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沒有人為她一擲千金過,也不是沒有人花過更大的手筆給她驚喜,真要每一次都心動,那她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得更換多少男朋友才忙得過來呢?
她的心如磐石,沒有掌握到訣竅,沒有能以一敵十的力量,很難撼動她。
這一刻,她得承認,她被孟懷謙打動了。
他在趁虛而入。
他牢牢地抓住了這個機會,並且用了這個她無法拒絕的方式。
明明是犯規行為,她這個裁判卻無法舉起黃牌。
孟懷謙見池霜沉默,誤會她生氣他的擅作主張,又以商量的口吻問她:“如果不想回家的話也可以,是我不好,或者說你想去什麼地方散心呢,無論哪裡都可以。”
池霜定定地盯了他一會兒,搖了搖頭,“就回家吧,你說得對,最安全的地方是我爸媽都在的家。我也想回去看看了。”
從過年出來到現在也有三個多月了。
這時候回家看看也很不錯。
孟懷謙心口一鬆,“那我也陪你回去。”
似乎意識到了自己有登堂入室的嫌疑,他又立刻糾正:“放心,就只是陪你回去,再陪你回京市。”
池霜斜看他一眼,“那你還想做什麼呢?”
孟懷謙輕咳一聲,掩飾尷尬。
“走吧。”池霜從他身邊走過,輕飄飄地丟下一句話,“正好我也缺個保鏢。”
她快步走在前面,沒讓這狗東西看到她都快藏不住的笑意,否則他會得意,會飄起來。
孟懷謙愣了幾秒後也跟了上去。這本是突發奇想的決定,池霜除了一個手提包什麼都沒帶,孟懷謙同樣也是,輕輕鬆鬆地上了飛機,直到起飛失重的那一刻,池霜下意識地往孟懷謙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抿唇一笑,竟然莫名感到安心。
孟懷謙也時刻注意著池霜這邊的動靜。
見她還算平靜,也微不可察地鬆了一口氣。
梁氏集團。
梁潛自然也沒什麼心思工作,簡單處理了幾封郵件後,他感到頭疼,時不時看向擺在桌上的合照才能勉強鎮定心神。下午時分,他的私人手機響了起來,他微微一怔,趕忙拿出一看,卻不是他最想接到的來電。
他接通電話,語氣有些不耐,“什麼事?”
電話這頭的容坤才想罵街呢,語氣比他的更糟糕,“你在搞什麼東西?剛才池霜餐廳的經理給我打了電話,說在我那包間撿了塊手錶,我都不用去看就知道是你小子故意落下的。你這不是害我?”
他從來沒想去趟渾水,一直也都是持中立態度。
梁潛這一舉動可把他惹毛了。
這還讓他怎麼明哲保身?
“得虧不是池霜給我打電話,不然我不得被她罵個狗血淋頭?”容坤微惱,“你說你怎麼想的,出這種昏招!”
梁潛一聲不吭。
容坤又緩了緩語氣,勸他:“要不,你就算了吧,你失蹤的這一年裡發生了挺多的事,我說句公道話,就算沒有懷謙,也會有別人,在大家都以為你死了的時候,你總不能要求人家池霜等你,哪裡都沒這種道理吧?感情這種事也不能勉強,你又何必不停糾纏呢?”
梁潛冷聲道:“這些廢話你可以跟他說。”
“我他媽不知道說了多少次!”容坤揚聲,“你以為我就什麼都沒做嗎?”
“那他聽了?”梁潛聲線冰寒,“他沒聽的廢話,你以為我會聽?”
容坤:“……”
他深吸一口氣,又洩氣,語調都滄桑了許多,“隨便你們吧,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親兄弟還明算賬,咱們幾家公司都有專案上的合作,你倆以後打進火葬場都沒人管,但要是影響了專案,影響了哥們兒賺錢,那以後都他媽別當兄弟了,都是仇人。”
梁潛面無表情地掛了電話。
飛機安全降落。
池霜在呼吸到家鄉的空氣,聽著熟悉的口音時,的確整個人都緩緩放鬆下來。這是她出生的地方,她在這裡長大,所有過去的回憶都鮮明地留在她的腦海裡。熟悉感撲面而來,孟懷謙果然沒有說錯,這才是對她而言,最安全的地方。
孟懷謙做事一向靠譜細緻。
她這個本地人還得坐他安排的車回家。兩人在十字路口分別,孟懷謙提前下了車,下榻離她家最近的一家酒店。池霜趴在車窗上欲言又止地瞧他,他被她這模樣逗笑,溫聲道:“回去吧,正好能趕上晚飯。”
“那你呢?”
池霜也有些猶豫。
按理來說,她應該邀請他到家裡吃飯,只可惜他們目前的關係,她還沒想好要不要走出這一步。
過去二十多年的人生經驗告訴她,不要在衝動的時候做任何重要的決定。
孟懷謙凝視著她,自在地同她開玩笑:“我一個活人,還能餓死?”
“也對。”池霜配合他,“您是誰呀,就算把您扔沙漠,您也能毫髮無損地回來。我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孟懷謙從善如流地應下:“是,還能順便給你帶點特產回來。”
“你也快回酒店休息吧。”池霜忍俊不禁,衝他揮手。
孟懷謙目送著車輛越來越來,消失在道路盡頭後,這才不疾不徐地走進酒店辦理入住。
池霜也擔心面對回到家裡空無一人的尷尬,所以上飛機前就已經跟爸媽通了電話。
推門進了家門,便聞到了熟悉的飯菜香,圍著圍裙的爸爸正端著瓷碗出來,見了她樂呵道:“給你做了你愛的魚湯,快去洗手。”
她瞬間卸去了這一身的疲倦。
其實這個世界是真的,還是假的,又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只要她是真的,她愛的人是真的,那就夠了,是她鑽牛角尖了,即便這是個虛假的世界,除了她以外,沒人能決定她未來要走哪條路。
父母沒有問她怎麼會突然回來。
這好像已經成為了他們之間的一種默契。
“來,吃這個,你爸改良了配方,這糖醋排骨味道更好了。”媽媽給她夾了一塊小排骨,“京市的水都不養人,看你臉瘦的!”
他們一家三口坐在飯桌前吃飯,自然也沒有什麼食不言寢不語的規矩,天南地北瞎扯,興致來了,爸爸要去酒櫃拿酒,池霜連忙制止,“老池,別這樣,明天再喝,明天我陪你們喝白的,等下我還有事,不能喝酒。”
“你等下還要出去?”
池霜吃過飯陪爸媽看了會兒電視後,拿起家裡的車鑰匙出門了。
孟懷謙接到她的電話時還很驚訝,他匆忙下樓走出酒店大廳,只見門口停著一輛黑色的轎車,還未走近,她已經開了車窗衝他招手。
“快上來,我也算是我老家的驕傲了,這邊認識我的人更多。”
孟懷謙拉開車門,坐上副駕繫好安全帶,“是叔叔的車?”
“嗯。”池霜也很無奈,“這可能是你坐過的最便宜的車吧,沒辦法,我想給他換,他不肯,非說對這車有了感情。”
“看得出來他很珍惜。”
孟懷謙環顧車內,安靜而整潔。
“吃飯了沒?”池霜問。
“在酒店餐廳吃的。”
“那好吧,我就直接出發了。”
孟懷謙好奇:“去哪裡?”
“一個好地方。”池霜對這座城市是再熟悉不過,尤其是那一條路,不知道走過多少次了,都不需要導航就能開到目的地。
直到上了機場高速,孟懷謙才有所察覺,“你送我去機場?”
轎車在高速路上疾馳而過。
這夜色中,池霜的神情都變得溫柔了許多,“孟懷謙,我知道你有多忙,本來應該請你到我家吃頓飯的,但我最近的心情不太好,這次回來也太突然,所以下次吧,下次有機會讓你試試我爸爸做的拿手好菜。”
“別這樣。”池霜見他不吭聲,失笑,“你太忙了,我能想得到你接下來會為了擠出這幾天的時間沒日沒夜的加班,挺辛苦的,我也給你訂了機票,你還是回去吧。”
孟懷謙也不知道是何種心情,不過他也明白這是她的好意。
的確,他太匆忙地過來,之後可能要花更多時間加班。
“喂!!”
池霜還是那個池霜,見自己難得的溫柔好意,他卻半天不給回應,一秒變臉,她也氣惱罵他,“孟懷謙,你聾了啊!你知不知道,除了我家裡人跟我兩個朋友,我還從來沒有對一個人這樣貼心過!”
他不感動到痛哭流涕也就算了,居然給她玩沉默這一套。
這也就是在高速上,但凡是在別的路段,他都會被她一腳踢下車,讓他在荒郊野外過一個晚上。
孟懷謙悶悶地笑了一聲,“好,我回去。”
“你這個人非常可惡。”她還不解氣,“我會收回你在我這裡所有的特殊待遇。”
“我只是在,”他笑,“受寵若驚。”
“沒看出來!”
“抱歉。你說得對,我是死人臉。”
“你又在陰陽怪氣!”
孟懷謙卻是感到了久違的輕鬆與愜意。他不太習慣沮喪的她,當然,那樣的她令他束手無策的同時,他也在心疼,現在她又跟從前一樣這樣兇他罵他,他反而安心。
這才是她。
鮮活的她。
他又是習慣性地賠罪道歉,終於在到機場時,他才重新哄得她眉開眼笑。
在他去安檢前,她又從包裡拿了一根話梅棒棒糖扔給他,彷彿又回到了那時。這一次,她目送著他過了安檢後,這才離開,重新開車行駛在路上,下了高速後,她頗有興致地將車停在路邊停車位上,開了窗戶,探頭看向夜空。
孟懷謙是快凌晨才到家的,今天一來一回,的確累了,他沉靜地坐在沙發前,想休息片刻再去沖涼,之後再處理未完的公事。他在休息,也在安靜地想她。
萬物俱寂。
突然門鈴響起,他略有疑惑,起身往玄關處走去,顯示屏中,是一樓大廳外。
“您好,是孟先生嗎,我是給您送外賣的跑腿。”
“是一位姓池的小姐下的單。”
孟懷謙這才放他進來,開了門,倚在門邊,等著這個跑腿小哥乘坐電梯上來。
跑腿小哥將打包的外賣袋交給他後,又一刻不耽誤地離開,他關上門,將外賣袋放在飯桌上,撕開包裝條,等拿出來裡面一次性的打包盒後才發現這是劉哥鍋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