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過玩笑後,鍾姐又認真地勸她,“買賣不成仁義在,來吧,劉總都問過幾次了。劉總對你可一直不錯,你走了他還整天記掛你,咱公司內部不總在傳你是劉總親爹?”
池霜不置可否。
“行吧,不過提前講好,要是有誰不長眼在我面前發瘋……”
鍾姐撲哧笑了聲,“我看你欺負溫晴也挺順手,放心,以前內部那些人可能跟你還有利益衝突,現在您都是無業遊民,誰犯得著跟你較真。”
這是實話。
池霜入行十年,沒栽過大跟頭,也沒受過氣。
以前坊間就有傳聞她是星啟小公主,逐漸便傳成她跟創始人之一劉總有點見不得人的關係。
之後她談了幾個英俊帥氣又年輕有為的男朋友,這謠言不攻自破。
“煩死了。”池霜抱怨,“想到要跟以前就很討厭的人見面就很煩。”
鍾姐駕輕就熟地順毛,“你已經退休了,他們還要沒日沒夜地打工,你這樣想心裡是不是就舒服了?”
池霜:“明星少來碰瓷打工人!”
鍾姐:“是誰,告訴我是誰,是哪個野男人提高了你的閾值,你現在怎麼越來越不好哄了?”
池霜:“……”
雖然怨氣沖天,可實在躲不開的應酬還是要認真對待。
池霜很有退圈的自覺,素人也沒必要去跟演藝人比美,以前這樣的晚宴,她早早地就開始準備禮服了,現在完全沒了營業心思跟力氣,費那勁折騰自己幹嘛呢。進了衣帽間想搭配幾身挑選一套來,意外發現可以排在她喜好前三的一對耳飾竟然只剩一隻,另一隻不翼而飛。
回憶了很久,也沒有思緒,隨手撥通了siri孟的號碼。
那頭很快地就接通,連五秒鐘都沒讓她等。
非常優秀。
“你說。”
這是孟懷謙的一大顯著進步。
過去他接通電話的開場白總被池霜挑剔。
“有事?”——孟總你覺得以我們的關係,我給你打電話不是有事,難道要跟你聊詩詞歌賦談人生理想?
“喂,是我。”——孟總不必妄自菲薄,我存了你的號碼。
“……”——你在非洲還是在太空,訊號這樣不好?喂、喂、喂,聽得到嗎孟總?
池霜沒穿鞋,地板上鋪著厚厚的地毯,她煩躁地翻來找去,情緒也精準無誤地傳達給了孟懷謙。
“我耳飾掉了一隻,肯定是搬家的時候丟了,應該還在別墅那邊,你去給我找吧。”
孟懷謙:“……”
黑色的轎車在夜色中疾馳而過。
燈光忽明忽暗照射進來。
婉拒的話都到了嘴邊,怕她煩躁不開心又要鬧,他耐心地應道:“好,我知道了。”
“我把照片發你。”池霜洩氣,“你儘快給我找吧。我過幾天還要參加一個晚宴,煩死了都!”
掛了電話沒多久,孟懷謙收到了她發來的照片。
他盯著看了片刻,沉聲道:“在前面掉頭,送我去星語半島。”
星語半島是梁潛名下的那幢別墅。
司機驚訝,孟總是晚上的航班飛往京都出差,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九點半就要起飛,如果現在去別的地方肯定趕不上飛機了。
“好的,孟總。”
孟懷謙坐在後座,似是閉目養神。
他給助理發了訊息通知改簽,明天京都有會議,他也不願意耽誤了工作進度,改為凌晨兩點起飛的航班。
在腦子裡過了一遍,總覺得漏了很重要的事,片刻後終於想起,將那張耳飾照片發給助理。
【儘快購置這一對耳飾。】
以備不時之需。
【好的。】
助理回覆訊息,想起什麼,齜牙咧嘴樂了一聲。
他都不用猜就知道孟總是為誰購買耳飾,如果說他是孟總的助理,那麼,孟總就是池小姐的助理。
想到這件事,最近上班的心情都變得愉快了。
第16章
機場跟星語半島都不在一個方向,當司機開車到了目的地時,已經快九點。
孟懷謙下車進了別墅。池霜已經搬走,這裡也沒人來居住,一切都保留著原來的模樣,每個星期都會有保潔過來打掃衛生,來到玄關處,他出於習慣換了拖鞋,只是在瞥見鞋櫃裡那雙曾經被她砸他的毛絨絨的拖鞋時,竟然有恍如隔世的錯覺。
事情也沒有發生多久。
他們的關係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最初,她是梁潛的女友,他也只會在飯局上見她,兩年以來,他們說過的話都沒超過十五句。
之後,他揹負著梁潛的性命,對她滿腹愧疚,她哭她鬧,他束手無措。
現在她成為了他通訊錄裡通話次數最多的那個人。
孟懷謙將那雙拖鞋再次擺好,摁亮了客廳的燈,緩緩地上樓。屋子裡空無一人,無比地寂靜,在來到二樓主臥室門口時,他停下了腳步。
她的臥室,他應該不太方便直接進去,即便她現在已經不住這裡了。
遲疑了幾秒鐘,他電話都要撥出去的那一刻,他又結束通話。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能猜得到當他說出自己的顧慮時,她會是什麼反應。
她一定會罵他,“孟懷謙,你是原始人還是清朝穿過來的?難道說你有特異功能,不進去怎麼找!”
在門口沉默了一會兒,他推門進去。
這間臥室他也是頭一次進來。星語半島的別墅梁潛早就買了下來,當初還吆喝他們幾個都在這裡買一套,梁潛是一年多以前找人設計裝修,搬進來住也不過才幾個月,這裡的一切都很新。
目不斜視地穿過臥室廊道進了衣帽間。
池霜的衣服鞋子包包太多,這次搬家她也沒全帶走,彷彿她還沒離開。
衣帽間被設計為男女主人共用。
中間的手錶櫃裡都是梁潛的腕錶以及襯衫夾、領帶夾。
孟懷謙來到另一邊,目光剋制地掃過她的珠寶。也有並不陌生的飾品,其中一根紅繩比較顯眼,如果他沒記錯,梁潛也有一根,容坤曾經笑話過樑潛學年輕人戴紅繩不嫌害臊,梁潛失笑,“霜霜比較信這個,跟她朋友去了個很有名的寺廟買了兩根。你懂什麼。”
梁潛分外珍惜。
一直到出事的時候,除了腕錶,手上還戴著跟他氣場格格不入的紅繩。
衣帽間的燈只開了一盞,光影落在孟懷謙身上,晦暗不明。
他伸手,開啟了首飾盒。
他想,她留下來沒帶走的這些,應該都是已經不符合她的喜好了。
珍珠居多,還有紅藍寶石的手鍊項鍊。他記在心裡,至少以後她突發奇想讓他幫忙購置時,他最好不要買與之相同的珠寶。
另一邊,池霜見他半天沒訊息,又撥通電話。
鈴聲在空蕩的房間裡響起。
孟懷謙按了擴音,她的聲音傳來,很清晰,清晰得好像她就在屋子裡叉腰在命令吩咐他。
“找到沒啊!”
“還沒有。”
池霜嘟囔一句,“要是家裡找不到那還能丟哪。”
孟懷謙不出聲,任由她碎碎念。
“應該不是在我車上吧,我昨天才去洗的車。”
“好煩啊,我那套禮服跟這對耳飾最搭,都好幾年前的款了,現在專櫃也沒得賣啦。”
“太討厭搬家了,每次總會丟點東西……”
“孟懷謙,你找到沒有!”
“等等。”孟懷謙彎著腰,在她那堆東西里翻翻找找,還要抽空安撫她,“沒有關係,不是什麼大事,如果沒找到,最遲後天我助理會送一對新的過去。”
“現在很難買到的。”池霜嘀咕。
“不難。放心。”
“那好吧,你找到了就直接給我送來。沒找到就算了。”她說。
孟懷謙嗯了一聲,在她結束通話前又叫住了她,“需要我給你帶吃的嗎?如果我找到的話。”
他就怕找到耳飾送過去了,她又臨時起意要他去買宵夜。他還要趕凌晨的飛機,需要考慮到她的一切需求。
“不要。”她很嫌棄他問這樣的問題,“你見過誰參加重要飯局前還吃宵夜的!”
孟懷謙從善如流地回:“我知道了。”
……
在儘量不破壞衣帽間擺設的情況下,孟懷謙還是花了快二十分鐘才找到了那隻耳飾,他看向掌心,肩膀一鬆,只覺不可思議,他改簽航班、路上多餘花費一個鐘、在這裡如沙灘尋寶般忙碌二十分鐘,居然是為了這小小的一隻耳墜。
還好,找到了。
只要找到,只要她高興,這就不算是浪費時間。
在他要走出衣帽間前,剛才開啟的櫃門沒關上,他走過去,只見有什麼東西卡住了,彎腰拿起才發現這是一幅畫,素描畫像。
畫中身著襯衫西褲的男人正在看書。
他對這個人是再熟悉不過,這是梁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