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還是這片山谷,潭水還是這片潭水。
下雨後的瀑布衝到潭水,水不太清澈,以至於,肉眼並看不到潭底,忙於洗去身上疲勞的鬼子,也沒人對水潭底進行搜尋,瀑布巨大的衝擊力,並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去抵抗大自然的威力。
少尉不安的感覺被巨大的聲音充斥,潭水的波瀾象少女手在按摸,舒服得呻吟出聲來。
瀑布上方懸崖太高,不可能上得去,少尉第一感覺如此。
明明是一條絕路,要搜尋的八路卻沒有了蹤影,連早前一個分隊的友軍也不知去向。
少尉覺得一大早就跑了這麼久,艱苦的行軍跑了這麼遠,難道就是來洗個澡麼?
卻不得不得接受這個現實。
友軍肯定還在,只是不知道去了什麼地方而已,此行搜尋,只好就到此為止!
沉迷在瀑布嘩嘩聲裡,沒聽到軍曹腳步聲急匆匆接近。
“報告!那個墳裡,有一具治安軍的屍體!”
被驚醒的少尉,看著先前派去挖墳的軍曹站到了眼前,大聲問“什麼事?”。
聲音夾在嘩嘩聲裡,軍曹有些詫異,剛剛已經在他旁邊說過了一遍,難道他沒聽清楚?重複:“那個墳裡,有一具治安軍的屍體!”
粗矮的身體從潭水出來,恢復淡然,旁邊的一個士兵遞上了毛巾。
快速穿好軍裝,軍帽左右扯動,戴正,朝正在潭水四周淺水裡抓魚嬉鬧的鬼子們下令:“全隊集合。”
沒人注意,水潭裡偶然冒出些被魚撕扯咬過後的皮肉。
少尉跟著軍曹來到墳前,視野中,出現被掀開的石塊,墳中一屍體,從衣裝上看,這,應該是一個治安軍,裡邊的屍體散發著惡臭,用手捂著鼻子,轉頭看著軍曹,一頭霧水:“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們判斷,是治安軍,從屍體腐爛程度看,應該昨天才埋下的。”
“還有呢?”少尉關心這點破事。
“另外,我們在附近又發現一些友坂步槍彈頭,這個治安軍卻是爆炸身亡,身上還有手雷彈片!”
“你的意思是這裡有治安軍來過?”
軍曹沒有回話,這不是明擺著的麼?你還問。
河邊墳附近聚集了一部分鬼子,嘈雜低語聲,完全沒有軍隊的肅穆感覺。
少尉沒介意,軍曹也故意不回答,現場嘈雜在河水流動的嘩嘩聲裡。
此時,一矮個子身影,從南面匆匆而來,少尉把視線轉過去,不等那個鬼子到近前:“發現了什麼情況了麼?”
“報告,向南偵察時,發現南邊山上有個小村子,估計有人呆過,應該離開的時間不長,估計昨天還有人。”鬼子跑得氣喘吁吁。
不得不說,鬼子耐力相當不錯,九連走了差不多一天一夜,鬼子半天時間跑了個來回。
“查清楚了?”少尉正在往手上套扯剛才用來堵鼻子的髒手套。
“查了,肯定有人呆過,應該是昨天才跑掉的。”鬼子尖兵重複。
少尉轉過頭,對著軍曹:“我覺得,消失的勇士們應該是發現了南面那條溝文人村子裡有八路,所以他們才又追上去了,也許,他們進山以來,沒遇到過八路,頭腦發熱,忘記了報告行蹤,你覺得呢?”
軍曹很看不起少尉,什麼事都要問自己,卻不得不回答:“是不是,我不知道,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麼?”
面對軍曹的反問,少尉卻滿意的揮了揮手:“喲細,命令!全體向南,去那村裡看看!”
鬼子們開始列隊後退,沒人注意河水水位下不斷下降後,水邊露出的那些黃澄澄的彈殼。
敵人進了山谷,洗了個澡後,再刨了唐大狗班裡犧牲戰士的那個墳,然後就撤離。
陳連長趴在懸崖邊的灌木叢裡,心頭漸寬,看著鬼子遠去,心裡對這個號稱九連,卻只有一個排兵力的胡連長不得不刮目相看。
大部分戰士揹著三八大蓋,火力更是強大,竟然有兩挺捷克式,還有一挺歪把子,更離譜的是望遠鏡都有三架!
如果師裡讓他們進山打探訊息,就算給他們加強火力,但無論如何,不可能給望遠鏡三架,這可是個好東西,難搞的很。
一個排的兵力,師裡能有那麼大方?
如果他知道騾子揹包裡還藏得有一個的話,不知道作何感想。
對身邊放著機槍舉著望遠鏡的胡義問:“你有什麼打算?”
“沒什麼打算。”胡義的回答跟先前沒什麼兩樣。
陳連長看著鬼子轉過一塊山壁消失不見,也沒在意胡義的回答。
也許是適應了他那種不冷不熱的腔調。
今天早晨就知道眼前這個九連有些怪,跟自己經常打交道的部隊有些不一樣,自己帶回來加自己就五個人,其中那個特務連的,現在還跟王六斤打的火熱。
自己身後,只有三個人,一個排長,一個班長,一個兵,看起來至少各建制都在,全都是獨苗。
陳連長似乎想通了一些事,他說不清那是什麼,自己那一個連,除了留了幾個傷兵在看窩,竟然打得剩下四個,悲從中來,覺得今天峽谷上面很美的朝霞,讓他的心更加沉痛,現在,突然忍不住偏頭去找那個九連的得瑟丫頭,卻什麼都沒看到。
後面傳來了腳步聲。
“胡連長,情況有些不妙,北面鬼子沿著河淌過來了!”一個特務班戰士貓腰,氣喘吁吁跑了過來。
些言一出,旁邊灌木叢裡立即一陣騷動。
胳膊纏著繃帶的陳沖立即響應:“我帶人迎上去。”
“迎上去?你想上去找打?”旁邊的羅富貴一臉的鄙視:“你姥姥的,那是鬼子一個小隊,你準備帶多少人上去送死?”
陳沖一頭黑線,旁邊又冒出了聲音。
“現在前後被堵死,還能怎麼幹,嘿嘿,鬼子一個小隊,不就兩擲彈筒,一挺歪把子,除了槍法好一點,咱哪們比他差?下面山谷裡的鬼子上不來,只需要找個地形好點地方,敵在明,我在暗,先弄死北面的鬼子機槍跟擲彈筒,別的,你怕個什麼鳥?”陳沖旁邊的田三七擠眉弄眼。
陳吉實看著眼前一幕,黑線滿頭,這九連都是些什麼貨色,連長都沒發話,下邊幾個夯貨倒是先研究開了,比起自己手下,只知道聽自己命令列事,硬打硬衝,好象,也不大一樣。
那三個是九連的排長,但那見識甩了自己手下一條街不止。
短暫考慮了一下,陳連紅長也搭了腔:“胡連長,要不你帶人先走,看看鬼子是不是走遠,我帶隊回去:”
再次大開眼界過後,很想試試這幾個排長說的戰術,至少,自己每次伏擊鬼子偽軍的時候,都沒做到這麼完善的預案,關鍵,眼下這群貨槍好子彈多。
三個排長異口同聲:“不麻煩你了!”
這是擺明要奪權麼?只有旁邊的李響沒有開腔湊熱鬧。
頭皮發麻的胡義輕嘆了一口氣:“我覺得,還是考慮等南邊的鬼子走遠,一起下去找個地方躲起來,至於這片懸崖,是我們的機會。”
“我們在這裡宿營,鬼子來了,肯定能發現,他們自然能通知其他部隊,那時候我們兩面受敵,更跑不了。”陳連長不解。
“不一定,只要半個小時不發生戰鬥,山下的鬼子肯定走遠,以那時候,山上的鬼子到這裡,發現這裡有問題也沒轍,不要忘記,這是在山裡,他們不可能每個部隊都配有電臺,至少,山下那夥鬼子就沒有。”
“你的意思,鬼子們的訊息傳遞也不見得順暢?”
“你認為呢?”
“我覺得,這個辦法,有漏洞,就算他們訊息傳遞很慢,但總會傳到他們指揮部,咱們遲早還是會被發現。”
“但比去跟鬼子硬拼強,何況,下山那夥鬼子,如果,他們聽不到槍響,他們什麼都不知道,不就走了麼?”胡義從沒打算跟鬼子硬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