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子炮擊停止，壓制機槍響起間隙。
一個個灰色的身影就從藏身處溜到山涯下，跳進滿是溝壑的灌木叢中匍匐散開。
仍然有好幾個藏身不及的身影倒在地上再沒有爬起。
藏在灌木叢中的馬良連一排長，顧不得頭頂咻咻響不絕於耳鬼子壓制機槍彈。
從藏身處快速探頭往北面瀰漫的硝煙中看了看。
什麼也看不見。
時間在等待中慢慢流逝。
鬼子肯定會趁著硝煙瀰漫時大舉進攻。
春末的山風並不小，一時半會卻也無法將沉重硝煙全部帶走。
感覺鬼子機槍彈道似乎在慢慢變高。
強忍咳嗽感，緊張的看著向翻滾模糊的硝煙。
忽然，不遠處閃現出一個貓著腰的鬼子模糊身影。
趕緊縮頭，對後邊揮了一下手。
二十餘人立即將小手指套進揭了後蓋的手榴彈拉環。
鬼子這次進攻與前兩次不大一樣。
除了狹窄的山道，灌木叢中也出現不少身影。
機槍彈尖嘯聲中，似乎夾雜著有人用砍刀在灌木叢中開路的聲音。
打頭的十餘工兵一板一眼的在灌木中匍匐前進。
向土八路陣地進攻，還是第一次遇到把心提到嗓子眼這樣的邪門事件。
鬼子工兵提心吊膽。
被卑鄙的土八路大號地雷連續炸了兩次，從沒死透的同胞嘴裡得知，土八路使拉發雷。
他們必須找出土八路的大號地雷，要麼將八路拉發繩割斷，要麼用手雷將八路埋下的地雷引爆。
戰場進攻自然有傷亡，小地雷炸了也就炸了，死不了幾個人。
但土八路用不知道從哪學到的埋大號地雷本事，要是被這玩意兒照顧上，一死一大片。
步步為營前進，找出土八路佈置的普通絆發雷並不難。
真要是遇上土八路拉發雷，要麼破壞，要麼為天皇盡忠。
工兵在灌木叢中小心翼翼東張西望，不放過每一個高於地面的可疑目標。
都非常清楚，像這種用石塊作破片的大型土地雷，佈置時一定會高於地面，這樣才有更大的橫向殺傷力。
憑感覺，已經近入土八路二道防線百米內。
根本沒有發現異常！
後邊二十餘挺輕重機槍點射的彈道，橫向均勻散佈，持續在向土八路陣地傾瀉著彈雨。
皇軍的子彈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每過一分鐘，上千發子彈就會被無謂消耗。
敬業的工兵們不由得加快向前匍匐的速度。
早一步將土八路地雷找出來，能為後邊壓制機槍節省大批子彈...
山風在低嘯，先前炮轟形成的濃重硝煙在慢慢變薄。
跟在身後的步兵們，不時向可疑目標開槍射擊，為在前邊匍匐前進的工兵提供第二重壓制掩護。
子彈變淡的硝煙撕扯出無數條清晰可見的線狀彈道。
坎上陣地上，依仗著簡易工事，六挺輕機式全擺上。
左右各三個機槍組。
沒人理會鬼子正在持續工作的壓制機槍，子彈擊打在擺在陣地上的石頭上。
一串串地迸，陣陣流彈不時從頭頂咻咻尖嘯著飛過，後邊山勢更高。
子彈在灌木中肆虐後，立即與山石親密接觸，噗哧悉悉索索著發刺耳的怪響。
新觀察哨是半仙手下的老兵油子，根本不冒頭，躺在陣地後邊淺溝裡，完全在憑藉耳朵聽...
從鬼子機槍彈道，可以判斷出進攻的鬼子步兵大致位置。
觀察哨旁邊趴著通訊員，緊張地問：“要不...我探頭看一看？”
“下邊全是硝煙，啥也看不見，你看個屁...”
“萬一鬼子摸上來了呢？”
“一排在下邊盯著呢，等他們先打，等他們被鬼子攆回來，再讓機槍還擊...”
“可是...”
“你不想活就抬頭...”老兵順手摘下頭頂的鋼盔，頂在刺刀上往上舉了舉。
哐當...
鋼盔直接被密集的子彈照顧到，在刺刀上猛然晃盪。
老兵將鋼盔拿在手中瞅了瞅，順手丟到通訊員面前：“兩個眼...”
“鬼子要是摸近了，扔手雷咱們怎麼辦？”
“嘿嘿，下邊的一排帶了近百個手榴彈，你怕個屁，現在一個都沒響，你操哪門子心？”
“要是鬼子等會使擲彈筒怎麼辦？”
“炸死了活該...”
...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一排長跟著馬良時間長了，也習慣於冒險。
眼看鬼子距離已不足二十米，身影變得越來越清晰，他仍然沒有下令投彈...
直到發現情況似乎不大對勁。
貓著腰的鬼子前邊灌木叢似乎一直在晃動，不好，這夥散開的鬼子前邊地上，有人在匍匐前進！
不用想，一定是被大號地雷炸過，鬼子工兵在前邊地上排雷！
尖銳的哨音忽然響起，夾雜在機槍彈咻咻聲中傳開。
六隻手臂揚起，第一波手榴彈均勻飛向半空。
彎曲的小手指扯掉木柄手榴彈拉環，脫手即拉火。
一秒過後，第二波七隻手臂按預定方案跟著揚起...
又一秒過後...
個別緊張的戰士忘記了堅決彎曲步拇指的要領，將沒拉火的手榴彈同樣投了出去...
鬼子戰場觀察哨聽到高亢的哨音，看著前方地上忽然揮動的手臂，哪還不明白是什麼情況。
立即鳥語怪叫：“敵襲...”
然而，進攻的鬼子散兵線這一次散得太開，很多鬼子根本沒聽清夾雜在彈雨聲中的示警聲。
直到觀察哨也吹響了嘴裡的哨子...
聽到觀察哨示警的鬼子，有的正在灌木叢中貓著腰前進，趕緊原地蹲下。
沒辦法，在灌木叢中沒辦法就地找掩蔽！
前方同樣看到情況反應又快的鬼子，立即將早手中早撥掉保險的手雷在鋼盔上一磕，直接往前方扔...
時間沒有給他們更多的機會。
轟...轟...轟...
第一波手榴彈開始炸響。
地面似乎在快速跳動，頻率快得令人彷彿在置身過年放炮仗的環境。
從灌木叢中四下橫飛的彈片，不斷收割著沒來得及藏身的鬼子著生命。
戴了鋼盔？頂個屁用，氣浪將某些身影高高拋起...
怪叫聲到處響...
反應快扔手雷的鬼子才剛揚起的手臂，就被彈片劃過，或者被氣浪掀歪。
好些個手雷直接跌落在鬼子附近...
一秒後。
第二波手榴彈再次炸響...
反應慢被炸得暈頭轉向的鬼子眼神似乎不大好，手雷已經砸了火帽，必須得丟出去，不然就得炸自己。
這時候，哪裡還管能不能將手雷扔到卑鄙狡猾的土八路藏身之地，只能憑感覺扔...
手榴彈不停扔，不斷在鬼子人群在炸響。
不斷丟手榴彈的戰士全來了精神，徹底無視從鬼子那邊丟過來的手雷...
拼了，明知道有可能被鬼子手雷炸傷，卻沒有人停下手中的動作...
這時候，怕死也沒用！
多丟出一個手榴彈，說不定能多翻一個本...
轟...轟...
鬼子丟過來的手雷，開始在一排陣地上炸響...
原本變淡的硝煙，又開始變得濃重...
緊跟著，進攻鬼子隨隊機槍組，開始了射擊...
夾在中間的鬼子工兵，不得不抱著頭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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