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射方向原因，山谷北邊植被總是比北邊長勢要好。
蜿蜒行進的佇列無精打彩。
鬼子醫療兵走在隊伍最後。
斜揹著牛皮醫療箱，左臂醒目的白布底紅十字袖箍。
連續給三個傷兵處理傷口消耗了他不少精力。
光禿禿的山石之外，灌木茅草被山風吹得如波浪湧動。
二十一穿過山谷，藏在北邊茅草叢中。
興奮滿腔，記不清已經好久沒有這種感覺。
有些像當兵後第一次拿槍，這種感覺似乎並不錯，即使藏茅草叢中，仍然努力壓低身體。
他眼裡，這十個鬼子似乎都已成了屍體。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面對訓練有素的鬼子，第一念頭竟然不是轉身逃跑。
也許是...自己不再怕死，也許是殉國的兄弟們在天上給自己打氣。
要是有衝鋒機關槍就好了，放倒這十個鬼子可能性很大。
可惜，自己是班裡的步槍手，兄弟們的衝鋒機槍全被鬼子撿走了。
槍口上下左右輕晃。
準星從第一個鬼子腦袋移到最後一個。
藏身處只有一小蓬茅草，這時候只要開槍肯定會暴露，絕對會被鬼子包抄...
如果打鬼子身體，又只能打側面，要麼是胳膊要麼是大腿，不好打。
要不要開槍？
二十一猶豫了。
他不認為自己真有以一敵十的本事。
直到十個鬼子慢慢遠去，食指在扳機上壓了無數次，最終仍然沒有壓過臨界位。
其中三個在擔架上，鬼子能打的實際上只有七個！
以前連長說過，日他馬公約中對交戰雙方提出對兩個兵種要保護，一是迫降的飛行員，另一個是戰地醫院和醫療兵。
老子飛機都沒有，你搞個公約變相地只保護小鬼子，制定公約的人腦子絕對被驢踢過，或者收過小鬼子錢...
鬼子連俘虜都殺，更別說會保護什麼衛生兵。
二十一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關鍵時刻開小差！膽小鬼...”
兄弟們這時候說不定都在天上看著呢...
猛然起身，半跪，舉槍。
調整呼吸節奏。
砰...
槍身向後撞了一下身體，子彈飛出槍口，山風跟著帶走那一蓬輕煙。
二十一立即縮回槍口。
擔架隊伍聽到槍聲，立即回頭看。
血霧噴濺出成一蓬。
正在歪倒的醫療兵胸口軍裝上出現雞蛋大一團鮮紅。
嘴鼻發出拉風箱的嗬嗬聲，不斷往外噴小團血霧。
轟，醫療兵倒地，身體立即捲成一團，劇烈抽搐。
抬擔架的鬼子立即怪叫：“襲擊...”
“警戒...”
說話間下蹲，放下擔架，跟著摘槍。
拉栓四下亂瞄一通警戒。
其中一個鬼子衝到醫療兵面前，扯出止血壓塊試圖堵住傷口。
將醫療兵剛捂住傷口的手拉開，撕開軍裝再扯開襯衣，鬼子立即呆住，雞蛋大的傷口，能堵得了麼？
山谷中一片那肅殺，根本沒有人影。
一股淡淡的硝煙被山風帶來...
抬傷員的是鬼子主力師團退役下來的老兵，戰場經驗豐富。
初夏季節刮南風，也就是說卑鄙的偷襲者藏在南面！
醫療兵背後中槍，子彈攪爛了肺部後從胸前鑽出。
幾個鬼子鳥語一陣後，開始交替向後搜尋前進。
砰...
六七十米外茅草叢中。
那個腦袋剛好填滿二十一槍口上的照門。
槍口火光一閃。
眾鬼子老兵立即下意識閃避...
可惜，距離太兵，剛反應過來還沒做出規避動作的時候，子彈已經到了...
領頭的鬼子立即前撲倒，直接沒了動靜。
旁邊同樣撲倒的鬼子立即還擊...
茅草叢並不高，被子彈擊斷的莖葉不斷飄散飛舞。
已經換了位置二十一，面色猙獰地再次推上一粒子彈。
打鬼子...好像沒想象中那麼難啊？
以前怎麼就打不過呢？
藏在茅草叢中幾乎立於不敗之地。
子彈在頭頂呼嘯。
擊打在旁邊地上噗哧作響。
飛舞的茅草莖葉也越來越多。
三個鬼子從地上爬了起來，另外兩個鬼子仍然趴在地上掩護射擊...
衝鋒的鬼子衝了十來米後卻忽然撲倒，從二十一的槍口準星中消失。
找到早看好的掩蔽後，鬼子跟著舉槍往茅草中壓制射擊。
後邊掩護的鬼子剛跟著從地上彈起，左衝右突往前猛衝一陣。
邊衝邊端著步槍開火，根本不可能有準頭，天知道得有多蠢的傻子才會這麼幹...
不對，有衝鋒槍的國軍好像也喜歡這樣幹。
靠火力亂打一氣，倒也有可能蒙上一兩個對手...
趴著射擊的鬼子再次抬槍射擊的時候，看到茅草根處再次閃了一下，立即心道不好...
槍口微顫，手指快壓...
轟...昨臨死前終於聽到傳說中的炸彈聲。
沒錯，聽有些腦袋中槍僥倖活下來的傷兵說，子彈擊在腦袋時感覺到轟的一聲爆炸的聲音...
是感覺，不是聽...
這一次他終於感覺到了...
一發子彈擊中他的鼻樑，跟著，後腦噴出一大團紅白。
鬼子的最後感：聲音可真不小...
鬼子射擊水平確實不是吹的，子彈擊中了步槍外側，跳彈擦著胳膊扯攔了軍裝。
胳膊傳來一陣巨痛，二十一趕緊橫向翻滾，壓到一大片茅草後再次換位...
快腿帶著一名戰士向東一路小跑。
眼看著南邊的山樑慢慢變矮，前邊不遠應該會與南邊山谷呈y字形匯合。
快要接近交岔位置，忽然聽到不知道隔了幾道山樑的南邊傳來一聲清脆的槍響。
毫不猶豫躥到旁邊灌木叢中，豎起耳朵仔細聽。
好一會兒後，南邊槍聲漸漸激烈。
快腿抬手指著南邊山樑，對旁邊跟著自己的新兵下令：“散開，上去看看...”
兩人剛好處於山樑埡口位置，並不高。
十多分鐘後兩人爬到埡口。
快腿扯出包裡的曹長鏡，立即向南邊仍然不時傳來槍聲的方向左右晃動。
忽然，槍聲方向山樑頂，一個腦袋出現在望遠鏡視野中。
看軍服，應該是友軍。
踉蹌計程車兵整個身體迅速出現在山樑上。
友軍士兵兩條腿甩得飛快，沒有順著山樑橫向跑。
而是往歪歪扭扭的羊腸小道向山樑下狂跑。
很快，對面矮山樑上再次出現一個身影...
是鬼子！
又出現一個。
鬼子兵正大步追趕。
很快，又是兩個鬼子身影出現。
逃跑的友軍在山道上跑的不是直線。
以至於後邊山樑上不斷開槍射擊的鬼子並沒能擊中逃跑的友軍。
雙方的距離反而越拉越遠。
不是鬼子不努力，而是這四個鬼子都是退役的傷兵！
二十一向山上逃跑的時候，還能交替壓制讓二十一無法迅速奔跑。
到了下山路段後，雙方的距離立即迅速拉開。
鬼子有經驗，並沒有放棄，仍然繼續追擊。
人的體能有極限！
像前邊那傢伙不命的跑，最多再跑三五里地，兩腿絕對會像灌了一鉛一樣再也跑不快。
鬼子老兵雖然受過傷，體能爆發力雖然比不過逃兵。
但經驗絕對比逃兵更豐富。
這種追逃，雙方比的是耐力！
誰能堅持更長的時間，誰才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距離山樑已遠。
跑得正歡的二十一偶爾回頭，追在後面的鬼子根本沒停。
他逃跑是為了保命，追的人只是為了留下他的命。
雙方對命的理解不同，造成雙方奔跑的速度不同。
子彈不斷在身旁邊呼嘯。
兄弟們保佑啊，可千萬別讓鬼子的子彈擊中了自己...
可千萬別崴了腳...
自己才弄死三個鬼子啊！
距離目標還有十八哩...
－－－－－－題外話－－－－－－
射擊時不能屏住呼吸，因為身體肌肉會因為缺氧顫抖。
當然...部分新兵及老兵除外（這話好像有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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