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鼎3號

06 步步緊逼

關鍵人物

事情還真是越來越複雜了,夏想聽了不免頭大。領先房產現在深陷西水別墅泥潭不可自拔,居然還想染指鋼廠和藥廠的地皮,難道是藉此打一個翻身仗?達才集團動心在他的意料之內,成達才對遠景集團以開發森林公園為由,帶動周圍房價升值的策略看得一清二楚,雖然知道了遠景集團的意圖,但還是晚了一步,沒有搶上森林公園的地皮。儘管他現在又開發了人民廣場,如果有一個可以沉痛打擊遠景集團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過了一會兒,秦拓夫又說:“不過小夏,這件事情沒那麼簡單,你也暗中查了一段時間,也是沒有查出來厲潮生和利安公司有牽連,對吧?這個厲潮生心思很深,做事滴水不漏,是個不好對付的人。”然後他又自嘲地笑了,“我從基層的紀檢部門幹起,一直在紀檢圈子裡面打轉,什麼樣的人沒有見過?什麼樣的厲害人物沒有對付過?一個人除非不做壞事,做了壞事就會留下痕跡,就會有被發現的一天。這事有點嚼頭,完了我好好琢磨琢磨,不信還啃不下他這塊硬骨頭!”

有了秦拓夫這一句話,夏想一顆心算是完全放到了肚子裡,又想起一個疑點,就說:“據可靠的訊息說,利安公司的幾個股東也有隱秘的聯絡,好像是一個人的遠房親戚,但這個人是誰,一直沒有查出來。”

秦拓夫微微一愣,想了一想,忽然得意地笑了起來:“遠在天邊,近在眼前。根據我多年的辦案經驗,這個人你已經查了出來,只是不知道罷了。”

“遊麗?”夏想恍然大悟,“秦書記還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我怎麼一直就沒有將遊麗和利安公司聯絡在一起,真是失誤。”

秦拓夫哈哈一笑:“打牌我不如你,設計我不如你,但論到破案和查人,你就比我差不是一點半點了。幾十年了,天天琢磨人,你說要是不比你強,豈不是白活了?”

如果說遊麗真是利安公司幾個股東之間的紐帶,就更可以證明厲潮生在樹苗事件上存有私心,就更容易找到他貪汙的證據。

秦拓夫聽到外面的腳步聲,將材料收起來放好,問道:“小夏跟誰學的打牌,水平不錯嘛?”

夏想知道他的意思是要轉移話題了,對剛才私下交流的事情,不要外傳,就接話說道:“上學的時候,有一段時間比較頹廢,也不好好學習,天天打牌,也就是那一段時間,牌技大有長進……”

王鵬飛和管平潮同時推門進來,王鵬飛笑道說:“看來聊得還挺投機,因為打牌打成了朋友,我的功勞不小。”

秦拓夫呵呵一笑:“王書記你可要想明白一件事情,是小夏請你吃飯,是我們陪你打牌,你可是既得利益者。”

管平潮向夏想提出了邀請:“請夏縣長有時間到達才集團的設計院講講課,怎麼樣?”

夏想連說不敢,他也是自知,一是年輕不足以服眾,二是也確實自身分量不夠,會設計的人不一定能講出心中所想,所以他的推辭也是真心實意。不過管平潮的邀請也是非常真誠,再三提出就當過去和設計師們一起坐一坐,給他們講講思路,也算是一種學術上的交流。

王鵬飛見夏想還在推辭,就假裝生氣,臉色一沉:“小夏,聽我一句話,去!為什麼不去?你設計的專案現在都是燕市的標誌性建築,不管如何,你的成績足夠讓他們仰視了。”

“既然王書記說了,我去就是了。”夏想見好就收,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也是給王鵬飛面子,“不過我可有言在先,不講課,不做學術交流,只當成一次普通的座談。”

“好,一言為定。”管平潮急忙笑呵呵地答應下來。

最後日期就定在了下週六。

夏想要送王鵬飛回去,管平潮自告奮勇地說由他來送。王鵬飛也說不用夏想了,他坐管平潮的車順路回去就行,夏想也就沒有堅持。

回到曹家的時候,已經晚上九點多了,書房亮著燈,顯然曹永國沒睡。夏想也沒有打擾他,輕手輕腳地上樓,發現二樓的繪畫室亮著燈——自從第一次和曹殊黧合作設計以後,就專門騰出一個房間當成了繪畫室,一直保留——透過門縫向裡面看去,小丫頭正聚精會神地咬著筆頭,目不轉睛地看著畫板。

她還在繪圖。

夏想知道她不耐困,這麼晚了還在繪圖,就有點心疼她,推開門進去就將她攬在懷中,輕聲說道:“我的小瞌睡蟲也能熬夜了,太厲害了——不過熬夜不太好,還是早點休息吧。”

曹殊黧輕輕抱了一下夏想,又將他推開:“乖,別搗亂,我還在想一個細節……”她漫不經心地衝夏想一笑,笑容中有疲憊有溫柔,還有一絲惹人柔軟的愛憐,“要不,你幫我想想?”

夏想就把她抱在懷裡:“都說男人專注時最成熟,其實女人專注時也最迷人,黧丫頭,你剛才的樣子真的很好看。”

曹殊黧的一雙眼睛就迷離起來,如水如霧,任由夏想從背後抱住她,讓他一雙放肆的大手在身上游來游去,說道:“那你的意思是說,我平時就不好看了?”

“好看,我的黧丫頭什麼時候都好看,就是睡著的時候,也和小貓咪一樣可愛。”夏想一邊誇她,一邊就伸嘴過去,用力親了一口,“早點休息,明天有時間,我幫你看看好不好?熬夜的話,對面板不好。你面板一不好,就缺少了彈性。彈性一缺少,我的手感就差了許多。”

“壞蛋!”曹殊黧聽出了味道,咯咯笑了起來,掙扎了夏想的魔爪,跑到了一邊,“我先去睡了,明天沒什麼事情的話,爸爸說,要商量一下訂婚的事情。”

“別跑,讓我再親一下,剛才沒親夠……”

曹殊黧已經飛快地跑下了樓,只留給夏想一個浮想聯翩的背影。

第二天沒什麼事,吃完早飯,曹永國就擺出一副談事的姿態。除了曹殊君之外,全家人都在,他就鄭重其事地向夏想提出訂婚一事。

夏想高興地答應下來:“我已經和爸媽打過招呼了,他們也非常高興,就等曹伯伯定好日期,到時他們好過來。”

曹永國見夏想答應得痛快,也挺高興,就看了曹殊黧一眼。曹殊黧坐在一旁,有點害羞有點緊張,自己女兒他還是十分了解的,她和夏想在一起也有兩年了,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有期待也有不安。

“那好,現在天氣還熱,就別讓你爸媽折騰了,過一段時間天氣涼爽一些,到時再挑個好日子。”曹永國其實是想等他確定到寶市上任市委書記之後,在上任之前定下來這件事情,也算了了一樁心事。當然他也有更深層次的考慮,他一走,夏想和女兒在一起,又是年輕人,難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既然防不勝防,就給二人訂了婚,二人至少也算有了名分。

上午夏想陪小丫頭上街看電影,中午二人一起在外面吃飯。看著她蹦蹦跳跳的樣子,雖然身材不錯、個子不矮,但夏想總覺得她像個長不大的孩子,就逗她:“我越看你越小,就想,你以後會成為我的小妻子,想想就覺得有點不可思議。你說說,你能當好我的老婆嗎?”

曹殊黧嘻嘻地笑著:“我也覺得有點不敢相信,怎麼就要嫁給你了?你能當好我的老公嗎?”她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走動的時候,裙角飛揚,潔白的小腿閃耀著青春的光澤,她像一個在陽光下跳躍的精靈,來到了一處陰涼地,站在下面,微微眯起眼睛,“一想你有點壞,有點黑,還有點讓人不放心,我都不想嫁你了。”

夏想追過來,抓住她的手,非常認真地說道:“嫁給我,黧丫頭,好不好?我不敢保證一輩子時時刻刻對你好,但保證只要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一定會百分之百對你!”

“好呀你,那你不和我在一起的時候,又和誰在一起?”曹殊黧噘起了小嘴,一臉不快,“壞蛋!”

夏想忙賠著笑臉解釋:“你想歪了,黧丫頭,我說的不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是指開會的時候,上廁所的時候,出差的時候……”

“騙子!”曹殊黧被夏想逗樂了,二人手拉手回家。

週一上班的時候,夏想才知道梅曉琳沒來上班,據說是病了。

夏想想了想,覺得自己有必要打個電話安慰一下,畢竟她是自己送到車站的,沒想到打電話過去卻是關機。

梅曉琳一病就是一週,到週五下午她才出現在縣委大院,而且氣色還非常不好。夏想出於關心,主動到她的辦公室去慰問一下,一見面就說:“梅書記總算回來了,沒有了你的縣委大院,還真是遜色不少。”

“少貧嘴。”梅曉琳精神不佳,有氣無力地說道,“我是勉強支撐著回來上班的,身體還挺弱。不過也沒有辦法,老毛病了,一到換季的時候,總愛感冒發燒,然後渾身無力。”

雖然九月了,但離秋天還有一段時間,夏想也不好多問下去,就開玩笑地說:“你的病和我送你到車站沒有關係吧?”

“沒有,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賴你。”她咳嗽了兩聲,又問,“事情有沒有進展?我回去一趟沒有什麼收穫,家裡沒人和燕市紀委的人有關係。不過我派出去暗中調查遊麗的人發現了一條重要的線索——遊麗的遠房親戚,是利安公司的股東!”

夏想一喜,看來薑還是老的辣,秦拓夫的猜測是正確的,厲潮生和遊麗的關係果然夠複雜。夏想就將他在燕市和秦拓夫接觸的事情簡單一說。

“這基本上可以坐實了厲潮生確實在樹苗事件上有徇私舞弊的行為。遊麗是紐帶,是關鍵人物,她不鬆口,我們也暫時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等秦書記暗中調查,看有沒有什麼結果。”

“那採礦的事情查得怎麼樣了?”

“暫時還沒有訊息……”夏想想了一想,“我打電話問問。”

不料打了過去,蕭伍的手機卻是關機,估計是在深山老林之中沒有訊號,又或者是不方便就關機了。

又說了幾句,二人都一致認為,以目前的狀況,只能再等一等。

夏想告辭離開的時候,又叮囑梅曉琳幾句,讓她保重身體。

幾天後,在一次政府常務會議上,邱緒峰正式提出了盛大關於度假村的提議,夏想理所當然表示了支援,其他幾個副縣長也紛紛表態,稱讚是大好事。因為李丁山也特別關照過,邱緒峰也沒有理由反對,最後就一致透過了立項。

散會的時候,盛大本來想叫夏想一起到他的辦公室,不料邱緒峰卻叫住了夏想:“小夏縣長,來我的辦公室一下,我們好好聊聊。”

夏想一愣,邱緒峰的語氣很親切,還是一副商量的口氣,看來,他是有事相求。

夏想剛一進辦公室,邱緒峰就熱情地親自為他倒了一杯水,遞到他的手中,熱誠地說道:“小夏縣長來安縣也有幾個月了,我是越來越發現你的能力出眾,而且為人也不錯,應該說,大有前途。”

夏想猛然聽到邱緒峰一番熱情過度的開場白,心裡一緊,所謂禮下於人,必有所求,看來,他是有要事想請他幫忙。

“邱縣長過獎了,我不過是做了本職工作,也沒有做出什麼成績。”謙虛的態度必須保持,謹慎的姿態也不能放鬆,“您有事儘管吩咐,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之內,一定做好。”

“坐,小夏,坐下說話,別站著。”邱緒峰不由分說地按著夏想的肩膀讓他坐在沙發上,然後就勢在他的旁邊坐下,目光落到夏想的臉上,心中卻百般不是滋味。

本來夏想初來之時,邱緒峰對他沒有好印象,因為他是李丁山的人。李丁山來之前,邱緒峰就研究過李丁山的履歷,知道他在壩縣扳倒了常務副縣長,也將縣長壓得抬不起頭來。再加上邱緒峰爭書記的位子失利,自然而然就對李丁山有牴觸心理,連帶也對夏想存了防範之心。

夏想來後,也算是做出一些成績,但上一次的打架事件把衛生局局長金長營弄倒,儘管似乎看上去是一起偶發事件,但夏想點火,李丁山放炮,二人配合得天衣無縫。讓他鬱悶的同時,卻又不得不接受無奈的事實,就是夏想確實是李丁山要打入政府班子的釘子,雖然礙事,但他對夏想無可奈何。

只因他工作上讓人挑不出理,能力又突出,關係網又複雜,同時做事又周正,好像一個渾身鎧甲的人,讓人找不到漏洞。夏想也沒有因為年輕而衝動,遇事不慌不忙,強江海幾次挑釁,不但沒有激怒他,讓他犯錯,反而被他頂了回去,讓強江海丟了面子。

要不是因為夏想和梅曉琳走得過近,邱緒峰甚至動了向夏想示好的念頭,拉攏他為自己所用。李丁山早晚要走,他走後,夏想想要進步,想要在安縣的工作一切順利,就必須和他合作,否則就算不是寸步難行,也別想開啟局面。

但夏想和梅曉琳之間的來往讓邱緒峰妒意中燒,大為火起。儘管他也知道二人未必有私情,也許另有事情,但不管怎麼樣,身為男人的天性,是不允許別人和自己的未婚妻來往過密的。而且他問梅曉琳,梅曉琳也是理直氣壯地回應他,說他管不著。

邱緒峰大怒之下,就又讓楊德華收回了夏想分管的旅遊,想摘了桃子。沒想到又中了夏想的計,最後桃子到了李丁山手中。邱緒峰雖然心有不甘,雖然自認為有後臺,但也不願意和李丁山的矛盾公開化。任何一個地方黨政***之間都會有矛盾有衝突,但如果矛盾太激烈太公開了,給上面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想要再升就難了。

任何一個上級領導需要的是懂得平衡的下級,懂得領導藝術的下級,而不是事事都蠻幹,總給領導添亂的下級。邱緒峰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和劣勢,優勢是,他在京城中有強大的背景;劣勢是,他在燕省乃至燕市的根基不穩,京城雖然也有一定的力量,但鞭長莫及。再說既然外放成了縣長,還事事依靠家裡,也會被人瞧不起,認為沒有擔待,不會有什麼前途。

想要大撈一筆政績的水泥廠專案,本來他認為是十拿九穩,沒有理由通不過,就連李丁山也不好明確反對。沒想到,不但遭到了梅曉琳的堅決反對,連厲潮生也出人意料地站了出來,還和強江海大吵一架。結果倒好,李丁山乘機發作,無限期壓了下來,讓他的如意算盤落空。

邱緒峰痛心疾首。

按照他的設想,水泥廠建成之後,安縣的生產總值至少可以提高几個百分點。他身為縣長,政績到手,接任書記是順理成章的事情,再在書記的位子上幹滿三年,三十五歲之前升到副廳,幾乎是沒有懸念。至於對環境的汙染以及對地下水的長遠影響,等等,他到時高升之後離開安縣,哪裡還考慮這麼長遠?不承想,梅曉琳竟然成了他的絆腳石!

邱緒峰突然態度大變

對於厲潮生突然反目,邱緒峰沒來得及多想,他只是痛恨梅曉琳的不留情面。就算拋開未婚妻的情誼,也應該看在兩個家族合作的面子上,表面上敷衍一下,她卻一點面子也不給,太過分了。

儘管後來邱緒峰私下裡也和厲潮生接觸過,厲潮生的解釋是,他正在受樹苗事件的困擾,水泥廠肯定會引起許多人的不滿,他不能再冒政治風險了。邱緒峰雖然不信,但也沒有再多說什麼。他和厲潮生之間的關係,本來就是一種互相利用的合作關係,誰也不能要求誰百分之百支援對方。

最讓邱緒峰生氣的是梅曉琳的態度,他事後找到梅曉琳,質問她為什麼不留一點情面。梅曉琳卻輕描淡寫地說道,她有她的原則,不會因為和他的關係而放棄原則問題。邱緒峰氣急敗壞地說道:“我也是為了安縣的經濟發展。”

梅曉琳不為所動:“少說漂亮話為自己臉上貼金,你為了什麼我心裡清楚得很!你說我不留情面,你呢?我請來專家是為考察石英砂礦的,你卻好,暗中買通了專家,篡改了報告,想要上馬水泥廠。別以為我不知道水泥廠是見效快的專案,正好可以在你任期內,為你謀取一份沉甸甸的政績。”

“我有了政績有什麼不好?”邱緒峰不理解梅曉琳的想法,“我是你的未婚夫,就算你不愛我,為了家族的利益,你也要和我保持一致。我有了政績,有了資格,升了官,對你只有好處。”

“道不同不相為謀,就算不得不嫁給你,我也不會和你同流合汙。”梅曉琳憤憤地說,“自古以來,同床異夢的夫妻多了,也不怕再多我們二人。”

邱緒峰摔門而去。

只不過當他冷靜下來,還是不得不暫時向梅曉琳低頭。沒辦法,他的家族有求於梅家太多,就算他個人爬得再高,離開了梅家的支援,也是無本之木,走不長遠。邱緒峰強壓胸中不平,打電話給梅曉琳,說是自己太激動了,希望她能原諒他。

梅曉琳的回答讓邱緒峰幾乎抓狂:“我根本就沒有生氣,更談不上原諒。還有,我和夏想之間就完全是工作關係,你不要瞎想。再說瞎想也沒有用,所以說不如不想。”

邱緒峰氣得連摔幾個茶杯!

盛怒過後,他再次冷靜下來,從各個角度仔細分析了當前的局勢。安縣的常委中,大部分是兩面派,就是不站隊不明確支援一方,但因為李丁山是書記的原因,許多人還是要看他的臉色,書記是***,不低頭不行。

邱緒峰知道,跟他完全統一戰線的,除了強江海之外,頂多還有兩個常委而已。就算是政府班子,因為夏想的原因,因為夏想和盛大走近的原因,他也不能說一不二。再加上厲潮生的態度突然大變,導致局勢更加複雜起來,他就有心要拉攏夏想一把,想借夏想之口說服李丁山。

一想到拉攏夏想,邱緒峰才猛然驚醒,別看夏想只是一個普通的副縣長,他和李丁山關係極好,又和梅曉琳來往過密,和盛大也常在一起,不知不覺間,他竟然成了最關鍵的一人。

說服了夏想,就等於說服了李丁山、梅曉琳甚至盛大!

不由邱緒峰不心動。

本來他一開始還有些猶豫,覺得有可能會在夏想面前碰壁,也怕引起夏想的輕視,同時他最擔心梅曉琳的看法。他雖然現在非常不喜歡梅曉琳,甚至還有一點厭煩,但又必須重視她的意見。既不能鬧翻,又不能太近,更不能惹惱了她。

誰知道她和夏想之間到底有什麼秘密?萬一因為接近夏想惹惱了她,就得不償失了。

不過促使邱緒峰下定決心接近夏想,並且和他談合作條件的是,因為梅曉琳回京城,他聽到一個意外的訊息。

因為梅曉琳病了。

梅曉琳身體不好他也知道,愛感冒發燒,而且受不了風吹,經常季節變化甚至天氣變化,就能引發她發病咳嗽。據說是她當年經常往山裡跑,受了風寒落下了病根。邱緒峰也沒當一回事,不料這一次梅曉琳回到京城,卻因病住院,他的家人去看望她,卻打聽出一個震驚的訊息——梅曉琳**受過傷,以後幾乎沒有生育的可能!

邱家人當時就臉色大變,扔下東西就轉身離去。同時他們又通知了邱緒峰,估計將會在近期解除他和梅曉琳的婚約。

邱家和梅家聯合,婚姻是一個基石。但梅曉琳沒有生育能力,不能為邱家傳宗接代,二人的婚姻就失去了意義。邱家不可能娶一個不能生養的媳婦,二人如果沒有孩子,兩個家族之中沒有後代這個賴以維持的紐帶,僅靠一個並不牢靠的婚姻來維持,沒有人再看好前景。

當然邱家也不至於這麼淺薄,好說好散的姿態還是要有的,換了以前,就算邱家得知梅曉琳的身體狀況,也可能會硬著頭皮接受這個事實。眼下卻是不同,因為邱家又和另一個家族接上了頭,而這個家族比梅家還要強大許多,兩家經過接觸之後,都有了初步合作的意向,所以邱家現在有了底氣。

正是因為出了這種變故,邱緒峰突然之間就覺得和夏想之間的矛盾全部不見了,李丁山想要政績,夏想也會想要,只要大家合作就可以了,是不是?既然他要和梅曉琳解除婚約,那麼夏想和梅曉琳之間是不是有曖昧關係,甚至是不是上了床,都不再重要。而且他不用再顧及梅曉琳的感受,照顧梅家的面子,梅曉琳不也是總在常委會上和他唱反調嗎?

唱就唱吧,他現在再也不用低頭做人,在梅曉琳面前低聲下氣了,完全可以將梅曉琳拋到一邊,理也不理。

沒有了梅曉琳的羈絆,邱緒峰一下子感受天地寬廣起來,夏想想對梅曉琳怎麼樣,隨便他,只要他和自己合作就行。正是出於這樣的考慮,邱緒峰才下定決心,要找夏想好好談一談。

任何事情都可以坐下來談,只要符合雙方利益就好。好像邱家新接觸的大家族,以前在他們邱家眼中是可望而不可即的,但是最近突然放下了身段,主動找邱家接觸,還不是看上了邱家在南方廣泛的社會資源。而且據說,邱家也有和大家族聯姻的可能。

邱緒峰還聽說,大家族有意培養他為燕省的新興力量。

大家族是吳家,據說,吳家的勢力非常廣,不但在北方有著龐大的關係網和影響力,在西部也有深廣的人脈,只不過在南方就差了許多,而邱家的影響力在南方卻是非常根深蒂固。吳家有意向南方發展勢力,就看中了邱家的人脈。

而且邱緒峰還聽說,吳家有女,貌美如花,人才一流,比梅曉琳好了不少,好像也在燕市。兩大家族正在談判之中,一旦談妥,就有可能安排他和吳家之女見面。

邱緒峰的心情就一掃以前的不快,又充滿了自信,就主動找夏想商議,還親自倒水給他,以示親熱。

夏想就表現出恰當的受寵若驚的表情:“邱縣長有什麼指示?”

“指示談不上,就是找你聊聊天,談談心。”邱緒峰用手一指夏想面前的茶杯,“嚐嚐,我從京城帶來的好茶,味道還算不錯。”

夏想對茶談不上研究,只是愛好而已,就抿了一口,覺得味道還行,就說:“果然好茶,口齒留香……邱縣長,您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邱緒峰整理了一下思緒,換了一副凝重的表情,說道:“小夏縣長,我想你和我的想法都是一樣的,就是要為安縣人民做些什麼。為官一任,造福一方,說來容易,但做出成績也難。政治不是作秀,但官場上形形色色的人物,各有各的想法和利益。梅書記想上馬石英砂礦,從現實的角度考慮,還是太理想主義了一些。”

夏想明白過來,邱緒峰對水泥廠並不死心,想要從他身上開啟突破口。

果然邱緒峰又說:“水泥廠雖然對環境有汙染,從長遠來看,也許對地下水和周圍的環境都會造成一定的影響,但不可否認的是,短時間內,水泥廠會給安縣帶來可觀的經濟效益。在巨大的經濟利益面前,誰能考慮到五年甚至十年後?梅書記沒有基層的工作經驗,有理想主義的想法也可以理解。但你和李書記,可是在窮困的壩縣工作過,知道底層的老百姓的需求是什麼?”

夏想只是一臉恭敬地洗耳恭聽,沒有表態,邱緒峰以為夏想動了心,就繼續運用三寸不爛之舌。

“如果能得到李書記的支援,那個,當然有盛縣長的支援也不錯,水泥廠專案就基本上可以造福於民了。我想只要動工開建,不出一年半載,就可以見到效益,在李書記任期內,就可以創造出令人滿意的效益。”

邱緒峰為了打動夏想,不得不放低姿態,說話也小心了許多。他見夏想的態度還算不錯,心想這個小夥子其實也是挺有眼色的,除了好色之外,來到安縣之後,也沒有給他添過什麼亂。邱緒峰就又加大了承諾的力度:“你的能力我也看在眼裡,大家也非常認同,楊副縣長的事情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他年紀大了,要照顧一下情緒,你也就別再放在心上。現在先管著文教衛生一段時間,老楊也快退了,頂多半年,等他一下,政府班子的分工要調整一下,我覺得你可以挑起大梁,把工業這一塊也抓起來……”

這是許之以利了?夏想看著邱緒峰一臉的熱切,心想為什麼他突然改變了主意?想要和自己合作,同時也是要借自己之口,向李丁山示好。他有把握說服梅曉琳嗎?

“梅書記好像態度挺堅決,如果不說服她,事情還是不太好辦。”夏想虛晃一槍,想看看邱緒峰的反應,“對於水泥廠,我倒沒有什麼意見,主要是李書記可能有別的想法。”

邱緒峰見夏想不接他的話,許諾讓他以後分管工業也沒有什麼表示,心中就一涼,夏想是胃口太大,還是另有用意?又聽到他問起梅曉琳,不由心中腹誹,梅曉琳現在和你眉來眼去,你卻裝得挺像,不過話還是說得比較委婉:“梅書記的工作由我來做,如果做不通也不勉強她,畢竟大家各有各的想法也正常。主要是看李書記的支援力度了,水泥廠能夠上馬的話,對李書記的好處也是很大的,我想他也清楚這一點。”

“這件事情恐怕還需要得到盛縣長支援,您說,盛縣長是個什麼態度?”夏想故意問邱緒峰,就是想試探他對盛大的態度。

“盛縣長也是明白人,他和你關係比較近,我想他的態度,你比我更瞭解一些。”邱緒峰見夏想不鬆口,反而反覆探他的口風,就有些不快,“李書記只要點頭了,我想盛縣長肯定也會表示支援。大家都是為了安縣的經濟發展,他的度假村專案,我就是舉雙手支援,一路綠燈。而且度假村專案如果大獲成功,盛縣長的功勞就足夠讓他更進一步了。”

邱緒峰都許了諾,也暗示盛大如果支援他,以後他取得了成績,在下一屆班子調整時,他會支援盛大扶正。

夏想心中暗笑,說了半天,卻沒有他的死黨強江海什麼事情。要是強江海知道了邱緒峰的態度,不知該做何感想?

想了一想,夏想知道他必須得說點什麼了,畢竟邱緒峰說了半天,態度也夠好,他不有所表示也說不過去,就說:“邱縣長的想法,我會如實地轉達給李書記,也會和他好好探討一下水泥廠的利弊。等有了訊息,我會第一時間向您彙報。”

等於什麼都沒有說,邱緒峰心中來氣,自己說了半天,夏想水火不進,太不給面子了。他就微帶不滿地說道:“小夏縣長,這件事情還是要慎重對待的好,事關許多人的利益,不要不當成一回事!”

夏想立刻一臉嚴肅地答道:“是,邱縣長說得是,我會非常認真地領會您的意圖,然後和李書記深入交流一下。”

“別忘了還有盛縣長!”邱緒峰還不忘提醒一句。

夏想剛走出邱緒峰的辦公室,就看到盛大站在樓道的拐角處,人影一閃就消失不見了。又是一個心急的主兒,夏想搖了搖頭,就朝盛大的辦公室走去。

邱緒峰的形象,在夏想的心目中,經過剛才的一番談話,又降低了一個層次。可以說,他缺少一種大局觀和高瞻遠矚的目光,又有一種病急亂投醫的急躁。別看他有強大的後臺,可惜的是,眼光卻太短淺。

夏想雖然沒有資格參加常委會,但他現在也知道水泥廠現階段不宜再提,李丁山不會答應,厲潮生堅決反對。而盛大又著手去做度假村,已經表明了態度,他對水泥廠也不會支援,他的主要精力放在度假村上面。

至於梅曉琳,根本就不可能說服,在這麼多質疑的聲音和反對的面前,邱緒峰還想推行他的水泥廠專案,是不可能的任務。而且梅曉琳也在常委會上公開宣告,強江海有買通專家的嫌疑,有這頂帽子扣下來,誰敢不慎重對待?就算左右搖擺的常委,最後也未必冒著不必要的風險支援邱緒峰,因為梅書記很強勢,什麼都敢說的人,就會什麼都敢做。

李丁山重視農業,對開礦本來就是不置可否的態度,眼下有這樣的一個機會,肯定會樂得抓住,無限期壓下。夏想明白,就算他出面,也未必能打動李丁山和梅曉琳改變主意。再說,他根本就不會去做邱緒峰的幫兇。

不過邱緒峰的態度說明了一個問題,他和梅曉琳之間的關係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夏想就想和盛大談完之後,找梅曉琳談一談。

盛大為夏想開啟辦公室的門,笑容可掬地將他迎了進來,說道:“等你半天了……邱縣長可真能說,拉住你不放,是不是讓你說服李書記支援他的水泥廠專案?”

“還是盛縣長眼光毒辣,一眼就看透了事情的本質。”夏想就誇了盛大一句。

波折不斷

“屁……我是瞭解邱緒峰,他不是一個眼光長遠的人,現在找你談話,肯定是為解決眼前的困境。他眼前的困境就只有一個……”盛大也不在乎在夏想面前說髒話,“除了水泥廠專案,他現在什麼都不關心,我用屁股都能想到他找你有什麼事。”

“果然應了一句老話,叫屁股決定腦袋,哈哈。”夏想也笑了起來,“不說他了,說說度假村的情況,下一步的打算是?”

“已經立項,現在可以招商引資了,也就是說,以後全看你小夏的能耐了。”盛大笑呵呵地抱住夏想的肩膀,親熱地說道,“怎麼樣,有沒有把握?”

夏想苦著臉:“盛縣長,您也太高看我了吧?度假村可是大工程,少說也要千萬以上投資,您就這麼輕輕鬆鬆地就交給我了,太不負責了吧?”

“少您您您的,你一口一個盛大我都不在意,只要能拉來投資,我尊稱你為您都可以。”盛大也有耍賴的一面,嘿嘿笑道,“誰不知道你小夏縣長神通廣大,三石風景區五百萬投資,一聲不響都拉了過來,這叫真人不露相,高明。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履歷,你在城中村改造小組的時候,和許多開發商關係密切,隨便找兩家過來考察考察,先壯壯聲威,怎麼樣?”

夏想被盛大目的性極強的親熱弄得只有苦笑:“盛縣長,咱們有事說事,別搞得這麼熱情好不好?我心虛。”

盛大對夏想的姿態不高很受用,呵呵一笑,放開了夏想:“明人面前不說暗話,沒人的時候,你就是我的小老弟——老弟,你給我交個底,有沒有把握拉來投資?我費這麼大力氣批一塊地皮出來,可不是畫圈圈玩的,是要蓋樓是要大展宏圖的。老弟,只要你能拉來投資,你和李書記佔大部分功勞,分我一點就可以,怎麼樣?”

盛大的姿態放得比夏想還低,完全沒有一個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的形象,笑嘻嘻地沒有一點樣子。夏想卻知道這反而是他的最聰明之處,以這樣的姿態來表現他沒有架子,和他親密無間,同時又是同一戰線,讓他沒法回絕。

夏想本來就已經答應了盛大要拉投資的,即使盛大不說,他也有意促成達才集團來安縣投資。盛大盛情難卻,又表現出了足夠的誠意,夏想就不好意思再拿捏,說道:“行了盛縣長,我們又不是認識一天兩天,大家都是老朋友,就別來這一套了,我盡力而為,成不?”

從盛大辦公室出來,夏想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坐下後給連若菡打了一個電話。

上次回燕市沒來得及和她見面,夏想就在電話裡簡單說了一下情況,想讓連若菡演演戲。讓她以遠景集團的名義來安縣考察度假村專案,動作越大越好,最好傳得沸沸揚揚,讓整個燕市的開發商都有所耳聞才好。

連若菡聽了,咯咯笑了起來:“老實說,你把我們遠景集團當磚頭了吧?拋磚引玉,誰是玉?”

挺聰明,夏想也笑了:“管他是誰,反正不會害你!什麼時候過來?我代表縣委縣政府對遠景集團來安縣考察表示熱烈的歡迎!”

“少打官腔,討厭你。”連若菡的聲音嬌媚而不失清爽,“我安排一下,快的話明天過去,總得帶一些公司的人過去。人一多,才顯得重視,對不對?”

“對,沒錯,高老有空也一起過來吧,散散心也好。”夏想也有點想念高老的率真脾氣。

“也好,也正好有一件事情我想和你商量一下,很重要的事情。”連若菡強調說道,“萬一,我是說萬一我也覺得度假村是一塊風水寶地,真想投資了,怎麼辦?”

夏想聽了感到有點頭大,只好應付說道:“來了再說,來了再說。”

剛放下連若菡電話,正想打電話給梅曉琳,門一響,她意外地不請自來。

梅曉琳進來後,臉色有些憂鬱,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她自顧自坐在沙發上,先是低著頭一言不發,過了半晌才突然抬頭冒出一句:“我沒人要了。”

夏想一愣:“什麼意思?”

“就是和我未婚夫退婚了,笨!”梅曉琳有點委屈地說,“不就是不能生育嘛,有什麼了不起,抱養一個孩子不就行了。”

夏想一向鎮靜,不過聽到梅曉琳從口中說出不經大腦的話,還是驚訝地張大了嘴巴:“不能生育?你身體有病?”

話一出口才意識到不管怎麼說,梅曉琳既是上級,又是未婚女人,直接談論她的身體問題確實有點不妥,夏想就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沒什麼,也不算什麼丟人的事情,沒什麼好隱瞞的。”梅曉琳還真夠直爽,攏了攏頭髮,說道,“就是以前總喜歡向山中跑,受了風寒。我本來就體弱多病,在山中又沒有得到好的醫治,後來回到了京城,就落下了病根。這一次回去,又病了,就做了一個全面的體檢,結果發現了**有問題……”

夏想有點尷尬地搓搓手,拜託,大家都是未婚男女,直接談論**問題,是不是有點太過頭了?他偷偷看了梅曉琳一眼,卻見她神情自若,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只好搖頭一笑,算了,人家沒當真,自己又何必計較?

“醫生說,不能生育的可能性很大,邱家一聽,當時就變了臉色,扔下東西就走了……第二天就冷冰冰地提出退婚。”梅曉琳眼中有淚水在打轉,“退就退,誰稀罕嫁給邱緒峰!可惡的是,邱家一轉身就和吳家談妥了條件,把我們梅家扔到了一邊……”

“邱家,什麼邱家?”梅曉琳一不小心說漏了嘴,夏想就明知故問。

“我的未婚夫是邱緒峰——前未婚夫,反正現在也不怕你知道了,都告訴你算了。”梅曉琳索性都說了出來,“我們梅家和邱家出於共同的政治需要,就有了聯姻的舉動,我和邱緒峰就成了犧牲品。結果倒好,我這一次回京城一病,被醫生查出了**問題,邱家就不要我了。說實話,我一點也不喜歡邱緒峰,小裡小氣,沒擔待,沒男人味,不嫁他才好。不過被人拋棄的感覺總是不太好,所以就過來找你說一說,要不一個人憋在心裡怪難受的。”

“什麼,你和邱縣長是?……”夏想適當地表現出震驚的表情。

“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沒見識。”梅曉琳不以為然地說道,“兩大家族為了各自的利益,政治聯姻是常有的事情。我們身為家族中人,享受了家族的一切好處的同時,也有義務付出。”

夏想繼續驚訝:“我看你非常直爽,性格也開朗,沒想到也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在你的身上。要和一個不喜歡的人生活一輩子,你受得了?”

“受不了也得受,反正總要嫁人,嫁誰都是嫁。再說,以前也曾經死心地喜歡過一個男人,最後還不是被他騙了?所以說男人沒有什麼好人,既然都是壞人,隨便嫁一個就算了,還能為家族做點貢獻。”梅曉琳毫不在意當著夏想的面攻擊男人,“做人不能太自私,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也叛逆過,不過沒有遇到真心愛我的人罷了,也就死心了。”

夏想卻久久沒有說話。

和梅曉琳相比,連若菡的叛逆精神就強烈了許多,絲毫不顧及家族的壓力。不說她以前一個人天南海北地到處亂跑,就是現在一個人身在燕市,甚至連過年都不回家,由此可見她的性格和決心。儘管她比梅曉琳堅強,也決然許多,不過有一點她也非常不幸,就是所託非人。

因為她喜歡的人是他。

而他卻又偏偏不能給她一個婚姻的承諾。

她是比梅曉琳大膽,也比梅曉琳敢作敢為,梅曉琳被前男友拋棄,連若菡雖然和自己也算是情投意合,自己卻不能和她白頭到老,從長遠來看,連若菡卻比梅曉琳更累心更疲倦。梅曉琳是乾脆放棄了希望,而她卻守著一個看不到結果的希望。

夏想的心情就又沉重起來,連若菡是個好女孩,對他的好,發自肺腑,絕無二心。而他,在明知道不能給她一個承諾的前提下,還和她在一起,是不是有些自私又有些貪心?在以後漫長的歲月中,他又如何安慰她孤寂而落寞的心?

夏想陷入了深深的懊惱之中,他也知道,他現在離不開連若菡,連若菡更離不開他。但他只能娶曹殊黧,只能讓連若菡躲在身後。就算她甘心跟著他一生一世,他也總覺得有愧於她。

以前不覺得連若菡的珍貴,沒想到今天因為梅曉琳的關係,夏想卻突然強烈地感覺到她的好和她的一腔柔情。

梅曉琳卻沒有注意到夏想的失態,她還沉浸在自己的傷心之中:“過去就過去了,不想了,反正我不能生育了,這輩子就一個人過好了。還好認識了你,等我心煩的時候,還可以找你說說話,對不?”

夏想驚醒過來:“對,你也別想太多了,以後肯定還會遇到合適的。再說醫生只是說可能不能生育,並沒有說絕對,慢慢調養一下,也許會好起來。”

梅曉琳笑了:“沒想到你也會安慰人,好了,話說出來心裡就舒服了許多,我先去忙了。”她走到門口,忽然又停住,“吳家也有一個女兒,聽說也在燕省,不過好像她非常叛逆,沒姓吳,姓了她媽媽的姓,到底姓什麼,還不清楚……只是隱隱聽說,有可能和邱緒峰聯姻!”

梅曉琳是無心之語,夏想聽了心中卻猛地一沉,彷彿什麼珍愛的東西要被別人搶走一樣,針刺一樣疼痛!

怎麼了?他呆立了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晚上就接到了連若菡的電話,她說後天就可以成行,夏想連聲說好。而且聽到連若菡熟悉的聲音,夏想心中柔軟的地方突然被撞疼了一下。

“若菡,我想你了!”

連若菡吃了一驚,隨即又開心地笑了,“我是第一次聽你說想我,說說看,是不是有什麼感觸,或是在哪個女孩面前求愛不成,受到了打擊,才想起了我的好?”

夏想沒有笑,心中總有一種莫名的傷感:“不是,我就是突然覺得如果有一天,你突然離開了我,我該有多傷心。”

連若菡也不笑了,被夏想的情緒帶動,也微微有點感傷地說道:“你是不是聽到什麼風聲了?我不會離開你的,就算不得不離開你,也只會是暫時的。”

結束通話電話,夏想心中還是無比憋悶,總覺得有什麼事情要發生,卻又抓不住。他有些煩躁地在辦公室裡走來走去,忽然聽到有人敲門,就不耐煩地說道:“誰呀?門沒鎖,自己進來。”

進來的人是政府辦主任許梁。

許梁還是第一次見到夏想生氣的樣子,心中一驚,以為夏想對他工作大為不滿。也是,夏想來了之後,他不管是在排程用車,還是在發放辦公用品上面,夏想都是最後一個才考慮到的副縣長,現在夏縣長勢力正旺,對他心生不滿也再正常不過。

許梁就小心翼翼地說道:“夏縣長,我來向您彙報一個情況,政府新配了一輛公車,我覺得您現在工作繁忙,以前也一直讓著幾位副縣長,沒有配上專車,就決定把這輛車調配給您……”

夏想第一次沒有態度和藹地和許梁說話,而是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道:“哪個副縣長需要,許主任調配給他就可以了,我自己有車,不需要!”

許梁一愣,拍馬屁拍到馬蹄上了?小夏縣長今天是怎麼了,不是說脾氣一向很好,臉色可是不太對!他急忙賠著笑臉又說:“只買了一輛車,夏縣長您要是高風亮節讓給別人,下一輛車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買……”

“還有事嗎?”夏想沒接他的話,直接就中止了這次談話,“沒事的話,你就先去忙吧。”

許梁的心在瞬間跳了七八下,壞了,夏縣長記恨自己了,難道是上一次梅書記來他辦公室的事情,自己向邱縣長打小報告被他知道了?糟糕,被夏縣長知道了,就相當於被梅書記知道了。梅書記可是常委,她要是找自己麻煩,還是很容易的。

許梁一邊擦汗一邊點頭哈腰地退出了夏想的辦公室,左思右想半天,覺得還是去縣委辦打探打探訊息為好。萬一得罪了梅書記可不是好事,誰不知道梅書記什麼都敢說,好多人都讓著她。

夏想不知道,他無意中的不耐煩,竟然惹得許梁提心吊膽了好多天。

夏想更不知道的是,正在他煩躁不安的同時,邱緒峰也是大發雷霆。

邱緒峰發火的物件是工商局局長查方,但發火的原因卻不是查方,而是夏想。

查方只不過是運氣不好,前來彙報工作時,無巧不巧正好撞到了槍口上而已。

查方前來彙報工作,本來彙報得好好的,卻在邱緒峰接了一個電話之後,剛才還和顏悅色的邱縣長就突然之間臉色大變,晴轉多雲,對他工作的不足之處狠狠地批評了一頓,越說越激昂,最後差不多就是訓斥的口氣。讓查方灰頭土臉的同時,心中又憤憤不平地想,犯得著這麼罵人嗎?工商局的工作一向開展得還算不錯,就算有點小毛病也是正常現象,邱縣長不留情面地橫挑鼻子豎挑眼,真沒水平。

腹誹歸腹誹,表面還是要表現出恭敬的姿態。一直等邱縣長罵了幾分鐘之後,也許是罵得累了,也許是覺得罵他也沒有多大意思,就揮揮手讓查方走人。

查方一走,邱緒峰才一口惡氣直衝胸膛,猛然大罵了一聲:“夏想,我跟你勢不兩立!”

邱緒峰的憤怒源於他接到了京城的電話,告訴了一個讓他無比震驚又無比憤怒的訊息,讓他所有的期待都化為了滔天的怒火!

京城第一家族吳家的女兒,正在燕市,她姓連名若菡,現為遠景集團的總裁。

連若菡,居然是連若菡!

邱緒峰本來還十分期待和吳家的聯姻,和梅曉琳聯姻的失敗,讓他幾乎對家族式的婚姻完全失去了興趣,也就沒有當成一回事。但隱約聽到吳家之女有個性,敢作敢為,而且非常漂亮,年紀也比梅曉琳小了幾歲,並且還沒有談過戀愛。

是男人都有獨佔的心理,邱緒峰自以為撿了一個天大的便宜,認為他總算時來運轉,也許還能和吳家女兒情投意合,來一場真正的戀愛。沒想到,萬萬沒想到,吳家之女竟然是連若菡!

為什麼偏偏是連若菡?為什麼就不能是別人?

邱緒峰已經接近了狂暴的邊緣。

如果說他對夏想和梅曉琳之間的關係,只是猜測的話,那麼對夏想和連若菡之間關係的親密程度,幾乎不用猜想也知道,連若菡就算不是夏想的女朋友,她對夏想也是一往情深。別的不說,就憑她將自己最喜歡的車借給夏想一用,就足以說明了一切!

暗算

邱緒峰不敢說他對女人有多瞭解,但上一次在安縣與夏想和連若菡偶遇,他清楚地記得連若菡的目光從未離開夏想身上片刻,眼中的柔情清晰可見。現在想來,不是濃濃的愛戀又是什麼?邱緒峰越想越怒不可遏,為什麼夏想好像他的剋星一樣,處處成為他的障礙?

要不找人除掉他?盛怒之下的邱緒峰甚至動了惡念,他以前在京城經常一怒之下打斷別人的手腳,或是把仇人趕出京城,一些陰暗的手段沒少用過。不過當時是年輕氣盛,自從他從政以來,脾氣就收斂了許多,懂得了從全域性考慮問題,學會了用迂迴的手段。他也慢慢知道世界上的事情,用暴力解決的只是小部分,大部分還是需要用智慧化解。

邱緒峰也被自己的念頭嚇了一跳,隨後搖了搖頭,自嘲地一笑,都什麼時代了,還動不動就想除掉別人。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是要光明正大地打垮對手,用手腕壓迫得對手無力反抗,這樣的勝利才更舒暢。

發了一通火,又踢了幾腳椅子,邱緒峰慢慢平靜下來,打電話讓強江海過來。

強江海一進來,邱緒峰就讓他關好門,說道:“找幾個可靠的人,跟蹤夏想,看能不能查出一些什麼。”

強江海不明白邱緒峰為什麼突然對夏想產生了興趣,就問:“到底怎麼了,邱縣長?還有要查什麼,貪汙還是別的?”

“查他生活作風問題!”邱緒峰也知道以夏想現在的位置,也沒有多少貪汙的機會。

“他還沒結婚,有什麼生活作風問題?”強江海不解。

“他的女朋友是曹市長的千金,看他有沒有和別的女人有曖昧關係?”

“邱縣長,夏想還沒有結婚,就算他腳踏兩隻船,同時和幾個女人談戀愛,也不是什麼大事。即使他真有事,被我們抓住了把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能拿他怎麼樣。”強江海對邱緒峰的想法並不理解,覺得他是沒事自找麻煩。

“讓你查你就查,囉唆什麼?”邱緒峰被強江海問得頗不耐煩,擺了擺手,“找幾個可靠的有眼色的人,別暴露了行蹤,先暗中跟他一段時間再說。”

強江海鬱悶地離開了邱緒峰的辦公室,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想了一想,打電話給許大根。

許大根是安縣土生土長的小混混兒,為人講義氣,又爭強好勝。強江海和他打過幾次交道,覺得他還算可靠,也聽話,就準備把這件事情交給他去做。

“大根,我是強江海。有件事情你幫我做一下……”強江海的聲音熱情又不失威嚴。

“強縣長有什麼吩咐儘管說,我許大根別的本事沒有,但對朋友可以做到兩肋插刀。”許大根一說話,就震得強江海的耳朵直疼。

強江海皺了皺眉頭,他其實不願意和許大根這樣的人打交道,總覺得他們成不了什麼事,但跟蹤人盯梢這樣的不上臺面的事情,他們又最拿手,就只好耐著性子說:“幫我跟蹤一個人,他叫夏想,是副縣長,我要知道他去了哪裡,都見過什麼人,做過什麼事,越詳細越好……能不能辦好?”

“跟蹤副縣長呀?這個可是大事,有點難度。”許大根的聲音又尖又細,聽得強江海直想摔了電話,卻又不得不忍了下來,他知道許大根故意這麼說,是想提條件,果然,許大根停頓了一下,又說,“副縣長都有來頭,兄弟們擔的風險不小,強縣長,得給個說法吧?”

“好,出了問題我擔著,另外,辛苦費我會給稅務局打個招呼。”許大根開了一家舞廳和一家KTV,強江海一個電話就可以減免他不少稅。

許大根牙酸一樣哼哼說道:“那多不好意思……一週之後,我再向您彙報情況。”

放下電話,強江海罵了一句:“混賬東西,以後再玩死你。”

對於幕後的種種,夏想一無所知,他正忙碌著安排遠景集團考察度假村專案一事。

風聲已經放了出去,達才集團暫時還沒有動靜,夏想就決定等遠景集團考察之後,就立刻安排天安房產再來考察,造造聲勢,不信成達才不動心。他也給沈立春打了電話,沈立春說已經向成達才進行了彙報,成總沒有表態,可能還在猶豫。

成達才一直不重視郊縣的市場,夏想對此也有所瞭解,所以想要一下打動他,讓他改變主意,也沒那麼容易。不過他相信,只要他把聲勢做得足夠大,遠景集團再高調錶示出對度假村的濃厚興趣,成達才最終還會動心。

成達才一直以燕省業界第一人自居。作為一種新興的銷售模式,度假村和自規劃地皮的推出,極有新意。如果被來自京城的遠景集團搶了先,成達才肯定會心中不快。

人民廣場的模式就有些模仿森林公園,儘管成達才不願意承認。他在森林公園的一局中,已經落後了遠景集團一步,他肯定要找機會扳回面子。

上午九點多,遠景集團五六輛汽車駛入了安縣的縣委大院。

李丁山在代表縣委縣政府對連若菡一行表示歡迎之後,就將連若菡一行交給了夏想和盛大。讓夏想奇怪的是,遠景集團前來考察對安縣來說也是大事,邱緒峰身為縣長卻沒有露面,讓人猜不透。

連若菡大方得體地應付完場面上的事情,又和盛大客套幾句,就來到夏想身前,笑吟吟地說道:“夏縣長,我們又見面了。在燕市的時候,你就為我們遠景集團幫了不少忙,所以只要是夏縣長看上的專案,我們遠景集團就會大力支援。”

盛大在一邊聽了,高興得眉飛色舞。

高老從後面過來,一把抓住夏想的手,使勁搖晃:“小夏,好久沒有見你,說實話還真有點想你。來,我有一點想法,咱爺兒倆好好探討一下。”

盛大不知道高老是誰,見他直接叫夏想為小夏,連夏縣長也不叫,心裡就想,這老人家跟夏想這麼親熱,難道是他的親戚?不過就算是親戚,在場面上也應該叫一聲“夏縣長”,畢竟當官的人都非常在意稱呼的。

夏想如果告訴盛大,就是高省長在高老面前,也老實得像個小學生,盛大估計就會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不敢再說。

夏想也一本正經地和連若菡握手,笑道:“歡迎連總來安縣考察。安縣山清水秀,人傑地靈,相信會讓連總感到滿意的。”

連若菡用小拇指輕輕在夏想手心劃了一下,意思是,小樣兒,裝得挺像。夏想還是板著臉,看不出任何表情,假裝嚴肅的樣子差點把連若菡逗樂。

邱緒峰站在樓上的窗戶前,咬牙切齒地看著夏想和連若菡寒暄。在別人眼中再正常不過的禮節,現在在他的眼中,怎麼看怎麼像二人在眉來眼去。邱緒峰一轉身,狠狠地一腳踢在沙發上。

然後突然之間,他卻感到了一陣心力交瘁。

連若菡是吳家的人,又是遠景集團的總裁,聽說她性子要強,不服從家族管教,一直一個人在外面,對家族的話並不完全當一回事。邱緒峰雖然也聽家族說過,吳家透露過聯姻的意思,但還沒有正式提出,最後是不是真能落到實處,還未可知。

平心而論,邱緒峰從上次見過連若菡之後,就對她大有好感。連若菡美得高貴,美得傲然,也美得脫俗,完全符合他的審美觀。所以一聽說連若菡是吳家之女時,他就喜出望外,恨不能馬上和她訂婚,將她娶到家中。

他也知道他的一生恐怕難逃政治聯姻的安排,但娶一個自己喜歡的人,總比娶一個一點感覺也沒有的人強上百倍。對連若菡,他是一百個滿意。

但他馬上又想到了連若菡和夏想之間的關係,如同炎熱的夏天,正喝著冰鎮飲料,喝到嘴裡,突然發現是滾燙的熱水,難受的感覺讓他直想跳起來罵娘。

夏想呀夏想,你最先是以李丁山打入政府班子的釘子的身份來到安縣,好吧,我承認你起到了釘子的作用。不但和盛大關係不錯,連梅曉琳也對你言聽計從,你憑什麼?

邱緒峰對夏想恨之入骨。

他恨歸恨,卻又知道,現階段想在安縣有所作為,想要推進他的水泥廠專案,離不開夏想的支援!

邱緒峰左右為難,想要不惜一切代價,置夏想於死地,心裡又清楚夏想別看年紀不大,級別不高,但在燕市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以邱家對燕省和燕市的影響力,還暫時動不了他。而且他為人圓滑,左右逢源,在安縣也慢慢有了人脈和根基,只要李丁山在位一天,他就很難挑出夏想的錯。甚至可以說,不被夏想和李丁山聯手算計就不錯了。

難道就這樣嚥下這口惡氣?

邱緒峰左思右想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忽然眼前一亮,對了,既然有傳言說夏想的女朋友是曹市長的千金,他就不可能再和連若菡在一起。邱諸峰拿起電話,就給京城那邊打了過去。

京城吳家

“爸,您說吳家的女兒叫連若菡,她沒有男朋友吧?”

“沒有,吳家說了,連若菡眼界清高,一般人根本不入她的眼,是個冰清玉潔的好姑娘……怎麼了緒峰,你聽到什麼流言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傳來。

“也不算什麼流言,只是我看到連若菡和一個人走得比較近,他們好像關係比較密切的樣子,所以才特意問一問。”

“哦?這事等我向吳家正式提親的時候,再私下裡問個清楚。那個人叫什麼名字?”

“夏想,是安縣的副縣長。”

“夏想……好,我記下了。”

結束通話了電話,邱緒峰再回到窗前,發現夏想等人已經離去。他微微露出了一絲笑意,夏想,你先別得意……你想娶市長千金,那就別招惹連若菡。連若菡是京城五大家族中第一家族的千金,你不配娶她,吳家的實力不是你所能想象的。即使是他們邱家和吳家一比,也根本不能同日而語。所以對邱緒峰來說,吳家主動提出聯姻,他是又驚又喜,頗有受寵若驚的感覺。

夏想居然敢不明不白地和連若菡在一起,等著承受吳家的雷霆之怒吧!

在縣委常委、常務副縣長盛大和副縣長楊德華、副縣長夏想的陪同下,遠景集團總裁連若菡一行,實地考察了度假村專案。因為連若菡有盛大和分管副縣長楊德華陪同,夏想就沒有再上前去湊熱鬧,而是落在了後面,和高老一起說說話。

高老要和夏想商議鋼廠和藥廠整體搬遷之後,到底是建高層還是多層。連若菡的意思是建多層住宅或者別墅,高老的意思是建高層,因為高層是以後的發展趨勢,而且利潤空間也大一些。

夏想也贊同高老的看法,就說:“我還是支援高老的想法,高層在今後十年之內可能會一直是主流,不止燕市,國內到處都是地皮稀少,高層可以為更多的人解決住房問題。連總的想法有點脫離實際,她總是按照她的消費觀念來推測市場,她並不知道,她和普通百姓的消費能力有天壤之別。”

“你敢說她脫離實際,我可不敢。”高老也挺有意思,小孩一樣嘿嘿直笑,“你得幫我勸勸她,讓她改變主意。現在市裡已經傳出了風聲,鋼廠和藥廠可能最晚明年春天開始搬遷,有不少人對這兩處寶地心動,聽說領先房產和達才集團都有意插手。”

事情還真是越來越複雜了,夏想聽了不免頭大。領先房產現在深陷西水別墅泥潭不可自拔,居然還想染指鋼廠和藥廠的地皮,難道是藉此打一個翻身仗?達才集團動心在他的意料之內,成達才對遠景集團以開發森林公園為由,帶動周圍房價升值的策略看得一清二楚,雖然知道了遠景集團的意圖,但還是晚了一步,沒有搶上森林公園的地皮。儘管他現在又開發了人民廣場,如果有一個可以沉痛打擊遠景集團的機會,他自然不會放過。

燕省房地產業第一人的稱號,不能空叫。若是達才集團拿下了鋼廠和藥廠的地皮,將會給遠景集團進軍燕省房地產的意圖迎頭一擊。不但讓遠景集團的如意算盤落空,為他人作嫁衣了,而且還會大大減緩遠景集團在燕市乃至燕省前進的步伐,可以說一舉數得。

夏想知道,恐怕到時鋼廠和藥廠的地皮爭奪戰,將會非常慘烈!從他的本心出發,他自然會不遺餘力地支援連若菡。

度假村只是剛剛立項,就在風景區半山腰的一處,劃出一塊空地,只有一些工作人員在用簡易圍欄圍起來。不過此地的風景確實不錯,山風陣陣,舉目四望,一片蒼茫,讓人頓時心胸開闊。唯一的缺點就是,要是下山的話,步行需要半個來小時。

有錢人都是懶人,不解決出行問題,度假村不好銷售。

幸好盛大也早有對策,他主動向連若菡解釋:“如果坐景區的纜車上下山肯定不太方便,縣裡決定出資,為度假村專門修建一條雙向纜車,只為度假村的住戶提供服務。”

連若菡回頭看了夏想一眼,見他和高老談得正歡,心中微有不快,是你叫我過來考察的,我覺得這塊地方還真的不錯,遠景集團來這裡發展也未嘗不可,你卻沒事人一樣躲在後面聊天,真氣人。

氣歸氣,連若菡在盛大面前,還是一副白領麗人的做派,集團總裁的身份也拿捏得恰到好處:“盛縣長各方面都考慮得十分周全,確實是真心幹實事的領導,我們遠景集團就喜歡和你這樣務實的官員打交道。可以說,這塊地方真的不錯,空氣清新,又位於風景區中,還可以登高遠望,除了開發成本高一些之外,暫時還沒有發現其他缺點……我們遠景集團會慎重考慮這個專案的,回去後,我會讓專門的人負責前期的準備工作,拿出意向書出來。”

盛大喜出望外:“連總好眼光,有氣魄。縣裡的各項優惠政策自不用說,如果遠景集團真的決定投資度假村專案,我可以向邱縣長建議,讓夏縣長分管旅遊和建築這一塊。到時由夏縣長出面和連總打交道,想必會合作得更愉快一些。”

連若菡微微一笑,沒有說話,心想盛大還真是一個八面玲瓏的人物,看了出來她和夏想之間關係不一般,丟擲了一個足夠誠意的許諾。

連若菡還真的動了心,想來安縣投資度假村。不過一想到邱緒峰是縣長,心裡就覺得好像眼前美景突然出現一片迷霧,讓人心中極不舒服。

家族也真有水平,居然提出和邱家聯手,還要拿她當聯姻的工具,想得美!邱家在京城也算大家族,但還配不上吳家。

連若菡在第一次接到家族電話時,聽到對方含蓄地提出有可能會政治聯姻,她毫不猶豫地說了一句:“別打我的主意,沒可能!”然後毫不客氣地就結束通話了電話。

她毫不顧及對方是長輩的身份。

對方電話第二次打過來的時候,口氣也軟了許多:“若菡,你是家族的長女,代表著家族的利益,其他人也可以,但都遠不如你在家族中的位置重要。你也要為家族的前途考慮考慮!”

連若菡還是一副沒有商量的口氣:“對不起叔叔,你可以讓我爸親自打電話給我,讓他來說服我。如果他不打,您再打來的話,別怪我不接。另外,遠景集團是我自己的產業,我到目前為止,也沒有從家族中拿過一分錢,家族給我安排的前途我也不要,所以不要再和我提家族的利益……對我來說,除了我是吳家的女兒之外,我和家族並沒有什麼瓜葛,我連姓都是跟媽媽的姓!”

“放肆,別以為家族不會動用力量壓你。你一個小小的遠景集團,能折騰出什麼風浪?你是你爸爸的女兒,不管姓什麼,都是吳家的人。”叔叔的聲音透露出威嚴和威脅,“你大了,該懂事了,別再胡鬧了。在家族利益面前,任何個人的利益都必須讓步。”

“我姓連,不姓吳,已經表明了態度!”連若菡再一次堅決地結束通話了電話。

電話就再也沒有響起。

不過連若菡也知道,叔叔雖然威嚴,但還是非常疼愛她,大伯就不好說了。假如家族真的動用力量壓她,她又能如何?抗爭是鬥不過家族龐大的勢力和關係網的,大不了一拍兩散。反正因為夏想的事情,她已經夠煩了,家族真的現在因為聯姻主動找她的麻煩,索性她也豁了出去,誰怕誰!

連若菡的倔勁上來,她的任性和倔犟,是誰也阻攔不了的。當年她為了逃避家族對她的安排,一個人在外面四處遊玩四處探險,何曾退卻過?與她相比,曹殊黧也好,肖佳也好,甚至夏想自己,都比不上她的堅決。

中午的時候,盛大代表縣委縣政府在縣委招待所宴請連若菡一行,高老不耐煩應付,想拉夏想單獨找個地方吃飯。夏想想走,卻被連若菡叫住,她的樣子既像埋怨又像玩笑:“夏縣長,我可是看你的面子才來安縣考察,你扔下我去和高老密談,不太合適吧?”

夏想一見連若菡不高興了,也不知道哪裡惹了她,只好賠笑:“連總說笑了,高老盛情難卻,我可不敢拒絕。不過既然連總開口了,高老,我們就留下?”

夏想將球踢給了高老。

高老人老成精,自然知道連若菡是不想夏想離開她的視線,就笑:“好,我們就不搞特殊化了,就聽連總的吩咐,留下來吧。”

夏想和高老分別坐在連若菡的兩側作陪,按說不合規矩,但遠景集團得罪不起,盛大又和夏想要好,也就不在意太多。楊副縣長坐在下首,心中有氣,憑什麼讓夏想坐在上首?到底是年輕,一點規矩都不懂!

盛大將楊副縣長的不滿神情看在眼中,心想還真是一個老糊塗,都看不出來連總對夏想的重視,也看不出來連總是看在夏想的面子上才來安縣考察的。如果沒夏想,你楊德華別說和連總坐在一起,就是見也見不上她一面。

遠景集團是什麼公司?是開發森林公園,投資上億可以幾年不求回報的大公司,就連陳市長都要賠著笑臉說著好話的京城投資商!如果沒有夏想的關係,燕市十幾個縣,比安縣條件好的縣比比皆是,別說遠景集團不會到縣裡投資,就算投,也輪不到安縣的頭上。

老糊塗了,被人當槍使了,還不知自重!盛大越看楊德華越不順眼。

還好大家都是場面人,一頓飯吃得還算熱鬧,達到了盛大想要的效果。飯後,盛大藉口有事提出告辭,就說:“夏縣長和連總是老相識了,多陪陪連總。我中午要開個會,就不能陪連總了,連總多擔待。”

開什麼會,你有會我還能不知道?夏想就對盛大的謊話覺得又好氣又好笑,也不點破他。楊德華卻沒有眼色,非要留下來和高老談談他關於度假村如何利用風景區的優勢,充分將資源最大化。高老應付幾句,他也知道遠景集團並沒有真正要投資度假村的打算,同時對於楊德華這樣一個純粹的官僚,他更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不料楊德華非纏著不放,高老就不高興了:“楊縣長,中午我有午休的習慣,準備休息一下,麻煩你……”

楊德華一臉尷尬,忙說:“是我大意了,對不起高老,那我先告辭了……”他走就走吧,偏偏又多嘴說了一句,“夏縣長,一起回去吧?”

“我和小夏是忘年交,我有點個人的事情要和他談一談。”高老一臉慍怒,簡直對楊德華無語了。

楊德華悻悻地離開了,到了樓下還不滿地說道:“什麼事情都和夏縣長密談,那還要我這個分管副縣長有什麼用?純粹是擺設。”

盛大從旁邊的角落裡閃了出來,冷不丁扔下一句:“老楊,你現在要是主動退下,說不定還能撈一點好處,否則……嘿嘿。”

盛大說完就走,楊德華愣在當場半天,最後搖了搖頭,嘆了一口氣:“老了,算了,不爭了。”

高老說有午休的習慣也不是騙人,楊德華一走,他就耐不住睏意,到旁邊的房間睡下。

招待所一共給遠景集團開了四五個房間,讓他們臨時休息。夏想自然就留在了連若菡的房間,他知道,連若菡肯定有話要說。

果然,等所有人都離開了,連若菡突然就撲入夏想懷中,溫柔地說道:“抱緊我!”

溫香軟玉撲滿懷,夏想緊緊抱住她的細腰,用力與自己貼在一起,在她耳邊輕聲問道:“我知道你的情緒有點不對,告訴我,是不是家裡又逼你什麼了?”

連若菡點頭,像小雞吃米一樣,頭一下一下撞在夏想的胸膛上,撞得他有點隱隱作痛。她的聲音有點傷感,但更多的是決絕:“他們又要逼我嫁人,讓我當政治聯姻的犧牲品——想要擺佈我,休想。”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其實遠景集團是我個人的公司,和家族沒有任何關係,不屬於家族的財產,而且我也從來沒有要過家族的利益。不過集團的一些員工有的是家族的人,有的則是家族派來暗中監管我的。還有,高省長來燕省,為遠景集團鋪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想給我施加壓力,讓我知道,我永遠也脫離不了家族的控制和勢力範圍。而且高老……”

“高老名義上是總設計師,實際上也是要監視你的一舉一動,負責向家族彙報,對不對?”連若菡一說,夏想就立刻猜到了高老的雙重身份。

“是的,高老是家族的核心成員之一,雖然他不在決策層,但他的意見很受重視。”

“那高老有沒有向家族彙報你的所作所為?”夏想關心的是和藹可親的高老,如果真是一個間諜一樣的存在,就太讓人失望了。

“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根據我的猜測,高老應該是該說的說了,不該說的沒說。”連若菡突然臉色微微一變,一臉堅毅,“我一向尊重高老,如果他真的是一個打小報告的人,我也會對他不留情面……”

夏想嘆了一口氣:“事情還有其他的解決方法,我會親口向高老證實這件事情。如果他真的站在我們的對立面,我也無話可說,只好和他一刀兩斷。和他再是一見如故,再聊得投機,只要是對你不利的人,就是我必須要防範的人。”

連若菡輕輕地“嗯”了一聲,語氣溫柔得甘甜如蜜:“反正我跟定你了,誰也別想拆散我們。”她又歪著頭看著夏想,忽然又笑了,“你知道他們讓我和誰訂婚嗎?”

夏想心中一直煩悶一直莫名其妙的不安,突然就找到了一個發洩口:“邱緒峰?你們京城的吳家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家族?”

“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的家族,是因為我一是對他們沒有好感,二是對他們的勢力也真的不太清楚。我爸排行老二,我上有大伯下有叔叔,還有一個姑姑,但我和他們的關係都很疏遠,包括我爸爸!爸爸、大伯和叔叔都是官員,也不算多了不起,家族中最有權威的是我爺爺,他……還是不說他了。”連若菡終於開啟心扉,向夏想談起了她的家事,“我三歲的時候,媽媽就和爸爸離了婚,去了國外,從此再也沒有回來過。而爸爸再婚後,一直在南方和西北當官,回京城很少,因為繼母的原因,他一直以工作忙為由,不把我帶在身邊。我一個人在京城,在堂兄堂妹中孤零零地長大,每次看到別人和爸爸媽媽享受天倫之樂,心中就格外刺痛。”

和連若菡的約定

“長大後,我對爸爸就越來越恨,也許恨中還摻雜著得不到父愛的不滿,總之是愛恨交加。我就在心裡發誓,我只是屬於我自己的,不屬於任何人,不屬於爸爸和媽媽,更不屬於家族。所以我從高中時就開始做生意,慢慢地越做越大,等大學畢業時,就成立了遠景集團。”

“不料大學一畢業,家族就以政治聯姻為由,要為我安排婚姻。我對家族沒有認同感,連爸爸媽媽在我心目中都只是一個模糊的影子,家族能算什麼?所以我拒絕了他們的安排。他們大為不滿,讓我爸打電話給我施加壓力,我只問了爸爸三句話:你告訴我你和媽媽為什麼離婚?你告訴我這麼多年你有沒有愛過我?你告訴我當你為了你的愛情和事業,將我一個人拋棄在京城的時候,你心中有沒有一點愧疚?三句話問完,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就結束通話了電話,從此再也不敢打電話給我!”

沒想到,連若菡還有這麼傷心的往事,夏想將她抱得更緊了,心中一陣憐惜。她一個人真不容易,怪不得在壩縣初遇她的時候,她的脾氣倔犟而任性。

連若菡家族的勢力究竟有多龐大,雖然她簡單一說,夏想還是心中沒底。以連若菡的年紀,她的父輩官至省部級算是正常,主要是老爺子到底是何方神聖?估計老爺子的影響力,應該是一個恐怖級的存在。夏想不敢去猜想。

“不過他們還是沒有放過我,想盡一切辦法逼我答應。一氣之下,我把公司交給別人打理,自己一個人跑得遠遠的,一是散心,二是躲開他們的糾纏。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很不幸地遇到了你。”連若菡眼中有晶瑩的東西閃動,看著夏想,笑得有些古怪又很開心,“我現在才知道,比起以前的不幸,遇到你才是我一生之中最大的不幸!”

夏想伸手揪了揪她的耳朵:“我真有這麼好?我都不知道原來我的威力這麼大。”

“去,得了便宜還賣乖,要不是你,我怎麼會落到今天的地步?”連若菡朝夏想胸膛結實地打了一拳,還不結恨,又抬腿踢了他一腳,才說,“你幹嘛好好的,非要招惹我?害得我現在不上不下,你又不娶我,你到底要我怎麼辦?”

夏想聽了連若菡的話,忽然想通了一個問題:“聽你剛才一說,好像家族對你的影響力也有限得很。那你以前總拿家族的壓力說事,還說我不娶你,你就沒有辦法和我在一起,會被家族想方設法迫害……到底是真是假?”

“你是真傻還是故意氣人?”連若菡不滿地說道,“家族對我的影響力是有限,但他們有的是辦法迫使你就範,也有的是辦法讓你前途黯淡,只要他們發現你存在的話……當然,我也不傻,作為女人,誰不想和自己所愛的人光明正大地在一起,我也想用一些真真假假的方法,讓你痛下決心娶了我。”

連若菡大膽地說出真心話,目不轉睛地看著夏想,等他回答。

“只恨我們認識晚了一步,如果我現在辜負了黧丫頭,娶了你,你能想象得出來,她會多麼傷心?會不會做出傻事?”夏想又將連若菡抱在懷中,知道她一片心思,耍了小心眼兒也好,故意逼他娶她也好,從她的角度考慮,都無可厚非,“黧丫頭比你柔弱,遠沒有你堅強,傷害她,我都不敢想象。”

連若菡輕輕地說道:“我知道了,我沒有權力從她手中把你搶過來。要是換了一個人,我肯定會於心不甘,但對於黧丫頭,我也是不忍心傷害她。她太善良了,也太讓人愛憐了……”忽然她又一臉輕鬆地笑了起來,掙脫夏想的懷抱,“我現在想開了。”

“想開什麼了?”

“不告訴你,你自己去猜。”

“我猜不到!”

“猜不到就憋著,自己難受去。”

……

“邱緒峰的前未婚妻是梅曉琳。”

“我已經知道了,嗯,也是剛剛知道。”

“那你對邱緒峰感覺如何?”夏想假裝一臉緊張地問道。

“我覺得還不錯了,白白淨淨,戴個眼鏡,說話客氣,走路腳步輕,像個好人。”連若菡就故意氣夏想,還一臉不服地回敬他說,“嫁給他,也不算太吃虧了,是不是?”

“是什麼是?”夏想生氣了,吃味地說,“邱緒峰一臉白淨,再年輕一點,一看就是小白臉,再老一點,一看就是大奸大惡之人。現在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怎麼看怎麼都像一個公公。”

“公公?”連若菡一愣,然後樂不可支地打了夏想一拳,“你也太壞了,我還是第一次聽到你這樣罵人!難道說你還真的在乎我?”

“當然在乎,你是我生命中最在乎的人。”夏想硬生生把“之一”兩字嚥了回去,哄女孩子,有時候還是需要說點謊話的。

連若菡感動了,她拉住夏想的手:“我知道你沒說真話,不過不要緊,我已經很知足了。邱緒峰的事情,你不用擔心,該怎麼樣就怎麼樣,不用管他。我不是梅曉琳,對家族也沒有什麼歸屬感,逼得急了,大不了我去國外。”

提起國外,夏想忽然靈機一動:“你有關係的話,還是取一個外國國籍吧,以後在國內做生意也好,或者是做別的事情,都有便利之處。”

“這個倒是個好辦法,我會想想辦法的,你說我入美國國籍怎麼樣?”連若菡真的很聽夏想的話,他一說,她就動了心。

“雖然美國人民比較現實,是邪惡的資本主義國家,讓我們家若菡過去,我也不大放心。不過想想以若菡的本領和性格,去了美國也不吃虧,就當幫助美國人民進步了。”

夏想的話把連若菡逗樂了,她咬著嘴唇,媚眼橫生,伏在夏想耳邊說了一句話。

夏想一下愣在當場,半天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地說:“真的?”

“當然是真的!不過我還有另外兩個條件……”連若菡繼續顯露千嬌百媚的一面,讓夏想心裡發癢。

“什麼條件?”夏想急急地問道。

“暫時先不告訴你,到時再說。”

夏想無奈地搖搖頭:“你現在越來越妖孽了,我都治不了你了。”

“我又不是你老婆,這一輩子,你別想制伏我!”連若菡近似於咬牙切齒地說道,可以看出來,她對夏想不能娶她,始終耿耿於懷。

下午盛大又來陪同連若菡,還是詳細介紹了一些優惠政策。他說,連若菡只管聽,不發表意見。既然夏想說了是想讓達才集團來投資,她就斷了來安縣投資的念頭。尤其是當夏想知道吳家想和邱家聯姻之後,更不允許她多來安縣。

別說,夏想一緊張,連若菡還是有點小小得意的。女人都喜歡被自己喜歡的人在意,夏想的緊張和小氣,表明了他確實吃醋了。

夏想吃醋歸吃醋,正事還是要辦,他躲在另外一個房間,和高老商議高層的問題。討論正熱烈的時候,他突然問了一句:“高老,如果有一天我忽然發現,我一向特別尊重的一個人,他暗中做著對不起我的事情,我該如何面對?”

高老臉上的笑容頓時凝固,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了夏想半天,忽然又意味深長地笑了:“小友,你的言外之意是說我為老不尊,暗中向家族通風報信了?”

“我可不敢指責高老,高老德高望重,我沒有資格說您的不是。”夏想的話說得客氣,不過語氣卻沒有那麼尊敬。他和人交往,一向還算和善,很少當面和人翻臉。但他也有底線,曹殊黧和連若菡,就是他不能觸及的底線。

高老愣了一愣,忽然哈哈大笑起來:“小夏呀小夏,一直以來我還以為你已經成熟穩重得沒有血性和衝動了,沒想到今天也能見到你失態的時候。呵呵,這才讓我感覺到你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年輕人,衝冠一怒為紅顏才顯真性情……”

笑完之後,高老又換了一副嚴肅的面孔:“我老了,又是搞設計出身,對權力沒什麼慾望,沒有慾望,就沒有什麼可以制約我的東西。而且我在家族之中,位置不高不低,雖然沒有資格參與什麼重大的決策,但說話還是有一點分量的。不過我這個人有一個優點,不愛說話,所以說起來,他們對我這個老頭子還算比較尊重,也放心得很。他們讓我定期彙報若菡的行蹤,尤其是她感情上面的問題。我本來不願意,不過為了能來燕市看一看,能在這個新興的城市,留下自己的手筆,也勉強答應了下來。”

夏想聽高老親口承認他確實有監視連若菡的舉動,心中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高老繼續說:“說實話,我挺喜歡若菡這個孩子,任性,但又不失原則。要強,其實又有軟弱的一面。她從小到大雖然得到家族的不少寵愛,但她還是與他們格格不入。我是看著她長大的,一直把她當成自己的女兒一樣看待。我對她只有一個期望,就是希望她能快樂,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能喜歡自己想要喜歡的人,哪怕那個人不能給她婚姻。”

夏想低下了頭,高老目光如炬,早就看出了他和連若菡之間的情感糾葛,也知道自己選擇的是曹殊黧。

高老見夏想的樣子,呵呵笑了起來:“別慚愧,幾千年了,男人一直三妻四妾,現在一夫一妻才幾十年,想要一下子讓男人老實下來,也沒那麼容易!我不是老古董,有些事情我心裡清楚得很,不說,不代表我不知道。當然,若菡的事情我還是要向家族彙報的,不彙報,他們也許會再派其他人過來。我每次彙報也只有兩個字——正常,他們就算不太相信,也不敢多問我。哼,在我面前還是小字輩,想質疑我,他們也得有資格才行!”

高老像個老小孩一樣,一臉陰謀得逞的壞笑,說道:“怎麼樣,小友,我這個老友還算稱職吧?你還對我有沒有意見了?”

“沒了。”夏想服氣了,和高老的童心不老相比,他發現自己還是嫩了一點,只好認輸,“對不起高老,我錯怪您了。”

“你要是不為若菡出頭來質問,我才瞧不起你。”高老伸手不輕不重在夏想頭上敲打了一下,“不過我還得打你一下,誰讓你佔了天大的便宜,若菡這麼好的閨女跟了你,你以後要對她好一點,否則我也要找你麻煩。”

夏想揉揉頭,傻笑一下:“我記下了,高老。”

“好了,閒事說完,我們繼續討論正事——你覺得現階段在燕市建三十層以上的高層,會有市場嗎?”高老一討論起房地產和規劃來,簡直就是一刻不停,夏想也是被他吵得頭疼,卻又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付,誰讓高老替他和連若菡隱瞞真相呢!

因為高老的原因,本來說要下午回去的遠景集團一行人,一直等到晚上才走。盛大忙前忙後,滿心歡喜地以為遠景集團來投資是八九不離十,等連若菡一走,就非要拉著夏想一起吃飯,想從他口中探探口風。

夏想架不住他的熱情,就和他一起吃飯。同時夏想告訴他,不要著急,遠景集團高調介入安縣的度假村,其他開發商肯定也會有想法,到時再多比較幾家,看哪家條件最優厚就定哪一家。

盛大雖然覺得遠景集團已經是最好的選擇,但夏想既然說了,又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不好再說什麼,就說:“我明天就向邱縣長提議,讓老楊休息算了,他現在有點老糊塗了。”

“別了,我還是以李書記為主,同時算是為你跑腿,就不出這個頭了。”夏想的考慮是現在邱緒峰肯定也知道了自己和連若菡之間關係密切,他肯定極度不爽,現在就沒有必要去主動找事。

盛大卻理解成了夏想不居功,為他著想,心裡感動,拍了拍夏想的肩膀,說道:“夏老弟,你幫我這一次,我永記在心,以後絕對不會虧待你。”

在夏想的運作下,兩天後,天安房產老總孫現偉前來安縣考察度假村專案,對該專案表示出了濃厚的興趣。與天安房產一同前來的,有省市兩級報社的記者,市級電視臺也有記者隨行,夏想就對孫現偉很會做事的風格大感滿意。

天安房產走後,在燕市小範圍內,算是小小地宣傳了一次,雖然影響不大,但因為有遠景集團的介入,安縣還是引起了無數人的關注。許多燕市市民都把目光投向了離燕市七十多公里的安縣,都在紛紛猜測,安縣怎麼一下子就成了明星縣?

其實在官場之上,安縣因為有三個年輕的副縣級以上的領導,早就成了明星縣。但普通市民關注的焦點顯然和官員不同,他們更感興趣的是,安縣的一些引人注目的舉動,因為大家都對遠景集團比較熟悉,對天安房產也算小有印象。因為人人都要吃菜,十里鋪蔬菜批發市場是天安房產的傑作,還是有不少人略有耳聞,因此,藉助遠景集團和天安房產的影響,安縣的知名度大大地上升。

燕市市政府,市長辦公室。

陳風看到了報紙上的報道,笑呵呵地對江天說:“不用說,又是小夏的手筆。你說這個小夏,怎麼鬼主意就這麼多?總能想出出人意料的辦法,而且有些辦法看上去也沒有什麼出奇之處,但仔細一想,他的法子中總有四兩撥千斤的妙處。總能借力打力,一舉數得,我還真有點佩服他的腦子還真好使。”

江天微笑著說道:“夏縣長有能力,又有出眾的商業眼光,不管走到哪裡,都會有所作為的。”

陳風打量了江天幾眼,忽然問道:“江天,你跟了我時間也不短了,有沒有想要外放的想法?”

“陳市長,我……”江天突然激動起來,搓著手,有點手足無措的樣子,“我不捨得離開老領導。”

陳風擺擺手:“不捨得也要離開,我也不想放你出去,畢竟再找一個合格的秘書不容易,不過也不能耽誤了你的前程。景縣的縣長要調走,你就去景縣當一任縣長,怎麼樣?”

“我……”江天漲紅了臉,一直以來他都盼望著能主政一方,自己當家做主,不再跟在領導身後,不管是大跟班還是小跟班,總之就是跟班。沒想到機會說來就來,讓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而且陳風的話確實讓他有點感動。他就有點語無倫次地說道:“謝謝陳市長的栽培,我一定不辜負您的重託。”

江天的表現讓陳風還算滿意,不知為何,他又想起了夏想,想起了他有點狡黠又有點誠懇的笑容,越想越覺得他說話辦事讓人討喜,總能恰到好處地讓你感到心裡舒坦。不過一想起夏想好久都沒有打電話給他,不由得心裡有點生氣,這個小夏,說他會辦事,也挺會來事,說他不會辦事,這麼長時間別說過來見他,連個電話都沒有,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陳風的不滿夏想自然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確實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絡過陳風,也清楚自己做得有點不對。他不是不想見陳風,也不是不願意打電話給他,而是總覺得找不到一個合適的理由。夏想自認欠陳風不少,最近做了不少事情,但都和陳風無關,他就一直想找一個合適的機會,和陳風面對面談一次,談談他對燕省局勢的看法。

遠景集團和天安房產掀起的安縣熱潮,自然而然地就傳到了成達才的耳中……

投資和查案

成達才的私家別墅中,成達才和王鵬飛相對而坐,笑著品茶。

“小朋友演戲給我看,有點意思。其實安縣的度假村有前景,能賺錢,但和我的近期規劃不符合,我本不想插手……”成達才很隨意地坐在王鵬飛對面,身子斜著靠在沙發上,他和王鵬飛說話的態度也是一副輕鬆的口氣。顯然,燕市的第三號人物王鵬飛,還不夠資格和他平起平坐。

“不過,這個夏想總能抓住一點讓人又不能完全放下。”成達才伸出兩根手指,捏了捏雙眼之間,無奈地笑了笑,“不符合我的近期規劃,但和我的長遠規劃不謀而合。如果我現在錯過這個機會,我相信憑他和遠景集團、天安房產的交情,這兩家肯定會有一家投資度假村。作為燕省的龍頭老大,被一個外地的開發商搶了先,是很丟面子的事情。”

王鵬飛淡淡地笑道:“成總的意思是,夏想拿捏得很準,知道達才集團一定會出手?那他又有什麼目的?”

“我也只是猜測,覺得他也有意要達才集團投資,因為他是最先向沈立春透露這個專案的。”成達才忽然又不自信起來,“也說不定他不過是隨口向沈立春一提,要不怎麼就沒有了下文,反而請去了遠景集團和天安房產?這個小朋友,倒是有意思得很。老王,你的意思是,集團要不要投資?”

“只要有前景,還是出手好。”王鵬飛本來猜測夏想有可能是借開發度假村,有意拉達才集團過去投資,從而可以有機會和達才集團的關係更密切一層,不想被成達才的思路一攪,他也變得不自信起來,猜不準夏想的心思,“也許就是一次普通的招商活動,成總要是認為度假村的思路還可以,就要早些出手,否則晚了一步,就沒有機會了。”

“夏想辦事比較穩重,他要是急著見效益,也不會大張旗鼓地壯大聲勢了,肯定是想借機宣傳一下。再等兩天,兩天後,讓沈立春聯絡安縣方面,派人實地考察。”成達才下定了決心。

如果夏想知道因為成達才的一時猶豫,才讓精通官場之道的王鵬飛也沒有猜到他的用意,他指定會大笑三聲。

當然,現在的他暫時笑不出來,因為厲潮生的事情一直沒有什麼進展。

梅曉琳也知道了連若菡就是吳家女兒的事情,她找到夏想,一臉驚訝:“你天生就是邱緒峰的對頭是不是?我是他未婚妻的時候,你就常和我在一起,還惹得他發火。現在倒好,有可能成為他下一任未婚妻的連若菡,竟然是你眾多的女朋友之一?”

“拜託,梅書記,你好歹也是我黨優秀的共產主義戰士,是人民群眾信任和敬愛的縣委副書記。在開口說話之前,你能不能稍微思索三分鐘?”夏想對梅曉琳簡直哭笑不得,說話也太直來直去了,一點也不懂得含蓄,“我和連總只是普通朋友,不是你想象中那樣。”

“拉倒,還想騙我?你的眼睛已經出賣了你。告訴你說,一般人說假話我都能看出來。還有我也沒有別的意思,相反,我還很高興。邱緒峰真是活該,早知道他們邱家這麼沒有水平,解除婚約之前,我先給他戴一頂綠帽子該有多好。”她又看了夏想一眼,“就當便宜你了。”

夏想差點無地自容,算了,在梅曉琳面前,他始終提不起一點旖旎的感覺,總不把她當成女人看待,搖搖頭說道:“你沒機會了,只能事後幸災樂禍一下了。好了好了,不說這些事情了,說說厲潮生吧。”

“厲潮生?他沒什麼好說的,你不是已經遞材料上去了,我想紀委的人應該已經暗中行動了。”她又拿出一份材料,“這上面列出了利安公司的股東和遊麗隱藏的親戚關係,你可以再交給紀委的人。我相信,厲潮生一定會被我們打倒。”

然後她又衝夏想曖昧地笑了笑:“好樣兒的,小夏,我支援你。不管連若菡是不是和邱緒峰訂婚,你和她成了好事再說……先下手為強。”

夏想摸了摸臉,感覺到臉上的表情有點僵硬。說出去都沒人相信,堂堂的縣委副書記,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讓他一個大男人聽了都覺得有點難以置信的話。

而且副書記還是一個美女!

夏想就感到壓力很大。

厲潮生的事情就先放一放,在蕭伍找到新的證據之前,暫時還拿他沒有辦法。

兩天後,沈立春代表達才集團,前來安縣考察度假村專案。

邱緒峰在生了幾天悶氣之後,又和京城聯絡了幾次,得知吳家委婉地提出聯姻一事可能暫時要緩上一緩,他就知道連若菡肯定不會喜歡自己。尋思一番之後,他就決定靜觀其變,看吳家如何收拾夏想,而他還要做足表面文章,要維護安定團結的大好局面。

不過對於吳家主動提出聯姻一事,邱緒峰也偶爾閃過一個念頭,會不會是吳家丟擲了一個誘餌?不過是讓邱家入套的一個計謀?

所以達才集團前來視察,他主動提出要出面接見。

不過按照順序,他還得排在李丁山後面。在李丁山走完過場之後,邱緒峰才上場,又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中氣十足地講了有二十多分鐘,最後又非常熱情地和沈立春握手。

沈立春見識過形形色色的官僚,一眼就能看出來邱緒峰和盛大、夏想不太對付,也虛情假意地應付了幾句。然後他以半開玩笑的口吻說道:“邱縣長,我這個人有個缺點,就是做事情愛認人。認準一個人的話,就非常願意和他合作,哪怕不怎麼賺錢,做事也做得開心。我和夏縣長算是至交,投緣,有他在安縣,我們來投資也放心。”

邱緒峰臉上帶著笑,心中卻掀起了軒然大波。

他一直認為夏想最大的後臺就是曹永國——燕市的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他能有今天的一切,也全是因為曹永國照顧的原因。沒想到,達才集團的副總沈立春,竟然能說出投資全是因為夏想的重話出來!

達才集團的影響邱緒峰清楚得很,達才集團是一個連省委書記都要讓上三分的龐然大物。據說達才集團老總成達才,是連燕市的一般副市長都請不動的人物,陳風的面子在成達才面前就未必好用,更何況是沒有根基的曹永國。

邱緒峰明白,沈立春剛才的話,絕對不是因為曹永國的面子,那夏想又憑什麼讓達才集團如此看重?他忽然感覺背後生起絲絲涼氣。

夏想到底是什麼強硬的後臺,會讓達才集團也高抬他幾分?邱緒峰看著在一旁笑眯眯的夏想,心中突然打了個寒戰,感覺夏想看上去有些憨厚的笑容後面,不知道隱藏著多少不為人所知的可怕的秘密。

在官場上,有些秘密不但可怕,而且致命。

在一瞬間,邱緒峰忽然下定了一個決心,就是以後絕不再正面和夏想衝突,該給他的好處一點也不少,該讓他得到的一點也不落下,最少也要做表面的和平共處,然後……再在背後尋找合適的機會,捅他一刀!

夏想是李丁山的釘子,又和梅曉琳似乎有過曖昧,還和連若菡不清不白,是可忍,孰不可忍?邱緒峰沒辦法若無其事地嚥下這口惡氣,他要報復。

但他也知道憑他的能力還動不了夏想,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先麻痺他,然後借刀殺人。他所借的刀,自然是吳家。因為連若菡的事情,吳家肯定不會放過夏想,他只需要躲在背後煽風點火就可以了。

應酬完畢,邱緒峰笑呵呵地拍了拍夏想的肩膀:“小夏縣長,有人脈就有前途,好好幹,安縣人民不會忘記你的。”

“謝謝邱縣長,我會努力的。”夏想也是一臉誠懇的笑容,他對邱緒峰若無其事的態度也是心生警惕,凡事都寫在臉上的人反而容易對付,像邱緒峰一樣喜怒不形於色的人,才是最不好對付的。

考察過程乏善可陳,好在沈立春早就得了夏想的資料,對度假村專案已經瞭如指掌。在盛大的陪同下走了過場之後,他就代表達才集團草簽了意向書。

盛大從沈立春出現後,大腦就一直處於暈眩狀態。沒想到,萬萬沒想到,夏想竟然真的把達才集團拉來了。

誰不知道達才集團的實力和影響,自成立以來,達才集團投資的專案,還沒有虧損過!更讓盛大感到喜出望外的是,堂堂的達才集團副總沈立春不但沒有架子,還非常好說話,非常痛快地就草簽了意向書,簡直就和天上掉餡餅一樣。

一直到省電視臺的著名女主持人秋爰出現在他面前時,他才清醒過來,不過只看了一眼秋爰,又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秋爰不是主持人嗎?她什麼時候轉行當了記者?

秋爰當然沒有轉行去做記者,她此次前來,主要是省臺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只要事關達才集團的動向,新聞必定要及時跟進。

其實也不該她前來採訪,不過自上次在安縣和梅曉琳發生衝突之後,她回到電視臺,遇到臺長劉雪知的時候,將梅曉琳的話轉達了一下。劉雪知一聽之下,頓時對秋爰熱情無比,連問秋爰和梅曉琳是什麼關係。

秋爰猶豫片刻,鬼使神差地說了一個“朋友”,劉雪知聽了之後,沒說什麼,點點頭就走了。幾天後,秋爰被告知,她升任為臺裡的副主任。

她才知道,梅曉琳的話在劉臺長眼中有多重要。她不過是投機取巧打了她朋友的幌子,替她傳了一句話,就被劉臺長誤認為是她的朋友,而迅速得以提升。如果梅書記正面向劉臺長替她說話,她不愁升不到電視臺中層領導的位置。

一個主持人再風光,青春也有限,還能在臺上主持幾年?青春靚麗的女孩,一如雨後春筍般讓人應接不暇,最不值錢的,就是女人的青春,轉眼即逝。

所以一聽說又有到安縣採訪的任務,秋爰就自告奮勇主動前來,就是想和梅曉琳再套套關係,一是不讓她主動說破,二是也想對她表示一下內心的感謝。

秋爰對盛大的震驚感覺不錯,她非常喜歡別人對她驚豔的表情。不過讓她微微失望的是,盛大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鎮靜自若地接受了她簡短的採訪。

採訪完盛大,秋爰又去採訪了沈立春。沈立春並沒有給她多少時間,隨便說了幾句,明顯是應付的口氣。秋爰心中不快也沒有辦法,達才集團她惹不起,只好賠著笑臉小心說話。

然後她就又來到了夏想的身邊。

夏想對秋爰沒有好感,不過看在上一次回去之後,將三石風景區的風光片做得美輪美奐的面子上,對她還是客氣有加。秋爰也很識趣地沒有再糾纏夏想,客套了幾句,就問:“梅書記怎麼沒在?”

投資方面的事情還輪不著梅曉琳出面,不過話不能這麼說,夏想就委婉地說:“梅書記比較忙……怎麼,你找她有事?”

“也沒什麼事,就是想問個好。”秋爰撒謊的時候,眼睛愛看向別處。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在夏想面前總有些不自然,而在別人面前,她就是撒一個彌天大謊也不會眨一下眼睛。

“她在四樓的辦公室,你可以直接去找她。”夏想還是告訴了秋爰梅曉琳的辦公室,也許是出於打發她離開的目的。

秋爰的事情轉眼就被他拋到了腦後,因為接下來就和沈立春具體談了談投資事宜。也就是說,基本上由達才集團來投資度假村,已經是既成的事實。

以後的事情就好辦了,夏想索性放手不管,全權交給盛大去處理。沈立春也指定了一名得力的手下,讓他具體負責和盛大談判。夏想就和沈立春聊聊天,敘敘舊,然後和沈立春一起返回了燕市。

因為肖佳最近一直在京城,炒房炒得不亦樂乎,夏想也就沒有煩她,而且他現在也有忙不完的事情。

蕭伍暗中調查厲潮生,一直沒有音訊,也聯絡不上,看來難度挺大。越是如此,越說明厲潮生確實有問題,而且他還善於偽裝和掩藏。

到了燕市,他和沈立春告別後,就來到了燕市市政府。

現在叫政府大院已經不合適了,因為市委和市政府合併一處辦公,按照慣例,應該叫市委大院才對。他坐電梯到了八樓,找到了紀委書記秦拓夫的辦公室,敲門進去。

秦拓夫見是夏想,沒有什麼表情地說:“坐。是不是又有新的突破?我已經派人下去暗訪了,厲潮生有問題不假,但他是我遇到的最謹慎最小心的人,到現在也沒有什麼突破。遊麗不能碰,經研究發現,她對厲潮生忠心耿耿,為了厲潮生可以犧牲一切,所以只要審她,必定打草驚蛇。”

秦拓夫果然直爽,直截了當就說出了目前進展。

“我有一份遊麗的遠房親戚的名單,他們都是利安公司的股東。”夏想說出了來意。

秦拓夫意味深長地笑了:“小夏,你還真以為我們紀委的人是吃乾飯的?上次我既然提到了遊麗和股東之間可能有聯絡,你一走,我就派人查明瞭,確實有聯絡,也有證據表明厲潮生在樹苗事件中,有受賄行為。但一是時間有點長,是幾年前的事情;二是數額不大,這才是重點。這麼說吧,憑我手中掌握的證據,如果厲潮生上面沒人的話,可以拿下他,但頂多撤職。但他後面有人,而且牽涉面很廣,我想你也不想只拿下厲潮生就滿足了吧?”

果然厲害,果然不愧為老紀委人員,幾下就將他費盡力氣才搞到的東西弄得一清二楚。

“秦書記的意思是?”夏想當時也不是故意隱瞞厲潮生的後臺,而是不好開口說出,現在也是如此,只好繼續裝傻。

吳家已經出手

“我的意思是,繼續深入挖掘厲潮生的問題,既然他能一出手就是五棟別墅,要是他再沒有經濟問題的話,全天下的官員都清廉如水了。厲潮生的後面站著徐秘書長,倒沒有什麼,官場上誰都有後臺。但徐秘書長現在是高書記跟前的紅人,他的話還是非常管用的。”秦拓夫似笑非笑地看了夏想一眼,意思是不要以為紀委人員什麼都不知道,其實身為紀委書記,誰是誰的人,誰有著什麼樣的關係,不敢說都一清二楚,至少也知道個大概,否則紀委書記的位子就坐不長!

夏想出了一頭的冷汗,人家連厲潮生出手五棟別墅的事情都知道了,可見紀檢部門也確實有能人存在,或者說處處有暗線,就看查誰不查誰了。他就笑著說道:“我正打算向秦書記彙報這件事情,沒想到您的眼線也太厲害了,比我知道得還快。”

這一句話讓秦拓夫聽了比較受用,就說:“我從政以來,一直在紀檢部門,你說沒有眼線沒有得力的人手能行嗎?不過也是因為你的材料,我才讓他們特別留意厲潮生的一舉一動,要不也不會對他查得這麼細。說說看,你懷疑厲潮生的錢是怎麼來的?”

“可能是採礦!”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夏想也不再隱瞞什麼,再隱瞞就會引起秦拓夫的反感了,“我已經讓人去深山中查訪了,現在還沒有訊息。”

“你派的人,可靠不?”秦拓夫質疑夏想。

“可靠,他是特種兵出身,論辦案手法也許不如紀委的同志,但跟蹤和暗訪的身手一流,不會有問題。只要他一查到線索,我就會通知您。”夏想已經決定,將厲潮生之事全部交給秦書記辦理,自己畢竟是外行,只負責做一些外圍的事情就可以了。

“這才是你所做的最正確的選擇。”秦拓夫放心地笑了,“這個案子要辦就要辦成鐵案,要拿出過硬的證據,讓他翻不了身,否則就不辦!這是我的原則。高書記再強勢,他也要為燕省人民負責,也要給燕省的大小官員做出榜樣。所以這件事情,只有證據確鑿,讓厲潮生沒有翻案的可能時,才能動手把他拿下!”

到底是老紀檢幹部,說話之間還是氣勢十足,讓夏想看了,也覺得有一股森然之意。他恭敬地說道:“是,秦書記,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哈哈,你知道什麼?厲潮生的案子你可是一點兒也不知道,你只需要知道和我一起打牌就可以了……”秦拓夫笑著摸了摸後腦勺,“等什麼時候有時間再約上王書記一起打個牌,怎麼樣?”

“好!”夏想沒有理由拒絕,一口答應,他也知道秦書記是出於保護他的角度考慮,才提醒他,讓他置身事外的。

離晚上還早,告別秦拓夫,夏想本想到樓下的改造小組辦公室坐一坐。忽然手機響了,是江天的電話。

“夏縣長,什麼時候有時間過來一下,陳市長想見見你。”江天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熱絡,還有一絲興奮。

“巧了,我正好在市政府大樓裡面,陳市長現在有空不?”夏想也沒和江天客氣,直接說道。

電話裡面安靜了片刻,江天的聲音又傳來:“過來吧,陳市長現在等你。”

夏想想不出來陳風找他有什麼事,他離開市政府後,就給陳風打過一個電話,當時陳市長正在忙,也沒說幾句,後來就聯絡極少,少到連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的地步。所以夏想一路上做好了被陳風批評的心理準備,同時也在醞釀理由,好平息一下陳市長的不滿。

不料來到陳風辦公室後,陳風一沒晾他二沒訓他,反而笑眯眯地說道:“小夏縣長,別來無恙?”

夏想吃了一驚,忙不迭說道:“陳市長,您該批評就批評,該嚴厲就嚴厲,您這麼笑,我反而心裡更沒底。”

還是典型的夏想風格,陳風的笑意更盛了:“不就是沒怎麼給我打電話,也沒過來向我彙報工作嗎?沒什麼!你真以為我有這麼小氣?我知道你也想好了理由,不外乎是怕我工作忙,你沒有做出什麼成績,不好意思打擾我,也沒臉見我,是不是?”

夏想張大了嘴巴:“太神奇了,陳市長,您簡直是神機妙算,再世諸葛。”

這一句話徹底把陳風逗樂了,他拿起一支菸,朝夏想的臉上扔去:“一段時間沒見,拍馬屁的功夫見長。”

夏想忙接過煙,嘿嘿一笑,主動拿出打火機幫陳風點上:“您找我有什麼事?不會就只為了訓我一頓罵我幾句吧?”

陳風這才坐下,長長地吸了一口煙,說道:“不得不承認,小夏,你確實有能力,也有思路,雖然是一個排名靠後的副縣長,還是藉助李丁山的力量,把安縣搞得有聲有色……我就想,要是讓你當縣長,給你一個全縣的棋盤讓你下棋,你到底能下一盤什麼樣的好棋?”

這個命題有點過大,夏想不好回答。不過他也知道,陳風只是考考他,以他現在的資歷和升遷速度,想要當上縣長,至少還要兩年。

但陳風問這個問題,顯然又不是無心之問,他忽然想到了外面的江天,笑了:“陳市長這個問題應該去問江天,問我的話,我現在還回答不了,暫時沒有這麼高的眼光。”

陳風滿意地笑了:“還行,反應還挺快。江天要去景縣了,聽說景縣的三水風景區和你們安縣的三石風景區是競爭對手的關係?”

“有競爭才會有發展,大家都在競爭中進步,等把市場做大了,說不定還有合作的機會。”夏想呵呵一笑,“那以後就要叫他江縣長了?”

陳風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江天的話題,而是示意夏想坐下。夏想剛坐下,他卻又站了起來,慢慢地走到夏想的面前,一臉凝重地說道:“小夏,你闖了大禍,知道不?”

夏想一下站了起來,一臉緊張地說道:“出了什麼事,陳市長?”

陳風忽然又開心地笑了:“出了什麼事你自己心裡清楚……”他拍了拍夏想的肩膀,又語重心長地說道,“年輕人,誰不犯一點點小錯誤?我以為你足夠成熟穩重,可以做到滴水不漏,現在看來,畢竟還是年輕,既然年輕,就難過美色這一關。”

夏想摸到了一點頭緒,不過還是恭敬地說:“請您批評指正。”

陳風見夏想端正的態度和畢恭畢敬的樣子,會心地笑了起來:“我可沒有批評你的意思,我只是提醒你,你還年輕,還沒有結婚,在個人問題上一定要把握好一個度。我看你和曹殊黧就十分般配,就不要再招惹連若菡了。”

“難道陳市長聽到了什麼風聲?”夏想也能猜到,只要說到他的個人私事,除了和連若菡來往過密之外,他自信沒有把柄可以被別人抓住。

“不是聽到了風聲,是接到京城的電話。吳家一個重要的人物直接給我打來電話,他還算和我有點交情,特意諮詢了你的一些事情,並且說……”陳風故意看了夏想一眼,見他雖然有些緊張,但眼神中還是一如既往的鎮靜,心想還行,還真能沉得住氣,是個能做大事的人,就說,“讓我適當地‘照顧照顧’你,如果可能,最好把你調離燕市。”

夏想愣了片刻,一臉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後又搖頭笑了:“吳家果然厲害,手都伸到燕市了。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副縣長,也值得他們大動干戈?還親自給您打電話,讓您一個堂堂的副省級幹部‘關照’我一個副處級幹部,大手筆呀。”

陳風卻一臉嚴肅地說道:“吳家的勢力之大,你想象不到,不要說氣話,沒用。幸好電話打給了我,要是打給了別人,事情恐怕就沒有這麼簡單了……”

“謝謝陳市長!”夏想鄭重其事地說道,陳風的意思很明顯,他既然明白無誤地告訴夏想事實,就表明了他不會偏向吳家的立場。可以說,賣了夏想一個天大的人情。

夏想再不感恩戴德,就太不會做人了。

陳風要的卻不是夏想的感激,而是要給他提個醒,讓夏想有一個謹慎小心的態度。不管怎樣,在外人看來,夏想的額頭上貼著陳風的標籤,是他陳風的嫡系。如果他因為一點壓力,而對夏想有所損害,就太讓外人瞧不起了,以後誰還會死心塌地地跟著他陳風?

當然更深一層的考慮是,陳風也不是不擔心吳家的勢力,而是覺得就算吳家的手能伸到燕市,他們想一舉拿下一個普通的副處級幹部易如反掌,但用在夏想身上就不太合適了。不說別的,就是夏想明明暗暗的關係網,別說遠在京城的吳家不太清楚,就算陳風也不敢說完全知道夏想的底細。

先不說夏想是曹市長未來的女婿,哪怕是夏想和方進江的關係,陳風也不感到意外。但夏想和王鵬飛之間的互動,在一起打牌吃飯,關係似乎還算密切,就讓他吃驚不小了。讓他更吃驚的是工商界人士聚會上的傳聞,夏想和三大副省長之間的互動,更讓他對夏想刮目相看。

如果說高晉周是遠景集團的人,他和夏想之間寒暄是在情理之中。後來的沈復明和範睿恆著實讓陳風心中感嘆,夏想還真是一個善於從錯綜複雜的局勢中獲益之人。不過是因為領先房產的關係,就讓兩大副省長藉機抬他一抬,借勢借力的功夫,連陳風都自嘆不如。

而且夏想的身後,實際上還站著一個隱忍了兩年、正待發力的宋朝度。

不知不覺,夏想已經牽動了這麼多方面的勢力,更不用提對他死心塌地的連若菡!

連若菡雖然是吳家的人,吳家也以家族的利益壓她就範。但陳風知道,連若菡的父親執掌一省,雖然是吳家舉足輕重的人物,但他和家族關係並不密切。連若菡更是,她不但和家族關係漠然,和她父親的關係也是極其一般。她個性要強,不服人,一向獨立,對家族的利益向來不感興趣。只憑陳風所瞭解到的部分,他就能斷定,連若菡絕不可能為了家族而和夏想決裂!

陳風維護夏想之心也很強烈,夏想對他暗中的幫助可謂不少,而且他也有意要看看夏想到底能走多遠。現在冷靜分析下來,他卻驚訝地發現夏想一人已經是各方勢力爭奪的物件,也有牽動各方勢力的能力。吳家勢力再大,在燕省還達不到為所欲為的程度,所以他們想打壓夏想,想斷了夏想的前途,不是說沒有一點可能,只能說可能性不是很大。

而且陳風也能猜到,想要打壓夏想的是吳家的第二代人物。吳家的掌舵人物吳家老爺子,眼光還看不到夏想的身上,他的眼中全是大事。

況且有連若菡不惜一切的維護,在最後時刻,連若菡的父親還是要站在女兒的一邊。

如果陳風知道還有一心維護夏想的李丁山背後的史老的能量,以及和夏想關係走近的省委常委馬省長的話,他恐怕就震驚得說不出話了!

當然,陳風所分析的一切,都不如他對夏想的愛護來得強烈。不管夏想現在承不承認,整個燕市乃至燕省,都會把他當成陳風的人。誰不知道陳風向來護短?夏想不受欺負就算了,只要受了欺負,只要讓他知道了,他肯定會為夏想出氣。

陳風很清楚夏想在城中村改造小組中為他所做的一切,替他暗中周旋過了不少難關,最難能可貴的是夏想不居功不自傲。所以當他接到吳家的電話時,第一反應就是想回應對方几句,隨後冷靜下來,才含糊其辭地說他會留心夏想的一舉一動,但並沒有給對方任何承諾。

對方顯然也聽了出來他的敷衍,雖然沒說什麼,但陳風知道,對方肯定還會另外委託別人對夏想下手。於是他還是鄭重地提醒夏想:“我想吳家不會善罷甘休,而且他們的勢力也確實龐大,他們在燕市或者燕省肯定還有認識的人。小夏,你以後要走的路還很長,不就是一個女人,不行就放棄了也好。”

陳風出自好意,夏想只能心領:“多謝陳市長的好意,我有分寸,也知道什麼該把握什麼該放棄。有些人和事,不是利益交換就能放棄的,我相信您在以前,也有過痛苦選擇的時候。”

陳風知道夏想的決心已下,有點無奈,不過還是笑呵呵地說道:“我相信你能走好每一步,在此給你提個醒,譚龍有可能高配常委,政府職務是常務副。他對遠景集團沒有好感,鋼廠和藥廠的地皮,他肯定會提出反對意見。”

“市長是誰?”夏想對曹伯伯走後空出的位置由譚龍接任,已有心理準備,但對誰就任燕市的市長,一直充滿了好奇。

“競爭很激烈,原先想就地提拔,省裡不同意,顯然不想燕市太抱團了。不過現在已經有了一點眉目,不出意外的話,就是胡增周了。”

“章程市市委書記胡增周?”夏想吃了一驚,“他升遷的速度挺快,有什麼竅門沒有?”

陳風被夏想逗樂了:“竅門?你以為升官就是技術工,找對了竅門就成?不過要說胡書記升官,也算有點竅門,據說他的書法被一位領導看中,一直讚歎他有才華,結果就……”

總算修成正果了,夏想對胡增周以書法入道的為官之道,也是暗暗讚歎。夏想對胡增周談不上好感,但也不至於厭惡,總覺得他是一個非常油滑的人。

陳風實在太忙,本來夏想還想多坐一會兒,多說說話,不一會兒就來了好幾撥人前來彙報工作,他只好告辭而去。臨走時,夏想和江天用力握了握手,一切盡在不言中。

出了市委大院,他開上車,拐上了主幹道,走了一會兒,就發現身後的尾巴又跟了上來。

最近幾天,他一直髮現身後有尾巴跟蹤,本來抱著逗他們玩玩的心理,由他們去,一到關鍵的地方,甩掉他們就可以了。不過今天聽到吳家的電話都打到了陳風的頭上,明目張膽地毀他前途,還真是口氣不小,夏想也就有點生氣。再看到後面的尾巴時,他就不免動了要收拾他們一頓的想法。

後面跟蹤夏想的人,就是強江海安排的許大根等人。

設計

許大根跟蹤夏想,一直覺得還算順利,不過卻沒有什麼收穫。他們能跟上夏想的時候,夏想的行蹤都是公開的活動,一旦到了私人時間,或是他下班之後,他們跟著跟著就會失去夏想的行蹤。一開始他們還以為是夏想開車開得太快了,車技太好了,後來才慢慢發現,敢情對方早就知道有人跟蹤,逗他們玩而已。

許大根等人就又氣又惱,又不服氣,成心要和夏想比一比。

夏想見他們還挺有耐性,心中正有氣要發,就開車帶他們在市裡四處兜圈玩。一直轉了半個多小時,他也有點累了,心情也多少平靜了一些,就給連若菡打了一個電話。

因為上一次連若菡去安縣考察的時候,在房間中說過一句話,他現在就要問問她還算不算數。

電話一撥就通,夏想先將他見陳風的情況說了一遍,連若菡聽了之後,冷哼了幾聲,說道:“我猜是我三叔打的電話,他最愛多事,又最熱衷於名利,壞心眼兒又最多。別理他,我不信他能掀起多大的風浪。”

夏想又說:“還是提防一些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陳市長說了,他肯定還會再找別人向我施壓。”

“你要是怕了的話,可以明說,我不會纏著你。”連若菡倒是夠乾脆,表現出了決絕的一面。

“少說沒用的話,你不是說今天在等我嗎?去國際大廈開好房間等我,看我不收拾你!”

“收拾就收拾,誰怕誰!”連若菡不服軟,“我什麼時候怕過你,不是一向都是你怕我嗎?”

幾句話被她激起了慾火,夏想結束通話電話,就想怎麼甩掉身後的蒼蠅,然後去找連若菡。他又向前開了一會兒車,忽然手機響了,拿起一看,卻是曹殊黧的電話。

夏想以為是小丫頭又想他了。現在她已經開學,今年大四,大學最後一年了。他就隨手接聽了電話,還沒有笑出來,就聽見曹殊黧的聲音帶著哭腔傳來:“夏想,快救救我,有人騷擾我!”

夏想一聽就急了,血向上湧:“黧丫頭別急,說清楚,到底怎麼了?”

“我在學校附近,和藍襪出去買東西,被人圍住了,他不放我走,還喝醉了,非要我陪他……他叫範錚!”曹殊黧再聰明伶俐,也比不上連若菡的強悍,畢竟她有好身手。她也比不過肖佳的刁蠻,平常的乖巧在面對惡人之時,也是束手無策。

竟然是範錚!

夏想心中擔心曹殊黧的安危,但他又不得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問道:“別怕,黧丫頭,有我在,沒人能欺負得了你!告訴我具體地點,我馬上就到。”

“就在學校外面的藍光復印店。”

結束通話電話,夏想見後面的蒼蠅還緊緊跟著,心中說不出的厭惡,直想下車將幾人暴打一頓。不過他還是強壓了心中的怒火,冷靜下來想了一想,和範錚硬碰硬也沒有什麼,但如果能陰他一把豈不更好?讓他有苦說不出,也讓他品嚐一下背後被人捅上一刀的痛楚。

既然他上次找了幾個小混混兒就敢騷擾高晉周,今天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夏想打定了主意,撥通了趙紅江的電話。

“夏縣長,好久不見,一向可好?”趙紅江驚喜的聲音傳來,“我以為你老弟都忘了我,我現在都不敢給你打電話了,怕高攀不起。”

“少廢話,我找你有急事,能不能拉二十個人到建築學院?”夏想沒空和趙紅江客套,惡狠狠地說道。

“沒問題,出了什麼事?”趙紅江聽出了夏想的語氣不對,也著急地問道。

“先安排人再說,全部找民工,拿上傢伙,弄一輛沒有牌照的卡車,要馬上去。”夏想一邊開車,一邊把他的詳細布置告訴了趙紅江。

趙紅江聽了熱血沸騰,脫口而出:“管他是誰,敢對我弟妹不敬,我就打他孃的。你等著老弟,馬上安排……要不要我也去?”

“不用了,你露面不太好,讓人認出來就不好了。”夏想安排好一切,見天色漸晚,夜色降臨,就一打方向拐進了一個小巷之中,來不及用工具拆下牌照,直接暴力破壞,然後將牌照扔進後備廂裡。

夏想又給連若菡發了一條簡訊,說是有事去不了了,再聯絡。

再重新上路,見後面的人還在後面跟得緊緊的,夏想心中不覺好笑,就猛然一腳油門踩上,一路狂奔。

許大根見夏想不但拆了牌照,又加速前進,心想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跟了他這麼多天,今天眼見有了收穫,怎麼能輕易放過?他忙指揮手下一定跟緊了,千萬不能跟丟。

夏想心急如焚,路上又給曹殊黧打了一個電話,得知她和藍襪還被範錚一夥人圍著不放。還有和範錚一起的幾個人,口出髒話,甚至還想動手動腳,幸好藍襪看上去軟弱,卻也倔犟,幾句話把對方頂了回去。又因為顧及曹殊黧的身份,範錚才沒敢用強,不過就是不放曹殊黧走……

範錚……夏想緊咬牙關,就想一腳將他的賊臉踩爛。

快到目的地的時候,夏想接到趙紅江的電話,民工已經就位,每人都手拿鐵鍁,都是可靠的骨幹力量。夏想看了看後面緊跟的許大根,向趙紅江報了車牌號碼:“現場的車包括剛才的車,一個都不放過,砸得越爛越好。”

“沒問題,等著看好戲吧。”趙紅江今天也是喝了點小酒,加上夏想有一段時間沒有聯絡他,讓他以為受到了冷落,沒想到一有事情,夏想第一個想到的還是他,讓他大受感動,感覺和夏想的情誼沒變,就格外衝動。又聽到是有人對曹殊黧不敬,他更是火冒三丈。

曹殊黧是誰?是老領導曹局長的千金,管他是副省長的兒子還是誰,惹了老領導的千金,惹了夏想的女朋友,他就得第一個衝上去,替夏想出氣。

夏想出於保護他的考慮,不讓他露面,趙紅江心中就特別感動。到底是自己的兄弟,處處為自己考慮。不過這樣的好事,少了他怎麼行?趙紅江以前可沒少幹帶著民工鬧事的勾當,他翻出一件民工衣服,又往臉上抹了點土,混在了民工隊伍中,一路飛馳來到了現場。

夏想比趙紅江提前一步來到現場。

遠遠看到一群人將兩個女孩圍在正中,其中一人正是一臉通紅的範錚,離得遠,夏想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只見他搖頭晃腦地說個不停,估計不是口出髒話,就是炫耀什麼。曹殊黧和藍襪手拉手,對他怒目而視。二人雖然被圍在中間,看上去身影單薄,卻都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傲氣,範錚幾次想下手摸上一摸,都被打了回去。

他倒是沒有用強,不是不敢,而是覺得曹殊黧之美,確實讓人不忍褻瀆,只想讓她主動就範才有樂趣。

範錚近來諸事不順,西水別墅鉅額虧損,其實說起來對他和高建遠來說,虧上幾億元也沒有什麼,自然有人掏腰包埋單。但失敗的恥辱讓他覺得丟人,因為在他看來,以他的聰明才智,不可能會輸。

可是他偏偏輸得一敗塗地。

他被範睿恆狠狠地罵了一頓,罵他不爭氣,罵他淨胡鬧,罵他不務正業。範睿恆的意思範錚心裡清楚,怪他的鉅額虧損是一個麻煩,最後還得靠範睿恆出面找人抹平。雖然以常務副省長之尊,想辦法抹平幾億的窟窿不算什麼難事,但範睿恆一向小心謹慎,萬一這件事情落到對手手中,必定會被加以利用。

幾億元,上頭不查的時候,可以說是決策失誤,做一個檢討甚至無聲無息就過去了。但只要想查,不但可以將他從常務副省長的寶座上拉下來,還可以讓他下半生在監獄中度過。

做官之人,時時刻刻如履薄冰,不小心不行,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翻船。所以能不留下把柄就儘量不留下把柄,這也是範睿恆一直不太贊成範錚從商的重要原因之一。

範錚本想在範睿恆面前揚眉吐氣一次,沒想到,反而弄得灰頭土臉,好不狼狽,不免心中生氣,約幾個狐朋狗友一起去喝酒。酒壯色膽,就在別人的慫恿下,他來到高教區尋找漂亮的女大學生,很不巧正好就看到了曹殊黧和藍襪。

範錚聽到藍襪說出曹殊黧的身份之後,心裡多少有點顧忌,畢竟都在燕市混,要留幾分情面。不過架不住身邊的人起鬨,他又見曹殊黧因為生氣而俏臉粉紅,在微黃的燈光下無比迷人,心中就癢得難受,想起身後有一個常務副省長的老爸,又有一個省委書記的公子,在燕省的地盤上誰還能把他怎麼樣?

在周圍的人的起鬨聲中,他伸手就朝曹殊黧嬌豔如花的臉蛋摸去。

手剛抬起,就聽到耳邊傳來一聲刺耳的剎車聲,聲音之大之響,讓當場所有的人無不側目——只見一輛開著遠光燈高大威猛的越野車橫衝直撞地開了過來,速度飛快,直朝人群衝來!

範錚頓時嚇得酒醒了一半,哪裡還顧得上調戲美女,指著汽車破口大罵:“什麼素質,開什麼遠光燈?你想撞死人怎麼著?你有種撞我試試!”

汽車好像聽到了他的話一樣,頻繁地切換燈光,閃來閃去不說,還死命地狂按喇叭,車速卻一點不減,直朝範錚衝過來。

範錚完全清醒了,狂叫一聲:“別是酒後駕車,快跑!”轉身跑得比兔子還快,一溜兒煙就跑到了便道上。

圍著曹殊黧和藍襪的人群也沒有見過這種氣勢,嚇得紛紛逃竄。片刻之間,他們都跑到便道之上,沒有一人敢充英雄好漢,站在路中間。

夏想發瘋一樣的舉動嚇跑了眾人之後,一眼就看到了不遠處停著的幾輛豪華汽車,不用說,肯定是範錚和他狐朋狗友的車。他從後視鏡中看到後面跟蹤他的車離他有一百米左右,速度也不慢,就一腳下去,來了個急剎車。

後面許大根的車猝不及防,也手忙腳亂地剎車,奈何車沒有夏想的好,剎車距離長,眼見離夏想的車尾越來越近。就要撞上時,夏想卻又一踩油門,汽車向前一躥,飛快提速。

“逗我們玩?”許大根火了,對開車的手下說,“追,超過他,別他。”

開車的人都有路怒的脾氣,有時平常脾氣挺好的一個人,一開車上路,就非常容易發怒,稱為路怒。許大根本來脾氣就不好,又跟了夏想一天,被他繞來繞去,早就心中有氣。現在許大根又被他赤裸裸地捉弄,頓時火冒三丈,仗著車中有三個人,反正夏想又不認識他們,就超過去別別他,出出氣。

許大根的車是一輛桑塔納2000,算是中檔車,他不認識路虎,不過下意識裡覺得越野車都跑不快。尤其是車身又大又沉,在市內肯定跑不過他的車,就拍著司機的肩膀說:“能不能滅了他?”

“能,他跑不了。”司機也是憋了一肚子氣,被人耍的感覺確實不好受,他一腳油門踩到底,兇狠地說:“耍了我們一整天,把我們當猴耍,非得滅滅他的威風不可!”

桑塔納2000轟響著越來越逼近路虎,可以看得出來,路虎也在加速,但明顯沒有桑塔納2000速度快。眼見越來越逼近,許大根大喜,咧著嘴笑了:“叫你囂張,等下有你好果子吃。”

離路虎只有五米了,桑塔納開始打轉向燈要超車。不料路虎故意向左邊一靠,不讓超。許大根大怒:“右邊超。”

右邊超車一般比較危險,因為司機座位在左邊,萬一前面有緊急狀況,等司機發現的時候往往就已經沒有時間處理了。不過現在一車人都在氣頭上,誰也沒想這麼多,司機就一打方向盤,連轉向燈也不打了,右側超車。

奇怪的是,前面的路虎向左一靠,卻沒有停下來,直接來了個大轉彎。因為速度過快,輪胎與地面摩擦發出了刺耳的聲音,車輪上冒出一股青煙。

許大根一愣,原地調頭,想跑?他正想讓司機也原地調頭追過去,卻聽司機大叫一聲:“完了,前面有車。”

緊接著,許大根感覺身子往前傾,一頭就栽向前方,當時就撞得頭破血流。他沒有系安全帶的習慣,急剎車之下,沒把他扔到車外面就已經不錯了。他雙手撐住,想要看個明白,又感覺車身猛地一頓,只聽“咚”的一聲巨響,撞在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車上。

許大根只依稀聽到手臂的骨頭傳來“咔嚓”的聲音,然後一陣鑽心的劇痛從胳膊上傳來。他知道,因為慣性過大,雙手骨折了。

坐在後面的人還好一些,被前面的座位擋了一下。司機因為繫了安全帶,一頭撞在方向盤上,只撞得鼻青臉腫,卻沒有什麼大事。但汽車有了大事,不但前面撞得稀爛,還正好撞在一輛車的側面,把兩個門撞得都凹了進去。

更讓人震驚的是,被撞的車是一輛價值不菲的寶馬!

許大根頭昏腦漲,還沒有弄明白是怎麼一回事,迷迷糊糊中就看見一群人手中揮舞著鐵鍁和木棍衝了上來,照著前面的寶馬和他的桑塔納就是一頓亂打。眨眼的工夫,寶馬被砸得稀爛,他的車也被砸得面目全非。

許大根不敢下車,雙手劇痛,只好蜷縮在座位上,希望不明真相的打砸的人群不搶東西才好。還好人群也給足了許大根面子,只砸車不傷人,砸完車之後,越過桑塔納,朝後面湧去。

再說夏想設計讓許大根的車撞了範錚的車之後,一調頭又回到現場。此時範錚等人發現汽車被撞,頓時大呼小叫起來,也顧不上理會夏想,都紛紛朝汽車跑去。夏想趁混亂之際,來到曹殊黧身邊,一把將她抱起,在她耳邊說道:“我來了,黧丫頭,別怕。”

曹殊黧剛才就猜到是夏想前來救她,早就等著夏想,一下撲到夏想懷中,哭得梨花帶雨:“臭壞蛋,再晚一步,你的黧丫頭就被人搶走了。”

“搶不走,沒人能搶走我的黧丫頭。有我在,任何壞人都沒有機會。”他將曹殊黧抱上車,又伸出手去,“藍襪,你是現在走,還是留下來看熱鬧?”

“太浪漫了,太感人了!”藍襪一副花痴的模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夏想,“我就知道,肯定有人身穿七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前來救人,果然是你。”

夏想被她的搞笑樣子逗樂了:“不上車就不管你了,還不走?”

藍襪清醒過來:“走,當然走,有這麼帥的白馬王子約我上車,再不走,就是傻瓜了。不過……”她回頭看了一眼被一群民工圍住的範錚等人,“他們怎麼辦?就這麼放過他們?”

步步緊逼

“他們欠人錢,人家來討債,肯定會有一番激烈的爭論,不過這就不用我們操心了。”夏想關好車門,回頭看了人群一眼,頓時愣住,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混在人群之中,衝他做了一個“OK”的手勢。他搖頭笑了,趙紅江還真有意思,好歹他也是二建的副總了,還愛湊熱鬧玩。

夏想將曹殊黧送到了學校,曹殊黧也恢復了爛漫的本性,抱著夏想的胳膊不放,說道:“我給你打完電話就後悔了,怕你做出傻事來。沒想到,我還是低估了你的壞——你弄一群民工把範錚他們圍住做什麼,難道要打他們一頓?不過話說回來,他們也太氣人了,也真沒出息。還是副省長的兒子,怎麼一點素質也沒有?”

“素質和他爹是誰,真的沒有一點關係。”夏想就笑,見小丫頭氣呼呼的樣子,又心疼又憐惜,就說,“以後晚上少出去,你和藍襪本來就漂亮,又打扮得花枝招展,不是成心給壞人制造機會嗎?”

“我錯了,以後不敢了。”曹殊黧乖乖地低下頭,又看了藍襪一眼。藍襪急忙辯解:“都怪我,是我非要急著去影印材料,才惹了事。我以後晚上再也不出去了,就算出去,也要蒙著臉。”

夏想又安慰她們一會兒,就找機會給趙紅江打了一個電話。

一切事情進展得十分順利。

範錚等人見汽車被撞,當然心疼,就要衝上去跟許大根等人理論,卻被一群民工圍在中間。民工們一邊砸車,一邊豎起條幅,上面寫道:“省長公子範錚欠債不還,開發別墅賠錢,幾千工人全部被騙,血淚控訴……”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

範錚一見就急了,打人不打臉,可這臉打得太響了,而且還是當眾打臉,他臉上就掛不住了,上前就要扯掉條幅。工人們當然不肯,他們雖然不是範錚真正的債主,但在趙紅江的授意下,又因為知道範錚確實開發別墅賠錢,不給工人發工資,就有一種同仇敵愾的熱血。範錚一搶,就被幾名工人推到一邊。範錚再搶,就聽到“啪”的一聲,臉上捱了一記耳光。

天色又暗,人又多,他看不清是誰出手打的,卻氣得暴跳如雷:“誰敢打我,不想活了是不是?我一個電話就能讓你進監獄……”

話音未落,他臉上又捱了一下。

如果不懂得“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吃虧就是鐵定的事實。範錚身邊的狐朋狗友平常囂張慣了,見範錚竟然被民工打了,個個氣急敗壞地衝了過來,一下就混成一團了。

對於範錚的酒肉朋友來說,仗勢欺人是拿手好戲,打架卻差了太遠。幾個回合下來,一群人都倒在地上,被打得哭爹喊娘。範錚也被踢了好幾腳,臉上還捱了一拳,打得他眼睛直冒金星。

吃了大虧的範錚才想起來要報警,不料民工們好像算好了時間一樣,“呼啦”一下,都跑得無影無蹤,一個人也沒剩下。

人跑了,條幅還在,白紙黑字觸目驚心,這裡又是高教區,來來往往的全是大學生,不一會兒事情就傳遍了整個高教區。範錚之名,一夜之間傳遍高教區十幾所高校。

當然,其後幾日,此事先是輻射到西南高教區,然後又迅速傳遍了整個燕市的高校。有大把空閒時間的大學生們都愛議論時政,省長公子的名頭又足夠響,儘管沒有一家媒體敢報道此事,但民間的流傳也是轟動一時,讓範睿恆臉面無光。甚至在一次常委會上和對手爭論時,被對手譏諷他沒有家教,縱容兒子胡作非為,差點沒氣得他當場翻臉。

範錚也覺得沒臉再在燕市待下去,西水別墅又不見起色,後來就一怒之下去了京城……

許大根等人還算識時務,乘亂逃跑,車也沒要,反正是黑車,也查不到他的頭上。許大根是賠了車,又斷了胳膊,在醫院裡住了三個月才好,從此一見夏想,就畏之如虎。

至於民工事件,範錚以為真是為他蓋西水別墅的建築公司的一些工人所為,查來查去也查不出來什麼結果,最後只好不了了之。

夏想和趙紅江通了電話之後,瞭解了趙紅江比他還要陰暗調皮的心理,大笑了幾聲,說道:“關鍵時候還是自己人靠得住,行,老哥,這個人情我記下了。”

“說的什麼話,這點事也叫人情?那你以前幫我那麼多,又怎麼說?”趙紅江不滿地說道,“跟我見外,我可就不高興了,而且說實話,最近生活太安逸了,好不容易找一點刺激,也正好活動活動筋骨……以後再有這樣的好事,別忘了告訴我。”

沒看出來,原來趙紅江還有這愛好?夏想笑了笑,又說笑了幾句,就掛了電話。

夏想抽空給連若菡打了一個電話,說他晚上過不去了,要陪黧丫頭,又簡單說了幾句範錚的事情。連若菡義憤填膺,憤然地說道:“黧丫頭太軟弱了,要是我,肯定廢了他。”

夏想感嘆:“正是因為黧丫頭太軟弱了,我們才要讓著她,愛護她,對不對?”

連若菡知道夏想說的是什麼意思,她沉默了片刻,才說:“我已經想開了,就不和她爭名分了。但有些事情該爭的,我還是要爭。明天給我打電話!”

夏想一直陪曹殊黧到熄燈,才將她送回宿舍。曹殊黧聽了範錚的慘狀,咯咯地笑了:“他欠民工的錢,被人打了也活該。不過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被他查出來誰是幕後指使?”

“不會,我的車和送民工的車都沒有牌照,晚上哪裡看得清楚?再說就算他能猜到是我做的,我死不承認,他又能怎麼樣?這種丟人的事情,他好意思開口問我嗎?”夏想心裡斷定範錚不敢大張旗鼓地找人查這件事情,捂還來不及,誰還主動去掀蓋子。西水別墅的事情,儘管在圈子內是公開的秘密,但誰也不會真的擺到明面上說。

範錚除了吃啞巴虧外,他沒有別的辦法。

夏想堵對了,範錚根本沒敢把這件事告訴高建遠,因為他知道高建遠最煩他在外面惹是生非。高建遠做事情喜歡堂而皇之,就算泡妞,也要講究情調和禮貌。

夏想晚上就找了一家賓館,隨便休息了一夜。太晚了,他不想去打擾任何人。

一早他就被電話驚醒,沒想到,是嚴小時的電話。

“夏縣長,不好意思一早就吵醒你,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我必須通知你一下。”嚴小時的聲音有點急切,又有一絲慌亂和不安。

夏想一下子睡意全無,從床上坐了起來:“什麼事?別急,嚴總你慢慢說。”

“是關於你的,事情不太好。”嚴小時的關切之意從電話中傳來,夏想甚至可以想象得到她一臉的焦急,心中莫名閃過一絲感動,就聽她又急急地說道,“我聽建遠說的,吳家的電話打到了高書記這裡,高書記可能要找你麻煩。”

夏想心中一驚,高成松真要發話,想要收拾他一個副縣長,還是易如反掌的。不過讓他沒想到的是,第一個向他通風報信的居然是嚴小時,他心口一暖,說道:“謝謝你嚴總。”

“想到你為我們領先房產做了不少事情,我不忍心看到你成為政治的犧牲品……”嚴小時的聲音柔柔的,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蘊含其中,“你是一個好人,起碼比我見到的許多人都好。”

夏想沉默片刻,說道:“謝謝你,小時。”

嚴小時聽到夏想叫她小時,心中一軟,本來不該說的話,不知何故就脫口而出:“建遠說了,不讓我告訴你,他……他其實對你也很忌妒,我想如果你被人整治的話,他是樂觀其成的。夏想,你勢單力薄,連若菡失去了家族的支援,她也幫不了你,你該怎麼辦?”

不管如何,嚴小時對他的關心發自真心,夏想聽得出來,也看得出來,他想了一想,輕笑一聲,說道:“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副縣長,被省委書記惦記上,想要打壓我,還不容易?我又能如何,大不了不當這個副縣長,難道不當官了還能餓死?”

夏想說的當然不是真心話,他也不可能對嚴小時玩真心話遊戲。

“反正西水別墅也不可能有什麼起色了,萬一,我是說萬一你不再當官了,想要經商的話,我正好有一個不錯的專案,願意和你合作。”嚴小時好像鼓起了勇氣才說出這番話,“燕省做不下去,我們可以去南方,高書記再厲害,他不過是燕省的書記,出了燕省,他的話就不管用了。”

夏想暗笑,一個副縣長難道還值得一個省委書記跨省打壓?不過夏想還是因嚴小時為他著想而心生感動,就說:“這倒是一個好主意,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會認真考慮的。真的謝謝你,小時,你是一個好女孩。”

結束通話嚴小時的電話,夏想愣了半天,搖頭苦笑,請動了高成松,吳家還真是下大力氣。

愣了小半天神,連若菡的電話打了過來:“你來蓮居一下,我等你。”

語氣淡淡的,不知她是什麼情緒。

夏想開車趕到蓮居的時候,才早上九點,敲開門,連若菡穿著睡衣站在門口,神色堅毅,又有一股決絕。

“怎麼了?”夏想關上門,擁她入懷,來到沙發上坐下,問道,“臉色不太好,昨天晚上沒睡好?”

“最近事情太多,看來,我想在燕市度過一個最喜歡的秋天也不可能了,這是一個多事之秋。”連若菡依偎在夏想的懷裡,喃喃地說道,“他們怎麼對付我,我都不怕,只是我怕他們會挖空心思對付你。”

“沒關係,我想他們不會得逞的。”夏想安慰連若菡,最近一連串的事情,讓一向堅強的她也忽然變得柔弱了許多。他也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他,以連若菡的性格,還真沒有人能威脅得了她。她大不了一走了之,可是他卻走不了。

不但走不了,人還在官場,身不由己。

當然,夏想也不是隨口一說安慰連若菡而已,而是他心裡有數,高成松雖然貴為省委書記,但在目前的狀況下,想要動他一個小小的副縣長,也不是想怎麼擺弄就能怎麼擺弄的。因為夏想沒有經濟問題,也沒有其他方面可以落人口實的問題,想要黑他,也沒有那麼容易。

除非是想從工作的重大失誤上下手,但目前他和不少人關係密切,想要找到他的失誤,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一個官員哪怕級別再低,也不是說免就免的,也需要正大光明的理由。

夏想也相信,想要動他,高成松所能透過的就只有燕市和安縣兩級黨委。燕市現在崔向是書記,但陳風是市長,別人不敢說,陳風就能頂住崔向的壓力。再說崔向現在也未必聽高成松的話,因為上一次領先房產的事件,二人之間有了過節,恐怕關係沒有那麼快緩和下來。

安縣就更不用說了,有李丁山坐鎮,也不會有人找他麻煩。不過夏想也知道,高成松畢竟是省委書記,是***,關係網之複雜,權力之大,恐怕也有他無法預料到的地方,就看高成松的決心如何了。

而高建遠身為“紳士”,在這件事情上肯定假裝不知道,他的理由也足夠充分,他不關心政治。其實,高建遠不過是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罷了。夏想也早就知道高建遠在關鍵時候靠不住,他是那種表面上彬彬有禮,實際上一肚子腹黑之人。若論壞,範錚比他差太多了。

高建遠肯定巴不得夏想被打得翻不了身,他好有機會再追求連若菡。

說到底,夏想其實心裡也沒底,因為他並不瞭解吳家的決心到底有多大!

連若菡好像猜到了他的想法,用手指在他掌心劃來劃去,小意地說道:“以前總覺得自己堅強獨立,覺得根本不需要男人依靠,現在才知道當時的想法有多可笑,才知道一個女人終究還是有依賴心理的。想想要離開你一段時間,我還真不捨得……你說你,長得又黑,對我又不太好,哪裡值得我留戀?可是為什麼我偏偏就不想離開你?哪怕你一週都見不了我一次,但只要同在燕市,就覺得你始終在我身邊一樣!”

夏想一驚:“怎麼,你要離開燕市?”

“是的,我要去美國,暫時避避風頭。而且我想到美國打聽一下媽媽的下落,想當面問問她,為什麼她要拋棄我?”連若菡緊緊地抱著夏想,“吳家和高成松關係很好,只要高成松在燕省一天,他就會想方設法找你麻煩,一切的根源全是因為我。所以,只有我暫時離開,也正好和你所說的一樣,去美國,拿到美國國籍之後,再回來就是海外人士了,多了一層保護色。我不想你受到任何傷害,尤其是吳家的傷害,否則我都不能原諒自己。”

夏想嘆了一口氣,他感覺到了自己的無能,連自己的女人都不能保護,也算夠窩囊的。不過也確實沒有辦法,他進入官場才幾年?高成松沉浮官場幾十年了,勢力通天,真要是收拾不了他一個副縣長,也就成了笑話。

連若菡如果還留在燕市,確實落人口實,也讓吳家大為不滿。

不過一想到連若菡要離開一段時間,夏想有點依依不捨。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連若菡在他眼中已經由清冷如月的天上仙子,為他墜落到凡間,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普通女子。比起曹殊黧,連若菡為了他,確實付出了太多的辛苦和努力,他心中就覺得始終有愧於她。

“不過在我走之前,你得答應我兩件事……”連若菡坐直了身子,離夏想半米遠,直直地看著他。

上次在安縣,連若菡告訴夏想,她想把第一次給他,她已經想好了,不計後果,不要求太多,只希望夏想陪她在國際大廈度過一個讓她難忘的夜晚。因為上一次在國際大廈的蟑螂事件,她始終念念不忘,一直覺得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回憶。

夏想迎著連若菡的目光,堅定地說:“我答應你,一定答應你。”

連若菡笑了,笑靨如花,伏到夏想耳邊,耳語幾句,夏想聽了,頓時愣住,一臉驚愕的表情。

連若菡得意地笑了。

整整一天,夏想都陪連若菡逛街購物、四處遊玩。連若菡幫夏想買了十幾件衣服,差不多夠他穿上幾年。她還將蓮居的鑰匙給他,讓他有空的時候就去照顧蓮居。當然,連若菡還非常聰明地讓衛辛不住在蓮居,聲稱不給夏想製造機會,她要對曹殊黧負責。

夏想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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