咱這麼多人，他們早跑了，挖這溝就是想讓我們追得慢一點。”
言下之意，八路沒挖溝才不正常
治安軍點頭：“說的也是，咱們每次出動，八路都會在公路上挖溝，這些泥腿子難道真以為挖幾條溝咱們就過不去了麼？”
“嘿嘿，八路就是想咱們疑神疑鬼，但也不看看咱們有多少人！別磨蹭，趕緊走，不然等會別被旅長看到，讓我們剷土填溝就悲催了。”
“班長，這方圓幾十裡就沒幾個老百姓，軍長咋這回就親自帶隊呢？”
“你知道個屁，司令部打電話來，指名道姓要軍長親自帶隊，還說務必要拿下滑縣城，他能不來麼？”
“軍長那小汽車可真不錯，鋥亮，要是能坐一回就好了。”這貨伸長脖子往後看。
“坐？你知道軍長花了多少錢才買回來的？這回開出來就是想體驗小汽車感覺。”
“再好也是個二手貨，不知道是天津哪個王八蛋賣給軍長的，據說要了咱們一萬大洋！”一行人邊說邊繼續前行。
“哎呀，怎麼這裡又有一條溝？”沒走多遠，公路上又發現一條溝。
治安軍班長終於有些警惕，走上前仔細觀察：“這溝才挖好沒多久，會不會是前邊村裡藏有八路？”
手下用班長剛剛說的話回應：“就算有又怎麼樣，也不看看咱們有多少人！”
班長騎在腳踏車上，單腳支地，抬頭看三四百外死寂的村莊，沒什麼異樣：“呃，你小子又學老子，趕緊些，前邊這破村都被咱們燒了三回，那些老百姓也是賤，總是跑回來，害得咱們又得燒一回！”
胡義舉著望遠鏡，憑感覺，走公路的治安軍應該已經到了分割槽埋伏位置，但槍聲卻一直沒響。
如果再放，治安軍都進第二道防線了！
胡義猜測沒錯，朱旅長確實因為部隊彈藥不足，不得不將敵人放近了打！
軍分割槽雖然支援了他們不少彈藥，可是他們來了兩千多人，每個人才分到三發子彈，加上出發前原本有的，平均下來人均不超過六發子彈。
子彈全壓進步槍裡後，子彈袋裡就剩下一發子彈！
九連在滑縣雖然佔領了鬼子倉庫，可惜裡面除了一些破舊的槍械零件，被服糧食日常物資，彈藥根本就沒有！
彈藥繳獲僅來自於突圍時打死的一部分鬼子撿的，和後來佔領縣城時黑了鬼子偽軍守城部隊彈藥，繳獲當中的一千多發子彈還是六五子彈，大部分進了二連九連手中。
鬼子給偽軍配發的子彈通常三十發，加上十幾個鬼子，總共繳獲子彈才三千多發。
師裡下達打伏擊治安軍命令，答應補充的邊區復裝子彈估計還得一兩天才能送到！
所以，缺少彈藥的朱旅長打算讓敵人走得再近一些！
遠遠的公路上，行軍隊伍中出現一個冒著光的黑傢伙！
隨著距離不斷接近，低沉的引擎聲隱隱傳來，一輛黑色小轎車兩大燈天沒黑就開啟著，前後左右密密麻麻衛隊保護下，慢慢行走在前方步兵帶起的飛揚塵土中。
草叢後的旅長微眯著眼，轉頭朝兩邊看，戰士們頭上頂著雜草偽裝，全趴在遠離公路，淺淺的散兵坑裡。
他忽然有些後悔，參觀完獨立團挖的陣地後，發現自己確實太想當然了。
九連二連挖的戰壕半人深，加上堆土剛好到胸前，前後兩道戰壕，中間還有之字形的交通壕，而自己手下挖的工事，全是一個個淺淺散兵坑。
其實這不怪他，反正戰鬥都是三發子彈打光，然後就衝鋒，上前去與治安軍交鋒拼刺刀，挖那麼深的戰壕有個屁用！
當然還有就硬體設施也不如獨立團，人家三人一組就有一把工兵鍬，自己的部隊，不得不用刺刀加上徒手刨，效率自然差了老長一截。
獨立團那些傢伙根本不愛惜軍裝，哪像分割槽戰士，挖戰壕時全身都脫得只剩下條短褲。
要是，真能像胡連長說的那樣能取得這次戰鬥勝利，至少能解決戰士們服裝問題。
鬼子在佔領區到處挖封鎖溝修炮樓，造成分割槽被服廠沒有原料，紡線織布差不多都處於停頓狀態。
冀中本是產棉之地，可惜全被鬼子把持了棉花收購，定縣那邊鬼子甚至開了十幾家紡織廠，可惜，那些紡好的棉布全被鬼子送回了鳥國。
造成他一個旅竟然半數穿不起八路軍正規軍裝，從外觀上看跟游擊隊沒什麼區別。
所以，他這個旅番號叫華北抗日民軍！
因為沒有服裝，沒有師裡授予的正規軍番號，八路軍中的獨一號。
對此，他一直耿耿於懷。
至於繳獲治安軍服裝後，治安軍肯定光屁股，可這跟他有關係麼？
他與其他部隊指揮員心態不一樣，他最看重的竟然不是繳獲武器！而是軍服
別的部隊，想的多半都是隻要有槍有子彈，隨時能再拉幾支隊伍出來！
一溜騎腳踏車的黑影已經從公路上跑過了分割槽防線，眼看就要進村，旅長仍然沒有下達戰鬥的命令。
留在村口的司令，微眯著眼也沒命令警衛連跟預備隊動手。
得等兩翼與敵人接觸！
直到現在，司令才發現胡義說的真不錯，與治安軍最先接觸部隊就在公路兩側，埋伏的戰士放棄了公路正面伏擊。
治安軍兩翼行走在鹽鹼地裡，距離埋伏陣地此時還有三四百米遠。
公路上治安軍開始密集，一個治安軍連長跳下馬，看著道路兩旁一條連趴個人都會露出屁股來的淺坑，這土八路在搞什麼名堂？
捏了把挖出來的浮土，很明顯，才挖出來不久，這麼淺的坑埋個人都得壘個墳包，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當然，如果他看到二連跟九連的戰壕，肯定會立即趴在地上大聲叫敵襲！
治安軍連長仔細思索，他帶著的百十個治安軍圍在公路兩邊上淺坑無聊瞪著大眼看四下打量。
一個排長擠到連長身邊：“連長你看，這坑挖好的時間最多不超過半個小時！”
“真的？你小子不錯，不愧是上過軍校的高才生，這都看得出來。”連長不屑。
“連長你這說什麼話，我也就是參加了半年軍官訓練營。”排長不好意思的回答。
“你小子識得字，可不比我一個大老粗，不枉我那兄弟花大洋送你去讀軍校。”連長心不衷的對這個關係戶表揚了一句。
“這些坑有問題，有點像八路挖的戰壕，但卻這麼淺，明顯沒挖成功！我有些沒弄明白，說他們挖是散兵坑，但連個人都遮不住，這倒是怪了！”
“八路挖這坑到底是什麼意思？給他們自己挖的墳麼？”
“哈哈哈”四周響起一陣鬨堂大笑。
“連長，這事不大對勁。”那排長一臉嚴肅。
“嗯？什麼不對勁，你不是讀書讀傻了吧？”
“你看這些坑裡是溼的，並且挖得不深，說明八路距離不遠。”手下的這個排長，才從華北陸軍軍官學校畢業，是連長結拜兄弟的親弟弟，給他安了個排長職務。
“你也知道挖的不深，那說明八路原本是想挖深點，可是啊，見到我們大部隊來了，他只能跑路不是？”
“會不會八路在村裡設了埋伏？”
“設個屁的埋伏，偵察班不是回來說他們還留了一半人在村裡麼？你小子疑心太重了，成不了大器。”
連長說完直接翻身上馬。
藉著身後汽車透過的光線，連長突然發現遠處草叢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閃光。
草，真有八路埋伏？那道反光，肯定是有八路在用望遠鏡觀察！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