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不少人露出心動之色，裂無涯心裡突然咯噔一下，生出一股不太妙的預感。
從本心上來說，裂無涯對司馬懿提出的合作其實持中立態度，合作與不合作，對他來說並無多大差別。
因為對於司馬懿開出的條件，裂無涯和大殿中大部分人是相同的態度，那就是司馬懿是在給他們畫大餅，將自己描繪出的空中樓閣擺放在他們面前。
至於司馬懿所提出的保障，裂無涯更是半點都不信，誰都不是傻子，真能做出損己利人，不，這已經是殺己利人的地步了。
最後的結果不過是把這次給出的條件當做一張廢紙，變成一攤爛賬，還白嫖了他們的道路。
就算他們把這次合作的契約公開，也不過是損害了楓林鎮的幾分名譽而已，和自殺性的履行契約比起來，折損些名譽就能保住元氣，這是誰都會做出的正確選擇。
最關鍵的還在於，就算楓林鎮撕毀了契約，七傷府也毫無辦法，一旦作戰，憑藉現在楓林鎮和凌雲谷展現出的實力，他們或許還真佔不了幾分好處。
如果只是這樣的話，裂無涯還不至於站到中立的角度，讓他保持中立的重要原因是楓林鎮就算要撕毀契約，也必然是在多次虧損之後。
一兩次的虧損，還不足以讓一個大勢力親自撕毀簽訂的契約，只有察覺到自身已經沒有虧損的餘地之後，才會徹底醒悟過來斷尾續命。
在這之前，七傷府完全可以藉此大賺一筆，這才是裂無涯選擇中立的原因。
不過現在，裂無涯突然生出一股沒來由的擔心。
一切看起來都沒有絲毫變化，從頭到尾對七傷府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然而當看見不少人動心之後，他就莫名生出一股擔憂來。
“到底是什麼地方有問題呢？”裂無涯眉頭緊皺，本來打算站在中立位置的他，突然生出一股衝動想要徹底否定這次合作。
如同身體應對某些突發情況產生的本能，趨勢著他做出相應的舉動。
裂無涯當即冷聲道：“不用多說了，我承認楓林鎮給出的條件相當有誠意，不過這條道路是我七殺府的立身之本，絕不可能讓其他勢力涉足！”
裂無涯一言以斷，長久以來凝聚的威信，讓所有人都選擇了服從，哪怕是已經有所心動的人，也在瞬間將之掐滅，轉而一致否定。
裂無涯的突然開口，頓時打亂了司馬懿的節奏，本來繼續維持剛才的氛圍進行下去的話，這一趟很可能就成功了的。
結果一直沉默的裂無涯突然旗幟鮮明的表明態度，立即打破了微妙的天平。
一時間，司馬懿的合作談判陷入到困局，所有人再次回到最開始的態度，完全不配合。
司馬懿尷尬地呵呵笑了兩聲，眉宇間多出一縷陰翳，朝裂無涯說道：“府主這話從何說起，我們不過是打算借個道，並沒有要佔有這條道路的意思。”
裂無涯冷笑道：“這可說不準，利益動人心啊，你們嚐到了甜頭，還願意乖乖退出？到時候別說你們承諾的補足差額，恐怕你們得到的利益願不願意按照約定的比例分成都兩說。”
“為了利益大打出手的事情多了去，我們為什麼要冒那個風險呢？”
司馬懿沉默了須臾，目光閃爍不定地看著裂無涯，沒成想合作談判遇見的最大阻礙竟然在除了一開始給了個下馬威，隨後就一直默許著事態變化的裂無涯身上。
不過這似乎也不足為奇，畢竟最開始的時候，裂無涯就半點沒有掩飾自己的惡意，然後察覺到他提出的合作有利可圖時，才保持了默許。
但現在又突然變卦，司馬懿非常有理由相信，之前裂無涯的沉默不過是在尋找一個堅定拒絕的理由。
現在理由找到了，就立即給他致命一擊。
眼下的情況，想要談妥合作，似乎必須要先說服裂無涯才行。
驀地，司馬懿笑道：“府主不信任我們，想要一個理由？”
“那好，我就給府主一個理由！”
“就按照最開始我提出的比例，但是順序改變一下，提前將最低限額交給七殺府後，我們再使用道路。”
“相當於是說，我們用一百萬購買第一個月道路的使用權，之後依次交足了押金，才能繼續使用，這樣如何？府主還不放心？”
“就算到時我們反悔，七殺府也只會是獲利的一方，而不會有絲毫損失。”
大殿之中霎時一片寂靜，像是一根針掉在地上也能夠聽的清楚。
所有人腦子裡現在就只有一個想法，這個楓林鎮果真是一個大傻子，竟然就為了一條道路的使用權付出這麼大代價。
連裂無涯都是被司馬懿的話驚愣了，但同時也更引發了他的警惕。
能夠和凌雲谷設計幹掉邪風崖，楓林鎮能是一個從上到下沒腦子的勢力？
為了獲得通往乾城道路的使用權這麼拼，要是沒更深的謀劃，打死裂無涯都不信。
但是讓裂無涯感到十分不妙的是，司馬懿此言一出，原本被他壓制住的眾人蠢蠢欲動之心再次瘋狂冒了出來。
而且這次的人數更多更廣，甚至幾位老牌兒長老和富府主都表露出心動之色。
畢竟，這可完全是無本買賣啊，只不過讓楓林鎮使用而已，又不是將道路徹底賣給楓林鎮。
他們依舊是道路的主人，之前的一切活動都可以繼續，然後還能額外獲得一筆巨大的收入。
幾個月下來，足足幾百萬的收益，還看不出任何壞處，不答應的話，反倒是顯得他們才是蠢材。
當然其中也不乏聰明人，覺得不會有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但是大勢所趨，利益動人之下，統統都不值一提。
這就是司馬懿翻臉前的最後一招，直接用鉅額利益壓垮他們。
若是還不行，司馬懿也無計可施，只能選擇翻臉了，畢竟他實在拿不出更多的籌碼來。
眾人面面相覷，緊接著所有人視線都落在裂無涯身上。
一人咳嗽兩聲，說道：“府主，我覺得吧，似乎也並不是不能答應，楓林鎮給出的條件還是非常優厚的。”
“嗯……咳咳，府主，我也覺得可行，只是給使用權而已，主動權還是在我們手裡，沒啥大問題。”
“府主，若是多出這筆錢，我們之後的安排資金就更充裕了。”
“府主您看是不是能夠答應下來？當然，府主要是覺得有問題的話，我堅定站在府主這邊。”
眾人或是直接表明態度，或是隱晦的暗示，期待地看著裂無涯。
只要答應下來，肉眼可見的接下來七傷府的日子水平會迅速拔高一截。
他們這些人七傷府的高層，當然也是利益既得最多的，不管是拿去瀟灑還是用來購置提升實力的材料，都是不錯的選擇。
局勢的迅速轉變讓裂無涯眉頭跳了跳，看了眼面無表情，孤注一擲的司馬懿，冷笑道：“好手段，但你要是認為這樣就能裹挾我，那就大錯特錯了！”
“聽清楚，我、不、同、意！”
大殿的氣氛隨著裂無涯這句話頓時冷卻下來，一瞬間降至冰點，眾人都是困惑地看著裂無涯。
想不明白，之前不答應還可以理解，楓林鎮有賴賬的可能。
但現在楓林鎮都說了先付後用，完全對七傷府沒有半點壞處，為什麼裂無涯還不同意呢？
就在眾人打算勸解勸解的時候，裂無涯冷冷掃視了他們一眼，說道：“你們什麼都不用多說，這件事絕無半點轉圜的可能。”
“楓林鎮所許諾的，我們完全可以一點一滴地攢起來，但是楓林鎮突然跑來送給我們一份大禮，要說一心一意是為七傷府著想，你們覺得可能嗎？”
“與其為了短暫的龐大利益承受未知的巨大風險，我寧願不接受。”
“另外你們可別忘了，邪風崖可是不久前才被你們眼中的冤大頭滅掉了。”
裂無涯的話瞬間像是一大盆冰水澆在他們頭上，滿心的火熱頓時冷卻一半，變得遲疑起來。
結果就是司馬懿孤注一擲才撕開的一絲縫隙，再次被裂無涯堵的死死的。
眼睛直視著司馬懿，裂無涯淡淡道：“司馬使者還有什麼要說的嗎？如果沒有就請回吧，我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沒時間招待你這位貴客。”
司馬懿幽幽嘆了口氣：“真的沒有半點談攏的可能了？”
裂無涯冷笑一聲：“絕無可能！”
聽見裂無涯斬釘截鐵的拒絕，司馬懿只好無奈地道：“其實我真不想走到最後一步的，但是奈何府主始終對我們缺乏信任呢。”
“但，話我現在就放在這裡，通往乾城的道路，我楓林鎮必須至少拿到使用權，不管面對的是誰，攔路者，不死不休！”
“我就給你們實話實說吧，你們覺得楓林鎮聯合凌雲谷，覆滅邪風崖，一切是為了什麼？只是稱霸內圍嗎？或者進軍所謂的核心？”
“不不不，我想你們一定是有所誤會，楓林鎮所做的一切，不過就是為了打通通往乾城的道路，為此不惜一切！”
“所以七傷府如果談不攏的話，那很抱歉，邪風崖走的或許還不是很遠，正好你們可以做個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