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之下

第1579章 不出意外的話

館陶縣城地勢稍高,距離運河遠。

老百姓無法使用運河水灌溉,自然沒有青紗帳。

平原地形與丘陵山區不同,只要表層土地吸滿水,多餘的水就無法及時排走,開成澇區。

很多地方,暴雨形成坑窪已淹過膝蓋。

黑暗中,相當於趟水前行。

再次損失兩兄弟後,陳八極在身後兩個兄弟掩護下,帶著剩下的八個人終於衝出南面伏擊線。

挨手榴彈炸,幾個匪兵受傷。

在一群黑影不要命一般衝近的密集彈雨中,持步槍趴在稍高一點地上射擊的兩個匪兵先後中彈,剩下的四五個趕緊貓著腰撒開腿往東西兩面潰散逃離。

跑出一段距離後,看到北邊槍火狂閃,知道是其他兄弟們追了過來,趕緊像是鬣狗一般再次回頭,向南邊逃跑者尾隨。

雨霧成為逃跑者最大掩護。

經常在黑夜中活動,逃出生天的陳八極意識到,繼續開槍還擊,會給後面的追擊者指引方向.

悶頭跑也不是個辦法,因為後邊的人會不斷開槍射擊,子彈多了,總有能蒙上的。

不等陳八極安排,兩個手下主動往偏東方向跑,一邊跑一邊開槍,以吸引後面的追兵。

給向南邊跑的其他兄弟提供逃跑的機會。

地面積水到腳脖子,奔跑帶起的水面漣渏,在雨點下很快恢復平靜。

不用擔心追擊者會順著腳印追來。

然而,追擊者的匪兵也不是傻子,大家知根知底。

早清楚陳八極手下人不多,仗著人多勢眾,當即兵分多路追擊。

逃跑者拼命,因為被追上就是死。

追擊者心態卻不一樣,追得太緊的話,要是前面的人狗急跳牆拼命搭上小命不合算。

追擊趙海臣哪裡不明白這個道理:“三爺,打蛇不死必遭反噬,讓兄弟們加把力”

“我加你姥姥,黑燈瞎火的老子折損了二十餘兄弟,這筆仗該怎麼算?”

“我已經答應分你五成”

“那不行,我耗了這麼多子彈,得加錢!”

“給你六成,六成總成了吧?”

“你孃的,你要是早這麼說,不就完事兒了?”

想到那個渡口日進斗金,三爺當即吆喝一嗓子:“兄弟們,追緊一點,一個都不放過,打死一個賞一百光洋.”

這年頭,鈔票不值錢,光洋是硬通貨,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匪兵們加快了腳步。

子彈像是大風颳來不要錢一樣往黑暗中灑。

往東跑開槍吸引追兵的兩個黑影先後中槍,手撐在地半跪在冰冷中的水中,相互嘀咕:“孃的,跟他們拼了.”

好,十八年後,爺們又是一條好漢!

匪兵與軍人不一樣,並不是每個人都隨身帶手榴彈。

兩人趴在鮮血染紅的水裡,往彈匣裡壓子彈,插進匣口再次舉槍。

還擊時槍口閃光招來堪比頭頂雨點的子彈。

兩人身軀一次次被子彈衝擊。

幾個搖晃後,兩人倒入水中。

其中一位在臨死前,拼著最後一口氣,將兩支駁殼槍都扔向旁邊幾米遠的水中,就算死,值兩百塊大洋的駁殼槍,也不能讓那些王八蛋輕鬆弄到手.

鮮血迅速染紅兩具屍體周圍水面.

幾個匪兵追近,擰開手電看著倒在地上的那兩個黑影,先補槍,然後才上前尋找掉入水中的駁殼槍

先前聽槍聲,往這個方向逃的應該是三個,卻只發現兩具屍體

剩下的匪兵有些懵,抬頭左右晃,雨霧籠罩的大地星星點點的槍火,是其他向南的兄弟正在開槍追擊。

黑燈瞎火的這幾位似乎再也找不到追擊方向.

打死兩個,兩百大洋一支快慢機到手,沒必要繼續冒險

陳八極眼睜睜看到又一個兄弟被瞎槍蒙上後背,一聲不吭栽倒。

心下大急,此時不能將這個兄弟留下,要不然追兵發現被打死的兄弟屍體,會順著屍體的方向追上來。

沒等他安排,擋在他身後的一個黑影將死去那兄弟駁殼槍撿起來插在自己後腰上:“大哥,我們倆留下阻擊,你們換個方向跑.”

強忍背上劇痛,陳八極打斷手下:“這時候不能轉向,後邊追兵幾乎保持一條線,如果橫向扯或者換方向,只會將距離拉得更近。”

“我們現在僅剩下七個人.”

“抬上老六,往他衣服塞些土,到前邊找個溝先沉進溝裡。”

“這樣做太浪費時間.”黑影這一次沒有聽陳八極的話:“大哥,你們往西南方向去,我們往沿現在方向繼續跑”

“好兄弟!保重”陳八極不是那種婆婆媽媽的人。

“先走一步,來世再做兄弟!”兩黑影拱手,說完向南狂奔。

連陳八極在內,總共只剩下五個.

變嚮往南偏西。

有一個問題,陳八極始終沒有想明白。

就算自己在群雄會上為八路說了好話,趙海臣也不敢對自己下手。

敢在館陶縣城外伏擊自己,說明,這件事大龍頭肯定知情。

而現在,身後的追兵卻並不多,說明有人想把事情控制在很小範圍。

很可能.趙海臣是在得到大龍頭默許。

多年以來,守運河渡口是個來錢快的活。

多半是道上有人眼紅。

藉口自己讓運河東邊的八路借渡的事,想要搶自己的地盤。

除此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出龍頭有什麼理由默許趙海臣對自己動手。

利益讓人眼紅,就連結拜兄弟也不一定可靠.

想當年,東邊的梁山宋江,最後對老兄弟還不是一樣下毒手

江湖,打打殺殺才是江湖。

今天你搶我,明天我搶他,本就不奇怪。

刀口舔血的英雄們,相互之間稱兄弟,背後捅刀子的事多了去。

當然,為朋友而兩肋插刀的真英雄也不少見,前提是雙方有共同利益,或者有過命交情。

平平穩穩,那叫官府。

這年頭,槍桿子才是硬道理。

陳八極發誓,以後出門,就算去丈母孃家,也得手下人人都帶四個手榴彈,長短槍都帶,子彈帶夠.還有,機槍得帶一挺!

至於渡口,只要自己沒死,就算被人搶了也還能搶回來。

逃跑者如喪家之犬。

後邊追擊的鬣狗仍然陰魂不散。

“他們又分兵了,呵呵,往南的人少,往西南的人要多”

陳八極沒有料到,追擊的匪兵中有一個長期在水裡求活的傢伙。

這貨打著手電,每跑出一段距離,不斷在地上尋找觀察。

陳八極一行人跑過的水裡雖然看不到腳印,但是卻留下明顯的渾水痕跡。

手電筒是個好東西,憑那道渾水直接吊著逃跑者的尾巴。

既然陳八極分頭跑,那就分頭追就是。

追兵沒有準確目標,憑大致在黑燈瞎火胡亂開槍,很難蒙著目標。

但是卻又不能讓逃跑者跑得輕鬆,有一搭沒一搭繼續開火,給逃跑者施加壓力。

雙方在黑夜中繼續角力。

陳八極很是無奈,要不是自己背上捱了一槍,黑燈瞎火甩開那些王八蛋,根本不算事兒。

夜雨並不持久。

下了三個多小時的雨終於,小了很多。

即使如此,槍聲也會因為空氣中多了雨霧而傳不遠。

東北面傳來逐漸變得清晰的零星槍聲,顯示雙方的人並不多。

髒臉蹲在南面高出水面路基上,跟交通員嘀咕。

分析加判斷,得出大致結論:應該是有人追,有人逃。

而在漆黑的雨夜也不放棄追擊,說明被追的人很重要。

這年頭,在黑夜中逃跑的絕對不會是鬼子。

也不會是館陶城裡的那些偽軍。

最大的可能是那些鬼子、偽軍在追抗日分子。

“我們得幫被追的人!”交通員說完,伸長脖子往北張望.其實,他啥也看不到。

“離開這裡往回走,避開他們逃、追路線才是最好的選擇!”髒臉嚇了一跳,立即搖頭。

“張同志,你能眼睜睜看著咱們的同志被敵人追?”交通員轉頭盯著近在咫尺也看不清髒臉。

八路喜歡說同志.

同德則同心,同心則同志的意思.

髒臉心裡某根弦被挑動。

猶豫了一會兒,伸手掏出自來火,左手蒙自來火上,右手拇指擦動齒輪,咔嚓一聲,打著火。

微弱的火苗,微弱的光線,瞬間撕開黑幕。

髒臉開始提量兩人蹲著的馬路路基。

路基高出兩邊被水淹沒的荒地半米,還能看到地裡近處火光極限處高出水面的那一道道坎壟。

倒是一個不錯的伏擊陣地

快速轉頭,對披著簑衣蹲在不遠處警戒,看到火苗後正看向自己的三人組戰士下令:“哎,趕緊回去一個,把後邊的人都叫過來.”

髒臉留了個小心眼,響槍的位置在北偏東方向,此地沒有處於逃跑者逃亡的路上.

不出意外的話

應該不會跟那些人撞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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