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懷謙收斂了笑意,淡淡地說。
在家裡的池霜表示她非常不好……
只能對著好友發瘋,給還在地鐵上的江詩雨打電話吐槽:“你表叔他真的很陰險,不是一般的陰險,平常裝得自己好像是天字第一號大好人,結果心肝肺都黑了,他就是今天跟你稱兄道弟,明天能一刀捅死你的那種人!”
江詩雨被她這描述逗得樂不可支,“誰能跟他稱兄道弟,你嗎,還是我,跟他當兄弟的統共也就三個人吧,一個還已經……”
梁潛已經嘎了。
就剩兩位了。
池霜聽到江詩雨提起梁潛,頓時洩氣,“算了,沒意思。”
“怎麼沒去店裡?”江詩雨轉移話題。
“我姐夫來了,跟我表姐在店裡忙,兩口子天天一句話說八百遍,要不是看末七還沒過,都恨不得要給我介紹物件。”
池霜的手機裡每天都有各路人馬的關心問候。
其中也不乏從前的追求者,聞到味了都想給她送溫暖企圖趁機上位,常言道,走出上一段感情的方式有兩種,時間跟新歡。可她現在連人曖昧的興致都沒有——翻翻聯絡人通訊錄,她都會將他們跟梁潛對比一下,頓時索然無味。
談戀愛最忌諱的就是青黃不接。
更何況她對梁潛是有感情的,兩人還是臨門一腳差點成為了未婚夫妻,梁潛值得她空窗一年半載。
江詩雨歎為觀止:“我以為你要為梁潛空窗三四年!”
池霜瞪圓了眼睛,“他也配?姐姐,他是為我而死嗎?!”
“他如果是為了救我喪命,別說三四年,五六年也不是沒可能。”池霜在度過了悲傷期後便開始憤慨,“他是為了救孟懷謙,跟我可沒一毛錢關係,我沒有立馬找新的男朋友已經算我厚道了!”
江詩雨嘆息一聲。
私底下,江詩雨跟共同的好友肖萌私聊:“我都不知道該不該說梁潛運氣好了,他死了,霜霜現在想起來的都是他的好,我感覺他是霜霜歷任男友中她最喜歡的一個。果然死亡催化並且昇華了感情。”
肖萌:“……江姐,人梁潛死了,你還說他運氣好……”
“難道不是嗎?”江詩雨反問,“他要是還活著,我跟你說,霜霜對他的感情吧也就六十分,他死了,霜霜的感情飆升到了八十分。而且他死了,霜霜這輩子都會記得他,怎麼不是運氣好呢?”
她們三個人從小一塊兒長大,對彼此的性子是再清楚不過。
要說池霜多愛梁潛,那還真不至於。
二十多年來,她們倆就沒見過池霜對哪個男友的感情到了“愛”這個地步。
梁潛很有可能會打破記錄。
在池霜的心裡,未來很難有人比梁潛更好了,梁潛長相英俊帥氣,家世背景過硬,哪怕在富二代多如狗的京市,他也是實打實的“霸總”,而且他還英年早逝,既沒來得及跟池霜在度過熱戀期後經歷一地雞毛,也沒有發福禿頂,永遠停留在風華正茂的二十八歲,這不是白月光本光是什麼?
活人哪能跟死人競爭?
根本爭不過。
梁潛從平平無奇的男朋友升級為了白月光,這難道不是一種運氣嗎?
肖萌:“你這樣說也有道理啦……但你不覺得我們這樣討論很不尊重生命,不尊重梁潛嗎?”
江詩雨:“那沒辦法,我是霜霜毒唯。”
肖萌生硬地轉移話題。
她畏懼鬼神,即便她對江詩雨的觀點無比贊同。
“我這邊忙走不開,霜霜最近跟梁潛那個朋友怎麼樣了?”
江詩雨打下了滿屏的省略號來表達她的無語。
肖萌:“?”
江詩雨:“一言難盡,只能說他們兩個人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不知道我一開始真的揪著一顆心,生怕孟總惱羞成怒,現在我都麻了,我開始相信一句話,男人的愛沒什麼值得稀罕的,要就要他們的愧疚!池霜,字孟懷謙祖宗,你懂嗎?”
池霜這天早早起床,開車前往餐廳,餐廳取名為池中小苑。表姐說聽起來不像是餐廳,倒像是民宿客棧,由於位於湖邊,裝修也格外別緻,還沒開業已經有一批人過來拍照打卡……京市很多餐廳名字稀奇古怪,也沒法從字面上看出開的是什麼店,於是,商討之後保留了池中小苑這個名字。
才停好車進了餐廳,池霜便聽到表姐跟經理在聊天。
“聊什麼呢?”池霜怕曬也怕熱,從下車到走進店裡很短的這一段距離,她臉頰鼻尖也沁出了薄汗。
“你來得正好。”表姐拉她到一邊,抽了紙巾邊給她擦汗邊壓低聲音說,“聽他們說,這兩天有個男人鬼鬼祟祟在咱們店附近轉悠,還問工人這是不是你開的店,我們懷疑是你的狂熱粉絲,你還是要當心點,要是碰上了那種變態又極端的,這不是無妄之災嗎?”
越說表姐越後怕,“你以前的司機還有助理呢?怎麼沒帶上!”
“姐,我都沒繼續簽約了,人公司領導也不會繼續給我派司機跟助理啊……”
“不行,你還是繼續找個司機保鏢,不然我不放心。”表姐態度很堅決。
池霜聽了後也認真地考慮這件事,點了下頭,“行,我回去想想。”
事關她的安全,她當然不會掉以輕心。
傍晚時分。
已經進入秋天的京市天黑得也早了些,孟懷謙的辦公室裡如白晝般明亮,他正低頭翻著檔案,除了翻頁時窸窸窣窣的聲響,周圍落針可聞。忙碌了一天,他的西裝依然筆挺,領帶一絲不苟地繫著,他身上不見分毫的狼狽,彷彿永不疲倦的機器。
處於工作中的他神情冷峻。
當忙完了這一切後,他終於抬頭看向了站立在不遠處的年輕男人。
他目光疏離淡漠,從容起身,踱步到男人面前。
年輕的男人眼裡浮現畏懼神色,後怕地退後一步。奧朗集團高聳佇立,孟懷謙的辦公室可以俯瞰半個京市,身處其中的人只覺撲面而來令人喘不過氣的壓迫感,別說跟孟懷謙對視,哪怕只是被他漫不經心地掃一眼都坐立難安、腳底生寒。
“劉先生,我想我應該提醒過你。”
孟懷謙沉靜地說,“不要出現在她附近出現,遵守承諾對你這種人來說很難是嗎?”
第15章
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孟懷謙都認為池霜的安全、安寧要放在第一位,因此事發後,在池霜並不知道的情況下,她走到哪裡都有人暗地裡保護她。剛開始他不知道她有退圈的打算,思量她是公眾人物,如果任由事件白熱化甚至牽扯到她,對她的事業無疑有著不小的負面的影響,他也沒想過要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她聽。
那時候,他已經提前安排好了一切。
對外,對她,那都只是一場意外事故。
孟懷謙平靜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表情都不曾有一絲的波瀾變化,不疾不徐地說道:“事不過三的道理,我想劉先生是懂的。今天是第二次了。”
劉宏康勉強壓制住對孟懷謙的畏懼,他驚惶地解釋:“孟總,我沒有想過要去打擾池小姐,我只是……只是實在想不到什麼有用的辦法了!”
“你兩次去她店裡。”孟懷謙抬眸看她,神色一片漠然,“你現在說沒想過打擾她?”
劉宏康這兩個月以來四處為兄長奔走,身體也好,精神也罷,都已經瀕臨崩潰。
“孟總,我大哥他真不是故意的,他在梁氏呆了快十年!”劉宏康語無倫次,“他是被人利用跟梁總有了誤會,孟總,還請您高抬貴手放過他——”
孟懷謙打斷了他,“這些話你可以跟警察、律師說。”
他的語調沒有絲毫起伏,如談論天氣一般平和,“劉先生,我想你誤會了,我們都是依法納稅、遵紀守法的公民,案子該怎麼判就怎麼判。也請你相信律法的公平公正,耐心等待結果就好。”
劉宏康聽著這沒有人情味的話,突然就明白了大哥為什麼會如此衝動。
人被逼到了絕境還能做什麼呢?
但凡梁潛當初沒做得那麼絕,無論如何大哥都不會有同歸於盡的想法。
居高臨下站在他面前的孟懷謙語氣再平和,面上再溫文爾雅也改變不了他比梁潛還要淡薄冷血的事實。這段日子以來他四下奔走卻屢屢碰壁,這難道不是出自這位孟總的手筆嗎?
他咬著牙,將滿腔的疲倦全都嚥下,面頰肌肉都在抽動。
下一秒,他沒再猶豫,跪在了孟懷謙的腳邊,哀求道:“孟總,您行行好,我大嫂現在一個人帶著孩子,孩子小,一出生就得了病,如果不是沒法子,我大哥也不會做那樣的事,是,我們都知道千難萬難都不能背叛公司背叛梁總,可我大哥他知道錯了,孩子還小,孟總,求您了,給我大哥一條生路。”
孟懷謙垂眸審視他,淡淡地看著他涕泗橫流也無動於衷,抬手隨意地扣上袖釦,平聲道:“還有事嗎?”
臨走前,他又停下腳步,“劉先生,這是最後一次,在必要的情況下,我可能會採取不那麼溫和的方式,望你理解,我不願任何人打擾到她。”
劉宏康攥緊了拳頭,忍耐又忍耐,人在面對跟自己階層分明的上位者時除了隱忍沒有別的選擇,話語彷彿是從牙關擠出來般沉悶,“多謝孟總提醒。”
孟懷謙禮貌頷首,“客氣了,不送。”
……
表姐說的事情,池霜自然放在心上。
從進圈開始,她就將自己的安全放在了首位,好在她一直也沒有大紅大紫,倒也沒碰上過幾個很極端的粉絲,一路也算平平安安退圈,現在冷不丁聽說有陌生男人在餐廳附近轉悠,她不假思索便給鍾姐打了個電話,那頭很快地接通。
“鍾姐,公司還沒將王師傅派給其他人吧?”
池霜怕麻煩,找陌生人不如找熟人,這就想到了她還在星啟時用慣了的司機師傅。
王師傅話不多,開車卻很穩,給她當司機的五六年來別說是交通事故,車都沒有刮到蹭到過,技術絕對過關。除此之外,王師傅身材健碩,為人也忠厚老實,以前還在武館上過班,可以兼職保鏢。
“鍾姐,我不方便直接跟王師傅聯絡,反正你幫我問問他,願不願意繼續給我開車。”池霜說,“只要他願意過來,工資都好說,肯定比之前要高。”
“可以倒是可以。”鍾姐揶揄,“怎麼想到繼續找司機,還以為你不需要了。”
池霜聽懂了她話裡的調侃,大大方方地自嘲,“那沒辦法,我不是豪門夢碎了嘛,當不了二十四小時都有保鏢跟著的豪門太太啦。”
鍾姐聞言反而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行行行。”她應下,“正好王師傅現在跟郭闖在開車,郭闖你見過,挺隨和的一個小夥子,我跟他商量一下換個司機問題應該不大。王師傅估計也更願意給你開車,至少跟著你不用天南地北的到處跑。”
池霜不爽,“鍾姐,你是在嘲諷我現在很閒,不如郭闖弟弟那樣忙碌嗎?”
“你有自知之明最好。”
鍾姐話鋒一轉,“對了,請柬收到了吧,這週六公司辦晚宴你可得來。”
“不要!”
池霜拒絕,“鍾姐,我辭職了,你見過哪個辭職的員工還去參加前公司的年會?你做點好事攢點功德吧。”
“給個面子。”
“你沒面子。”
“池霜,你要我現在打飛的到你家門口嗎?”
“沒出場費,不去。”
鍾姐無語:“你鑽錢眼了?”
“你不都說了我現在是無業遊民?”池霜輕哼,“再說了,星啟是我孃家啊,還隔三差五就回去串門。”
“星啟永遠是你的家,咱不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一套。”