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瞬間刺激到了胖子三人的視覺神經,使得三人紛紛下意識的往後退了幾步。
吊死鬼又稱縊鬼,大多都是自殺或者古時被絞刑的人。
房樑上的繩索,是典型的兩頭打結出絞索的繩套,如此死亡的人,會因頸椎斷裂而窒息,直到被活活斷氣勒死。
死亡的過程痛苦且緩慢,所以吊死之人的舌頭會被拉長,面目猙獰,雙眼翻白且突出,好像隨時會掉下來似的。
在古時候,民間一直也有關於吊死鬼的傳說,傳說中若是走夜路時遇上了他,不要對視,否則他會引用你和他一樣的方式去上吊。
因為吊死鬼一般生前很痛苦或者蒙受很大的冤屈,否則也不會用這種極端痛苦的方式來了結自己。
張棟本來是個很精神的小夥子,但因為選擇了這種死法,此刻的他面色鐵青,舌頭足足延長到了腰部。
翻白眼突出的雙眼,已經從眼眶裡擠了出來,並且臉上寫滿了痛苦。
而從張棟伸出的舌頭上,不斷有黏液跌落在地。
胖子在反應了幾秒之後,突然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剛才他們沒有抹鍋底灰的時候,胖子還曾湊到前面去調查了一番,當時就覺得有什麼液體滴到了自己的脖子上。
想明白了這一點,胖子頓時渾身覺得膈應,他使勁兒的搓了搓脖子,隨後有些無奈的看著依舊吊在房樑上這半透明的身影,說道:
“知道你心裡痛苦,但也沒必要用這麼極端的方法吧。
橫死的鬼沒辦法重新投胎,要一直重複死前那一刻所發生的事情和所經歷的感受。
你說你這又是何必?”
然而就在胖子話音落下之際,三人緊接著別人注意到,房樑上吊著的張棟不見了,只剩下一個空空蕩蕩的繩索還掛在那裡。
但不出幾秒鐘的功夫,張棟的身影又從旁邊的屋子裡一步一步失神的走了出來。
他再度把自己的脖子套在了繩索上,隨後踢倒了下面的椅子。
正如胖子所說的那樣,張棟現在是個橫死的鬼,因此要一直重複自殺的過程,如果沒有機緣的話,長此以往下去,遲早會因為怨氣深重而變成厲鬼。
到時候不是天收就是人收,沒有什麼好結果。
看著重新吊在繩索上痛苦掙扎的張棟,胖子也有些於心不忍的說道:
“行了,先跟我們說說,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人死不能復生,但起碼我們能幫你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不至於死得這麼憋屈。”
然而這張棟就像是聽不見胖子說話似的,吊死在房樑上之後身形便會消失,隨後又從屋子裡走出來,一遍一遍的重複著上吊的過程。
胖子一個勁兒的苦口婆心勸說著,但這一幕被站在門口的孔傑看在眼裡,完全是胖子一人在屋子裡自說自話,旁邊的馬玲兒和炎麒麟還煞有其事的連連點頭。
自從和這幾人接觸之後,孔傑已經不止一次生出這樣的念頭了。
這幾個人,該不是有點什麼病吧?
可孔傑對胖子幾人不瞭解,但對封雲可不陌生。
他狐疑的側身看看封雲,卻發現封雲一臉平靜,好像對此事並不感到意外似的。
還沒等孔傑想要詢問些什麼,就看到胖子求助式的回過頭來看向了封雲:
“局長,這啥情況,完全沒法溝通啊。”
對於胖子的詢問,封雲心平氣和的說道:
“想想之前上課的時候,我說過,橫死的鬼為什麼會一直重複死時所發生的事情?”
這番話倒是給幾人提了個醒,很快馬玲兒便開口說道:
“我記得當時局長說,所有橫死的鬼都有鬼差看守。
他們需要不斷重複死時所發生的事情,達到一定次數之後,才能有機會被帶到地府。
自殺是重罪,所以在去地府之前,他們就需要不斷的經歷痛苦來贖罪。”
“也就是說,這貨之所以不敢停下來,是因為有鬼差在看著?
那這樣的話咱們又該怎麼辦?”
胖子順著這個思路往下去想:
“鬼差說白了也是鬼的一種,只不過有些道行,並且身負天職。
我們得想辦法暫時讓鬼差,不能看守張棟,否則這貨一直在這自殺,看得我都精神脆弱了。”
“鬼不入堂,非門神莫屬!”
炎麒麟冷不丁的一番話,頓時讓胖子和馬玲兒眼前一亮。
“對啊,門神!剛剛我看那門上不是還有……”
一邊說著話,胖子一邊朝著外面的大門看去,這時才意識到,貼在門上的兩幅門神畫像早已經被那個古怪的老頭給帶走了。
不對!
這一刻的胖子幾人方才後知後覺,緊接著,三人便紛紛感覺到了一陣頭皮發麻。
那老頭不對勁兒啊,照這麼來看,那老頭兒往門上貼門神可不是什麼巧合。
再聯想到,方才老頭明明自己在屋子裡卻有問有答,這事兒顯然沒三人之前想的那麼簡單。
“難道那老頭,一直在跟張棟的鬼魂說話?”
胖子後之後覺得這麼一句話,這是讓封雲的眼神裡閃過了幾分欣慰。
儘管耽誤了一點時間,但至少三人能夠重新想到這個重點,還是有進步的。
胖子幾人越想越不對勁兒,如果先前貼在門上的門神像就是為了擋住鬼差,而能給這老頭和張棟說話的機會,可就意味著那老頭不簡單了。
“走,咱們得去找一趟那老頭。
一來搞清楚這老頭究竟什麼底細,二來一時半會兒,除了在他那兒,咱們恐怕也找不來門神像!”
胖子說完這番話之後便急匆匆的朝著門外走去。
炎麒麟和馬玲兒神色凝重的緊隨其後。
三人風風火火的離開了此地,孔傑愣在原地,半晌沒回過神來。
“封局長,這到底是在幹什麼,你的這些隊員們,又在忙些什麼?我怎麼越看越糊塗了。”
面對孔傑一臉疑惑的詢問,封雲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也不知道,所以咱們才得趕緊跟上去,要不就錯過了……”
“這……”
孔傑一頭霧水的看著封雲,就好像封雲和這民調局的幾人,壓根不熟似的!
但封雲的臉上卻一直帶著幾分耐人尋味的笑意,從先前看到那個古怪的老頭開始,這個表情就在封雲的臉上出現過,而現在跟在胖子幾人身後的他好像還有一些期待。
胖子徑直出來之後,便找了一些村民打聽那個抽旱菸的老頭。
這麼一打聽,倒還真打聽出了一些端倪。
村民們表示他們也不知道這老頭究竟叫什麼,而且本來也不是村中人,是村子裡為數不多的外來者。
福壽村正面就是永安河,背面就是鳳凰山,這老頭來了就說這地方是個風水寶地,因此買下了山腳下的一個小宅院,就在此生活了下來。
由於這老頭旱菸不離手,因此村裡面的人都叫他煙鬼。
並且在村民們的講述中,都表示這老頭神神叨叨的。
沒有人知道這老頭的過往,他也很少與其他人交談。
不過倒是經常有人看到這老頭,閒著沒事就站在門口自說自話。
他對於門上貼著的那兩幅門神畫像似乎格外重視,時不時的就會精心擦拭一番,逢年過節還得專門燒香供奉,顯得格外虔誠。
村裡面辦紅事的時候,這老頭從來不到場,但是辦白事的時候縱使不請他也會自己前來。
忙裡忙外,一天下來一口飯不吃又會悄無聲息的離開。
一些人家為了感謝他,後來送去些吃的,但是老頭卻又古怪的一樣也不收。
時間一長,大家倒是也就習慣了,平常在村子裡看見了也會打聲招呼,但也沒有太多交集。
胖子三人對這老頭的看法越來越奇怪,帶著滿腦子的疑惑,他們很快穿過了村中小路,果然看到了山腳下偏僻的一座小瓦房。
這瓦房不大,看起來只是一進的院子,門外還有一小片菜地,種著一些尋常的蔬菜。
門口拴著一條狗,這條狗通體漆黑,一點雜毛都沒有,站起來足有一個六七歲小孩的身高,看起來還有點嚇人。
並且在這條狗的眉毛上還有兩個小點,看起來就像是多出來的兩隻眼睛似的。
胖子三人看到這條狗,還覺得有些不安,可就算他們靠近之後,這條狗仍舊像沒看見似的,耷拉著眼皮呼呼大睡,好像並不具備看門的作用。
這讓胖子很快便想到方才跟村民閒聊中,曾有人無意提起到,說他家養的這條狗有點怪,白天從來聽不到它叫,每次叫都是在大半夜的時候,而且一叫就是好幾個小時。
那叫聲每次都不緊不慢,而且毫無規律可言,有時候成宿成宿沒有動靜,有時候愣是能從半夜叫到天明。
現在這麼一看,這狗還真有些奇怪,明明看著生人靠近,這搭理都不搭理一下,把頭縮到爪子下面又開始睡著了。
三人很快便站在了這破破爛爛的瓦房前,院牆下雜草叢生,這雜草甚至一直連到了門口處,也不見有人打理,木門破破爛爛滿是灰塵,唯獨上面貼著的兩張門神像,不染半點塵埃。
三人很快就認了出來,這兩張門神畫像就是他們之前在張棟家門口看到的,這老頭撕下來之後帶回來,又貼到了自己的門上。
“怪了,這老頭難道走到哪兒,都得帶著這兩幅門神畫不可?”
胖子一邊嘟囔著,一邊伸手拍了拍生鏽的鐵環。
這鐵環在古時候叫做‘輔首’,有驅邪的意義,是很傳統的建築門飾。
沉悶的聲響傳入屋中,很快院子裡便出現了一道人影。
聽腳步聲,這人慢慢悠悠的來到了門口,隨後拉開了一道縫隙。
站在門口的正是先前幾人遇到那古怪的老頭,胖子晃了晃手裡的腰牌,隨後拿腳抵住了木門,防止木門關上,嘿笑道:
“老頭,我們是民調局的,找你有點事。”
果然在胖子話音落下之際,這老頭準備關門,但此時也才注意到,胖子已經先一步用腳抵住了門,怎麼關也關不上。
“我問你,當時你去張棟家,為什麼要將門神畫貼在門上?
是不是為了防鬼差,好能跟那張棟陰魂說話?”
要麼說還是胖子會說話,上來就丟出了王炸,這番話果然也讓那老頭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詫異,著實給他鎮住了。
看著老頭這表情,胖子心裡就有數了,因此也不多嗶嗶,直接王炸完了再上四個二,直言不諱道:
“永安河上鬼船的事兒現在在村子裡已經傳開了,我們民調局就是來奉命徹查此案的。
一家人一夜之間滅了門,這事必須要查出個說法來,所以我們民調局接手,就是不讓這案子因為其特殊性,而最終成為懸案或被構成什麼意外。
但有鬼差,看著張棟的鬼魂,不得不一直重複上吊的過程,我們沒法進行問話。
所以我們這回前來,是想跟你借這門神畫像一用。”
胖子將幾人的來意表達清楚,而這被人們叫做煙鬼的老頭,渾濁的眼睛裡一直充斥著疑惑,不斷打量著胖子幾人。
“民調局,是幹什麼的?”
片刻之後,這老頭沙啞著嗓子,方才問出了這麼一句話,一旁的馬玲兒嚴肅的說道:
“民調局,全稱為‘民俗事物調查研究局’,專門徹查所有涉及邪祟的案件。
人犯罪有提刑司,妖邪犯罪有民調局。
老人家,你身上的秘密,我們不感興趣,只要不涉及到犯罪,我們不會打擾您。
只是想請門神畫像一用,問一些案件細節而已。”
馬玲兒這番話說完之後,老頭沉默了,足足有幾秒鐘,隨後讓幾人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側身看向了貼在門上的兩幅門神畫像,用一種非常熟絡的語氣問了一句:
“老夥計,這忙咱幫是不幫?”
胖子幾人疑惑的看著那老頭,沒有聽到任何回應,卻見這老頭輕輕的點了點頭,隨後小心翼翼的將兩幅門神畫摘了下來。
“拿去吧,小心再小心……”
在老頭的囑咐下,馬玲兒雙手接過了這兩張畫像,隨後三人也不逗留,便轉身準備返回張棟家中。
只是這老頭一直若有所思的站在門口處,看著胖子幾人的背影。
沒有人知道在這短短几秒鐘的時間裡,這古怪的老頭究竟在想些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