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彈叮叮噹噹射在鄧恩身上,只打破了衣服,觸及鋼鐵一般盡數彈開。
他低吼一聲,身軀膨脹,身高拔至兩米五,肌肉虯扎撐起西裝變成緊身服,單臂架肘豎在胸前,炮彈一般朝礦洞出口撞了過去。
這是什麼魔法,還能擋子彈,金屬外殼嗎?
韋恩看向西裝裂口,藉助昏黃礦燈,隱約看到了白色金屬反射的光澤。
他來不及驚訝,滑步擋在礦洞出口位置,手指微微一勾,數條藤蔓自地下彈射而出。
藤蔓毒蛇一般纏繞鄧恩雙腳,雖被蠻橫的力量扯碎,但阻力的作用依舊影響到了平衡,鄧恩身軀前傾,衝勢不由自主下降,連續幾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
韋恩並指揚起,宛若手臂粗細的藤蔓毒蛇鑽出,纏住鄧恩一隻腳踝,掄圓了狠狠砸在地上。
鄧恩眼前狂風呼嘯,轟轟幾聲巨響,礦洞燈光閃爍,巖壁顫抖,土石碎屑嘩嘩掉落。
嘭!嘭!嘭!
韋恩全無和其近身搏鬥的想法,本著好用就往死裡用的原則,操控藤蔓連續摔砸,每每落下都在地上留下一個凹陷的人形大坑。
礦洞內不只有夯實的土地,還鋪設了木枕鐵軌,鄧恩怒吼著雙手擋在面前,護得住前面護不住後面,後腦勺狠狠和鐵軌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咣~~
清脆悅耳,餘音迴盪,骨裂聲清晰可聞。
“喂,別弄死了,留下活口拷問情報。”
克爾出聲提醒,鄧恩將日蝕鎮視為銀行,每月都透過威爾士鎮長提取大量現金,有組織有預謀,背後明顯有個專業團伙。
聖光魔法擅長治療,無法起死回生,照韋恩這種砸法,一套流程走完,腦花都甩出去了,他可救不回來。
線索斷了,再想順藤摸瓜可就難了。
“了不起重傷,想死哪那麼容易。”
韋恩嘴上這麼說,手下還是留了點餘地,藤蔓鬆開,狠狠將鄧恩砸在了牆壁上。
不遠處,體形肥碩的油膩胖子,也就是威爾士鎮長,牙關打顫,拿著手槍佯裝鎮定。
“別過來,我有槍。”
韋恩看都沒看一眼,揮手卷起孢子吹了過去。
鎮長很是爽快,韋恩這邊一抬手他就倒下去了。
大人,時代雖然變了,但一把手槍是嚇不倒魔法師的,記得下次用衝鋒槍。
不,用重機槍。
那個誰說過,重機槍比衝鋒槍好使!
鄧恩搖搖晃晃從地上爬起來,頭暈眼花,腳下輕飄飄的,看什麼都在轉。
皮糙肉厚,生命力異於常人,就算是魔法師也太離譜了。
韋恩微眯雙目,再次捕捉到西裝裂口的白色金屬光芒,那根本不是金屬,是骨頭。
鄧恩將體內的骨頭抽出,覆蓋在了體表。
真·外骨骼防禦!
鄧恩單手扶牆,另一條手臂高高豎起,惡狠狠盯著韋恩:“異教徒,迴歸死亡的懷抱吧!”
他骨骼粗壯,高舉的手臂遠比常人大腿還粗一圈,手臂上,密密麻麻畫滿了黑色蝌蚪符號。
隨著魔力注入,蝌蚪符號沿著手臂面板遊走,化作一隻雙翼張開的黑色烏鴉。
死亡女神擁有三位從神,因女神高高在上不落凡塵,除了神選騎士,即便最為優秀的門徒也很難聆聽她的神諭,想要接觸死亡,只能透過三位從神。
所以,這三位從神又被稱為三大代行者,他們分別是觀測者、審判者、執行者。
觀測者,厄運蜘蛛格里烏,此前曾邀請韋恩加入死亡陣營。
鄧恩手臂上的黑色烏鴉,象徵著三大代行者中的審判者——食靈烏鴉賽涅。
黑色烏鴉符號亮起,灰色的死亡沼澤席捲而下,死寂陰冷的枯萎之風吹過,瞬間殺死了遊離在空氣中的孢子,藤蔓也在接觸的瞬間枯萎腐爛。
鄧恩低吼一聲,周身纏繞死亡氣息朝礦洞外撲去。
因魔力增生並硬化的骨骼鑽出面板,三米高的白色刺蝟閃爍金屬光澤,血色淋淋,看得韋恩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想了很多,唯獨沒想到不做人的黑魔法師是死亡女神的信徒。
其實也對,他認為的死亡寧靜永恆,不代表死亡只有寧靜永恆,絕大多數情況下,死亡都是邪惡的代名詞。
死靈法師操控鎮長搜刮民脂民膏,拿贓款補貼死亡教會,合情合理沒毛病。
作為一名死亡騎士,韋恩倍感羞愧,惡狠狠盯著衝向自己的鄧恩。
迴歸死亡的懷抱吧!
韋恩雙手推開,大地轟隆震動,無數藤蔓拔地而起,成百上千條尖刺凸起,烏壓壓堆砌成高牆,戰車一般碾了過去。
轟!
灰色的死亡沼澤碰撞生機盎然的藤蔓,水火難容,兩種截然相反的能量來回傾軋,殺得難解難分。
克爾在旁提醒道:“他召喚了代行者賽涅的神力,這樣耗下去你沒有勝算,別浪費魔力,騰點空間出來,我們一起上。”
對付邪魔歪道不用講騎士精神,併肩子一起上!
“不用,我一個人就能搞定。”
韋恩眸中綻放綠光,在克爾不可思議的注視下,以龐大的魔力硬生生擋住了鄧恩召喚來的神力。
魔力不論質量還是數量,都遠遠超出了白銀法師能達到的極限,對一般的黃金法師也能達到碾壓效果。
如果不是鄧恩招來了代行者神力附體,早就被一波流推倒了。
這個怪物……
克爾瞠目結舌,嚴重懷疑教廷派莫娜接近韋恩,是為了挖自然教會的牆角。
挖不到就綁個人質回去,不虧!
轟!!
一聲意味不明的呢喃響起,低沉、驚悚,充斥極度不祥,死亡之氣一瞬暴漲,腐朽藤蔓高牆,直撲韋恩身前。
濃郁的死氣將韋恩緊緊纏繞,然後……
沒什麼然後,效果十分一般。
從旁觀者克爾的視覺,死亡之氣無法傷及韋恩,後者從頭綠到腳,任憑死亡之氣如何衝擊如何強硬,都無法破開那層淡淡的光膜。
“異教徒,忌日快樂!”
夾雜著憤怒和痛苦的咆哮聲傳出礦洞,響徹夜空。
鄧恩的身軀居然再度膨脹了一圈,一根根白骨鋼刺鑽出,血霧綻開,撕裂表皮和肌肉,視覺衝擊力極強的血腥怪物佔據了整個礦洞隧道。
恐怖的氣浪環繞周身,隨著一聲撕心裂肺的哀鳴,一根根白骨鋼刺匯聚集中,嚴絲合縫生長在一處,好似一柄巨大的騎士槍,攜無窮巨力衝出了礦洞口。
死亡之氣匯聚而來,攪亂氣流,纏繞騎士槍尖,化作螺旋突進的狂暴颶風。
克爾大叫一聲,倉促之間,只來得及施法在韋恩面前豎起一道白色堅牆。
聖光牆壁被螺旋轉動的死亡之氣觸碰,眨眼間分崩離析。
韋恩不躲不避,雙腳分開壓下馬步,收於腹下的拳頭化作殘影直轟而出。
以硬碰硬!
出拳的瞬間,韋恩手臂上的工服撕裂,拳鋒突進,空氣壓縮凹陷,爆開一聲甩鞭似的炸響。
狂暴的力量一往無前,正中灰色螺旋槍尖。
二者相碰,爆發的反震力道令韋恩雙腳下沉,地面凹陷裂開噼啪炸響的縫隙。
拳鋒觸及死亡氣息,螺旋勢頭戛然而止,頃刻間煙消雲散,而後餘勢不止撞擊白骨騎士槍,恐怖的力道便是鋼鐵也能轟出一個深深陷入的拳印。
轟!
地面震動,克爾耳膜轟隆炸響,似是短暫失聰一般,明明什麼都聽不到,卻吵得他腦瓜子嗡嗡的。
聲浪將他震得連連後退,狂風灌入礦洞,抖落大量碎石泥土。
騎士槍衝勢一滯,表面裂開大片破碎紋路,隨著狂暴風勢碾壓過境,裂縫從槍尖蔓延散開,一塊塊白色骨骼掉落,白骨騎士槍崩碎,飛濺四面八方。
白骨破碎,神力耗盡,滿身是血、骨肉狼藉的鄧恩傻站在原地,口中喃喃著絕不可能。
死亡在自然面前一觸即潰,讓他的信仰飽受衝擊,一時無法接受。
如果只是他的死亡魔法倒也無所謂,打不過就是打不過,可這是代行者的神力降臨……
“菜就多練,哪有那麼多不可能!”
韋恩面無表情收回拳頭,放在身後反覆摩擦,託大了,死亡之氣或許傷不到他,甚至就跟回家了一樣開心,但骨頭是真的硬。
克爾從震驚中回過神,探頭看向韋恩身後:“喔,你蹭了,疼了,你疼了。”
哪來的沙雕!
韋恩懶得理他,揮手卷起藤蔓朝鄧恩纏繞過去,後者滿身汙血已無再戰之力,望著滾滾而來的綠色藤蔓,嘴角勾起邪異笑容。
滿臉是血,笑得格外猙獰。
轟!
血肉爆開,夾雜死亡氣息的碎肉塗得到處都是,濃郁的死亡中,名為詛咒的惡意揮之不去。
一塊塊白骨從血肉中鑽出,在死亡之氣的引導下,匯聚成身高三米的白骨巨人。
白色骨架剝離血肉,繚繞不祥之氣,一手握著白骨長劍,一手拿著白骨盾牌,顱骨跳動兩點白光,身後披著灰色死亡霧氣,望之英武善戰。
“是死亡的詛咒,他詛咒了自己,不知疲憊,沒有痛覺,永遠不會倒下。”
克爾皺眉道:“還是換我來吧,這個比較棘手,我的聖光可以有效壓制……”
說話間,韋恩已經走到了骷髏步兵面前,一拳揮出,驅散死亡之氣,打得骨頭架子遍地都是,白色顱骨落地翻滾幾圈,眼眶中的光點掙扎跳動了幾下便熄滅了。
“你說什麼,聖光可以壓制什麼?”韋恩回頭問道。
克爾:(_)
大意了,一個沒留神看錯了魔法公式,根本就不是死纏爛打的詛咒,嚇唬人的。
該死的死亡信徒,臨死之前還要擺他一道。
韋恩將拳頭放在後腰反覆摩擦,嘴欠道:“克爾,別站那發呆了,過來看看,這傢伙還能救活嗎?”
“可以。”
克爾哼哼兩聲:“只要我是掌管黃金律的七大天使,只要他的靈魂迴歸了天堂,滿足這兩個條件就能救活。”
原來如此,又學到了沒用的新姿勢。
克爾將威爾士鎮長拖出礦洞外,一個左勾拳將其喚醒,不等對方開口,啪啪幾個連環巴掌伺候了一頓。
“看不出來,你還挺嫉惡如仇。”韋恩驚訝道,他以為只有自己這樣。
“誰讓他娶了這麼漂亮的老婆!”
“……”
韋恩無言以對,禮貌退出了對話序列,他撿起鎮長的手槍別在後腰,定睛朝礦洞深處看了過去。
還是那句話,進去是不可能的,萬一礦洞塌方,以後誰來伸張正義?
“莫娜,聽到的話趕緊出來。”
韋恩大喊了一聲,豎起耳朵等待回應,礦洞內的複雜情況遠遠超過想象,絕不是一條直路那麼簡單。
韋恩單手按在地上,腳邊鑽出一條藤蔓,隨著他魔力注入,藤蔓尖端綻開一朵和他一樣純潔的小白花。
視覺共享,感知擴大。
藤蔓沿著地面遊走,深入地形複雜的礦洞,沿途遇到分叉,藤蔓便生長出新的枝杈,每一根枝杈上方都長有一朵白花。
窸窸窣窣的爬行聲遍佈礦洞各個角落,尋找莫娜的藏身之地。
克爾聽得直打哆嗦,小聲bb:“很早之前我就想說了,自然教會的魔法也忒邪門了。”
十分鐘後,韋恩藉助感應視覺,在一條几乎坍塌的隧道中看到了熟悉的屁股。
不是,是熟悉的身影。
飽滿的背影,水蜜桃一樣,用自然信徒的形容詞,韋恩願稱其為多肉植物,水分很足。
莫娜身著戰術小隊統一制服,軟趴趴臥倒在土堆上,白色法袍纖塵不染,黑絲多處炸線,沒穿鞋子,昏睡不醒的模樣,整一個戰後結算畫面。
快醒醒,別睡了!
藤蔓爬至莫娜肩膀,韋恩無法出聲將其喚醒,只得一次次甩動鞭子打在她臉上。
莫娜眉頭緊蹙,過於疲憊,眼皮顫抖了幾下沒有清醒。
韋恩無奈,只得操控其他藤蔓匯聚而來,編織成網將莫娜罩住,原路返回朝礦洞出口拖拽。
這一拖一拽,白色長袍向上滑動,直接退到了腰間。
藤蔓探頭.jpg
韋恩暗道無聊,趕走這截不受控制的藤蔓,操控藤蔓將長袍蓋了個嚴實。
有什麼好看的,之前又不是沒看過。
韋恩搬起莫娜的身子,將其放置在藤蔓編織的漁網上,以防顏面掃地直接毀容,貼心安排了一個正面放置。
沿途,絲襪摩擦地面戰損,又結算了一次畫面。
三分鐘後,藤蔓大網將莫娜帶回礦洞口,韋恩抬手打了個響指,讓克爾過來救人。
聖光魔法什麼的,他一點都不會,專業不對口。
克爾半蹲在莫娜身前,單手貼在對方腦門,聖光注入為其驅散傷痛。
結果不是很好。
“她的傷不重,已經自愈了,沒有醒過來應該是思維消耗太大,可以理解,敵人的確有點本事。”克爾搖了搖頭,只能等莫娜自己醒過來了。
“背上他,我們先離開這裡。”韋恩指著鎮長對克爾說道。
“與其揹他,我還不如背莫娜,至少她還是個女的。”克爾一臉嫌棄,在醜和醜之中選擇了女的。
“他是你情敵,伱不揹他背誰。”
韋恩手快一步,趕在克爾之前將莫娜扛在了肩上,走出礦洞外,下意識拍了拍屁股:“鎮長可以死,但不能死在這裡,還有一堆同黨等著他在法庭上指認,這是正義之背,多少人想背都找不到門路,你有什麼好嫌棄的。”
“說得輕巧,你也不看看他有多重。”
克爾拒絕和威爾士鎮長近距離接觸,拽著對方的手腕將其拖出礦洞,兩人進入礦工宿舍,克爾將人往地上一扔。
韋恩四下看了看,髒兮兮的地板,沒有被褥的鐵架床,二選一將莫娜放在了床上。
今天她敢睡地板,明天就敢睡老闆,四捨五入,直接上床吧。
“人已經找到,任務完成,接下來就是我的委託調查了。”
克爾看向韋恩,挑眉道:“我記得你說過,調查報告你來寫,委託金分你一半。”
“隨便說說你還當真了。”
“男人怎麼可以說話不算話?”克爾大怒。
多新鮮,男子漢大丈夫,難免有說話不算話的時候。
韋恩甩手一根中指,礦洞隨時都有坍塌的風險,他要是進去他就是錘子。
就在這時,莫娜嚶嚶轉醒,撐起手臂搖了搖昏沉的腦袋:“快,礦洞深處有一塊石板,趕緊去拿。”
她頭疼得厲害,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剛剛半睡半醒之間,感覺有人摸了她的屁股。
很熟悉的感覺,是主人……呸,是布魯斯的手法。
莫娜狐疑看向場中兩位男士,誰,剛剛誰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