槍聲響了一夜。
這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像是在等待暴風雨的感覺,讓楊得士心裡感覺到一種興奮的緊張。
感受到了東邊的天空在開始泛白,調整了一下射擊姿態,託槍緊緊的頂著臂膀,心、氣、神、合一,擰眉挺胸,藐視群雄。
旁邊的副隊長已經安排人去作早飯。
劉隊長一夜未睡,貓著腰湊到楊得士身旁道:“楊縣長,情況不對,這些土匪好象在拖時間。”
“哈哈哈…”舒暢的笑聲響起:“拖時間?現在咱們佔了地利,彈藥充足,我耗也耗死他們。”
劉隊長黑著臉:“現在戰場情況對我們確實不錯,但是你留意到不有,山上缺水!”
啊?楊得士終於反應過來:“我倒是忘了這一遭。”
前山的土匪人數眾多,我們打垮下邊這夥土匪不難,可是要衝下山寨我看有點難。
怕什麼,實在不行,我們從後山走。
後山也被土匪圍了。
你怕什麼?我們現在立於不敗這地,沒有十天半月,土匪拿我們沒辦法。
我不是這個意思,就算我們子彈不缺,但要是土匪根本不進攻,我們又打不下去,同樣得耗死在這裡。
土匪不就一幫烏合之眾,我們現在應該採取以攻代守,等天亮後,我們就打到山下去,我看這些土匪能拿我們怎樣。說完,抬槍對著山下露出個腦袋的地方開了一槍。
雖然打中了一個帽子,倒把刺刀上頂著帽子的土匪嚇了個半死。
胡義一夜沒睡,倒是從那個保安團口中大概弄清了情況。
但到底是哪支隊伍竟然摸了姓苟的山寨卻同樣一根本不知道。
到底是現在悄悄的離開,還是再等待,他有些猶豫。
直到看到馬良帶著隊伍終於出現,心裡才稍稍定下。
眼光仔細的在隊伍中搜尋,終於看到穿著灰色老百姓服裝的她,心裡才徹底放下,笑了。
“胡連長,你笑什麼?”旁邊的樸不煥看著疲憊的隊伍歪倒在山坡上,順著胡義眼光看到漫山遍野倒了一地的戰士,一頭霧水。
她站在山風裡,旁邊是那個游擊隊過來的劉幹事,現在也成了工作隊一員。
落在隊伍後邊的兩人,沿著小路慢慢往遠處的高坡上挪動腳步,齊頸短髮隨著飄,遮擋了半邊白晰的臉。
她也看到了站在山坡上等待的胡義,山坡上挺拔的身影,腳下一軟,跟劉幹事兩人歪倒在原地。
胡義往前跨出一步後又停下,後邊跟著的兩個戰士趕緊扶著她們,再次向上。
胡連長,嘿嘿,終於把他們接到了。王六斤興奮的跟到山坡頂,對胡義敬了個禮。
畢竟他的職務要低上一級。
小丫頭蹦蹦跳跳著往山坡下竄,到了蘇青身旁:“我的個老天,你怎麼也跟來了?”
你能來,我就不能來麼?
嘿嘿,我坐的腳踏車。
哎,這額頭怎麼回事?
啊,還不是狐狸那個混蛋害的。
呃...
沒事,坐在腳踏車掉溝裡了。
這裡什麼情況?
沒什麼情況,我們到這裡的時候沒多久就打起來了,不知道哪個王八蛋比我們還先把山寨給端了,保安團正組織人準備壓回山寨,先上去再說。
沒等她們上去,山坡上的人開始往下走。
無雲的天格外高,特別的藍,不用說,今天肯定又是一個大晴天。
狗R的大晴天,你就不能下一場雨麼?老周在心裡恨恨的罵著。
陽光下低處的荒涼,連生機都好象全部失去,四下一片淡淡的黃,遠處山裡一塊塊的灰。
戰鬥前的會議終於召開,會場就在山坡上,還得趁早,不然等會太最射過來,這裡連人都坐不住,好在山腳倒是有一片山崖,也許能躲開盛夏的烈日。
早飯在天亮前就煮好,老周臉黑身上全是灰。
大白天生火肯定得冒煙,南邊村裡某戶村民,正在對著院子罵,不知道是個天殺的把他家的鍋給偷了。
平地上搬來了幾塊小石頭臨時充當板凳,靠著中間原本就在那的一塊大石頭。
陽光就在頭頂。
馬良主動站在石頭邊,正在跟王排長扯著如何佈哨的事,樸不煥把玩著刺刀對付從灌木叢中砍下的一條堅硬又有彈性的樹枝。
蘇青劉幹事跟在丫頭後面,從一個山坳裡轉了出來。
胡義放下飯盒,他那盒子裡有一條雞腿,不用說,是丫頭弄進去的,本想給蘇青,覺得又不好意思。
老周從灶邊來到石頭邊,找了個最不光滑的坐了,掏出紙筆準備作記錄。
羅富貴湊到胡義身旁,擠眉弄眼,卻被胡義狠狠的盯了一下。
抬頭四望,作恍然大悟狀趕緊離開,到老周旁邊正襟危坐。
李響到羅富貴旁邊坐了,卻拿著小刀搗鼓那個黑色的小鐵筒子,他隨身帶著那個傳說中的爛阻擊鏡。
樸不煥一點不客氣,雖然他暫時沒有職務,便好呆是總部來的,名頭響亮。
胡義站著,看蘇青跟劉幹事到來,蘇青根本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倒是劉幹事對胡義甜甜一笑,算是打了招呼。
她現在是工作隊的宣傳幹事,所以對胡義這個副隊長表示了好感。
同時是九排輔導員,石成這個代排長其實仍然是九排裡的一個班長,所以他面對蘇青起立。
工作隊眾人紛紛落座,各自找位置。
馬良拉著王排長坐下,把最後一塊挨著因式分蘇青石頭留給了慢慢過來的胡義。
胡義看著那塊挨著她的石頭,有些緊張。
直到正在揉腿的蘇青抬頭冷著眉毛看了他一眼後,他才趕緊大步到石頭前落座。
至此與會全員到齊,蘇青四下掃了一下,看到丫頭站到了胡義身後。
還沒來得及講開場白,就揪著頭頂那小辮子擺得端端正正的丫頭:“你幹什麼來了?”
“嘿嘿,我沒事,來逛逛。”小紅纓答著蘇青的問題,同時朝四下看著她的眾人嬉皮笑臉眨巴眼。
蘇青沒再問,宣佈開會。
老周首先介紹附近的地形,敵我勢態。
“北邊是礦區,那邊是我們十三支隊的友軍,南邊村子被鬼子掃蕩後基本成了無人區,前段時間活躍著一支區小隊,東邊就是我們昨天過來的地方,三十多外就是鬼子的封鎖溝,西邊靠近大山山腳還有幾個村,現在的這個地方是保安團活動的地方。”
眾人沒說話,終於大概明白,這裡情況有些複雜。
蘇青聽著眾人嗡嗡議論,半晌沒人發言,立即補充:“十三支隊是八路軍跟國軍一起組建的民主政府,流動縣政府就設在北邊五十里,那邊有煤礦,所以鬼子調集了重兵把守。”
老周接過蘇青的話題:“現在這裡,被這夥保安團的人佔據,保安團的成員非常複雜,鬼子打來了後,那個姓苟的殺了最大的一夥土匪,再收編了附近十里八鄉的各路小匪,最先還打著抗日旗號,後來暗地裡與鬼子勾結,所以,我跟胡隊長商量後,決定拿下這塊地盤,想辦法跟北邊的聯成一片,同時向南發展,在靠近大山山腳一帶,連成一片。”
王排長愣了一下,弄了半天,原本胡義並不只是想為砍九出頭。
老周看著眾人議論:“說他是漢奸,卻也不全是,畢竟他也賣了不少的物資到我們山裡的部隊。
但是,無論如何,他當了鬼子的司令,與漢奸勾結是事實,並且,他賣物資價格差不多比縣城裡的價格翻了一倍,連我們物資從他這裡過,都要給他不少的好處,不然直接動手搶,他這是在發國難財。
另外,我們在這邊發展的地下人員,基本都被他殺光,在這片地方欺男霸女,老百姓稍有不從就是家破人亡老百姓也是敢怒不敢言,所以,我們絕不能放過他。”
“你說了半天,這傢伙不就是個大壞蛋麼!”樸不煥轉頭對胡義:“胡連長,你就說怎麼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